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過頭去問珠玉,“可要喝些好酒暖暖身子?”
珠玉看著她被火光照得通紅的麵頰,明明瘦削不堪,眼裡的光彩卻異常明亮,那神情有些心不在焉,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可是又好像猜得出她心中所想,她愛慕皇上,人儘皆知,那麼此刻,她生著病,心愛的人卻待在另一個女人那兒逍遙快活……
沉默了片刻,珠玉輕輕收回目光,“主子受了寒,身子還沒好,太醫囑咐過不可沾酒。”
“可我想喝。”她彎著%e5%94%87角拉住珠玉的手,笑得像個孩子,“從前與你在長春苑時,每每到了冬天,沒有炭火暖著,就想喝口酒,想著喝了酒暖和了。眼下想起來,還真是想嘗嘗那個滋味。”
珠玉沒抬頭,直直地盯著那爐炭火,“難為主子還記得,可那都是過去事了。如今這惜華宮裡要什麼有什麼,暖融融的像是春天似的,過去那些清貧日子,主子還是都忘了罷。”
容真不語,側過頭來看她半晌,才笑道,“這是怎麼了?一口一個主子的,這裡隻有你我二人,何必如此生分?”她拉住珠玉的手,笑%e5%90%9f%e5%90%9f的眼睛像是天上星子,熠熠生輝,“你是我最好的姐妹,我又怎麼會忘記咱倆一起度過的時光呢?不管現在的日子多麼奢侈,多麼風光,於我而言,在長春苑的日子才是最美好的時光。”
她情真意切,可字字句句聽在珠玉耳裡都晦澀無比。
她說她記得,她說她們是好姐妹,她說得那樣動聽,幾乎叫珠玉落下淚來。
可是她心裡真是這麼想的麼?若是好姐妹,怎會什麼事情都瞞著自己?若是好姐妹,怎會去哪裡都帶著閒雲,將自己留在宮裡變成一個無所適從的閒人呢?
她每日麵對妃嬪間的爾虞我詐,身邊陪伴的人是閒雲;她外出祈福,大病一場,朝夕相伴的依舊是閒雲;她染了風寒,臥病在床,伺候她一夜眼都未曾合過的……依舊是閒雲。
珠玉的腦子裡亂糟糟的,恍惚間又一次看見白日裡的那一幕——她端著湯藥來寢宮找容真,卻從虛掩的門裡看見了與容真站在一處的閒雲。
腳步倏地停下,鬼使神差的,她沒有出聲,隻是躲在門後聽著她們的對話。
閒雲問,“主子既然知道了寒食散並非趙容華下的,那心裡可有數了?”
容真背對大門,聲音聽起來不複往日的溫柔,反而多了點珠玉極為陌生的東西,淩厲又慵懶,聽不出情緒。
她說,“隱約有點預感,隻不過也不能確定。”
“那——主子可有什麼打算?對方這樣做,無非是想一石二鳥,既害了主子,又把罪名推給了趙容華,恐怕一計不成,還會再害主子!”
珠玉聽出了閒雲聲音裡的擔憂,她果然很在乎容真這個主子。
容真也明白閒雲心中焦慮,便側過身去拍了拍她的手,“放心,若是猜得不錯,那人主要是想害趙容華,我不過是個替死鬼罷了。否則下的就不是寒食散,而是砒霜之類的了。約莫她不想我死,所以給了我聽天由命的機會,幸虧你在,否則我也怕是要以為自己偶染風寒,散熱不及而死了。”
這樣大的秘密,這樣驚心動魄的陰謀,珠玉站在門外,忽然沒了進去的勇氣。
她從來不知道原來容真在祈福時竟然遇上了這樣可怕的事情,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容真也會這樣情真意切地握這另一個人的手,語氣裡是從前對自己一模一樣的溫柔。
為什麼知道這一切的不是她?為什麼就連她問起容真為什麼瘦成這樣的時候,容真也諱莫如深,麵不改色地說著“隻是病了一場”這樣的謊言?
而如今,昔日的好姐妹就坐在她身旁,一如既往地神色安謐,還伸手握住自己,一如白日裡握著閒雲那樣。
可是閒雲與她沒有秘密,而自己卻從始至終被蒙在鼓裡,像個傻子一樣被她晾在一旁……
心裡有個地方疼得厲害,珠玉想哭,想笑,想甩開她的手問個究竟……可是她終究不能像從前那樣有話直說了,容真已經是皇上的婉儀,而自己呢,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宮女,有什麼資格去質問容真呢?
她輕輕縮回手來,若無其事地笑道,“我知道主子當我是姐妹,可主仆有分,哪裡敢留下話柄叫人說主子的不是呢?”炭火燒的差不多了,她看了眼爐子,拍拍裙子站起身來,“我再去添些炭好了,免得待會兒燒完了冷著主子。”
容真所有的心思都費去與妃嬪和皇上勾心鬥角了,隻有在珠玉麵前得以放鬆,因此也全然沒有去注意這樣平淡的話語裡是否暗藏深意。若是她和平常一樣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也許能輕而易舉地發現,此刻的珠玉其實正紅著眼,身子微微有些顫唞,嘴%e5%94%87也緊緊咬著。
她甚至沒有聽見珠玉踏出房門時發出的一聲刻意壓抑著的抽噎,也不會知道那個一走出屋子就淚如泉湧的女子心裡是怎樣一種光景。
她隻是閉著眼睛疲憊地靠在椅子上,一陣一陣的難受從病弱的身體湧上心坎,一整日緊繃的心緒也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可是她隻想在珠玉麵前像個孩子一樣放鬆愉悅,因為她知道,若是見到自己這樣難過,珠玉也會一樣難過。
作者有話要說:好肥的一章~歡呼~
珠玉又跑出來傷容真的心了,其實我寫的時候有考慮這一點,這件事情也不光是珠玉的錯,畢竟容真的過分保護讓她忽略了珠玉的感受,這樣的疏遠和不解釋隻會令珠玉傷心。
讀者:有時候看著看著,會覺得珠玉和容真其實在百合= =、
皇上:滾粗!搶朕的女人?負分!差評!
麼麼:%e4%ba%b2,本文拒絕淘寶體。
皇上:%e4%ba%b2你妹啊%e4%ba%b2,哪來的流氓到處亂%e4%ba%b2?!
麼麼:……
☆、第52章.叵測四
第五十二章
皇上初回宮,哪怕先前有六王爺幫著處理政事,一些必須皇帝%e4%ba%b2自做主的事情也堆積如山,留待他一人處理。
接下來的十來天裡,顧淵都沒有再去哪個妃嬪宮裡,而是□乏術地在朝堂與書房之間往來,廢寢忘食。
其間也差人去問過容真的情況,萬喜回報的是已經好多了,還說容婉儀也問起過皇上的狀況。最後一次,去問候的萬喜隔了半個時辰才回來,回來時手裡拎著個食盒,為難地站在禦書房之外,不知該不該進來打擾皇帝。
鄭安思索片刻,先進去詢問皇上的意見。
顧淵聽說有食盒送到,皺了皺眉,瞥了鄭安一眼,對方立刻會意,皇上的眼神明明白白隻傳達了四個字:明知故問!
於是他灰溜溜地打算出去打發了萬喜,豈料這時候皇上仿佛又想起了什麼,叫住他問了句,“是萬喜帶來的?”
鄭安回過身來答了句,“是。”
忙得昏天暗地的人揉了揉眉心,萬喜是去給容真請安的,自然這食盒也是從惜華宮裡帶回來的,他好像猶豫了片刻,然後改了意思,“拿進來罷。”
鄭安鬆了口氣,皇上從一回宮就開始廢寢忘食,眼下天都快黑了,竟然還沒用膳,可是當主子的披折子批得上勁兒,他們這些做奴才的也不敢上前打擾,幸虧容婉儀送了食盒來,不然……又不知這頓飯會拖到哪個點兒去了。
食盒擺在書房靠牆處的小幾上,顧淵一向不喜在書桌上擺除了文房墨寶和奏章之外的東西,便不怕麻煩地起身坐到了小幾旁。
鄭安打開了盒蓋,把那白玉盤子端了出來,潔白的盤底擺了五隻小巧精致的糕點,每一隻都被做成了花的形狀,雪白的外皮上滲出點點紅色的糖汁,看上去令人食欲大增。
“皇上,請用膳。”他把筷子遞了過去,卻不料顧淵沒有動,於是那雙筷子就這樣僵在了半空之中。
主子不動,奴才也不敢催,鄭安隻得默默地繼續維持著遞筷子的姿勢,祈禱萬歲爺在他手酸得舉不動之前把筷子接過去。⑦思⑦兔⑦文⑦檔⑦共⑦享⑦與⑦線⑦上⑦閱⑦讀⑦
老天保佑,顧淵確實沒有折磨他的意思,隻是看著那盤糕點失神了片刻,這才收回目光,接過了筷子。
他倒是沒想到,食盒裡放的竟然會是芙蓉沁露糕,這也就是說——是容真%e4%ba%b2自下廚為他做了這道點心。
想到上一次見那個女人時她弱不禁風的模樣,眉頭稍微皺了皺,都那副鬼樣子了,不好生在宮裡將養著,還%e4%ba%b2自跑到油煙那麼大的地方去,當真是不要命的節奏。
於是手頓了頓,筷子啪的一聲放在了桌上。
鄭安嚇了一跳,“萬歲爺?可是……可是糕點不合胃口?”
“把東西帶著,擺駕惜華宮。”說話的人絲毫沒猶豫,掀開下擺就起身往外走,於是鄭安隻得一頭霧水地把盤子又放回食盒,拎在手上趕了上去。
也不知皇上是不滿意這吃食,還是怎麼的,他瞧著倒是挺有食欲的啊。
果然主子的心思奴才不能猜,這是猜也猜不透,費心費神的。
車輦一路穿過黑夜沉沉,已入深冬,天氣冷得刺骨,看樣子約莫離下雪的日子也沒幾天了。
鄭安有些頭疼,這大冷天的,皇上也沒吃飯,整日批閱奏章也就算了,出門兒了衣裳也不多加件,就是鐵打的人也受不了啊。
可惜車輦上的人好像沒有知覺似的,趁著這點時間合眼休息了片刻,然後就到了惜華宮。
鄭安見車輦裡的人沒反應,就在外麵叫了聲,“皇上,到了。”
還是沒動靜,他心裡有點發愣,便大著膽子掀開了車簾,這才看見顧淵就趁著這點功夫打了個盹兒,車停了也沒發覺。
心裡有點酸楚,萬歲爺打小就是個忙碌人,全靠這種鐵人精神才走到今天,接下了這片江山。哪知不論是奪江山還是守江山,他都是個勞碌命,一輩子停不下來。眼見著才三十不到,眉心的紋路也好,發間驚現的銀絲也好,都令人看了心窩子疼。
他放下車簾,想讓顧淵多眯會兒,便沒再出聲,豈料顧淵自個兒醒了,車簾一掀,眉頭一皺,“到了怎的不叫朕?”
鄭安十分淡定地回答說,“奴才叫了,皇上睡得香,不理奴才。”
“不理你你不會再叫?”他不悅。
“奴才叫了好多遍了,還以為是萬歲爺故意不理奴才。”鄭安繼續淡定。
顧淵哪會不知道他的性子,當下瞥了他一眼,“朕沒你那麼天真爛漫。”隨即動身下車。
時間也不算晚,畢竟冬日裡天黑得早,他也沒讓人通傳,就這麼徑直跨進了大殿。
一路上奴才跪了一地,而他從大殿繞到偏殿,又從偏殿來到寢宮,豈料都沒見到正主的影兒。最後隻好又回到了大殿,隨意指了個奴才發問,“容婉儀呢?”
珠玉頭一次離皇上這麼近,也是頭一次答話,當下手心都捏緊了,顫著嗓音答道,“主子,主子在後院……”
“後院?”顧淵眉頭微皺,轉身往後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