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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看清楚了再叫。”

“暉兒……”瑾瑜彎著身子,竭斯底裡的叫了一聲,喉間哽咽,眼淚便掉了下來。

那少年耍了一個劍花,掐劍訣守住劍招。穩穩的站在那裡緩緩回頭,茫然的看了瑾瑜和黛玉一眼,良久才淡淡的說道:“你們是誰?若要找人請去彆的地方轉轉。這裡沒有什麼暉兒。”

瑾瑜便入摘了心肝兒一般,上前去拉住少年的衣衫哭著說道:“暉兒,你看看。我是你額娘,我是你額娘啊……你怎麼可以不認識我?你是我的孩子,你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孩子啊!是額娘不好,額娘沒照看好你讓你受了壞人的欺負。額娘一定給你報仇,你跟額娘回家吧。好孩子……你千萬彆不認我,彆不認額娘……”

少年呆呆的看著瑾瑜,半晌方歎了口氣:“原來是你的孩子找不到了。看你這麼傷心,真是叫人不忍。可是我的確不是你的暉兒。你放開我吧。”

黛玉看著弘暉平淡的表情,心中如同針刺。

宣寧說他忘了過去的事情,看來是真的。如今弘暉誰也不認識,整天活在自己的世界裡,除了吃飯睡覺就是練劍。而且十分不喜歡跟人說話,無論是誰跟他說話,他一律都是沉默。

瑾瑜抱著弘暉失聲痛哭,弘暉卻隻是愣愣的站在那裡。

黛玉無奈,隻得擦了眼淚勸著瑾瑜,慢慢的把弘暉放開。弘暉待瑾瑜放手,便轉身離去,頭也不會一下。

“妹妹,你說——他是不是暉兒?他是不是暉兒?!”瑾瑜死死地拉著黛玉的手,指著弘暉的背影連聲問道。

“姐姐。我們先回房去吧。”黛玉無奈的歎息,不知該說是還是不是。

瑾瑜回房後哭了一會子,似乎想明白了些什麼。便拉著宣寧問弘暉的事情。

宣寧一時不忍,隻好把事情的原原本本都告訴她。最後歎道:“四爺怕福晉受不了這樣的打擊,孩子失而複得是喜事,可他完全不記得原來的事情,卻又是一層悲苦。況且,若福晉不悲傷一陣子,或者說那悲傷是假的,叫那些人知道了,他們肯定不死心。定會想儘辦法對付弘暉。就像原來,我們在明處,他們在暗處,防不勝防,又不知出什麼事兒。倒不如將計就計,如今我們在暗處,反把他們給逼到了明處,也好細細的一步步打算。”

“那他以後都不會認我了嗎?”瑾瑜眼巴巴的看著宣寧,目光中帶著哀求,似乎宣寧就是那個可以宣判生死存亡的上帝。

“不一定。或許將來再有什麼事兒刺激他,他又能全部想起來了。”宣寧搖搖頭,“這在醫學上也是有的。福晉不要著急,如今他這樣,總算是平平安安的活著。”

瑾瑜點點頭,默然一歎。再見兒子,到底是喜大於愁。不管他是否記得自己,他仍然好好地活著,吃飯,睡覺,練劍……而且,她還有希望,宣寧都說了,或許將來的某一天,他又忽然記起原來的一切了。那樣,他還可以像以前那樣叫自己額娘,在自己麵前撒嬌,搗蛋淘氣……

總之一句話,隻要活著就好!

調整了心情後,瑾瑜每天都去竹林那裡等待弘暉去練劍。弘暉每天都會來,他練劍的時候很專注,誰也不看,仿佛天地萬物都不存在。瑾瑜有時想,這孩子的劍術是跟誰學的呢?原來在家裡的時候,他從不喜歡練劍,書頁不喜歡讀,總是喜歡調皮搗蛋,爬樹掏鳥窩,拿了弓箭射鳥雀,總之像個長不大的孩子,有時胤禛也歎息他的調皮。

如今除了身段樣貌,他全然變了一個人。變得沉默,冷淡,成熟。看周圍的一切都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目光。他喜歡白色,每天都穿白色的衣衫,很討厭黑色,看見穿黑色衣服的人便怒目而視。

他喜歡老農婦,尤其是那些荊釵布裙甚至身上的衣服打著補丁的老嫗,每回看見這樣的老人,他都會上前攙扶,幫人家拿東西,送人家回家。

每次,他看見十二三歲的農家女孩,目光便不自覺地收緊。一直沉默的盯著人家,直到人家沒了影子。

瑾瑜在農莊上住了十幾天,每天都遠遠地看著弘暉,漸漸地發現了他的這些特點。然後綜合宣寧說過的話,她明白,這孩子的記憶在那個雨天被切斷。他的腦海裡隱隱的還記得那個老嫗和那個叫南瓜的女孩子。渴望她們兩個都還好好地活在這個世間。

再回京城。瑾瑜和黛玉二人都少了些許憂愁。尤其是瑾瑜,作為一個母%e4%ba%b2來說,沒有什麼比孩子還活著更加重要。雖然她依然心力憔悴,但卻有了極大的希望。

胤禛半月多沒見瑾瑜,這天聽管家戴鐸說福晉跟公主從城外回來了,他便匆匆出府來圓明園見她。

瑾瑜和黛玉二人剛進了屋門換了衣服,臉還沒洗,便聽見小丫頭進來回道:“四爺來了。”

黛玉忍不住笑道:“這麼著急?不過才一個月未見,就匆匆忙忙的尋到這裡來了?你去前麵說,福晉剛進了門,請四爺稍等片刻才能過去呢。”

瑾瑜的臉紅了又白,心中便陡然升起一股氣來。不等那小丫頭答應,便冷聲說道:“不用了。你去告訴他,讓他快些回府吧。我身子還沒好,要在妹妹這裡多住幾日。”

小丫頭嚇得不敢應聲,知道這樣的話是不能去說給四爺的,隻好站在原地,求救的看著黛玉。

黛玉笑道:“你去按我說的去回。怎麼這會子倒是不伶俐了?你們福晉平日裡也白疼了你了。”

小丫頭忙答應了一聲,趕忙下去。

瑾瑜便歎道:“天下男人真真都是沒良心的。我離了他這些日子,到如今才想起來。那些日子也不知是怎麼開心快活呢。也虧了他那麼硬的心,孩子又不是他一個人的,他居然瞞我瞞得那麼死!”

“姐姐就是為了這個跟四爺慪氣呢?依我說姐姐也要多體諒一下四爺的心才是呢。有些事情他不跟你說,無非是怕你承受不住,越發傷心難過糟蹋自己的身子罷了。姐姐反倒生氣了,又白白的糟蹋自己的身子,你身子不好了,將來非但便宜了那些人,連暉兒也沒了依靠。”黛玉說著,同瑾瑜一起洗了臉,又略施脂粉,便吩咐丫頭去請四爺過這邊來。

瑾瑜依然氣鼓鼓的歪倒榻上去。黛玉依然在一旁勸她。這兩個女人,早年間是瑾瑜勸黛玉,如今又輪到黛玉開導她了。

胤禛進來的時候,恰好瞧見黛玉歪在椅子上勸瑾瑜,而瑾瑜的臉上依然有生氣的樣子,腮邊還帶著淚痕。黛玉聽簾子一響,忙回頭時,看見胤禛同宣寧二人已經進了門。多日不見,他整個人又瘦了一大圈。似乎更加高了,穿一身藍灰色納繡蟠龍長袍,腰裡係著明黃宮絛。頭應是剛剛剃過,光光的腦門泛著青光,越發襯著他冷眉俊目,高鼻薄%e5%94%87,一雙深不見底的眸子裡,隱隱的閃著一絲柔情來。

“四爺吉祥。”黛玉忙起身見禮,胤禛忙點點頭,說了句妹妹何必多禮,便看向瑾瑜。

瑾瑜歪在榻上一動不動,眼睛也不看他,隻管呆呆的看著地上的絨毯。

黛玉無奈的看看宣寧,宣寧悄悄地伸手,拉著黛玉默默地出去。

屋子裡的丫頭不知何時已經悄悄地退下去,簾影輕搖,屋子裡隻剩下胤禛和瑾瑜二人。

翠色的窗紗上搖曳著淡淡的花影,是新開的秋蕙擺在窗前,細長的葉子,繁簇的花兒,在午後金色的陽光照耀下把影子投過來,宛若一幅淡墨小寫意。

胤禛默默地坐在椅子上,從瑾瑜的對麵看過去也隻能看見她略低側的臉。因為病了一場,她往日圓圓的臉蛋沒有了,從這個角度看去,那尖尖的下頜越發令人心疼。因剛從外邊回來,身上的大衣服已經褪去,隻穿著一件半新不舊的粉綾夾襖,窄裉收腰,一條藕荷色的百合裙逶迤拖到地上,裙角繡著粉蝶撲花,層層疊疊,仿佛吹一口氣,便會興起一層紛紛揚揚的花瓣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瑾兒。跟我回去吧?”胤禛終於開口,打破了屋子裡的沉靜。

“回去做什麼?”瑾瑜淡淡的說道。一回來便已經聽說,那個桂香這幾日就要生了,府裡已經請好了奶媽穩婆伺候著。自己的兒子丟在外邊莊子上,而胤禛,馬上又會有兒子了。

“那裡是我們的家,你總不能住在外邊吧?”

“那個家,不是我一個人的。我回不回有什麼要緊?橫豎有人服侍四爺,一樣也能替四爺生兒子。我不回去,四爺也省了好些麻煩。”

“你怎麼這麼說?那是我們兩個人的家。”胤禛耐著性子說道。

“兩個人?”瑾瑜忽然笑了,抬起頭看著這個自己共同生活了進十年的男人,眼睛澀澀的,那麼熟悉的臉居然怎麼看都看不清楚。她長歎一聲,搖搖頭:“從來都不是兩個人。在我進那道門的時候,裡麵已經有一個女人了。如今更是十個八個不嫌多。四爺——我累了,我想安靜的過日子,隻守著我的孩子,誰也不想,誰也不見。若你能看顧在你我夫妻十年的情分上,就應了我。若……”

“不行!”胤禛猛然從椅子上站起來,兩步跨到瑾瑜的身邊,忽然伸手,用力的把她摟進懷裡,一隻手握住她的腰,一隻手扶住她的後腦,讓她連掙紮都不能。低沉的聲音從她的耳邊回旋:“不行!你不能離開我。”

“我不在,你還有其他的女人,還有其他的孩子。可暉兒卻一個人在那裡,沒有人陪伴,沒有人照顧,我要去陪他,去照顧他……”瑾瑜固執的搖頭。

“他不會一直在那裡。”

“你要他回來?”瑾瑜愣住,傻傻的看著他肩頭的四合雲紋刺繡。龍和祥雲都是皇家的徽記,這樣雍容的圖案隻能穿在皇室子弟的身上。胤禛已經是貝勒,且政績卓著很受皇上的看重。瑾瑜忽然想到弘暉,想到宣寧,想到皇家無奈種種的這一切,隻覺得身上有嗖嗖的冷氣,縱然是在自己丈夫的懷抱裡,依然暖不過來。

“他是我們的孩子,我一定要他在我的身邊。”胤禛似乎是發誓,對瑾瑜,也是對他自己。

第105章

黛玉和宣寧把胤禛和瑾瑜留在屋子裡悄悄地出來後,手拉手慢慢的在園子裡散步。

“姐姐真是可憐。”黛玉歎了口氣,輕聲說道。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運,誰也不能改變。”宣寧手上用力,握著黛玉的手一緊,然後拉起她輕輕地放在自己的%e8%83%b8口上,“玉兒,你不用怕,有我在任何人都動不了你。”

“我越來越不喜歡這裡了。”黛玉憂慮的看著宣寧,“他們整天勾心鬥角,爾虞我詐,恨不得你死我活。爭了爭去最後又能留下什麼?不過是一場空罷了。”

“他們不爭,就要死在對手的前麵。隻有爭了才能活到最後。就像是草原上的羚羊和獅子。羚羊不停地奔跑,是為了躲過獅子,多活一刻。獅子也拚命地奔跑,是為了追上羚羊,吃飽肚子多活一天。獅子和羚羊都不想死,所以隻有拚命地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