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等到皇帝便說明了這一點。
但這又有什麼關係呢?她不是為了她,而是為了自己。她要給自己一個交代。
畢竟,她與景馥姝,終究是不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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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到達成安殿的時候,夜色已深。呂川跪在殿門口朝他叩拜行禮,他卻看也沒看,徑直越過他走了進去。
空曠的宮殿內,景馥姝雙手抱膝縮在地上,像一個無助的孩子。
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她猛地站起來,用一種慌亂無措的眼神看著他。
“你來了……”她道。
“是。朕來了。”他神情淡淡,“你有什麼話便說吧。”
她抿%e5%94%87,“你……你是不是誤會我了?”
“誤會你什麼?”他蹙眉。
“誤會我……和寧王。”說到這個,她神情立刻變得認真起來,“我與他之間是清清白白的,我們什麼都沒有……”
“朕知道你們之間沒有什麼。”皇帝不客氣地打斷她。
她愣住,“你知道?”
“是。”皇帝道,“朕也是今日才想起來,數年前三弟曾愛慕過一個女子,求而不得、思之如狂。朕當時還很還好奇,以他的身份,看上什麼女子得不到。如今想來,他愛慕的就是你吧。”
雖然是疑問,他用的卻是肯定的語氣。
“他愛慕你,卻得不到你,因為你已是他的嫂子。也是因為這個原因,他這幾年才會對朕越來越心生怨懟。”皇帝神情平靜,“但朕說這些,不是在懷疑你與他有什麼私情。朕相信你你對他沒有什麼想法。你隻是……利用了他。”
景馥姝看著他,眼睫顫唞,嘴%e5%94%87毫無血色。
這番話說下來,皇帝也耗儘了耐心,“如果你隻是要告訴朕這個的話,那麼已經說完了。朕回了。”
眼看他便要轉身離去,她忽然帶著哭腔叫了一聲,“陛下!”
他駐足。
“你心裡麵究竟是怎麼想我的?”她說著,眼中是晶瑩的淚珠,“你有沒有過一瞬間,喜歡過我?”
他慢慢轉身,仔仔細細地端詳她片刻,自嘲一笑,“那個玉墜子,朕其實知道,你一直把它握在手中。”
她愣在那裡。
不需要更多的提示,她也立刻明白他說的是什麼。
那時候,她要跟他打賭,卻耍了一個小聰明。她假裝把玉墜放進了倒扣的杯中,實際卻仍將它捏在手裡。這樣,無論他選哪一個杯子,裡麵都是沒有玉墜的,而她可以在揭開杯子的時候,順勢將玉墜放到另外的杯中。
她以為他不知道,她以為他的小陰謀得逞了,她以為這一切都是她算計來的。
可是原來他都將她的動作看在眼中。
“朕當時不知道你心中存的是那樣的打算,以為你玩這一套是想向我討些封賞,所以沒有揭穿你。”他淡淡道,“後來知道了,也覺得沒什麼。”
是的,沒什麼。
對於他來說,女人不過是錦上添花。隻要夠美、知情識趣,知道怎麼讓他開心便夠了。
在很長一段時間,景馥姝都是最滿足這個條件的人。
正好那時候,他裝昏聵裝得無比苦悶,需要一個人來當他的解語花。納景馥姝不僅能夠讓他高興,還能讓大臣們相信他確實是一個無所不為的昏君。
所以他縱容了她的小把戲,並答應了她的要求,納她入宮。
如今想來,這真是他犯下的一個大錯。
他小看了這個女人。
景馥姝怔怔地看著他。
她自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在告訴她,他曾經也是願意溫柔地對待她的。隻要她知足、懂事,不要去奢求太多不屬於她的東西。
可惜她天生便不是這樣的女人。她要得太多,她的欲|望仿佛燎原的巨火,最終把一切都燒了個乾淨。
“其實說到底,陛下您就是不愛我啊。”她淒然道,“您如果有那麼一點點愛我,就會明白我的心思了。一個深愛著夫君的女子,怎麼可能滿足於分分割得如此破碎的寵愛?不可能的。”
他看著她,慢慢走到了她麵前。
拉過她的手,他將那條玉墜項鏈放在她掌心,口氣淡得如同她隻是個陌生人,“這是你的東西,如今,物歸原主。從此以後,我們再無乾係。”
景馥姝的眼淚終於簌簌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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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雲羨踱步到窗前,夜幕是緞子般的藍色,隱隱有雪白的飛絮飄落。
她剛眯起雙眼,想看明白那白色是什麼時,便聽到身後阿瓷驚喜地叫道,“呀,下雪了!”
看到阿瓷興奮地跑到庭園中,她也起了興致,將手伸出了窗外。
幾片雪花落到她的掌心,迅速變成水滴,仿佛淚珠。
采葭神情凝重地進來,低聲道:“成安殿那邊傳來消息,貞貴姬已然大去,陛下出來之後直接回了大正宮。”
顧雲羨聞言沒有說話。
她看向窗外,想起自己飲下毒酒那日,天上也在下雪。漫天飛舞的雪花,扯絮一般,呼啦啦湧入靜生閣內。
阿瓷仍在庭中轉著圈子,兩眼亮得仿佛星辰。
柳尚宮無奈地歎道:“也不知阿瓷在激動些什麼。年年大雪不都是一個樣子,偏她每回都樂得跟小孩子一樣。”
顧雲羨淡淡一笑,道:“是啊,每次都是一樣,沒什麼好感歎的。”
前世今生何其相似,隻是這一次,走的人不再是她。
作者有話要說:
景馥姝領盒飯啦!這一章寫得我卡死了啊!發得這麼晚真是對不起大家!明天就進入下一卷,讓我們一起撒狗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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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93
景馥姝被賜死的次日,六宮才相繼得到消息。
陛下給的說法是景氏指使薄瑾柔謀害皇裔,並妄圖陷害元充容,兩項加在一起,罪無可恕,賜自儘。
聽起來冠冕堂皇,挑不出錯處,卻仍阻止不了眾人心生疑竇。
前一日景氏才被定罪,當晚就賜了死。無論如何,陛下這一回的動作也實在太快了。
他這麼且趕著,是想瞞下什麼事嗎?
然而大家疑惑歸疑惑,卻無人敢去查探。陛下想要瞞下的消息,不要命的才會跑去深究。更何況一切都已塵埃落定,做什麼也沒意義了。
想起香消玉殞的景馥姝,眾人免不了心中唏噓。
這個女子一度是大晉後宮的傳奇。身為周王正妃,卻能在夫死之後頂住巨大的壓力改侍陛下,一入宮即是聖寵,連曾經的皇後都無法與之抗衡。
不管最後的下場如何,她確實曾經令所有人豔羨不已。◢思◢兔◢網◢
大概陛下也還記得這些往事吧,所以他對景馥姝到底沒有像對待薄瑾柔那般狠絕。
她以婕妤的身份歸葬平陵妃園寢,無諡號。
曾經寵冠六宮的貞婕妤就這麼徹底消失在宮廷,徒留給世人一段傳說,茶餘飯後敷衍出無數恩怨情仇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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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宮人們對景馥姝的經曆感歎不已的時候,永嘉四年的新年已悄然而至。
臘月二十那天,皇帝將毓淑儀和顧雲羨兩人一並召到了大正宮。
她們各自落座之後,皇帝淡淡道:“前陣子宮中是非多,導致人心惶惶。朕不耐煩聽到那些議論,卻也知強權之下更易滋生流言。所以,你們二人可有什麼法子,來轉移一下大家的視線?”
毓淑儀眼眸一動,露出笑容,“臣妾倒是有個法子。”
“說來聽聽。”
“陛下登基已有四年,宮中妃嬪的數量卻一直不多,許多高位依舊空缺。與此同時,又有不少宮嬪的位分許久不曾晉過。臣妾想著,既然陛下想找點彆的話題,不如便大封後宮吧。”毓淑儀道,“臣妾相信,此事一出,宮嬪們都無心去議論彆的了。”
皇帝略一沉%e5%90%9f,“你說的倒是有理。”說完這句話,他卻沒有立刻決定,而是轉頭看向了顧雲羨,“雲娘,你怎麼看?”
顧雲羨道:“淑儀娘娘的建議簡單可行,臣妾覺得甚好。”
“那就這麼辦吧。”皇帝這才拍板定奪,“如今正好是新年,對外便說是恩澤六宮、為國祈福了。”
“諾。”
皇帝既然下了決定,便立刻開始著手辦理。六宮妃嬪的名單被送來,皇帝掃了一圈,卻又抬起視線,看向了毓淑儀,“竹央你這麼一說,朕才想起來,你這淑儀當了也有兩年了吧?”
毓淑儀笑道:“臣妾在陛下即位之後被封為充儀,永嘉元年年底晉為淑儀,如今不多不少,恰有三年整。”
“夠久了,是該晉一晉。”皇帝道,“反正如今後宮的事務都是由交由你處理,便晉為九嬪之首的昭儀吧。在這個位置上,你辦起事來也會方便許多。”
毓淑儀展顏一笑,“臣妾謝陛下恩典,必不負陛下所托。”
皇帝示意她起來,然後將視線轉向顧雲羨,“雲娘你……”
他說到這裡忽然頓了一下。
顧雲羨立刻明白了他的顧慮。她這充容之位是今年八月份的時候才晉的,距今不過四個月。若再行晉封,速度也委實快得離譜了。
他大概有些為難吧。
“臣妾如今的位分很好,無需晉封。”她道。
本以為這麼說了皇帝會舒展眉頭,誰知他想了片刻,卻笑著搖了搖頭,“大家都晉,你怎麼可以不晉?這樣,反正月娘也是要晉位的,你便從充容提到充儀吧。”
國朝規矩,同一品級的不同位置,排在前麵的都要略高於後麵。所以顧雲羨從充容提到充儀,雖品階未變,卻也算是晉升了。
顧雲羨聞言輕聲道:“謝陛下。”
皇帝又道:“既然竹央你晉為昭儀,那淑儀之位就空出來了。月娘和鏡娘兩人,誰當比較好?”
毓淑儀想了一瞬,“月娘如今懷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