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漉漉的回南天也還沒過。

空氣濕度爆表, 店裡兩台除濕機都在努力工作, 蔣思淮已經換上輕薄的夏裝,半趴在櫃台上翻雜誌, 一邊翻一邊念念有詞。

頭頂上撒下?一片陰影,她以為?是客人:“歡迎光臨哦。”

說完一抬頭,就見梁槐景正笑眯眯的看著自己。

“……師兄你?下?班啦。”她眨眨眼,憨笑一下?。

梁槐景伸手揉揉她腦袋,“是啊,老板娘今天?有什麼好東西?我看看。”

這是在應她前麵那句歡迎光臨。

蔣思淮咯咯笑了兩聲,眨著眼睛朝他放電,“好東西有很多哦,但是……你?準備怎麼付賬?隻有鈔票可?不行。”

梁槐景望著她, 眼尾一彎, 笑眯眯的接她的話:“我賣身不賣藝的,老板娘你?看著辦。”

蔣思淮再也忍不住, 哈哈大笑起來。

一旁打包外賣單的唐秋燕:“……”家人們誰懂, 我覺得我不應該在這裡:)

不過蔣思淮說的好東西確實是存在的, 她今天?做了核桃酪。

是參考了梁實秋先生在《雅舍談吃》裡核桃酪的家庭版做法, 大米泡足一天?一夜,放進攪拌機裡打成米漿, 紅棗浸泡脹大後?煮過,再撈出剝皮去核,核桃仁也充分浸泡過,撕掉有苦味的核桃衣,紅棗和核桃仁全部打碎後?,和米漿一起放進砂鍋裡小火慢熬,熬到開了,就關火撒一點點白糖。

盛進碗裡,有一點點微微的紫色,蔣思淮覺得像自己熬的芋泥的顏色,但棗香和核桃香撲鼻,喝到嘴裡十分香甜,梁先生在書裡寫?這種味道?是“粘糊糊的、甜滋滋的,真舍不得一下?了咽到喉嚨裡去”,蔣思淮也覺得是。

“好吃呢,感覺每一口都在養生,大補。”她一麵給梁槐景盛核桃酪,一麵瘋狂誇獎。

梁槐景聽?了直笑,還順著她的話誇她:“世上菜譜千千萬,能複刻得這麼成功的倒是不多,阿稚很厲害。”

蔣思淮立馬得意?給他看:“那是,媽媽也是這麼說的。”

沒錯,煮出來以後?,她嘗了一碗,立刻就叫跑腿來送去市婦幼和省醫了。

“你?哥那裡……沒送?”梁槐景好奇。

蔣思淮搖頭,一本正經的跟他解釋:“我哥用不著我送呢,人最要緊的是自知之明,在什麼位置就做什麼事,越俎代庖很忌諱的。”

梁槐景見她繃著一張俏臉故作老成,差點就笑出聲來,趕緊咬了一下?腮幫子。

然後?憋住笑,問道?:“你?哥跟……溫小姐,是這個姓吧?定了?”

蔣思淮一臉深沉的點點頭,“他去拱了人家的白菜,怪不好意?思的,唉。”

梁槐景眼皮忍不住跳了一下?。

剛想說什麼,就見她搓搓手笑得一臉傻乎乎的,“以後?去喝湯肯定有打折,嘿嘿嘿,真好,嘿嘿嘿。”

梁槐景這下?再也忍不住,咬著勺子就噗嗤笑出聲來,氣流將勺子裡還沒吃進嘴的核桃酪吹出一個小小的坑來。

“……這麼好笑嗎?”蔣思淮回過神,板起臉盯著他。

已經很努力在做死亡凝視的眼神了,但梁槐景看了隻覺得可?愛。

他伸手捏捏她的臉,道?了聲歉:“抱歉,是我不對。”

頓了頓,又補充:“阿稚超厲害的!眼神超凶,可?怕!”

蔣思淮:“……”

她感覺有被敷衍到,翻了個白眼就扔下?他走了。

梁槐景吃完核桃酪從休息室出來,見到蔣思淮在接待一位有些眼熟的客人,走近了才?發現是及韻的學生,上次及韻生日請吃飯,她也來了。

見到他,對方笑著同他打招呼:“師弟上午好,過來給弟妹幫忙麼?”

“下?夜班,來吃個早飯。”梁槐景應道?。

“這麼幸福啊。”對方笑著說明來意?,“我來附近辦點事,想起那天?董老師說弟妹的店開在這邊,就來看看。”

梁槐景點點頭,道?了聲謝。

然後?拿一次性?杯子倒了杯唐秋燕泡的羅漢果茶,在一旁看她們聊訂蛋糕的事。

師姐想訂一個那天?晚上蔣思淮帶過去的聖多明戈焦糖巧克力二?重奏,蔣思淮道?:“這個的話,今天?訂,後?天?才?能拿哦,師姐你?這邊時?間可?以嗎?”

“這個要提前兩天?訂的麼?”師姐好奇。

“是至少兩天?。”蔣思淮伸出兩根指頭,解釋道?,“這款蛋糕要用到的巧克力,需要提前一天?做好備用的,而且每天?都有不少蛋糕的訂單,所以是要多費點時?間。”

解釋完看一下?對方的神色,主動推薦道?:“類似的巧克力蛋糕其實還有一款費列羅蛋糕,上麵會有費列羅榛仁巧克力哦。”

“味道?也很好的,之前我還和師兄商量過,及阿姨生日的話,是帶這款還是帶二?重奏,是不一樣風格的好吃。”

邊說邊翻圖冊,找到費列羅蛋糕的圖片給對方看。

“那怎麼挑了這款?”師姐看著圖冊,隨口問道?。

她以為?答案會是二?重奏看起來更?貴,更?適合老師生日的場合,諸如此類的答案。

但她聽?到的卻?是:“師兄沒吃過二?重奏那款,覺得想嘗嘗,就做了那個。”

師姐驚訝的抬起頭,看到蔣思淮一臉赧然,又轉頭去看梁槐景。

就見她師弟捧著個杯子,一臉笑眯眯,好似還有少許得意?。

頓時?咋舌:“好家夥,這是什麼寵妃待遇。”

梁槐景麵色一頓,嘴角抽了抽。

蔣思淮樂了一聲:“不是寵妃,明明是正宮皇後?嘛。”

師姐和唐秋燕都忍不住笑出聲來,梁槐景無語的嗔她一眼,把杯子裡的羅漢果茶喝完。

然後?道?:“昏君,我要回去了,你?晚上早點收工,我們去吃自助餐。”

去培訓前,魏老板送他的自助餐券,很快就要過期了,正好今晚去核銷。

蔣思淮喜滋滋的揮揮手:“那愛妃你?先退下?吧。”

昏君也是君,她不嫌棄的!

為?此蔣思淮忙到傍晚五點半就先離開店裡了,回去同梁槐景彙合。

梁槐景早上從店裡走的時?候,是順便去把豆豆接回去了的。

豆豆早上八點才?到的寵物店,十點多又被接走,孩子見到他都有點茫然。

寵物店的工作人員開玩笑說:“今天?是時?長?最短的幼兒園的一天?。”

回了家,他陪豆豆玩了一會兒,隨便在冰箱摸了點吃的,又看了篇剛下?載的文獻,想著睡兩個小時?的午睡吧,結果一覺就睡到了太陽下?山。

蔣思淮回來的時?候,他剛剛起來,頭頂還有兩根呆毛隨著他走路的動作一顫一顫的。

蔣思淮打量著他說:“要不……不去了吧?在家吃,吃完了能早點休息。”

她想起以前實習剛到第二?個月,前半月她在心電圖室輪轉,那一個月心電圖室規培生不多,就把實習生也拉了幾個過去一起值一線班,她好死不死就是其中?之一。

心電圖室的一線班,是值二?十四小時?,上一天?休兩天?,聽?起來真爽啊,可?真的上了就發現,值班那一天?真的二?十四小時?沒得睡,白天?要工作,前半夜也要工作,後?半夜能熄燈了,基本是一個小時?爬起來一次,申請急診床旁的電話一過來,她就要推著機子滿樓上上下?下?,電梯裡隻有她一個人,靜悄悄得讓人害怕。

那樣的班,一天?下?來休息兩天?根本恢複不了元氣,她的臉色肉眼可?見的變差,那時?候才?知道?,值一次班老十歲原來不是誇張之言。

於是她現在格外體諒梁槐景,比起什麼高級自助餐,什麼城市夜景,都沒有他能好好休息來得重要。

梁槐景迎上她關切的目光,很容易就看明白她的想法,忍不住笑起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不要緊,我都習慣了。”他抬手壓了壓頭發,“睡了一個下?午,已經不累了。”

“真的嗎?”蔣思淮將信將疑,湊近過去打量他的臉色。

梁槐景趁機扣住她的腰,低頭親了一下?她的嘴角,意?有所指的道?:“要是不信,我們來試試?”

“要是那樣的話,確實來不及去吃自助,隻能在家吃……宵夜了。”

蔣思淮聽?懂了,臉孔立刻飛紅,乜著他嘖了聲,滿臉嬌嗔。

“……這是誰家的流氓?”

“你?家的。”梁槐景嘴快的應道?,說完就吃了她一個拳頭。

他笑著躲開,去衛生間洗漱,蔣思淮則是去換了一身衣服,換上了牛仔褲和綠色小香風外套,搭配一雙俏皮的瑪麗珍鞋,看上去輕鬆又自在。

梁槐景也換了身休閒裝,伸手拉住她,她腰一擰就轉了一圈,他看得眼睛一彎:“好看。”

家人手牽手的走到門口,還回頭跟豆豆道?彆:“豆豆你?好好看家喲。”

豆豆趴在沙發上,拉著臉,抬爪把腦袋捂起來。

蔣思淮笑嘻嘻的說:“這就是豆豆不想跟你?說話,給你?一個眼神自己體會嗎?”

梁槐景哭笑不得,拍拍她後?腦勺:“走了,你?彆惹它,故意?招人恨是吧。”

她哈哈大笑著走出去,試圖邁王八步,沒成功,把自己都逗樂了。

滿臉都是仿佛未被打磨過的快樂,陽光一樣籠罩在她身上,梁槐景望著她,覺得滿目所見皆是暖意?。

他忽然想起曾經有一次去參觀過的葵園,當時?的季節恰好是向日葵生長?得最好的時?節,熱烈的陽光下?,一朵朵葵花舒展開了枝葉和花瓣,在微風中?輕輕舞動,畫麵充滿了生機勃勃的美好。

自助餐廳在電視塔頂層,在一百多米的高空,不管坐在哪個位置,隻要是窗邊,就可?以看到整座城市最繁華絢爛的夜景。

腳下?的霓虹閃爍耀眼,綿延著鋪散開去,像一件閃閃發光的外衣,穿在城市的身上。

多麼繁華熱鬨,這就是不夜城。

蔣思淮坐在窗邊往外看,哇哇亂叫,“我都沒怎麼上來過這一層。”

不,準確的說,是沒來過幾次電視塔。

這是一個外地遊客來了必打卡,本地人根本不想花錢上來的地標景點。

梁槐景讓她坐著,自己去取餐,畢竟是高級餐廳的自助餐,價位擺在那裡,出品都很有水準,況且蔣思淮看一眼,都是她喜歡吃的。

而且竟然有三文魚,生的,蔣思淮忍不住驚訝:“不是擔心會有寄生蟲麼,你?怎麼拿這個?”

“有溯源碼,我掃了一下?,是真的三文魚。”梁槐景應道?,“姑且信吧,偶爾吃點沒關係,你?喜歡。”

說到這裡頓了頓,看她一下?才?繼續:“大不了去買點打蟲藥吃吃。”

蔣思淮:“……”

說不上是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