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來了。他悠然等著那拳頭的主人自己把拳頭收走，可是半天人家不動，他就隻好動手，把那個拳頭拿開了。

“你不要總是暴力手段嘛，溫和一些。”

“好，溫和一些。說說看吧，那些老家夥準備如何溫和地對付我？”

蕭馭飛頓了頓，才說：“他們說，無塵公子意圖不軌，施粥贈藥之舉是收買人心，準備招兵買馬雲雲。”

“意料之中。”他說了一堆，蕭若塵就給這麼一個評價，“蕭聞意還道，我這是在自找死路，如何替你鋪路。”

蕭馭飛笑了，“很中肯，以血肉之軀替我鋪路……嘖嘖，太偉大了，朕要封個大功臣才行。”

“當皇帝當到頭腦發熱了。”皇帝被華麗麗的白眼了，蕭若塵眼裡，他不大像皇帝，“如何呢？你想怎麼做？要怎麼處置亂臣賊子？”

“什麼亂臣賊子啊？瞧你這話說的？你蕭若塵可是我朝的大功臣，哪裡是什麼亂臣賊子？”蕭馭飛拚命要撇清，“大功臣啊，母後每天念著，什麼時候若塵才會抱個孫子給他瞧瞧……”

蕭若塵漠視他，大事臨頭的時刻，蕭馭飛總是有這股……嫌命長的精神，永遠在發揮他的打不死信仰。

“他們究竟說了什麼？”蕭若塵懶得廢話了，於是主動引入正途。否則，以蕭馭飛的拖拉程度，誰知道會到什麼時候去呢？

“蘇丞相蘇大人說，要替我來【分憂解難】呢，說【無塵公子】有功於社稷朝廷，即便如今淪為【亂臣賊子】、【收買人心】【意圖不軌】，我這個皇帝出手也不合適，他要代我來。”

那些都是廢話，那個老家夥怎麼想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蕭馭飛是怎麼想的。

“你還是沒說，你想做什麼？你既然來了，就不會白走這一趟。說吧，又想我幫你做什麼？”蕭若塵太了解他了，蕭馭飛會%e4%ba%b2自前來，必定是有所計劃的。如果隻是因為蘇相爺的一句話，他大可不必%e4%ba%b2自跑這麼一趟。

蕭馭飛妖孽地笑，也不拖泥帶水了，“果然你還是那麼了解我。聖旨應該已經發了，召你和你的妻子進京一敘。”

蕭若塵聞言，臉色就變了，“她！”

“阿塵，冷靜點。”蕭馭飛是局外的人，平靜的很。

蕭若塵看著他，那不冷靜是一下子的事情，瞬間就過去了，“要去對付那些老家夥，我去就可以了，何必拉上她一起去？”

“可是你剛剛新婚，你進京不帶上你的妻子，他們會信你麼？還有，你真的放心把她一個人留在『無塵林』裡？你人走了，就能保證不會有人來麼？”蕭馭飛搖頭道。

有了個樂小米，阿塵的判斷力也下降了麼？

☆、【七十六】到處都是秘密

蕭若塵怔了怔，難道是他真的判斷力下降了？不是，樂小米隻是樂小米，她影響的，不會是他的判斷力。

之後，他緩緩道，“我想，如果告訴她有長途旅行，還能去皇宮，說不定她會很興奮。”

蕭馭飛點點頭。

蕭若塵卻又道：“不過在那之前，我要你先見幾個人。”

蕭馭飛看著他，疑惑不解，他僅僅搖頭，“見了你便曉得了。”

*********

梅園。

自進了這處園子，外麵的下人便不再跟著了，園子裡清靜冷清，卻有一股悠然見南山的意境，蕭馭飛並不遲鈍，瞧著蕭若塵略有深意看來的眸子，他大約是明白了。

前方是一處佛堂，虛掩的門裡依稀有梵語輕頌之音，蕭馭飛腳步頓了頓，回頭看著蕭若塵，“是這兒麼？”

蕭若塵微微頷首，自行上前叩門，請道：“母%e4%ba%b2，君上到了。”

“請進來吧。”虛掩的門裡，梵音輕頌歇了，傳出女子輕柔婉轉的嗓音。

門外的兩個人，相互看了看，由蕭若塵推門而入，外頭的光線落進屋子裡，兄弟二人齊身跪了下來。

“拜見母%e4%ba%b2大人。”

“拜見母妃大人。”

那個跪在佛前輕頌的女子緩緩起身回過身來，看見那攜著一身帝王之氣跪在那兒的兩個同樣優秀的男子，溫婉一笑，“請起。”

這一幕仿佛回到了當初——迎陽殿中，那個溫文儒雅的男子，執起自己的手，淺淡一笑：“愛妃請起。”

像，這孩子跟先帝，真像……

“母妃，這麼多年你一定沒改變。”優雅起身，蕭馭飛笑道，後宮裡至今還有當年父皇%e4%ba%b2筆描繪的丹青，眼前的女子，與那畫卷上竟然無半點差彆，除了更成熟了之外，歲月沒能在她的身上留下任何痕跡。

梅如雪溫婉笑笑，道：“我老了，姐姐可好？”

“母後一切安好，謝謝母妃關心。”

“彆叫我母妃了，梅如雪如今遠離那宮牆，當年的梅妃已經是個死人了。君上若是不介意，喊我一句夫人便是了。”

蕭馭飛頓了頓，道：“夫人多禮了，算起來您是長輩，無論如何我都是晚輩，若不嫌棄，便與母後一般喊我飛兒吧。這也算是，飛兒對父%e4%ba%b2臨終之前遺願的交待。”

梅如雪含笑點頭，“先帝有子如此，泉下有知，理該如此，極好的。”

“梅夫人誇獎了。”

梅如雪頷首，領著他們往外走，出了門拐個彎，便是會客室，推開門，裡頭點燃了檀香，輕煙嫋嫋，撲鼻一陣清香，她一邊往裡走一邊道：“沒想到塵兒會帶你來，所以沒準備，隨便坐坐吧。”

蕭馭飛沒搭話，反而看著蕭若塵，眼底眸光輝煌，分明是在說：夫人多年來不改習慣。

屋子裡隨時點著檀香，那還是母後的回憶裡，她那位最好的姐姐最愛的習慣，果然多年不改。

三人各自尋了合適的位置落座，屋子裡淡淡檀香木的氣味，幽香芳遠，令人心曠神怡。

“叩叩叩。”敲門聲輕輕，沐七七不知何時出現的，捧的是三杯遠香飄逸的清茶，一一奉上，隨即退下。

誰也不說話，相互地致以微笑，蕭馭飛便端起清茶，抿了一口，%e5%94%87齒留香。他看看梅如雪，她寧靜安詳，眉目如畫；他看看蕭若塵，他冷淡近乎漠然，卻莫名有%e4%ba%b2和力。

可是，應該還有一個人才是啊……

此時，廊外響起輕輕緩緩卻節奏強烈的腳步聲，一起一落，似乎都是按照規格在走，如同曲調節拍，他引頸而望，不負眾望，門外出現了個高挑頎長的身影，背光而立處，輪廓被模糊了。

即便背光，即便看不清來人輪廓，可是那身影，卻也讓蕭馭飛眼底一亮，隨即驚訝，“宇？是宇麼？”

“是我。”蕭輕宇跨進門來，終於將輪廓暴露在光線裡，微微一笑，如春風來臨。

直至此刻，蕭馭飛還是想感慨造物主的神奇，這世上，怎麼會有如此相像的兩個人？一個坐在身邊，一個站在麵前，他們是這樣令人驚豔的存在。一模一樣的輪廓，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果然，是兄弟啊！

“我以為會見不到你了，三年前一彆，了無音訊。”蕭馭飛說的輕鬆，卻是語帶雙關，話裡有話。

蕭輕宇向他施了一禮，頷首回道：“若非三年前一彆，也就沒有今日之禍了。”這話，也是話裡有話呀。

蕭馭飛看著蕭輕宇，笑而不語。

門外又來了一個人，隻站在那兒，看著屋裡眾人，頗有終於如願以償之意。

☆、【七十七】神出鬼沒無處不在

三年前一彆，是蕭輕宇中毒之際，兩軍對壘，本是要逼出幕後主謀，誰曾想，那時候蕭輕宇竟讓人神不知鬼不覺地下了這可怕的毒，並讓反軍有了可趁之機。軍隊突然沒了主帥，敵人趁機反攻，亂成一團。

當時，蕭若塵憑空出現，勢不可擋，將反軍打得潰不成軍，最後降於淮河之南，主帥自刎與秦淮河邊，死不瞑目。

當時，蕭輕宇九死一生，若不是有一幫禦醫醫術精湛，七天七夜不眠不休，最後以金針過%e7%a9%b4之法，將毒封於一處，才有了今日生機。②本②作②品②由②思②兔②網②提②供②線②上②閱②讀②

否則，即便有會解毒的樂小米，也無濟於事。如今，蕭輕宇恢複如常，不知道是否應了那句話：人在做、天在看？書房中的四個人，相視而笑，心照不宣。

“人皆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大公子死去活來，必會有他人之所不能及的福報。”蕭聞意看著蕭輕宇道。

隨即引來蕭馭飛一番不以為然：“宇向來有老天庇佑，何況如今有了塵這個【靠山】，便更加不用說了。”他說便說了，還非要將【靠山】兩個字的語氣刻意說得重了再重。

不必說，蕭若塵漠然掃他一眼便不予理會了。

蕭輕宇淺笑，道：“靠山雖好，卻不如世外來的逍遙。”

“怎麼？大公子是想隱居？”蕭聞意訝異。

“從山裡來，回山裡去，本該如此。”蕭輕宇說道，卻各自看了蕭若塵與蕭馭飛二人。

蕭若塵沉默不語，蕭馭飛也笑而不語，這兄弟三人啊……再加上蕭聞意吧，好歹一個姓氏、一個祖宗——這兄弟四人啊，真的……無話可說了。

“可是當年，終究無法完成最後一步，以至於三年來，養虎為患。”蕭馭飛忽然又開口了。

養虎為患，自然是指的那位權傾朝野的蘇丞相，幾乎架空了皇帝的一切權力。名義上是君上把【無塵公子】封在了『醉城』，實際上，卻是蘇丞相想借機將人分開，好讓他們用不上力氣。不僅歹毒，更是狼子野心。

“無妨，善惡到頭終有報。”蕭輕宇道，笑意輕淺。

蕭若塵卻微微抿了%e5%94%87，道：“善惡到頭終有報，不錯，我蕭家人並非良善至任人宰割的地步。即便是我想讓步，怕是列祖列宗也不肯吧？”

“是啊，列祖列宗怕也是不肯答應的。”蕭馭飛附和道，兄弟二人瞬間對視一眼，儘在不言中。

本是一派寧靜的。

忽然，微弱的一聲輕響從外頭來，蕭若塵第一個起身，輕喚道：“聽鬆！”

書房的門被推開，生得好看卻是麵無表情的聽鬆便出現在門外，恭謹道：“公子。”

“何人在外頭？”

“我啊。”一個女音響起，隨之一顆腦袋從聽鬆身後探出來，“蕭若塵，是我。”

“聽鬆？”蕭若塵微微斂眉，顯然不喜歡這些事情被樂小米聽去。

“公子，聽鬆在。”聽到被點名，聽鬆應一句。

“夫人一直在門外？”問他的，是蕭馭飛。

“是。夫人一直和聽鬆在一起。”聽鬆是個可愛的孩子啊，誠實無比，他是不會撒謊的。

見狀，蕭聞意連忙也站起身來，道：“東城粥棚和我府裡都還有些事情，我就先行一步了，告辭。”

蕭馭飛含笑點點頭，“慢走不送了，改日有機會，去你府上坐坐？”

“榮幸之至，蓬蓽生輝。”蕭聞意道，行了一個大禮，飄身而去。

蕭輕宇隨後也道，“我去瞧瞧母%e4%ba%b2那兒有沒有什麼事情，你們便先忙著吧。”說著，不等屋裡的兩個人反應，已輕然越過聽鬆和樂小米，走遠了。

這麼一來，書房便剩下蕭若塵、樂小米、蕭馭飛與聽鬆四人了，懂得及時溜走的，都是聰明人。

“你不是好好在休息麼？怎會過來？”蕭若塵看著樂小米問道。

樂小米自辯道：“我隻是出來走走，想起你們都在便想過來瞧瞧，剛走過來便將花盆給踢了，你們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