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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下,十一娘子已經示意管事,就有管事拿了戲牌子來給秦氏和許氏他們點戲。

秦氏就說,“都是自家人,也就不用這麼講究了,這要過年了,就唱些喜慶的來吧。”

於是十一娘子就拿著戲牌子來谘詢了季衡的意思,點了幾出熱鬨的戲。

五姐兒和瓔哥兒因為都是庶出,到許家來做客也不敢到處亂跑,就隻是一直跟著許氏罷了。

因為戲台上唱的是揚州話,五姐兒和瓔哥兒作為京中人士,根本聽不懂,就隻是乾坐著看個熱鬨。

季衡也是發起呆來,之後瓔哥兒就跑到他跟前來,目光盈盈看著他,“哥哥,我要去更衣。”

其實可以叫丫鬟們帶他去,季衡正好不想坐在這裡,也就起身帶著瓔哥兒出去了。

許七郎看他走了,也就要跟著一起出去,這時候卻被秦氏叫住了,“你這孩子,坐在這裡安安穩穩陪娘%e4%ba%b2和你姑母聽出戲都這麼難嗎,又要往哪裡走。”

分明是不要許七郎跟著衡哥兒的意思,許七郎不好違拗,隻好又坐了下來。

季衡帶著瓔哥兒解決了問題,瓔哥兒也不要回戲樓裡去了,就要季衡帶著他在園子裡走走,還說,“聽不懂戲裡在唱什麼,哥哥,我們不回去吧。”

季衡沒想到瓔哥兒倒是個小人精,笑著答應了,就牽著他的手在園子裡走走。

季衡這不是第一次來許家的園子,不過裡麵的確是太大了,而且修成江南園林樣子的曲折婉轉,所以很快他就把瓔哥兒帶得迷了路。

又轉了一陣,看到前麵有個院子,後麵有扇小門倒是開著的,季衡想既然門開著,裡麵定然有丫鬟在,找個人帶他和瓔哥兒回戲台去才是好的,不然即使是在舅舅家裡,在他們內宅裡到處亂轉也並不妥當。他知道許大舅雖然年紀一大把了,卻是老當益壯,這次進京還帶著幾個漂亮姬妾,轉到姬妾院子裡去也不好。

瓔哥兒跟在季衡後麵進了小門,季衡正要叫人,就聽到了裡麵有聲音。

季衡愣了一下住了嘴,瓔哥兒略有點好奇,但是也不發出聲音來。

仔細一聽,季衡聽到了秦氏的聲音,“你這真是胡言亂語,你是被衡哥兒蒙了心了是不是。”

然後是許七郎在說,“父%e4%ba%b2說衡弟身體特殊,可做女子,為何不能和我結為夫妻。再說,即使衡弟他身體不特殊,他就是完完全全的男孩子,我們在一起又怎麼樣,父%e4%ba%b2不是說,海上的很多船員都結為異性契兄弟,一生相守的嗎。”

秦氏聲音變得尖利起來,“你在季家被養了這麼多年了,就隻學會了聽衡哥兒的話了是不是。我看他就很像個妖精,男不男女不女,專門勾男人的。你要是不娶妻,一門心思想著衡哥兒,我就和你父%e4%ba%b2把你綁回揚州去。你也不想想,他和皇上之間的事情,是彆人空口無憑地胡編亂造的嗎,定然是有所影子的事情,彆人才會說的。一個皇上的男寵,你倒是心心念念,因他不娶了是不是。你要是再和我犟,我就把你帶回揚州去。”

許七郎一聲怒吼,“你敢。”

秦氏道,“你看看,你看看你這是不是被衡哥兒蒙了心,我是你%e4%ba%b2娘呀,我十月懷胎把你生下來容易嗎,你小時候身體差,我不眠不休地摟著你,就怕你出事,這些容易嗎,現在你就是這樣來對我大呼小叫的。”

許七郎聲音弱了下來,“娘,娘呀,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但是你彆逼我成嗎。我就喜歡衡弟,我就隻喜歡他,你們彆逼我了。”

秦氏道,“這是逼你嗎,你心裡到底有沒有這個家,你以後會是這個家的一家之主,你不娶妻,心裡念著皇上的人,你說你要讓家裡怎麼辦。娘也認為衡哥兒的確是不錯,但是你也要看看他心裡有沒有你呀。”

許七郎沉默下來不說話了。

季衡拉著瓔哥兒就要退出去,沒想到這時候卻聽到了許大舅的聲音,“七郎,你和衡哥兒好,這是好事,但是,你已經長大了,父%e4%ba%b2身上的這份事業,是要都交到你身上的。你明年先考進士,要是考上了,我就留你在京城,若是沒考上,你就先跟著我回南方去,家裡的很多事情,也要讓你知道,讓你接手了。”

許七郎道,“父%e4%ba%b2,我不回去。”

然後是很清脆的一個巴掌聲,因為聲音太大,季衡和瓔哥兒聽著都覺得疼,但是許七郎卻沒有什麼聲音了,好長時間的沉默之後,許大舅說,“你要是不聽話,我就把季衡不男不女的事情傳得天下皆知,看你是心疼不心疼。”

許七郎幾乎是帶著哭腔地說,“你們怎麼對得住他。”

季衡心裡沉甸甸的,趕緊帶著瓔哥兒從後麵小門離開了。

瓔哥兒一言不發,眼裡卻有些恐懼的意味在,他抬頭看季衡,季衡麵無表情,低頭問他,“剛才的話,你聽到了嗎。”

瓔哥兒趕緊搖頭。

季衡歎了一聲,輕輕摸了摸他的腦袋,說,“對誰都不許說出去。”

瓔哥兒分明感受得到季衡的殺氣,讓他膽戰心驚,趕緊點頭。

季衡帶著瓔哥兒繞了一圈,繞到了院子的前麵去,才發現這裡是許七郎的住處,也許是秦氏要和許七郎說話,所以打發了周圍的仆人,季衡在周圍都沒有見到人,也不好問路,好在對從許七郎的住處正門繞出園子的路他是稍稍記得的,就帶著瓔哥兒繞回了戲台子去。

發現戲台子上還在唱戲,季大人正坐在許氏身邊,一邊聽戲一邊說話。

156、第二十五章

許大舅對季衡一向是好的,季衡也感念他對自己的好,記得小時候在揚州時,季衡沒有父%e4%ba%b2,隻有舅舅,對於許氏來說也是,沒有丈夫,隻有大哥。

但是現在季衡聽他說自己“不男不女”,許大舅的語氣裡並沒有厭惡的成分在,隻是在說一個事實,而說這個事實,也隻是為了威脅自己的兒子,但是,這依然深深傷到了季衡,因為自己的缺陷被在乎和愛重的人拿出來說了。

他是沒有辦法去厭惡許大舅的,所以心裡隻有傷心,傷心得有些茫然。

在傷心之後,他也恢複了理智,有了心思去思考問題。

看樣子,他身體的秘密,許大舅是告訴過舅母秦氏的,隻是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告訴的,也許是最近,也許是很早之前。

而許七郎也知道了他身體的秘密,這大約是最近知道的,原因可能是許七郎不願意成婚,而且向父母說了自己的心意,許大舅為了讓他回心轉意,所以就拿他的身體的事情來讓自己兒子對他產生芥蒂和偏見,來淡化他的感情。

雖然許大舅並沒有表現出對他有著缺陷的身體的偏見,但是在他的內心裡,他的確是沒有將自己當成一個正常的男兒的,自己一直存在著缺陷。

比起%e4%ba%b2兒子來,他這個帶著缺陷的外甥,的確是算不得什麼的。

季衡深吸了口氣,聽到台上居然在唱“大丈夫要把那動地驚天事業創,學一個扭轉乾坤、倒挽銀河洗太陽。”

季衡愣了一下,發現台上已是在唱北戲,也不知是什麼時候開始的,也許他又走回來的時候,就已經是在唱北戲了,但是他剛才沒有注意。

方才的南戲婉轉,此時的北戲鏗鏘有力,秦氏喜歡聽南戲,季大人卻是喜歡聽北戲的。

季衡在這“倒挽銀河洗太陽”的唱詞裡定下了心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誰都沒法倒挽銀河洗太陽,但是這份豪氣,倒是讓他能夠不去斤斤計較自己身體上的缺陷。

許大舅的那些話裡,其實還有很多潛在的東西可以琢磨,季衡知道許家有自己的秘密,不會和季家共享的。

許家和季家,因為是%e4%ba%b2戚關係,所以結成過牢固的同盟。

商人做生意,朝中有人便於行事,有時候一個機遇,就能決定一個家族的興衰,許大舅做鹽茶商人時,能夠將生意做大,是得益於季大人的幫忙,之後將生意轉到廣州,漸漸做起海外貿易,也是因為季大人當時和徐家的合作。

許家的這份龐大的家業,最初自然是因為許大舅投對了資,找對了季大人這個人,但是許家能夠有今日成績,也是因為許大舅十分會做生意,有眼光。

季大人在官場上,能夠有今日的地位,也是天時地利人和,處處相關,但是許大舅在最初給季大人提供的錢財,也是至關重要的。

季家是書香大族,雖然季大人父母早亡,生活質量上最初並不高,一切全靠自己,但是,他身後的宗族力量也是不可小覷。

有錢有宗族背景,會做事,能做人,這就是他上台的最重要原因。

季家和許家,因為這種種利益關係,最初就結成了牢固的同盟,都有了很好的發展。

但過了這麼二十多年了,什麼都是會變化的,更何況是因為利益而結成的同盟呢。

季大人做了閣臣,皇帝又盯住了富可敵國的許家,季大人在這個時候,自然是想要許家收斂的,這對他的仕途有好處;但是許家已經是這麼一個龐然大物,怎麼可能再對季大人的話惟命是從,自然還是從自己的利益出發做事。

於是許家和徐家有了更深的關係,季大人現在又和徐家之間有了隔閡,許家和季家之間產生矛盾那是一定的。

大家都知道這些矛盾,自是讓暗潮洶湧,明麵上卻還是友好的%e4%ba%b2戚關係。

季衡從許大舅的那幾句話,明白許家瞞著季家應該在做彆的大事,卻不知道是什麼事,甚至連許七郎也是不知道是什麼事的。

季衡猜測著,心裡有了深深擔憂。

國家,家族的事情,比起他身體上的那點事自然是要重要得多,因為這關係著非常多的人的命運,而他自己在這些之前,就顯得太過渺小,渺小得能夠忽略不計了。

許大舅之後帶著秦氏和許七郎又回到了戲台來,因為時辰不早,於是就請季家一家移駕到隔壁的屋子裡去用午膳了。

季衡麵上已經早恢複了平常,隻是瓔哥兒還是年歲小,想要藏下心事,反而是目光閃爍,被季大人問起,瓔哥兒就說剛才出去吹了風不大舒服,於是午飯後,許氏就讓伺候的丫鬟帶著瓔哥兒去許七郎的屋子裡午睡去了,又讓他睡前喝了些薑湯驅寒。

許氏怕季衡吹了風也不舒服,便也讓他喝了些薑茶。

季家一家在許家裡待了一天,下午吃了晚飯之後才回去。

許七郎定然是被他父%e4%ba%b2敲打得厲害,他一下午都很沉默,隻是默默坐在季衡的對麵,兩人下棋時也是心不在焉,季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