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裹臉的各色行人,那些回憶就變成了觸不可及的隔日之夢,除了徒添幾分蕭瑟和悵然的心情以外,可謂毫無益處。

所幸並非隻有李世民一人身處異鄉,尚有他的元妻長孫氏以及他們的兒女陪伴在旁,他們一家人在這遠塞之城安頓下來,生活得倒也頗為不錯,日子過得彆有一番滋味。

出乎李世民意料之外的是,他在思鄉之時最經常回憶起的故人,並非是迫得他遠走異鄉的敵人抑或是曾經對他忠心耿耿的天策府大將們,而是他李世民的%e4%ba%b2兄弟……準確地來說,就是他的大哥李建成。

李世民總會想起他和李建成最後一次見麵、在高麗作彆時的情形,捫心自問,若是他和李建成的地位顛倒過來,李世民很肯定他絕不會婦人之仁地放過對方,但李建成仍是一如既往地心軟……或者說,身為大哥,李建成始終放不下他對弟弟們的責任,也正因為如此,才讓李世民得以險險%e8%84%b1身,又思憶感慨至今。

至於李元吉,其實李世民根本就一點兒也不願意想起他,之所以會反複思及,隻是因為在高麗的那一次,李建成放他李世民逃走的時候,李元吉的表情和行為都十分古怪——當時那家夥氣呼呼地把表情尷尬的大哥連拖帶拽地拉走,饒是他們已然相隔了千山萬水的距離和十幾年的光陰,每每回想起那天的事,李世民都能很微妙地察覺到一股酸溜溜的味道撲麵而來。

奇怪了,他都不酸,李元吉究竟在酸些什麼?李世民始終想不透徹。

其實對於李建成和李元吉的深厚感情,李世民並非毫不嫉妒的,但自從他決心衝破長幼次序的枷鎖、憑自身本事爭上一爭之時,兄弟情誼就已被他狠心拋棄,從此再難尋回。

但是命運就是如此諷刺,最後救了他一命的,恰恰是已然被李世民所拋棄的兄弟感情。

那時候他在高麗,形勢是何等危急,時不時回想起來,李世民仍有些流冷汗的衝動。李世民最後的秦王軍精銳家底全被大越軍隊剿滅,有好幾次他都和寇仲將將錯過……李世民毫不懷疑,如若那時他真的和寇仲碰上麵,他肯定會立即在井中月的刀鋒之下來個身首異處:自從秦王軍與少帥軍的慘烈戰爭之後,李世民從不認為他這輩子還有與寇仲和解的可能性。

寇仲不會放過他,大越的皇帝宋師道也不會放過他……更讓李世民覺得荒謬絕倫的是,他的兩個大仇人居然是一對!

李世民曾經飽含惡意地想過,宋師道和寇仲或許終有一天會反目成仇,畢竟他們是兩個各有野心的男人……但事實恰恰相反,十幾二十年過去,大越的皇帝和皇後感情依舊深厚,還攜手與共、大大地擴張了屬於他們的疆域版圖,兩個人一主內政、一主外戰,夫夫之間配合得默契無比。

——這麼沒道理的事究竟是怎麼發生的,這是要逆天啊,還有沒有天理了?!

不過終究是成王敗寇,李世民雖有不甘,卻也心服口服。離開高麗之後,他們一家人輾轉西行,越發遠離中土,最終定居在這西域小國的交通要塞之城。

一開始,李世民他們還有些擔驚受怕,就怕過不了多久大越又會打到這裡來,到時候他們一家人肯定又要倉皇遷移;不過就在幾年之前,寇仲打下了西突厥王庭之後,就陳兵邊境、放棄了繼續西征——那位大元帥兼皇後在歸朝休整之後,並沒有繼續攻打西域諸國,而是帶著海軍去攻略東瀛和南海諸國了。

對於這個好消息,李世民大感愉快的同時也大鬆了一口氣:他們一家人應該是安全了,不會再被追著打了。

然而千萬彆以為自此往後李世民的經曆就乏善可陳了,須知生活處處有驚喜,在後來的日子裡、出乎意料的情況下,李世民可是遇到了不少熟人。

李世民所遇到的第一個熟人,赫然正是西行的徐子陵。

在西域毒辣的陽光下,往來行人都是遮得隻剩一雙眼,於是乎可以想象當容貌俊秀、膚色瑩白的徐子陵清清爽爽地走在大街上之時,是多麼地引人注目。

乍見徐子陵的那一刻,李世民險些給嚇得心臟驟停了——不過他很快就緩過勁來,欣喜地發現對方並沒有認出他來:也是,李世民打扮得和當地人一般無二,身材也比當年“圓潤”了很多,徐子陵跟他本來就不算太熟悉,認不出來也是很正常的。

不知是出於什麼心思,李世民發現徐子陵沒認出他來,反倒是“不經意”地綴上了徐子陵,遠遠地看著對方:那時候他心底湧出的奇妙又複雜的感覺,或許就是“他鄉遇故人、彼此卻有仇”吧。

其實李世民從來都不覺得他和徐子陵有仇,他們隻是立場不同罷了……說實在的,李世民一直都很欣賞徐子陵,對他的友好感官可比對寇仲多得多了。

晃晃悠悠地跟了一段,忽而不知從哪裡冒出了一個人來,李世民聽見徐子陵語氣既有些無奈又十分熟稔地說:“石之軒,你總在我身邊神出鬼沒,究竟是想怎樣?”

明明已經七老八十,卻仍舊俊美得好像一枝花似的石之軒在李世民莫名嫉妒的目光中伸手攬上了徐子陵的肩膀,笑道:“子陵你對我的態度越來越隨便了,不就是認準了我不會拿你怎樣麼。”

在這個沒多少人聽得懂中原語言的地方,他們十分隨便地說著話,完全不在意旁人看法。徐子陵卻是沒有揮開對方搭在他肩上的手,隻斜眼瞅著石之軒,說:“以我的實力,你本來也沒法拿我怎樣。”

“嗬,子陵倒是挺自信,須知即使你和姓跋的那小子一起上,也休想奈何得了本座。”石之軒輕哼了一聲,微微冷笑道:“還有我那個不肖的弟子,你替我轉告他,彆以為時刻待在你們身邊,我就弄不死他!”

徐子陵神情一肅,冷然應道:“希白兄是我的朋友,你最好彆動他,否則我們之間隻會有一個結局,那就是徹底翻臉!”

就在李世民以為這兩人會當街動手、他正準備開溜的時候,石之軒反倒是綻開了一個溫柔的笑臉,說:“子陵的麵子,我總還是要給的,你和我若是為了旁人翻臉,就太不值當了……不提那些無聊的人了,子陵你聽說了嗎?半個月後,青璿會來這裡表演,未知子陵可否賞光與我同去?”

“你的女兒要來,你自己去看她就好了,乾什麼非得拉上我?”徐子陵似乎有些興致缺缺。

“因為你是我的……哈,不用我說你也明白的啦。”石之軒笑得頗為奇異,又道:“我去看青璿,你也可以去找她們的護衛將軍敘敘舊啊,那個李靖,你們不是有交情嗎?”

“……”徐子陵究竟是石之軒的什麼什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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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問題的答案李世民始終搞不清楚,因為說到這裡,徐子陵和石之軒就雙雙加快了腳程,是以他們之後的對話,李世民就沒能繼續聽下去了。

不提這番偶然相遇又帶給了李世民多少感慨,半個月後,他們全家人一起去觀看了“大越皇家歌舞團”的表演,參與演出的人除了簫藝大家石青璿以外,還有舞蹈大家尚秀芳等人,舞台上輕歌曼舞、琴簫悠悠,佳人閉月羞花,樂曲婉轉動人,很是讓這西域諸國聞訊而來的高官和富商們大開了一次眼界,看得他們口水橫流,更對大越的繁華昌盛心向往之。

對於大越皇帝宋師道以“友好交流”為名,%e4%ba%b2自下旨組織、更派了將軍隨行護衛的所謂“巡回演出”,李世民隻有一個感想:這票價真是太貴了,簡直就是搶劫啊!

如果不是為了讓他在西域長大的兒女們感受一下中土風情,再加上李世民他自己也想見見舊日相識的那些人,他才不會當這冤大頭、浪費他們家大半的積蓄來買票呢……真是太奸詐了,姓宋的哪裡像是個大國皇帝,根本就是個奸商吧?!

——“大越皇家歌舞團”這麼一路表演過來,在西域幾十國巡回一圈,宋師道那家夥不賺得盆滿缽滿才怪了,西域人的腦子裡都是雜草吧,這不是白白送錢給敵人養兵麼?!

心痛兼肉痛的李世民憤憤不平了好些日子,又覺得頗有些難受:想當年他時常觀看尚秀芳的美好舞姿,什麼時候在意過錢啊……現在倒好,變成冤大頭了。

不過錢都已經花了,李世民也隻能安慰他自己:不管怎麼說,看到李靖和紅拂女夫婦都過得不錯,他也算是了卻了一樁心事——當年李世民自己帶著騎兵逃走,卻將對他忠心耿耿的李靖留下來當作棄子,那行為確實很不地道。

如今李靖和紅拂女夫婦都做了大越的將軍,之前他們在寇仲率軍攻克突厥時也立過大功,這次又負責了皇帝授意的“西域撈錢行動”,想來是頗受重用,日子過得肯定比他李世民要好得多了。

——好嘛,他們一家人在西域奮鬥了這麼多年,積蓄反倒被老仇人給賺走了,這都叫什麼事啊。

所幸緊隨著“大越皇家歌舞團”而來的,是“中原風”橫掃西域的“盛況”:西域諸國上至王公貴族、下至平民百姓,無不向往中原文化。順理成章之下,從中原而來的商戶們開始了新一輪、更長久的撈錢行動……李世民以他精明的戰略眼光瞬間把握住了這個絕佳的機會,當即花光所有積蓄開了一家“唐氏飯館”,從此走上了“中原實業家”的光明道路。

當然,一開始隻是為了賺回歌舞票價的李世民絕對不會想到,自他往後,“唐氏飯館”的傳承將會持續數百年,更最終成為了開遍全世界的大型連鎖飯店,享譽全球。

在成為飯店老板之後,李世民見到了更多的熟人,不說徐子陵都來來回回地在他的店裡吃過不下好幾十頓飯,婠婠和師妃暄也是這店裡的常客,那兩位“女老大”還曾經在此大打出手,打爛了他們家的幾十張桌子椅子,所幸她們最後很“體貼”地賠了李世民不少錢,還算有點良心。

不過那兩位“女老大”可是讓李世民頭疼了好久:一是婠婠,她的那個弟子明空出落得大方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