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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聲音變得有一點靦腆,眼睛看過來時,是一種略微帶著央求的眼神。

梁槐景就覺得很有意思,哦,還真是有求於他?

“怎麼?”他笑著問道,眼睛略微有些彎,真實的情緒很好的被掩蓋住了。

蔣思淮的手在櫃台上攥成了拳頭,嗯了聲,似乎有些猶豫,“就是小唐姐……小唐姐她去辦住院了吧?”

聽起來似乎是隻是問唐秋燕有沒有去住院。

但梁槐景沒有裝傻,點頭回答道:“我們已經溝通過了病情,和接下來的檢查,還有治療方案,我會換線她的,你可以放心。”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還笑了一下,語氣裡多了一絲調侃:“你也是我帶過的,我對病人怎麼樣,你應該清楚吧?”

總不能討厭臨床討厭到,連你帶教的風格是什麼樣的,都沒注意到,或者忘了吧?

蔣思淮聞言忍不住嘴角一抿,接著鼻子皺了一下,想起來以前跟他查房,他問得那叫一個細致喲。

“……確實是很好,那我就放心了。”

怎麼聽起來似乎有點不情願。

梁槐景不由得想笑,“那就好,我還以為你忘了……”

“師兄,很晚了,你快回去吃飯吧,我不想和你聊以前的事。”蔣思淮忽然打斷他的話,大聲的道。

梁槐景一愣,驚訝得睜大了眼。嘿,開天辟地頭一回,真新鮮。

蔣思淮被他這樣的目光打量著,一時有點尷尬,接連眨了好幾下眼。

然後……

算了,說就說了,他能怎麼樣,又不能把她吃了,她怕個球!

這麼一想,蔣思淮的膽氣立馬就壯起來。

很多時候,你覺得畏懼的事,隻要做過一次,就知道並不難,有的人,隻要你反抗過一次,就知道對方不過如此。

看來脫離當時的環境,他也不能把她怎麼樣。

蔣思淮現在的心情,就正完美的印證這個道理。

大概是因為,她本來也不是膽小怕事的人,隻是當時被梁槐景的高標準嚴要求搞得有點精神崩潰,他才會變成陰影。

而現在,她看著梁槐景因為驚訝而睜大的雙眼,忽然間就覺得天都亮了。

仿佛有風吹走了烏雲似的。

她忽然笑起來,咬住嘴唇,眼睛都眯了起來,就這麼看著他。

梁槐景漸漸收回臉上的驚訝,說了句:“沒想到師妹竟然是這麼一個關心員工的好老板,我真是自愧不如。”

似調侃,又似意有所指。

蔣思淮當沒聽出來,笑眯眯的說:“應該的嘛,做生意的都講究和氣生財,真心換真心。”

梁槐景笑著點點頭,什麼都沒說,轉身就走了。

蔣思淮看著他走出店門的身影,忽然間覺得一陣輕鬆,又覺得非常高興。

她意識到自己可以不再被那一年的壞情緒影響,完全走出陰影,將實習那一年遇到的所有事,都當成一份已經過去的回憶。

原來梁槐景並不是來重新喚起她的陰影回憶的,而是來告訴她,她已經有能力可以和自己和平相處。

從前的蔣思淮,和現在的蔣思淮,都是她。

這麼一想她就高興起來,轉頭對葉沛澤說:“哎呀,剛才都忘了給師兄送個贈品,你也不提醒我一下。”

葉沛澤覺得自己簡直天降奇冤,無語的看著她。

老板你要不要聽聽自己在說什麼?我一個啞巴,怎麼提醒你,你當時在跟你師兄說話啊,我一個不搭噶的陌生人,直接衝過去給你師兄塞贈品?

你是不是想扣我工資,你老實說:)

看他一臉無語,蔣思淮就忍不住咯咯的笑起來,笑得眼睛都彎成了兩道月牙,看上去特彆快活。

葉沛澤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麼突然就這麼開心,但還是被她感染,也笑起來。

晚上八點過五分,店裡打烊,沒賣完的麵包,蔣思淮收拾了一下,給大家都分了幾個,說明天可以當早餐吃。

袁景忍不住吐槽:“你們店的員工不是可以免費吃麵包當早餐的嗎?為什麼不吃明天新鮮出爐的,要吃隔夜的啊?”

“你又不是我們店裡的。”蔣思淮振振有詞,“不然就隻能扔了,多浪費啊!”

袁景嘖了聲,給她出主意:“怕浪費啊?那你拿過來,五折賣我,我讓李紹明天拿去他們單位給同事吃。”

還真是個不錯的主意,蔣思淮立刻跑回去,把剩下的麵包都收到一起,提著幾個袋子過去給她。

“第一回 做交警叔叔的生意,就先不收錢了,吃好了再來啊?”她笑嘻嘻的道,本來都準備扔了,現在當做人情還能發揮餘熱。

袁景可不答應,“萬一有人吃了這回,下回要花錢了,他問你怎麼不送了,怎麼說?咱們不開這個頭,就按照賣盲盒的價格來收。”

“我這不想著李紹是自己人,賣他麵子麼。”

蔣思淮說完,轉身去她那邊,拿來二維碼,自己用袁景的手機掃碼付錢,還順手給抹了個零。

今天天氣很不錯,她像往常那樣走路回去,路過寵物店,把豆豆接上,然後牽著它溜達回去,就當是遛狗和散步了。

回去的路上她給母親打電話。

董薑莉笑著問她:“今天怎麼這麼早給我打電話啊?”

蔣思淮幾乎是每天都和父母聯絡的,通常是在睡前,要十點過後。

蔣思淮笑著應道:“因為有好事,想和媽媽分享嘛。”

“是麼,什麼好事?”董薑莉逗她,“難道是……刮刮樂中了大獎?”

蔣思淮哇了聲,覺得她可真敢想,你女兒什麼運氣你自己不清楚啊?

但她嘴上卻說:“我覺得……比刮刮樂中獎還好。”

董薑莉就問是什麼,她便說:“小唐姐今天生病了,我陪她去看醫生,去了一個師兄的門診,我以前……很怕他的,他老是抽查問題,我感覺我怎麼做他都不會滿意。”

“是那種……寫病曆我覺得差不多就行,他連個標點符號都要摳一遍的程度,我好怕他,上次姑婆住院的時候我也見到他了,立刻被死去的記憶攻擊到汗流浹背。”

“我以為我會一直怕他,可是剛才,我打斷他說話啦,大聲打斷的那種!”蔣思淮興奮的說,“然後我發現,他也不過如此嘛!”

她嘰嘰喳喳的跟母親描述自己在那一刻的心境變化,感覺自己像是打敗了怪獸的超人。

可是在董薑莉眼裡,她還是那個小時候因為終於能自己獨立下樓梯,就高興得能開心一整天的小朋友。

——她以前都是要爸爸抱著下樓,不敢自己走,怕掉下去弄臟了漂亮的裙子,可以自己下樓了,怎麼不算一種成長呢?

於是董薑莉哇了聲,超級配合的誇她:“真的嗎?阿稚這麼棒!太好了,媽媽為你感到高興,所以阿稚想要什麼禮物呀?”

聽到她用哄小朋友的語氣跟自己說話,蔣思淮就忍不住有點不好意思,想了想,說:“媽媽周末可以來陪我一起工作嗎?小唐姐住院去了,隻有我和小葉兩個,不知道能不能忙過來呢。”

董薑莉一聽這樣,立馬就答應:“好好好,媽媽去給你幫忙。”

蔣思淮立刻媽媽麼麼噠媽媽我愛你,情緒價值頓時拉滿。

董薑莉一邊開心一邊在心裡哼哼,那些個說我女兒沒出息的,全都是嫉妒我女兒這麼貼心這麼可愛,比如那個誰誰,哼哼。

唐秋燕周二入院,到周四上午梁槐景來查房,就被告知已經完善全部入院後檢查和結果,正式確診特發性甲旁減。

考慮到她入院時有四肢麻木,間斷抽搐小發作,血鈣也很低,梁槐景還是按照原計劃的那樣,給她上了靜脈補鈣,還開了口服鈣和骨化三醇,一邊觀察指標一邊調整藥量。°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同時進行疾病宣教,一再強調她這個問題需要終身治療,定期隨訪,平時生活中注意點避開誘因,其實問題也不很大。

唐秋燕放下心來,說:“不是什麼絕症就好,我女兒還小呢,可不能沒媽。”

梁槐景失笑不已,“現代人幾乎個個都有小問題小毛病,對症治療就好,不用這麼擔心,你一定可以看著小孩長大,讀大學,畢業工作,結婚生子,說不定過兩年你還會生二胎。”

“不了不了,有一個就夠了。”唐秋燕連連擺手,“思淮說得對,生活差不多好就行,不求太圓滿,一兒一女湊個好或者兩朵金花好事成雙都不是我們這種還要還房貸的人家能受得住的福氣。”

雖然聽起來有點奇怪,但聽著確實是蔣思淮會說的話,梁槐景忍俊不禁,腦海裡竟然能很具象的描繪出她說這話時理直氣壯的模樣。

於是他傍晚下班時去蔣思淮店裡買麵包時,看到她就忍不住憋起笑。

把蔣思淮都笑愣了,有點不明所以的看著他:“???”

她甚至抬手摸了一下臉,轉頭去看展示櫃的玻璃,試圖通過倒影來看自己臉上花沒花。

梁槐景被她這樣疑惑的舉動逗樂,主動解釋道:“我聽31床……就是你的員工,說了件有意思的事。”

“一兒一女湊個好”和“兩朵金花好事成雙”一出,蔣思淮就想起來了,自己確實說過這樣的話。

可是哪裡有問題嗎?她有點子疑惑。

梁槐景說完,點點頭,誇了她一句:“師妹還是這麼會說話,難怪那個時候那麼多患者和家屬都跟我表揚你。”

蔣思淮眨眨眼,有點不敢相信:“……多嗎?”

誇獎她是聽過的,有些患者和家屬會在他們查房時誇,但她隻聽過幾回,一隻巴掌能數得過來,遠稱不上多。

梁槐景點點頭,“你出科以後,有病人和家屬不見你去查房,還問過我們,你去哪裡了怎麼沒來上班,還有的患者出院後,留了表揚信或者在意見簿上留言,提到過你,說你很細心,是個……好醫生。”

蔣思淮一愣。

“好醫生”,這個稱呼她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會被人用來稱呼自己,她也不覺得自己能成為一個好醫生。

可是在離開臨床經年之後,她卻忽然聽說,原來有人這麼評價過她。

一時間內心五味雜陳,蔣思淮覺得眼睛有點發熱。

“……是嗎?居然還有人這麼說我啊。”她笑起來,眼睛眯成彎彎的月牙。

梁槐景是看著她的眼睛,仿佛看到了一點水光,不禁心裡一頓。

他忽然脫口問道:“遺憾嗎?離開所學專業這件事。”

第十四章

“遺憾嗎?”

蔣思淮沒想到梁槐景會問自己這個問題,忍不住愣了一下。

她歪了一下頭,似乎想了想,才搖搖頭,語氣肯定的道:“不遺憾,一點也不,我很喜歡很喜歡我現在在做的事。”

梁槐景於是好奇:“可是學醫花費了五年,畢業後卻從事了完全不沾邊的行業,不會覺得浪費那五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