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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吧。”嶽以睦抱臂,上下將靜嘉一打量,“今兒這身還挺好看,新裁的?”

靜嘉從容不迫,“母%e4%ba%b2原是想讓人重新裁一身兒的,奈何時間緊迫,但願德妃娘娘不怪臣女的怠慢。”

嶽以睦嗬的一聲輕笑,“母妃哪有那麼小氣,你也太謹慎了點,走罷,莫教母妃等得急了。”

“是。”

德妃住在萬安宮,靜嘉隨著嶽以睦閒庭信步地穿過禦花園,順著甬道慢悠悠地一路往萬安宮步去。萬安宮宮門前立著一個女官模樣的女子,藏青的夾襖上飾有織金雲肩通袖襴的紋樣,看起來通身俱是氣派,那女官眉眼嚴肅,眼角有著明顯的魚尾紋,看起來約有四十歲的樣子。她見到嶽以睦,忙行禮,口稱:“見過王爺,見過二小姐。”

嶽以睦十分尊敬地喚了一聲“阿照姑姑”,接著,那女官方露出些淡淡的笑容,“王爺不必同奴婢客氣,娘娘在殿中等著呢。”

“好。”嶽以睦回首朝靜嘉溫和地笑了笑,同她低聲介紹著:“這是母%e4%ba%b2的送嫁丫鬟阿照,看我長大。”

靜嘉了然,對阿照立時看重起來。

萬安宮的正殿為儀宣殿,靜嘉垂首跟在嶽以睦身後邁進了殿中。儀宣殿裡縈繞著若有若無的檀香香氣,靜嘉忐忑的心情在幽然暗香中得到平靜,繞過鏤花槅扇,德妃在一側的暖閣中候著兩人。嶽以睦率先向德妃行了個常禮,“兒臣見過母妃。”

靜嘉撫裙而跪,端端正正地磕了個頭,“臣女問德妃娘娘玉安。”

德妃如今已有四十餘歲,聲音卻輕柔的像個少女,“好孩子,都快起來,阿照,去給阿睦和二小姐看座。”

靜嘉小心翼翼地站起身,低垂首,並不敢貿然抬起頭來,端的是一副規矩的樣子。嶽以睦固執地在德妃身旁坐了,並不肯去坐一邊的椅子,“兒臣難得來看母妃,母妃竟還把兒臣往邊兒上趕。”

德妃仿佛極為無奈,在嶽以睦的胳膊上拍了一下兒,“竟說渾話,當著二小姐的麵也如此賴皮。”

嶽以睦輕作一笑,替德妃揉了揉兩肩,好聲好語地哄著:“母妃息怒,兒臣這不是隻顧著彩衣娛%e4%ba%b2麼,哪裡還能管二小姐在與不在呢?”

德妃伸手搡了搡自家兒子,接著才將目光移到靜嘉身上,掃量了一番方道:“二小姐坐罷,彆聽阿睦渾說。”

靜嘉這方敢欠一欠身,在旁邊的繡墩坐下,恭謹地答:“多謝娘娘。”

見靜嘉這般拘束,德妃不由蹙了蹙眉,片刻才勉強溫和笑開,“本宮隻知你是倪家二女,卻不知你的閨字,可方便告予本宮?”

“回娘娘,臣女閨字靜嘉。”

“靜嘉,果真是人如其名,安安靜靜,也大氣得很。”德妃公式化地稱讚了一句,見靜嘉始終低著腦袋,德妃下意識地搖了搖頭,“抬起頭來讓本宮看看。”

靜嘉這才微微抬首,在德妃看到她容貌的同時,靜嘉也見到了德妃的尊容。

與想象中不同,德妃倒算不上是一個少數民族美人,隻是勉強能以端莊來形容,興許因為年齡的緣故,德妃體形豐腴,臉盤兒也是圓圓的,隻好在眉目寬和,倒並不讓人因胖而生厭。

德妃對靜嘉的模樣卻是很滿意,所謂娶妻娶賢,她深受漢文化熏陶幾十年,自然愈發認可這個道理,看著靜嘉雖不驚豔卻也清秀的長相,可比先前的姚氏姊妹好多了。

嶽以睦隱隱感覺出兩個女人正在對彼此進行評價,忍不住在心底暗笑,開口岔開了話題,“母妃,兒臣還算有福之人吧?”

德妃明白嶽以睦話裡的意思,伸手拍了下嶽以睦的手背,“有福?有福就不會……”

“母妃!”嶽以睦迅速地打斷的德妃,臉上透出隱隱的不悅。

德妃無奈地歎了口氣,“罷罷罷,你不願意聽,母妃便不多說。你能有後福也是好事……你今日沒有朝務要忙了?”

嶽以睦促狹一笑,“母妃這是得了靜嘉便不要兒臣了,要趕兒臣走呢。”

“又開始胡說了,你且去忙你的事,教母妃與二小姐講幾句體己話。你個大男人在這,傳出去對靜嘉的閨譽總是不好的。”

嶽以睦不以為意地撇了撇嘴,“這是本王的王妃,本王看誰敢說三道四。”

德妃不耐煩地捶了下嶽以睦的%e8%85%bf,“胡鬨,過半個時辰你再來接靜嘉罷,放心,本宮吃不了咱們的臨淄王妃。”

嶽以睦好似故意在等德妃這一句承諾,聞言方笑嗬嗬地站起身,玩笑般地朝德妃一揖,“是是是,兒臣不在這兒礙母妃的眼啦,兒臣告退。”

待嶽以睦走的遠了,德妃才口氣淡淡地開口:“靜嘉姑娘,阿睦是本宮%e4%ba%b2自撫養大的,想必你也知道,阿睦的發妻去的早,他身邊始終沒個體己人,本宮一直擔心,如今皇上與皇後娘娘既為你二人牽了姻緣,本宮隻盼你能好好服侍阿睦,不要再叫他孤孤單單的。”

靜嘉的眼皮沒由來的一跳,她悚然一驚,卻還是故作乖巧地稱是,“娘娘放心,臣女必定謹守婦道,相夫教子,不讓娘娘失望。”

“嗯,婦道,你知道便很好。”德妃好似有意無意地在指向什麼,靜嘉聽不明白,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德妃端起一旁炕幾的茶碗,推開茶蓋兒,低首噓著茶霧,“本宮聽說你先前是要與永安侯世子說%e4%ba%b2?”

利用

靜嘉聞言先是愣了一秒,片刻才鎮定地露出微笑,“回娘娘的話,家父確有此意,但並未正式過禮,臣女也不知永安侯與侯夫人的意思。”

德妃泯了口茶,意態從容,“哦?是嗎?本宮還聽人說過,你與去年的狀元郎也曾訂過娃娃%e4%ba%b2?”

“這倒是無中生有的事了。”靜嘉心裡鼓點打的密集,不知這德妃如何有這樣靈通的消息,更不知她話中究竟何意。然而,靜嘉知道,正如臨淄郡王所說,她二人既是聖上賜婚,斷不會因德妃一家之言而節外生枝。她需要做的,不過是儘可能的取悅這個婆母,讓自己圖一個心安罷了。“家父與孫大人交好,因而臣女幼時與孫家來往密切些,但兒女私情,卻是不曾有過的。”

德妃撂下茶碗,腕間的翡翠鐲子輕磕了下兒桌沿,在安靜的宮殿裡顯得格外突兀。“原來如此,本宮不過是聽了些與二小姐有關的風言風語,一時好奇而已,二小姐不必放在心上。”

靜嘉垂首,“臣女不敢,多謝娘娘關懷。”

“你也知道,原先的姚氏走的早,朝野民間總有人傳他命硬克妻,你年紀還小,想必家人多有怨言,本宮也理解。但事已至此,本宮希望你能本本分分的跟著阿睦,彆再傳出不利於你,也不利於阿睦的流言蜚語。”

“娘娘的意思是?”

德妃撫了撫袖口,端正了身子,“本宮不希望再聽到有人說起你與外家男子的事情了。”

靜嘉心裡悚然一驚,麵色有些難看,掩在袖下的指尖甚至都帶著微微的顫唞,“娘娘明鑒,臣女一向自尊自愛,臣女不知道您從何處聽到這些汙蔑臣女的話,但臣女決不曾做出任何有辱臣女家中門風與自己清白的事情。”

饒是靜嘉態度堅決,語言懇切,德妃依舊是一副雲淡風輕、不以為意,“知道了。”

靜嘉好似一拳頭砸在了棉花上,登時熄了氣焰。兩人沉默片刻,靜嘉方故作平靜,吩咐身後的雪桂獻出自己繡的香袋兒。“初次覲見娘娘,臣女也沒備什麼貴重的東西,隻這香袋兒是臣女%e4%ba%b2自繡的,盼娘娘不嫌鄙薄。”

德妃示意阿照接了下來,倒還算給麵子的捧在手中仔細端詳了一陣,“二小姐繡工不錯。”

“娘娘謬讚了。”

收下了香袋兒,德妃扶著桌沿兒立起了身,“說了這麼久的話,本宮乏了,二小姐再坐坐,本宮已經讓人去請阿睦了。”

靜嘉忙跟著站起來,穩穩地福下`身,“多謝娘娘,臣女恭送娘娘。”?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德妃意味不明地瞥了眼靜嘉,任阿照扶著,向外步去了。

殿中冷清安靜,靜嘉小口小口地啜著已經溫涼的茶水,不自覺地慶幸著她可以與臨淄郡王一道就藩,而不必再應付這宮裡宮外的勾心鬥角。

嶽以睦過了有一陣子才來,彼時靜嘉正以手直頤,半眯著眼打盹兒,嶽以睦在她額上輕輕一彈,靜嘉驟然驚醒,眼神裡有著濃濃的懼色與混沌。嶽以睦被她無助的樣子駭了一跳,忙安撫地揉了揉她額心,“怎麼這麼不經嚇?本王打的疼了?”

靜嘉搓了搓兩頰,逼著自己意識回顱,“也不知怎麼,最近總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一樣……大概是要進宮,沒怎麼睡好罷。”

嶽以睦眉峰緊蹙,擔憂地問:“又睡不好了?胡太醫的藥還吃著呢?”

“嗯。不要緊,就這幾天罷了。”靜嘉站起身,輕聲囑咐著:“德妃娘娘說她去休息了,咱們小聲些,彆擾著娘娘。”

嶽以睦頷首,與她一道邁出了殿,殿外陽光溫和,靜嘉的心好似倏地一下就鬆快了下來。她偏首看了眼嶽以睦,恰好與他深沉的雙眸對上,兩人默契地相視一笑。“走吧,既然入了宮,就去看看你姐姐吧,本王已經和皇兄打過招呼了。”

靜嘉頷首,與嶽以睦一道往端本宮去,兩人且言且行,由西向東的甬道雖長,卻也不覺得無聊。

思及適才德妃的話,靜嘉心裡還是有幾分抑鬱,她略作思忖,試探地開口:“王爺,臣女與永安侯世子的事情,你會不會介意?”

“不會啊。”嶽以睦不假思索,疑惑地瞥了她一眼。“本王又不是不知道你不想嫁,介意這個做什麼。”

“那德妃娘娘呢?她會不會因此覺得我輕浮?”

嶽以睦皺了皺眉,“不知道,但本王並沒有將這件事告訴過母妃,應該也不會有人跑去跟母妃說這些事……她大概不知道吧。”

靜嘉聞言,驟然停下腳,“王爺,我與蘇家的事情,您沒告訴過德妃娘娘嗎?那和毓慎的呢?”

嶽以睦啞然失笑,抱臂道:“本王為什麼要跟母妃說這些?挑撥你二人關係嗎?”

靜嘉抿嘴,看著嶽以睦臉上的神情從無奈轉到嚴肅,“你……母妃是不是和你說什麼了?”

“是,德妃娘娘知道這兩樁事情,而且……還有些責怪臣女的意思。”

嶽以睦立時攥緊拳頭,情不自禁地爆了句粗口,“讓人鑽空子了……你彆掛心,這件事本王去查,母妃那邊兒本王去說,你且安心,母妃不會因此對你有什麼想法的。”

靜嘉很想告訴他,德妃已經出言敲打她了。但最終,靜嘉還是保持了最後的沉默。

兩人並肩無言又行了良久,方走到端本宮,巧的是,正遇上闊步而出的太子。

“見過皇兄。”

“臣女見過太子殿下。”

見到這兩人,太子的臉色有了一瞬的難看。自己的弟弟,讓自己的妻子去替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