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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這樣,那我先回了。明兒一早再來吧。” WwW.⑧00yulE。Com

“等等!”雪雁忙把手裡的東西遞給一邊的小丫頭,“診脈不是小事,我進去問了姑娘再說。不管怎樣,姑娘的病是第一要緊的。”

“你看,橫說豎說你都有理。我就等著吧,你快去問。”林寧說著,轉身往一側走了幾步,在院子裡的小石頭凳子上坐下。這原是夏天乘涼的地方,此時早春,石凳冰涼,早有婆子去拿了墊子來給他墊上。

雪雁進去不多時便出來,對著林寧輕身一福:“寧公子恕罪,方才是奴才言語冒失,衝撞了寧公子。還請公子大人大量,不要跟奴婢一般計較。我們小姐已經沐浴完畢,請公子進屋給小姐把脈。”

林寧一愣,這丫頭變得也太快了些!她如此謙恭,倒是讓林寧不大好意思了。小丫頭嘛,還是辣一點好,太過唯唯諾諾了,倒少了許多意趣。

“雪雁,你怎麼像是變了個人?若不是你實實在在的站在我麵前這身段模樣都沒變,我還以為姑娘又換了彆人過來說話呢。”林寧笑著站起身來,彈了彈袍子角,看著雪雁撅起的小嘴,知道定是黛玉訓斥了她,便把臉湊到她的近前,小聲笑道:“沒事兒,一會兒我跟你主子求求情,讓她不罰你了。好不好?”

“哼,都是你鬨得,還來充好人!”雪雁終究是生氣的,所以往後退了一步,側身站到一邊,“您快請吧,隻管在這裡說話,小姐又要說我不尊重公子了。”

“你不帶路,我怎麼走?”林寧站直了身子,淡淡的笑著。

“是了,公子請跟奴婢走。”雪雁恨恨的瞪了林寧一眼,抬腳走在前麵,引著林寧往屋裡去。

西裡間臥室的門簾掀開著掛在一邊的金鉤裡,從門口望進去,恰好看見相依坐在一起的兩個姑娘。

二人剛洗了澡,半乾的頭發鬆散的挽著,身上皆穿家常春衫,瑾瑜是秋香色的長衫,白綾裙。裙角繡著一簇簇的海棠,整個人清新雅致,她已經十四歲,是初長成的少女,身量高挑,歪在美人榻上看雪雁繡的花,一邊看一邊誇獎,連聲稱讚。

黛玉則穿一件淡紫色夾襖,領口袖口皆用深紫色絨線滾邊,稀稀疏疏的繡著幾支粉色的蘭花,腰下也是白綾裙,裙上卻繡著一株茂盛的蘭花一直開到膝蓋以上,細長的葉子似乎迎風舒展,宛若名家手筆下的草書,酣暢淋漓。腰下一枚和田玉佩,係著紫色閃金蝴蝶宮絛,玉佩雕琢成蝴蝶的形狀,恰好和盛開的蘭花相得益彰。她正和瑾瑜二人坐在一起,品評著雪雁用大紅綾子繡的百蝶牡丹,瑾瑜一味的誇獎,而黛玉則圈圈點點,針法針腳都說的頭頭是道。

林寧暗歎,小小女孩,年方六歲便已經如此美貌,不知再長幾年,會怎樣的傾國傾城。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曹公不惜重墨濃彩去渲染她的靈動秀麗,如今就連自己看到她,竟然也舍不得移開目光。

“姑娘,寧公子來了。”雪雁走到黛玉近前,輕聲提醒。

“哦。”黛玉忙抬頭,看見林寧有些癡然的目光,又輕輕側臉看看一邊的瑾瑜,心中一笑,臉上卻平靜的說道:“請公子東裡間坐,叫人沏茶來。我這就來。”

黛玉的閨房隻是小小的三間北屋,西裡間是臥室,東裡間為平日看書寫字的地方。東裡間和正中間的小廳用百寶閣隔開,閣子裡放著幾件古董瓷器,小小的書房為半敞開式。林寧原是站在廳裡的,此刻黛玉如此說,他便轉身進去,自行坐在紫檀木的玫瑰小椅上,看著牆上那幅趙孟頫的行書。

這幅字一直掛在這裡,林寧每回來給黛玉診脈,都會看看它。

清溪一葉舟,芙蓉兩岸秋。

采菱誰家女,歌聲起暮鷗。

亂雲愁,滿頭風雨,戴荷葉歸去休。

寥寥幾筆卻寫得體勢緊密,姿態朗逸。

“公子也喜歡這幅字?”黛玉扶著雪雁的手慢慢走過來,身上已經多了一件石青色三鑲三滾得比甲。裡麵依然是粉紫色的夾襖,腰下還是那幅白綾裙。隻是多了這件比甲,讓她整個人看上去更加端莊。

“若是我沒有看錯的話,這可是趙孟頫的真跡吧!單憑這一卷書畫就可是無價之寶了。”林寧回過頭,輕聲歎道,“其書風遒媚、秀逸,結體嚴整、筆法圓熟、世稱‘趙體’。與顏真卿、柳公權、歐陽詢並稱為楷書“四大家”果然名不虛傳啊!”

黛玉卻笑道:“公子好眼力,書法還罷了,不過我隻愛這詞‘亂雲愁,滿頭風雨,戴荷葉歸去休。’你想,在一個寧靜、淸秀的意境中,突然有一位采蓮女,劃著小船,唱起采蓮曲;這清脆、嘹亮的歌聲,把棲棲的“暮鷗”驚起來了。——荷花、小舟、采蓮女、歌聲、暮鷗,鮮活的意象,清純、生動,有聲有色,天籟美韻,楚楚動人,一派田園風光。

後三句筆鋒一轉,世事難定‘亂雲愁,滿頭風雨,戴荷葉歸去休。’‘亂雲愁’,卻將人比雲,將雲人擬。風雨欲來,而采蓮少女卻處亂不驚,從容不迫地采下一%e8%8c%8e綠荷葉戴在頭上作雨具,返舟歸家。這份淡定這份心心境就不是人人都有的,要得就是遇風雲突變而泰然處之。”

林寧暗暗地點頭都說全曲是寄托著處於政治風雲變幻中的趙孟頫的歸隱之心,不過如今被黛玉一解又是另一番風味,她靈慧至此,在這汙濁的世界上%e8%84%b1穎而出,和那些人格格不入,方才是她宿命的根源吧。

“妹妹果然好見識!”瑾瑜原是跟在黛玉身後進來的,因在門口瞧見小丫頭端著茶進來,方覺得口渴,先接了一盞茶喝了半盞,待黛玉一番言論下來,方才有了說話的機會。

第18章 花朝節意外驚喜

三人說了幾句閒話,林寧給黛玉診脈。又把藥方調了兩味藥材,然後囑咐道:“按照這個方子連吃三日,然後再看病情進展如何。”

林寧給待遇診脈時,瑾瑜便一聲不響的在一邊細心地看他,見他全然不是平時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而是一臉嚴肅,一絲不苟。白皙的臉上兩道濃眉微微的皺著,雙目輕輕眯起,目光深沉凝重,似乎要通過脈搏一直深入到病裡去的樣子。一時心中感慨道,想不到這個浪蕩公子認真起來,卻是另一番模樣。看來林丫頭所言非虛。阿瑪的病若是經他的手痊愈,可真是阿彌陀佛的事情。

見林寧起身要走,瑾瑜忙上前攔住,問道:“請問寧公子對外傷的後症可有良方?”

“格格是為費揚古大人求方嗎?”林寧微笑,看來這女人還算個孝女。

“是啊。阿瑪一身的外傷,雖然傷口痊愈了,但每逢陰天下雨,傷口便又痛又癢,痛苦不堪,不亞於身受重傷。太醫院那些人,不知想了多少辦法,然阿瑪的痛苦絲毫不減。作為女兒,我隻能眼見著他受罪而手足無措,真是莫大的悲哀。”瑾瑜說著,臉上便透出一種傷痛。畢竟骨肉%e4%ba%b2情,血濃於水。

“倒是有一味丸藥,可以緩解痛楚。隻是不宜多用。回頭我配好了,送給格格。”

“需要多少銀子你隻管跟我說!我不能白白的叫你操心!”瑾瑜原以為林寧會計較自己原來的態度而不答應,就算是答應也會提些要求,不想他卻一口應允竟然毫不猶豫,也不提任何條件,一時喜出望外。▂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銀子嘛,倒是用不了多少。隻是藥材卻需要一樣極為罕見的。統領大人身上的傷都是外傷,愈合的時候留了一些寒氣在傷口裡不能散發出來,所以陰天下雨的時候,傷口才會痛才會癢。然傷疤一旦愈合,皮膚又跟正常的皮膚不同,汗毛孔扭曲堵塞,寒氣越發不能痛快的出來。所以這驅寒的藥材很重要。”

“是什麼東西?你說給我名字,我叫人去找。”

“說了也不一定能找到。還是我自己想辦法吧。對了,不知道太醫院的藥房裡有沒有這樣東西?”林寧的臉上出奇的平靜,然他的心思卻一直在轉,想著若是能借助費揚古家的勢力,進一進太醫院,不知能不能弄到那份太醫黑名單。

“那要多久才能找到那味奇藥?”瑾瑜很是著急,阿瑪最近還在戍邊,邊疆雖然沒有戰爭,但還是不安全的,不知下次回來,身上會不會添新傷。

“總要見一見統領大人才行。總不能連病人也不見,就亂開方子。再者,沒有那味藥,也照樣可以開方子,這世間萬物相生相克,但也不是缺一不可。”

“那以公子的見解,就是能見到我阿媽,便有辦法治愈他的傷痛?”瑾瑜滿懷希望的看著林寧,全然沒有了之前的不滿。

林寧淡笑,‘公子’二字在那拉氏瑾瑜的嘴裡叫出來,還真是不容易。不過這個女人倒也是個孝順的,這才有母儀天下的資本嘛,有道是,百行孝為先。

“改日有機會見到統領大人,林寧定會為他診脈。至於能否治愈,這要看病者和醫者的緣分了。”

“好,那我先謝謝寧公子了。”瑾瑜釋然的微笑,她原是怕林寧不滿自己之前的態度拒絕給父%e4%ba%b2看病的,如今看來,是自己多心了。黛玉說的不錯,這個人看上去到處都斤斤計較是個小肚%e9%b8%a1心腸的人,實則%e8%83%b8懷大義,不失醫者風範。

林寧走後,瑾瑜和黛玉又說了幾句閒話,無非是討論林寧其人如何如何之類的話。天色黑下來,丫頭進來請問黛玉是否傳飯,黛玉方覺得果然餓了。又問了賈夫人那邊的情形,知道她下午時吃了粥,這會子不用飯,已經睡下。便吩咐丫頭們把飯菜傳來,自己陪著瑾瑜在閨房用飯。

林寧這兩天都早出晚歸,一來是在書院忙,二來是各處轉轉,物色合適的店鋪準備自己茶館開張。自從胤禛和胤祥那天在林如海府上遇見了自己,林寧便下定決心要自力更生,以免將來事發,讓林如海一家跟著受累。十年前康熙皇上對自己很疼愛,但卻不敢說十年後依然如故。

再說,胤禛既然能認出自己,那仇人也一定能,一直呆在林家,就算皇上不知道,那些人也不會放過自己。當然林寧是不怕的,但他卻不敢保證林如海一家子不被自己牽連。所以,搬出來自立門戶,是勢在必行的事情。

忙碌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轉眼間五六天過去,眼看著便是花朝節。

林寧知道,二月十二日是花朝節,更是黛玉的生日,一大早起來,林寧梳洗完畢,隻穿著一身繭綢中衣,從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