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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年(gl) FanleeChris 4600 字 3個月前

她的生日很快便到了,其實真切的日子她自己也記不清,隻依稀記得從前班主說生辰八字太硬,怕沒有好人家納,便另挑了這個大吉大利的日子。

可是,她偏偏遇上了一個從不信命頭的範拾月。

李舊年回想起來,才發現大擺鐘的十二下早已敲過許久了。屋子裡沒開燈,她歪在沙發上躺著,懶懶地逗弄臥在一旁的貓咪。貓咪被順著毛,舒適地眯著眼,範拾月出門前好似也是這樣眯著眼,笑著叫她等她回來過生辰。茶幾上的蛋糕不太大,卻是日前範拾月%e4%ba%b2自上冠生園定的,新鮮的奶油混著蔬果的味道,散發陣陣幽香。蛋糕旁擱了一束彩色的蠟燭,旁邊還放了一盒印著歌女剪影的洋火柴。碗碟早被真嫂備得齊齊整整,堆疊在一旁。

李舊年又瞧了眼冷冷清清的窗外,起身摸上火柴,打開擦了一根。“撲哧”一聲輕響,點出脆弱的火光。從前君顧曾對她說起過一個西洋故事,裡頭有個小女孩,點一根蠟燭便能瞧見美好的希冀。她如今點了,卻什麼也看不見,隻覺得四周愈發黑了。她搖頭暗笑,無趣地吹滅了火柴。

門口有響動,她抬眼看去,淺淺的月華下是範拾月單獨的身影。她身邊什麼人也沒有,也沒有叫下人來伺候,隻一個人靜悄悄地走了回來,留著一摸暗黑的剪影,倚在門邊瞧著李舊年的動作。

李舊年沒來由覺得心頭一跳,起身向她走去。她卻似乎是輕笑了一下,並沒有等她,抬步便往臥室走。

李舊年站在原地瞧了瞧桌上的蛋糕,才不明所以地跟了上去。

臥室裡頭也很靜,她一個人坐在床榻上,雙手撐在兩旁,低著頭似乎在思索著什麼。李舊年進門,亮了一盞燈,範拾月卻似乎有些不適應一瞬的光亮,皺著眉頭朝她看來。

李舊年這才看清了她的樣子。

其實與出門時並沒有多大差彆,隻是常年梳得一絲不苟的發絲此刻稍稍有些淩亂,精細熨燙的衣擺有些皺,嘴邊的口紅花了一點點。差彆在於她的眼神,有些恍惚,有些茫然,甚至有一些不堪重負。她的睫毛靜靜地垂著,一點一點地扇動,像慢慢過濾一些沉重的心情。撐在兩側的指節發白,能隱隱瞧見肌膚下細小的青筋。

她眼睛抬著,就那樣靜靜地,愣愣地望著李舊年,喉頭動了動,似乎想要說些什麼。樓下的真嫂聽見響動趕了上來,瞧見這一幕隻垂手待在門邊。

李舊年偏頭對真嫂輕聲吩咐:“備著熱水給她洗個澡。”

真嫂依言下去,李舊年走到範拾月麵前蹲下,抬手想要握她的手,範拾月卻本能地一縮,李舊年的手尷尬地放下,範拾月低頭瞧進她的眼裡,輕聲問她:“為什麼要洗澡?”

她的嗓音沙啞,尾音往下墜,似乎並不是一個問句。

李舊年頓了頓:“你有潔癖。”再累也好,範拾月每回回來的第一件事,都要先洗澡。

“潔癖?”範拾月突然輕輕笑了,一張臉又鮮活起來,再不似方才那個靜默又易碎的瓷娃娃。

她的笑容放肆又張揚,大喇喇地趕走了所有的情緒。她偏頭眉眼彎彎看著李舊年,聲音卻輕蔑又嘲諷:“那不過是做作罷了。”

她似乎是認真地回憶了一下年齡,又笑著開口:“我十三歲便在風月場上混,跟了許多腦滿肥腸的男人,若是真有潔癖,哪裡會過得下去。”

聲音清清啞啞,似乎在說一件不相乾的事。隻是李舊年離得近,瞧見她一句話到尾時,胳膊上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範拾月透過李舊年乾淨的眼眸中倒映的難得狼狽的自己,終於不受控製地回想起一些隱秘的,被封印的,幾近成為禁忌的過去。那時她多小呀,身板瘦瘦弱弱的,一點也不好看,她哭著喊著求那個男人,縮到床腳不住地磕頭,說求求您放過我,我日後做牛做馬報答您。那麼一丁點兒大的孩子,童音抖得厲害,聽在男人耳中卻仿佛成了助興的節目。

範拾月搖頭笑,她也真的曾將自己卑賤地放到塵埃裡,低聲下氣地求過彆人。所以你瞧,求人有什麼用。

李舊年瞧著她的表情,這是她第一次在萬物皆不過眼的範拾月身上,瞧出了一丁點零星的脆弱。這樣的脆弱讓李舊年突然生出了極大的恐懼和不安,沒來由地啃噬著她的心,令她的心臟一點一點地縮,幾乎快要透不過氣來。

範拾月卻偏頭仔仔細細地瞧著她嘴角眼梢的變化,似乎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事,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笑:“我竟然在你的眼頭裡頭看到了憐憫。”

李舊年也站起身,卻一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腕,握得並不用力,尾指卻不受控地輕輕顫唞。範拾月回握住她的手,笑著歎了口氣,然後睫毛一扇,傾身上前將紅%e5%94%87印在了李舊年抿住的嘴角。

她的氣息暖暖地噴在李舊年的臉頰,在這個李舊年看不見的距離裡,她裝點得天衣無縫笑眼裡終於出現了一絲裂縫,裂縫裡竟然有深重的無奈和悲涼。她最後在李舊年耳邊輕聲說——

“欠你的。”

作者有話要說:

☆、(三十九)

公館這樣小,人也不算多,總是靜悄悄的。但再靜,也總有一些細碎的傳聞在生根發芽,比如板垣寧次瞧上的不是範老板,而是她心尖兒上的李舊年。再比如範老板為了這個生意傷透了神。還比如,李舊年或許,是下一個江春小姐。

有年長的丫鬟悄悄地笑,榮寵再盛又如何,到底還不如底下的丫頭來得平安長久些。

傳言拐了幾個彎,到李舊年耳裡,她卻仿若未聞,隻是翻書的手,輕輕地,輕輕地頓了一頓。手邊是板垣寧次%e4%ba%b2自送來的宴會請柬,上頭一份是範拾月的,下頭那一張裡麵,燙金大字寫著李舊年的名字。

請柬紅豔豔的,喜慶又紮眼,像極了江春日記本上那一簇開得正盛的紅梅。

李舊年想起板垣寧次登門那日,利落的鷹眼帶著誌在必得的自信,上下掃著她孤傲的麵孔,紳士地俯身拉起她的手,單薄又熾熱的嘴%e5%94%87印上了一個西式的%e5%90%bb手禮。

“李小姐。”他的聲音依舊生硬,喊出她的名字卻像獵物一樣輕浮。

範拾月彎起的菱%e5%94%87僵在嘴邊,直到板垣寧次的背影消失,才慢慢放下勾起的嘴角。她盯著請柬瞧了半晌,卻再沒看李舊年,轉頭便上了樓梯。

高跟鞋在木質樓梯上一層一層地踏,空蕩蕩地回響。李舊年抬頭,她垂下眼簾掃了底下的她一眼,眸子淡得沒有半分表情,一如她初初將李舊年拾回來時那樣的高高在上。

儘管隻是一眼,這樣的表情卻開始讓李舊年心驚起來。

眼神裡的丟棄,她並不是第一次看到。

她合上了手裡的書,信步走去了百樂門。

百樂門裡依舊歌舞升平,紙醉金迷。日複一日不知疲倦地重複著,外頭是太平盛世還是炮火轟天,似乎都與這裡頭沒有什麼關聯。

李舊年尋了個不起眼的角落,點了一杯酒。舞台上如詩一曲唱過,換了便裝便下來尋她。

“年姐也開始喝酒了。”如詩點起笑渦,似乎並不驚訝。

李舊年搖頭笑笑,說話的興致不高。

如詩誇張的睫毛扇了兩扇,盯著她欲言又止:“寧次君的宴會……”

李舊年的銀戒在玻璃杯上碰出清脆的聲響,喝了一口酒輕笑:“你也曉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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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詩無所謂地撇嘴:“若是我,倒沒有什麼大礙,可是你不行。”

李舊年舉著酒杯抵住額頭,挑眉:“哦?”

“你若去了,”如詩瞧著她靜默的側臉,無奈地笑,“疼的可不止你一個。”

李舊年微微偏頭,眼神落在桌上,一寸一寸地遊移,最後停在了杯中徒勞晃悠的液體,再一揚手,將一杯酒悉數飲儘。

李舊年回公館時已是深夜,範拾月早早地便歇下了。她帶著滿身的酒意去了範拾月的臥室,床上的人卻未睡著,隻敞著穿了一件香檳色的睡袍,曲著一條%e8%85%bf,躺在床上劃著火柴,紅%e5%94%87湊近點了一支煙。

她的動作隨意又慵懶,卻透著說不出的風情,隻是眼神裡什麼也沒有,也沒有漸漸走近的李舊年。

李舊年坐在床邊,瞧著她的側臉在火光中明明滅滅,她眯著的眼眸在煙霧中瞧不太分明,紅%e5%94%87誘惑地微張,睡袍沒有係上,敞到了前%e8%83%b8。

李舊年探手,將她指尖的煙接了過來,慢慢地吸了一口。

範拾月挑眉同她玩笑:“我似乎又教壞了你。”

李舊年不說話,吸了一口,又徐徐吐出煙霧,帶著半分酒香,繞過她挺翹又倔強的鼻尖。

她低頭,看進範拾月的眼裡,然後帶著煙氣和酒香,開始%e5%90%bb她。

細細密密地%e5%90%bb從嘴%e5%94%87開始,沒來得及吐出的煙霧從嘴角泄露出來,香豔又旖旎。她頭也不抬,將手上的煙在床頭的煙灰缸裡按滅,然後摸索到範拾月的掌心,同她十指緊握。

範拾月似乎一點也不驚訝她的主動,隻微闔著眼,抬著精巧的下顎迎合她。她的%e5%90%bb輾轉到了玉雕似的下巴,咽喉,脖頸,鎖骨。呼吸暖暖地噴在頸間,微涼的嘴%e5%94%87勾魂地掃,間或探出%e8%88%8c尖,煽情曖昧地挑逗引誘。

範拾月難耐地偏頭,紅%e5%94%87間泄露出意亂情迷的□。

李舊年的手遊移到她的手腕,撥了撥她手上的佛珠,然後細細地描摹她那一段突出的傷疤,按在上頭能感到她的血管輕微的跳動。

%e5%94%87%e8%88%8c勾到範拾月的耳畔,溫潤地含住了她的耳垂,耳後染了一片粉色,激起了層層戰栗。李舊年在她耳邊輕喘,低啞的聲音直入耳蝸:“後悔麼?”

範拾月的眼神漸漸回複清明,拂在李舊年%e8%83%b8口的手輕一用力,將她隔開,挑眉詢問。

李舊年的臉色依舊酡紅,眼神被烈酒熏得迷離又妖嬈,她的指尖勾著範拾月的傷疤,又問了一遍:“江春的事,你可曾後悔過?”

範拾月的杏眼眯起來,長長久久地瞧著她,放在李舊年%e8%83%b8口的手挑逗地勾著她的衣衫,她點頭:“後悔。”

李舊年因她直白的答案愣住了,久久沒有動作。範拾月的手卻從她的衣裳裡探進去,握住她豐潤的柔軟,指頭在頂端緩慢地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