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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人追去,卻被低沉痛楚的呻[yín]止住了動作,他轉身向蜷縮在地上的洛君望望去,卻在下一刻駭然失色。

消瘦的青影搖搖晃晃的從地上爬起來,修長的手緊緊地捂住額角,低低殷紅順著指縫款款流淌,潤濕了白皙的肌膚,滴落在青色的衣襟上,如綠葉叢中的牡丹。

洛君望狠狠的搖了搖頭,似要甩掉腦中的昏眩,染血得手用力地抹了抹模糊的視線,豔麗的紅在那張僵硬痛楚的臉上暈染開,顯的張寧恐怖。

樓絕華看著那靜靜流淌,似乎永遠不會停歇的刺目豔色,心下一陣痛惜,現在怎麼辦?父%e4%ba%b2不知所蹤,而隻留他一人在這他也不放心,現在他要如何做?

正在他陷入兩難的時候,卻見那連站著都困難痛苦的人已跌跌撞撞的衝進了漆黑的雨幕。

樓絕華心中怔愣,眼中一陣酸澀,一種前所未有的強烈情感席卷了整個心神。

夜色如墨,暴雨如瀑。

沉寂的村莊匍匐在濃烈的夜幕下,偶爾電芒劃空,給四周萬物鍍上了一抹猙獰的慘白。

腳下的道路被暴雨打的坑坑窪窪,肮臟的淤泥四濺飛起,他艱難地跋涉在汙穢泥濘的曲折小路上,耳際雷聲轟鳴,暴雨聲聲,一襲青衣早已濕透,緊緊地貼在瘦削的身軀上,臉上的猩紅被雨水衝刷乾淨,隻在額際留下一個血肉翻卷的恐怖傷口。鬢角的秀發淩亂的散落在耳際頰邊,雨水隨著發絲滴落而下,為他增添了一抹頹廢秀雅的風姿。

洛君望身形微晃,迷蒙的雙眸使勁的眨了眨,手腕輕抬,在臉上有力地抹了抹,使被雨水遮掩的視線清晰一點。

四處一片漆黑,雪色的光芒張牙舞爪,肆意破空,轉瞬即逝,傾倒的雨水張狂的洗劫著世間萬物。

洛君望焦急的呼喊,壓抑的咳嗽皆淹沒在滾滾雷鳴中。

在哪裡?你到底在哪兒?

他疲憊的倚靠在身後的樹乾上,%e8%83%b8膛劇烈的起伏,手捂%e5%94%87咳得撕心裂肺。

一旁的樓絕華看著心焦不已,那一聲聲咳嗽聲在雨中並不如何響亮,卻一下下的如敲打在他心上一般強烈的震撼著他的心神,那襲青綠色的身影單薄虛弱,如無根的浮萍,虛幻縹緲,仿佛隨時都會被這漫天雨霧顛覆吞噬。

潔白的衣袖搖曳,修長的雙臂微張,他隔著雨幕輕輕的擁抱住疲憊喘熄的虛弱身影,這是他第一次離他這麼近,也是第一次產生如此強烈的想要擁抱另一個人的念頭,懷中依舊冰冷空虛,感覺不到另一個人存在的痕跡,但空寂著的心在這一刻卻如此充實,自死亡以來一直冰冷寂寞的地方被一種柔和溫暖的感情填滿了。

夜雨如瀑,河水奔騰,冰冷的暴雨擊打在河麵上,水花四濺,騰起陣陣水霧。

雪色驚鴻劃過黑幕,映照在湖麵上反射出粼粼的波光。

如野獸垂死的痛吼穿過雨聲遙遙傳來,焦急的兩人循聲望去,河的對岸,一道欣長的白影在冰冷的雨霧中若隱若現,飄渺的白影跌跌撞撞,柔弱無依,仿佛隨時都會消散在漫天的風雨中。

“啊——”

撕心的痛吼聲痛人心扉,白芒破空,慘白的光芒照耀人間,雨中的白影搖曳晃動,跌入漆黑冰冷的湖水中。

一人一鬼駭然失色,事發突然,轉瞬即逝,他們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這慘痛的一幕在眼前發生,卻無能為力。

募然,青色人影疾閃而過,伴隨著轟天的雷鳴躍入奔流的河水。

修長白皙的手徒勞的伸展在空中,骨節分明的指尖一片虛無,樓絕華麵無表情的看著自己的雙手,狹長的鳳眸儘是茫然。

這雙手潔白細膩,直接勻稱,比世上任何一雙手都要來的漂亮,那是不同與女子的美,修長有力,蘊含著沉靜的力度。它曾掌控重權,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彈指輕揮間操縱無數人的生死,也曾擁有世間絕對的武力,催拉枯朽,殺人隻在彈指之間,這樣的一雙手,這雙曾經讓他絕對自信的手在這一刻卻是這般的無力,無力到隻是連拉著另一個人的手都做不到。

岸邊的樹木被雨水衝得七零八落,乾枯的枝葉直指天際,如張牙舞抓的地獄鬼魅。

雪白的魅影飄蕩在漆黑的湖麵上,似亙古黑暗中那唯一的一道絕美光華。

電芒疾閃,轉瞬即逝,明明隻是一瞬間的時間,在他而言,卻似過了千百年一般,向來明晰睿智的頭腦一片混沌,幽深的鳳眸充滿迷茫,甚至連自己身處何地也忘卻了,左%e8%83%b8的心臟一下一下的劇烈跳動著,奇怪,自己不是死了嗎?死了的人怎麼還會心臟跳動,怎麼心還會這麼的......疼?

漆黑的雙目沒有焦距的看著被雨滴打出無數深坑的湖麵,他們會死嗎?就這樣被濃烈的暗色吞噬掉?失神的魅影陡然被腦中的死字驚醒,沒有身軀的靈魂似乎也被這淒冷的夜雨淋到,微微的顫唞著。

河水的破裂聲猛然傳來,青色的人影緊緊地擁著一道白影破水而出,狹長的鳳眸死死的盯著那兩個失而複得的人,原本死寂的內心湧起一陣陣狂喜,明明沒有身體卻似乎聽到了血液奔流的聲音。

那一夜,他承受了人生中最痛苦的一刻。

那一夜,他經曆了一生中最歡欣喜悅的一瞬。

那一夜,他看清了自己的情感,意識到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能失去那一抹青綠色的身影。

他用了十年時間,與秦真嵐相識、相知、相戀、以及最後相互決裂,亦用了十年時間,慢慢的淡忘曾經的傷痛,讓原本死寂的心漸漸的裝滿獨屬於那謙謙君子的款款柔情。

晶瑩的指尖輕撫上蒼白的眉宇,幽長的鳳眸閃爍著柔和動人的光芒。

五年,隻有五年又如何,你生我在,你死我亡,如此而已。

現在的他雖然仍然碰觸不到他人,不被任何人看見,也參與不了世人的生活,被命運遺棄,但他較十年前已好了太多,現在的他至少可以掌控自己的生死,決定自己的命運。

以他的驕傲,十年前的那場死亡及死後所經曆的悲痛欲絕卻又無能為力的局麵,帶給他的打擊可謂是巨大的,若不是遇到洛君望,恐怕他早已在那場劫數中毀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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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他是不信他的,那時的他剛經曆了身邊之人的背叛,所愛之人的絕情,再心%e8%83%b8寬廣,意誌堅定之人都會對世事產生懷疑,無法去輕易的相信任何人,所幸他遇到了他,在他最絕望之時,他在他身邊呆了十年,看了十年,他的深情,他的溫柔,他的堅強,全都一點一滴的慢慢的滲進了他的骨子裡,溫暖了他冰冷的心,叫他再難忘懷。

十年,他將人生中最寶貴的年華都給了自己,不娶妻,不生子,放棄了正常美滿的家庭,半生操勞,累身累心,最後弄得一身病痛,生命所剩無幾,原本被他嗤之以鼻的一見鐘情竟讓他做到這種程度,讓他不得不相信,不得不感動,不得不去喜歡他。

他用十年時間,十年不變的情誼撫平了他的傷痛,走進他的內心,他亦可陪他同生同亡,即使在他心中他早已死去,即使他永遠不知道他一直陪伴在他身邊。當年的他也是這麼做的吧,喜歡之人從不曾知道他的存在,卻義無返顧的付出一切,甚至賠上了自己的一生,如果不是那樣的意外,他或許就真的不會知道這世上有過洛君望這個人,他卻從來沒有後悔過,沒有放棄,不曾動搖,這個人,這個表麵看來虛弱蒼白,溫柔似水的人,骨子裡卻是堅定無比,他的內心比誰都堅強不屈。

夜幕低垂,燭光幽幽。

狹小的寢室一片寂然。

洛君望抖開手中的帕子,細心地為斜臥在床中的人擦拭身體。

那是一個骨瘦如柴的人,下頜突出,雙頰凹陷,膚色慘白,瘦削的臉龐一大半被碧青色的印記覆蓋,難看惡心。整個身子籠罩在寬大的棉被中更顯的骨瘦伶仃,若不是%e8%83%b8膛微弱的起伏,幾乎讓人以為是個死人。

洛君望默默地擦拭著眼前這具慘白虛弱的身體,心下微微酸澀,記憶中這副身體曾那般結實堅韌,美麗優雅,如玉的肌膚,緊密的肌肉,寬厚的%e8%83%b8膛,修長的雙%e8%85%bf,他還曾羨慕嫉妒過,可誰又料得到,一代霸主之尊竟會變得如今這般蒼白無力。

床上的身子微微抖動,陣陣鐵擊脆鳴之聲在寂靜之中叮叮響起,一抹銀白在燭光的照射下反射出刺目的光芒,鐵鏈的一端係在床柱上,另一端隱沒在棉被中。

洛君望有些心疼的摩挲著被鐵鏈磨破的腳腕,起身取來藥膏,動作輕緩的細細塗抹。

他何嘗舍得這麼對這個曾經那麼驕傲尊貴的男子,隻是,他的毒發作的越來越厲害了,前幾年還好,因為瑤%e5%90%9f草的緣故,碧落始終沒有發作過,但自三年前開始,瑤%e5%90%9f草的藥效漸漸衰退,起先是數月才發做一次,後來間期便越來越短,發作時的狀況也越來越嚴重。三年前第一次發作時是在學堂裡,當時還是上課時間,他一點準備都沒有,一個學生因此受了傷,其他人也受了很大的驚嚇,學堂他是不能去了,但是,無論如何他都不放心,也不忍心將他一人鎖在家裡,於是,為了看顧他,他隻好辭了夫子的工作,專心的做起了大夫,刻苦研習醫術,希望能對他的身子有些幫助,而年前他又因發狂跳進了河裡,差點淹死,他便隻能出此下策了。

壓抑的悶咳在室中低低響起,一陣緊似一陣。

單薄的背影在幽暗的燭光下越顯淒清。

樓絕華靜靜的看著桌邊的人影,看他時而掩嘴輕咳,時而眉心微蹙,時而翻閱醫書,時而麵露困惑,時而恍然大悟。那張清秀的容顏已然爬上了細細的紋路,如墨的青絲夾雜了絲絲斑白,挺直的背脊微微的彎曲,但那眉目間的溫潤光華,雙眸中的似水柔情,薄%e5%94%87邊的盈盈淺笑,都讓人如沐春風,舍不得移開目光,他並非那種能令人一見難忘的人,可是,隻要你注意到了他,與他相處過,就會被他本身散發出來的柔和光芒所吸引,再加上他溫和的性子,堅毅的靈魂,還有那種一旦認定便矢誌不渝的深情,怎會不讓人愛上?小莫如此,他亦如此。

潔白的衣袖劃過空氣,修長的手隔著薄薄的一層空隙細細的描摹著那張清秀蒼白的臉。

這些年他一直在旁邊看著,他的辛苦,他的疲憊,他的堅忍,他都瞧在眼裡。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