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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策本人。

阿雪還在煩躁,門外已傳來侍衛的催促。

“佛子,到時候了。”

是來催促他去顧玄策那裡給他念經的。

自從發覺咒術可能對顧玄策無效之後,阿雪已不再熱衷於去找他了。

奈何他天天命人來請,風雨無阻。

對此,阿雪隻能暫時放下心頭煩惱,把今天的經念完再說。

做一天和尚,念一天的經。

來到顧玄策的院子。

一進門,就敏銳的察覺到氣氛不對。

裡麵正在說話。

一個道“主上,這是陛下聖意……”

另一個道:“陛下這道旨意,來者不善,這派來的,恐怕不是主母,而是陛下的耳目。”

“百年前陛下就有此意,那時主上以修煉功法不得接近女色為由拒絕了。如今主上功法已成,哪有借口再拒,再拒便是忤逆了。”

“主上這一生為陛下忠心耿耿,征戰無數,立下赫赫功勞。陛下卻對我們如此防備,簡直令人心冷!”

“慎言,豈可對陛下不敬……”

爭論的話音截然而止,很明顯他們發現了佛子的到來。

神色頓時有些奇怪。

反倒是坐於首位的顧玄策似乎毫不在意他們議論之事被佛子聽去,和顏悅色的道:“佛子來了,你們先下去吧。”

“此事容後再議。”

幾人紛紛告辭,退下之時又忍不住看了佛子一眼。

見佛子臉色平淡,好似根本沒有將他們談論之事放在心上的模樣。

手下退去後,佛子麵色淡然的在屬於他的位置坐下,開始準備念經。

顧玄策卻道:“佛子且慢。”

佛子抬起清淡如水的目光看他。

顧玄策道:“聽佛子為我念誦洞音無量經已許久了,玄策感覺體內的毒都驅得七七八八了,今日就不必誦經了。”

佛子愣了一下:“那小僧告辭……”

顧玄策道:“佛子且慢……”

“玄策有一事想要請教。”

“我近來遇上了一樁難事,陛下為我賜了一樁婚,女子乃是宗室之女,容貌美麗,性情溫雅,確是良配。”

此事阿雪剛才已聽了個大概,想不到過了一百年,自己那位父帝還心心念念此事,實在是老套。

念及當年那位父帝還打過自己的主意,想將自己賜婚給此人。

阿雪眼中情不自禁的流露出一絲不耐。

顧玄策看在眼裡,心中微奇。

一向無喜無怒的佛子今日是怎麼了?難道是聽自己說這些男婚女嫁煩了?

也是,他是何等超凡脫俗之人,自然不關心普通男女情愛。

心中對佛子暗道一聲抱歉,顧玄策繼續道:“這在旁人看來是一樁再美好不過的婚事,又是陛下禦口欽賜,拒絕不得。”

“可玄策心中,不願成婚。”

“陛下最近對我已漸生忌憚,若我強硬拒婚,恐怕會遭來陛下猜忌。佛子慧心明智,可否指點一二。”

這種事情,你問佛子合適嗎?

阿雪本來不欲多管,這不符合他超然於外的人設。

但是就在這個刹那,他突然靈光一閃。

咒術既然無用,那不如就換一種方式報仇。

看顧玄策這副模樣,已對自己十分信任,那不如就……

正好,娘親的仇,他還準備找魔帝報呢。

這不就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能讓他們狗咬狗嗎?

心念急轉,阿雪問道:“將軍不願成婚,可是已有心上人。”

“那倒沒有。”顧玄策矢口否認,但又情不自禁的看了眼前氣質淡然的佛子一眼。

耳朵微微紅了。

不不不,自己在想什麼。

這位是佛子,怎堪褻瀆。

“既然不是已有心上人,將軍剛才也說,那位女子賢良淑德,端莊大方,乃是良配。”

“如此將軍依然不願,那就說明……”

“將軍不願的,不是婚事,而是命運。”

他用那雙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看著顧玄策,淡淡道:“將軍所憤怒的,所厭惡的,是自己的命運由人所決,操於他手。”

“既如此,將軍何不造反?”

顧玄策:“?!!”

第77章 那麼好看

顧玄策簡直懷疑自己的耳朵, 不可思議的問:“您說什麼?”

說什麼呢?

這還是那個超然世外的佛子嗎?

佛子一點沒有自己人設崩了的自覺,淡淡道:“佛語雲,一即一切, 一切即一, 去來自由, 通行無滯。權法當通機巧善變,不強權迫人, 不以勢淩人, 方為大自由法。”

顧玄策(老人迷茫臉):“……佛子的意思是?”

見他愚鈍, 佛子隻能跟他說白話:“人之自由乃天賜, 不受強權束縛, 不受威淩剝奪。將軍的道侶,該由將軍所抉。魔帝此舉,乃自恃身份權勢, 欲以己欲淩駕眾生之上, 當權者如此,是眾生之禍。將軍修行百年,道法高深, 難道僅因一腔愚忠, 便要坐視不理,甚至聽之任之嗎?”

顧玄策總算是聽明白了,這佛子在這兒慫恿他造反呢。

並且說起來一套一套的, 理直氣壯,仿佛占據了道德製高點。

但顧玄策心裡明白, 這些什麼理由都是假的, 就憑魔帝給他賜婚一事就扯出什麼危害天下百姓,仿佛他不揭竿而起, 反抗暴君就是自私懦弱。

他嘴角抽了抽,感覺今日才算第一次認識眼前之人。

苦笑一聲“何至於此。”

佛子看他一眼,眼神明晰睿智:“權乃主也,不取弗安。”

不取弗安!

他這一句輕描淡寫的話,顧玄策卻仿佛被天外雷霆劈中了一般,久久難以回神。

眼神劇烈變化數次。

最後化為一絲淺淡笑意:“佛子一言,振聾發聵,玄策明白了。”

他看佛子的目光仿佛多了些什麼:“過去玄策隻知道佛子佛法高深,性情高潔,超然出塵。今日與您一敘,才知您高瞻遠矚、智慧如海,玄策遠遠不及也。”

嗬嗬。

佛子在心中冷笑。

什麼智慧如海,不就是這老小子早就想要造反,但是想又當由立,所以一籌莫展。自己的話說到他心裡去了,有梵音宗佛子給他背書,他就不至於遭太多唾棄。

裝什麼啊?

在心裡將顧玄策鄙夷了一通,佛子道:“既然將軍有所悟,那小僧就不打擾了。”

他正欲起身離開,突然被人拉住了。

阿雪回頭,看了看自己手腕上多出的那一隻手。

顧玄策自知冒犯,連忙收回手去。

“佛子莫走,玄策還有許多事想向您請教一二。”

還有啥好問的?

阿雪莫名其妙的看向他,正好捕捉到他眼底劃過的那一絲不易察覺的憧憬。

對自己的。

這不是小月看自己的眼神嗎?

咒術終於起作用了?

什麼莫名其妙的人。

自己給他念了一年的經他都沒有反應,慫恿一下他造反他突然就對自己死心塌地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說是死心塌地還為時尚早,因為他對自己的那絲憧憬還很淡,遠不及小月熱烈。

但這是一個良好的開端了。

既然他喜歡造反,那就陪他玩不就行了。

佛子輕輕點頭,悄然允諾。

顧玄策立刻拿出一本名冊,遞了過去:“佛子請看,這是我私藏的駐軍情況。”

佛子:“???”

不是,我知道你早就想要造反了。但是你對我一個外人,如此毫不隱藏,當真妥當?

還是說,你本來就不打算讓我走出你的將軍府。

所以告訴我任何秘密都無所謂?

顧玄策確實一開始是這麼想的,魔門思維便是,該我利用的,可以利用。利用不了了,通通消滅。

這佛子佛法這麼高深,又與他非同道中人,若是放他離開將來恐怕是個麻煩。

不過,現在……

他感覺這個佛子看似道貌岸然,其實內心比他還壞。

是同道中人。

不知不覺中,他對他的心思已從欣賞變成了仰慕。

不由自主的當他當成智者請教:“這些年陛下對我防備甚深,為了躲避陛下的耳目,我將私藏的駐軍四散各地,雖然如此行事確實隱蔽了些,可隊伍如此零散,難以成軍啊。”

阿雪道:“你為什麼要分散軍隊?堂堂正正的集結不好嗎?”

“可陛下本就防備於我,若是被他發現……”

“凡走過必有痕,你既已起了此心,就難免不會留下痕跡。哪怕今日魔帝沒發現,但他心中起疑,遲早會發現的。既然如此,你何不堂堂正正,擺明車馬,也好讓有誌之士明晰你意,前來投效。”

“至於魔帝那邊,他現在對你多般鉗製,是因為閒著沒事乾。所以你需要做的,不是隱蔽、低調、躲藏,而是給他找點事做。當他遇到了比你更大的、更危急的麻煩,自然沒空管你了。”

“……”

就在佛子滔滔不絕的給顧將軍傳授謀反之道的時候。

一片曠野之中。

兩個女子圍火而坐。

一名身著藍衣,容貌素雅的女子看了看坐在遠處,朝他們虎視眈眈的大漢。

心裡微微發毛。

“大公主,我們還是快些離開吧。”

被她稱作“大公主”的是一名容貌嬌豔的女子,她五官長相都不算完美,但是一顰一笑全都充滿魅力,遠處大漢的目光也死死的凝在她身上。

對於藍衣女子的擔憂,大公主輕嗤一聲:“素雲,你在擔心什麼?那郎君中了我的咒術,唯我命是從,隻會保護我們,不會傷害我們的。”

對於大公主口中的“咒術”,素雲將信將疑:“這當真是族中流傳的咒術嗎?我怎麼從未聽過?”

大公主道:“當然不是,這個咒術是我瞎編的。”

素雲:“?”

大公主道:“我的那本書你也讀過,是不是一看就暈頭轉向,覺得頭暈目眩?那書不是咒術,隻是內容十分煩人罷了,長時間聽這麼煩人的內容,自然會消磨意誌,導致判斷力下降,心神失守。我族人天生具備魅惑之力,這個時候隻要稍微對他們釋放一下魅力,自然能攻陷他們心神,讓他們情不自禁的愛上我們。”

素雲瞠目結舌:“所謂咒術,居然就這樣?那若是對方意誌堅定,不受影響怎麼辦?”

“那就換一個唄,還能對著一個人死磕不成?”

素雲:“……可是小殿下,他似乎對您的咒術信以為真。”

提及此事,大公主有些心虛:“阿雪實在是天資縱橫,我傳他毒術才不過幾年,他就製出那神鬼難測的桃花毒。我不拿點東西出來,豈不是讓他小瞧了我這個師父,騙他也是不得已的。”

“不過阿雪這麼好看,就算什麼都不乾,愛上他也不奇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