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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年(gl) FanleeChris 4577 字 3個月前

了他一眼,食指彎曲抵住了鼻尖。

趙老板對她的反應似乎很不滿,吐了一口煙,再開口狂妄又不屑:“怎麼,範拾月被男人玩夠了,開始玩兒女人了?”

李舊年覺得鼻子有些癢,皺眉揉了一揉,又輕輕地打了個噴嚏。對身後站著的兄弟抬了抬下巴,便起身裹裹大衣,抬腳走了出去。

回到公館裡頭範拾月正在吃飯,左手托著碗,嘴裡細細地嚼。見她進來,大老遠地便笑眯眯地打招呼:“年姐回來了。”

李舊年對她的玩笑性的稱呼相當無奈,%e8%84%b1了大衣交給真嫂,範拾月便招手喚她過去吃飯。

丫頭進來添了碗筷,李舊年神色如常地端起碗。範拾月也不看她,夾了一筷子菜,閒話家常一般問她:“叫你去談生意,生意沒談回來不說,卻聽說你手下的人把人家打了一頓,這是什麼道理?”

李舊年不答,送了一點米飯進口裡。

“他說了什麼?”範拾月瞟她一眼。

李舊年輕哧:“說你玩女人。”

範拾月將筷子擱下:“不是這一句。”又接過餐巾擦了擦嘴角,然後一手支著下巴,眼也不眨地盯著她。

李舊年喝了一口湯,不再言語。

“不說?”範拾月眼神兒一冷一媚地眯,站起身來:“去後院兒裡頭跪著。”

李舊年放下碗,用紙巾擦過嘴角,轉頭便往後院裡頭去。

作者有話要說:

☆、(十五)

夜幕低垂,秋日夜晚的涼意將整個公館塞得滿滿當當,後院裡婆娑的樹影輕輕搖動,偶爾搖下一兩片枯葉來,才剛剛落地,便又被秋風卷了去。

李舊年跪在後院中央,身子端正背脊挺直,脖頸微微垂著,眼神直直落在地麵,偶爾有做事的丫頭低頭急匆匆地經過,她眼珠子也不往外斜一下。

範拾月穿著睡裙,披了一件略厚的外套站在陽台上,居高臨下地看著院子裡頭瘦高的身影。一旁的阿虛看了看掛鐘的時辰,才小聲道:“有些晚了。”

範拾月眼裡一份波瀾也沒有掀起,雙?%e5%94%87抿得緊緊的。

“其實,”阿虛大著膽子低頭回話,“小四已經跟您彙報過了。”趙老板說了什麼話,早在李舊年回來之前,範拾月便曉得得一清二楚。

範拾月的手指敲著欄杆,半晌才開口:“我知不知道是一回事,那句話她說不說得出來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濃密的睫毛低垂:“我要聽她%e4%ba%b2口說。”

阿虛不解地盯著她。範拾月將眼神落在一旁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的花瓣上,沉%e5%90%9f了好一會兒,才輕著嗓子說:“她的母%e4%ba%b2,從前,也是窯子裡的。”說到“也”這個字時,她的聲音輕輕地,輕輕地頓了一頓。

李舊年的母%e4%ba%b2在嫁人之後便從了良,隻是生李舊年時早產,李舊年的父%e4%ba%b2便疑心她仍舊不大乾淨,又兼著李舊年是個不帶把兒的,對她便沒什麼好臉色。長了幾年,家裡頭實在揭不開鍋,便想著舉家從北平遷往上海,因嫌棄李舊年是個累贅,她父%e4%ba%b2便欲將她賣進窯子,李舊年的母%e4%ba%b2好說歹說,將她送進了戲班子,也算尋了個稍好些的去處。

後來班主橫死,戲班子散了,李舊年便隻身來到上海尋%e4%ba%b2,卻因人生地不熟,遇著了地頭蛇,便被抓作了草芥。再後來,便遇上了範拾月。

阿虛恍然,皺著眉頭看向院子裡的李舊年,今日趙老板那句話,對李舊年來說,也是一個坎兒。

範拾月抿著的嘴%e5%94%87鬆開,瞬間充了血,又回複了以往的嬌豔。阿虛又問:“那趙老板……”

趙老板可是方慎之那邊的人。

範拾月橫了他一眼,戚戚焉:“惹我年姐生氣了,你說怎麼辦好?”

阿虛無奈點頭,這才是老板一貫的語氣。

範拾月抱住了雙手,又將目光落到李舊年身上,月光給她的輪廓勾了一層冷漠又倔強的剪影,範拾月目光深沉,幽幽開口:“你有沒有覺得她……”

阿虛見她難得地認真,便緊張地盯著她開合的嘴%e5%94%87,豎著耳朵聽她的話。卻聽範拾月繡口一張,輕歎:“很帥。”

作者有話要說:

☆、(十六)

警察局內的電話鈴鈴地響個不停,辦公室文員各司其職,忙得不可開交,清晨送日報的一來,小楊上前接過,看了一眼標題的幾個黑體大字,剛歎了一聲戰事擴大,時局不穩,手裡的報紙便被一隻帶著黑皮手套的手抽了過去。

小楊抬頭剛想罵幾句,見清來人的背影卻堆了滿臉笑,連忙跟上前叫了聲:“殷局長。”

殷正原本隻是代局長,卻因中年的局長好幾個月未到局裡了,又懶得理事,便將事務全交由了殷正。殷正很年輕,還不到三十,正是血氣方剛嫉惡如仇的年紀,原本他家裡也是高官,卻因留了洋,學了新思想,便很有些熱血抱負。

他長得方方正正,一筆一劃都像是按著比例雕出來的,軍服燙得一絲不皺,腰帶常年紮在第七個扣上,帽簷中央正對前方,不偏一毫。

他將報紙放在辦公桌上,摘了手套,兩手撐住桌沿,仔仔細細地看新聞。翻到第四版卻停住了。

他坐回椅子上,接過小楊遞來的熱茶,濃眉一鎖:“範拾月最近狂得厲害。”

小楊偷看了一眼報紙,道:“可不是嘛,近來手頭捏了好幾樁命案了。”

殷正掀開茶蓋,咂了一口茶,小楊又撇撇嘴,指頭往頂上一指,小聲道:“沒法子,誰叫上頭的陸署長保著她。”

殷正正了正帽簷:“總有法子。”

小楊動了動脖子,眼神兒一閃,忽然道:“傳言說她近日寵一個戲子寵得厲害。”

“戲子?”殷正看向他。

小楊朝報紙努努嘴:“今日這事兒便是由那戲子引起的。”

“叫什麼?”

“叫李舊年,來曆不甚清楚,隻曉得從前是北平的。”

殷正思忖了一會子,將兩掌交握放在膝蓋上,抬了抬下巴:“查查她的底兒。”

公館的書房內,範拾月閒閒地將%e8%85%bf架在書桌上,上身窩在厚厚的真皮轉椅椅背裡,從側麵幾

乎看不見她的臉。

她將手上的報紙細細地翻,翻到趙老板自儘而亡的新聞時更是從頭到尾一字不落地閱讀起來,愈到後頭眉頭便皺得愈深,看完將報紙往書桌上輕輕一摔,雙%e8%85%bf放下,腳尖落地一旋,轉動轉椅朝向身後的阿虛:“吞金這個死法,是不是俗了點?”

阿虛無奈地將報紙收起。範拾月又問他:“方慎之那邊怎麼說?”

“似乎並未動怒,還傳話說方爺改日要著人登門賠禮。”阿虛有些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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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慎之這個人,賠禮比動怒倒還可怕得多。”範拾月玩捏著自己的指尖,輕笑。

阿虛低頭不語,範拾月瞧見他手上藍色的文件,揚揚下巴問道:“這是什麼?”

“舊年的父母……”阿虛將文件遞過來,動作卻有些遲疑。

範拾月瞟了他一眼,才翻開那一疊文件。

薄薄的幾張紙,範拾月卻看了足足一盞茶的時間。

上頭說李舊年的父母原本在安仁橋那一段做小本生意,前兩年範拾月手下的人去收地皮,倆人不肯搬,被範拾月下令打死了。

範拾月將那一疊紙牢牢地捏在掌心,紙張皺成一團,她又清了清嗓子,將身子坐正,常年帶了三分笑的%e5%94%87角此刻冰冷地耷拉著,她皺眉問阿虛:“我什麼時候下的令?”

阿虛想了一想,似乎在極力措詞,又瞥見範拾月霜凍般的臉色,為難地回道:“那日小四來回報,您有些不耐煩,說,收拾妥當。”最後四個字像輕煙一眼迅速地散開。

輕輕巧巧的四個字卻仿佛帶了千斤,沉甸甸地將溫度拉著往下墜。範拾月長長地呼了一口氣,疲憊地揉著眉心。她其實並不需要回想,也根本想不起來。這麼些年,從她手頭上過去人命多了去了,她從未在意過。

這是頭一次,讓她覺得,有那麼一些難辦。

作者有話要說:

☆、(十七)

這日天氣不大好,從夜裡起便下了淅淅瀝瀝的小雨,至清晨還陰雨霏霏,範拾月的車停到了一座矮小的山丘底下,雖是進了秋日,山上卻不知種的什麼樹,依舊還青翠得很,一大片蓊鬱青山在煙雨的籠罩下,似披了一層薄薄的青紗,依依稀稀看不分明。

離山腳不遠是一大片齊整的公墓,淺灰色小丘和墨黑的墓碑穿插在綠樹中,顯眼得很。

李舊年一身黑衣,端端正正地跪在一個公墓前,阿虛站在她身後為她撐著傘,墓碑很新,還能依稀聞見新修的工匠味,被雨水洗刷得透亮,上頭規規矩矩地刻了兩個名字——李為民,莫其華。

墓前的三炷香在雨水中掙紮著燃著火星,李舊年盯著上頭他們倆人的照片瞧了半晌,動了動嘴%e5%94%87,卻什麼也沒說,隻緩慢又虔誠地磕了三個頭,便要起身。

剛一站起,眼角掃過墓碑上父母的照片,卻莫名地想起那日範拾月似笑非笑的一句話:“自個兒珍之重之的東西要好好地揣在心裡頭,永遠彆示於人前。”

她愣了愣,便從%e8%83%b8`前的口袋裡摸出那一張父母年輕時的老照片,上頭兩個人溫柔淺笑,一副歲月靜好的模樣。她抿了抿嘴,蹲下,將照片埋在墳墓前秋雨潤濕的泥土裡,才又站起來。阿虛遞過一張紙巾,她點頭道謝,接過將手擦乾淨。

再回到車上時範拾月正開著車窗抽煙,細細的白煙管兒夾在指尖,繚繞的煙霧往腕間的佛珠上鑽,不和諧中竟有一絲詭異的美感。

她見李舊年鑽了進來,也沒有多說話,隻吩咐阿虛開車回去。

回程上李舊年卻罕見地不享受她的沉默,不著痕跡地偷眼看了範拾月幾次。範拾月吸了一口煙,挑眉詢問性地看著她。

李舊年看過阿虛給的資料,她的父母在前兩年不幸染了時疫病死了,範拾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