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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走了過來,郎商沒有得到林襄的回應就回身來找季衡,“大人,我看看林襄,她怎麼樣了,傷得很重嗎。”

季衡愣了一下,嘴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

看到郎商這麼一副關懷的模樣,他似乎突然明白過來了,不由心裡又是一痛,但是也不想隱瞞郎商,而且也根本瞞不住,他說道,“林襄受了重傷,已經去了。”

郎商像是沒有聽懂,隻是睜大了眼睛看著季衡,季衡隻好又說了一遍,“她已經去了。”

郎商這次聽明白了,以至於不可置信,他看了看季衡,又去看卞武,卞武已經恢複了些精神,正是最肅然的模樣,郎商往後退了兩步,然後站在那裡就不動了。

季衡無心安慰他,隻是讓卞武留下來勸一勸郎商,自己就回到了馬車邊上去。

卞武作為郎商最%e4%ba%b2的兄弟,也完全不知道郎商看上了林襄,卞武就沒接觸過女人,所以至今不知林襄是女人,隻覺得她是娘娘腔,他於是就隻是拍了郎商的肩膀一巴掌,道,“人皆有一死,為大人而死乃是我們的榮耀,不要太傷心了。”

郎商還是一動不動,卞武則走開去做彆的事情去了。

鳳羽衛動作十分快,已經收拾好了戰場,又定下了前方的休息之地,於是一行已經開始啟程。

季衡坐在馬車裡,馬車裡一邊放著林襄,他靜靜看著她,隻是不斷歎氣。

他不得不想,是不是每個喜歡上自己的,命運都會這般差呢。

當晚,季衡一行住在了一個大的驛站裡,這個驛站規模很大,有單獨的院落供朝廷命官所住,而且還有專供商旅住的,即使季衡這一行有兩百多人,也能夠住得下。

季衡有一個單獨的院落,楊欽治和翁太醫卞武郎商也和他住在一起,季衡這時候才讓翁太醫伺候他洗澡和看傷。

季衡背上有兩條長長的鞭傷,還有幾道淺的刀傷,他之前一直不說,此時翁太醫看到,不由驚呼。

季衡一身雪白,大約畢竟算不得完全的男人,皮膚細嫩和女子無異,這些翁太醫自是知道的,但就是在這樣一具身體上,傷口因為發炎紅腫不堪,看著就讓人心驚。

他洗好了澡,翁太醫就開始為他上藥,又歎道,“大人,你為何不早說。”

季衡低聲道,“在眾人跟前上藥總不好。”

翁太醫又歎了一聲,並且道,“大人,現在天氣炎熱得很,咱們帶著林襄姑娘也不好,還是將她在這裡火化了吧。”

季衡愣了一下,沉默了好半天,等翁太醫為他將傷口都處理好了,他一邊穿衣裳,才一邊說,“嗯,好。我為她擦擦身,你去看能不能找一身她能穿的女孩兒衣裳。”

翁太醫其實覺得這不妥,畢竟林襄是個女人,季衡為她擦身算什麼。

但翁太醫也不好反駁,隻得應了。

林襄的屍首就被放在房中地上的竹床板上的,季衡打了冷水,跪在她旁邊開始為她擦拭,房外麵守著侍衛,有人要來請示事情,也一概被回絕了,讓先看著處理就是。

付揚於是就總攬了其他的一眾事情,賊寇的屍首也都被帶回來了,登記在冊後,直接被土埋了,而那些死了的侍衛和仆人,有些按照其兄弟的意見,或者是他自己的遺囑,或者是找了個地方埋了,或者就是火化了,讓其他人將骨灰帶在身上帶回去。

季衡發現林襄身上全是傷,不由痛徹心扉,心想自己要是答應她和季朝宗去福州,她就不會死了,不由越發責怪自己,而想到許七郎,他又想到自己要是在當晚叫他來見最後一麵,他也不會死,不由更是自責。

林襄被重新穿了一身女裝,這費儘了季衡的力氣,然後被抱出去火化的時候,已經是要近三更了。

卞武跟在季衡後麵,第一次知道林襄是女孩子,不由十分吃驚,而郎商則追過來看了兩眼,就又怔怔地停住了腳步。

隻有楊欽顯心態最好,徐鐵虎給他的那兩個仆人,一個死了,一個受了傷,受傷的侍衛在照顧,他也去慰問了兩聲,死了的仆人則是隨意埋了,畢竟他在海上生活了好幾年,在海上死了的人都是直接扔進海裡喂魚了事,他對身後事並不太在意,所以對徐鐵虎是否活著,才更加關心,也許徐鐵虎死了,他也是隨便埋了的。

一行人在驛站裡多休息了一天,這才慢慢又啟程了。

等到餘杭的時候,隊伍已經隻有一百多人,很多重傷的,都在半途被留下來養傷了,也留下了照顧傷員的人,故而人越來越少。

這時候,給季衡送信召他回京的信也正好到了餘杭,那受了皇命的大人也不必再往溫州去,直接來巡撫府來見了季衡,將信給了季衡。

季衡心裡怨恨皇帝讓付揚殺了許七郎,接過信良久無言,也不拆開信看。

252、第四十八章

這位送信的大人,正是皇帝身邊的另一侍衛紀銑,看季衡兀自發呆並不急著看信,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愣頭愣腦,還是直言直語慣了,就說道,“大人,皇上最近情形很不好。”

季衡看向他,這些日子太疲累了,身累心累,所以他嗓子微微發了炎,聲音嘶啞,“皇上病了嗎?”

紀銑道,“不是皇上病了,是太子殿下病了,下官從京城出發時,太子殿下已經病了七八天了,情形十分不好。皇上十分擔憂,日夜陪伴,情形便不大好了。”

季衡愣了一下,這才趕緊將信拆開看,信是皇帝%e4%ba%b2筆所寫,急切之意溢於言表,裡麵沒有多寫,隻寫兒子楊麒兒生了大病,情形很差,他一個人守著他,心中惶恐,希望季衡能夠趕緊回去。

季衡盯著信直直看了好一陣,然後就對紀銑道,“我知道了,這就啟程回京去。”

從餘杭到京城,一路走京杭大運河,路上便會比較安全,季衡便去讓了付揚安排啟程之事,隻說第二天就出發,然後他又去見了汪秉直,並招來了造船廠和火器廠的督造前來說話,事情差不多交代完畢,便也就準備啟程了。

在船上,翁太醫和楊欽治分彆住季衡的左右,這時候環境稍稍穩定了些,翁太醫就開始熬藥給季衡調理身體,怕季衡回京了皇帝看到他身體這麼差要怪罪自己,而楊欽治則有著各種的文人雅事能做,便經常來陪季衡打發時間,季衡憂心京中愛子,心急如焚,吃不好睡不好而且容易頭疼,翁太醫後來隻好給他用了大劑量的安神藥他才能好好睡一覺,吃了藥之後又開始頭暈腦脹犯惡心,而且來了月潮,整個旅途十分難熬。

等回到京師,已經是七月末了。

季衡從通州碼頭下船,已經有皇帝的衛隊前來迎接,隨來的還有皇帝身邊最看重的大太監柳升。

通州碼頭十分繁忙,但是一應船隻全都被管製了,讓開了水道讓季衡的船進碼頭,

衛隊在碼頭上隔開了看熱鬨的人群,不少人在後麵竊竊私語。

“這是誰的船,怎麼這麼大陣仗?”

“不知,但這是京中禁軍,難道是皇上出行?”

“怎麼可能是皇上出行,皇上在宮裡呢,再說,皇上出行,也要比這個陣勢更大吧。難道是公侯府,或者是哪位藩王入了京?”

“怎麼可能是公侯府,之前不是秦國公家的家眷回京來,想要搶先入碼頭靠岸,不是都被趕到一邊去等著去了。要說是藩王,也不像,這是用的皇上的儀仗,不是藩王的。而且,藩王入京,皇上會派禁軍前來迎接?再說,太子病了,至今未好,據說皇上連早朝都不去上了,哪位藩王進京還要皇上派人來這般迎接,不是嫌王位太穩等著被削藩嗎。”▓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有打探到消息的跑來小聲說道,“是東南五省巡撫季大人回京了。”

所有人都沉默了一下,然後互相看了看,心裡了然,又有人小聲議論,“皇上這般來迎接,是因季大人在東南五省打擊倭寇海賊立了大功,還是,那啥……”

另外就有人笑起來,“恐怕兩者皆有。”

季衡隻是稍稍收拾了一下就從船裡走出來了,他這段日子消瘦了太多,但是人在旅途中,身邊又沒有許氏照顧,故而沒有準備瘦下來的衣裳,身上的衣裳便都顯得寬大了,穿在身上空蕩蕩的,被河風一吹,簡直就像是要飄走一般。

柳升已經上了船來,在船頭接到他,看到季衡瘦成這個樣子,便十分吃驚,一邊給他行禮,一邊就已經說道,“大人,您怎麼瘦成了這樣。”

翁太醫就跟在季衡的後麵的,馬上垂下頭當自己不存在,心想等進宮麵聖的時候,恐怕免不了責罰了。

季衡對他笑了一下,寒暄了兩句後才道,“不過是旅途勞累了而已,沒什麼事。”

然後又問,“皇上和太子如何?”

柳升愁容滿麵地道,“太子殿下的病情隻是控製住了,但是並沒有見大好,皇上……皇上日日裡陪伴太子殿下,已經有一旬未上朝了,也沒有好好休息,情形正是很不好。不過大人您回來了就好,您就去勸一勸皇上吧。”

季衡深吸了口氣,說道,“如此,這般就先進宮吧。”

因皇帝讓人殺了許七郎的怨恨,在這種事情麵前,季衡已經沒法再去想了。

季衡下了船,楊欽治跟在後麵從船上下來,季衡便讓卞武和郎商護衛楊欽治回季府,讓許氏給楊欽治安排一個院子住下。

旁邊柳升聽聞,就說道,“大人,季夫人一直住在宮裡照顧太子殿下,已經有十幾天未曾出宮了。”

季衡嗯了一聲,又看向楊欽治,楊欽治倒沒有那麼麻煩,說道,“君卿,你忙自己的去吧,我一個大男人,還不能安頓自己了。”

季衡說道,“這可不成,我不把你安頓好,我對不住你,也對不住徐兄。”

然後就直接讓了跟著自己下東南去的幾個家仆上前來,其中有知道季衡在城南的彆院的,他便讓他們全都去那彆院裡伺候楊欽治,務必將他伺候好。

這些仆人便接下了這個任務,而從人群後麵又被侍衛帶過來了幾個仆人,正是季府的管家和兩位長隨。

他們上前來給季衡行了禮,季衡說道,“我要先入宮去。”

然後又對他們交代了一遍安頓楊欽治之事,讓務必做上賓招待,如此這般之後,他才和楊欽治告彆,也不乘坐馬車了,直接去騎了快馬,就往京城而去。

皇帝是有心自己去迎接季衡的,但是守著楊麒兒,他實在走不開。

楊麒兒從原來的白白胖胖的孩子,已經變得麵色蠟黃了,整個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