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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縮眼瞳,皇帝道,“朕還記得大婚那幾日,和你一起走過那麼多路,朕當時想,為什麼要和她走這麼多路呢。朕當時還是太小了,總覺得要和喜歡的人做喜歡的事才好,還是朕太年輕了。曆朝曆代那麼多皇帝,他們寵愛的人沒幾個有好結果的,朕喜歡的人,想要他有好結果,他也不一定能有好結果,朕不喜歡的人,朕也不一定非要他結局淒慘。”

趙貴人隻覺得皇帝可怕,並不能完全聽懂皇帝的話,不過,她卻是知道,皇帝對她說這些,就是認定她必死無疑了。

趙貴人於是隻是說,“我父兄並無忤逆皇上之意,求您放過他們吧。”

皇帝道,“等開春,朕就將他們流放到西北去,饒他們的命,你安心地走吧。”

趙貴人爬起來要給皇帝磕頭,皇帝轉身就走了,趙貴人從床上一下子栽倒在了地上,發出一聲巨響,皇帝已經出了內室門,他走到外麵去,看到滿院子沒有被鏟走的積雪,心裡有一瞬間的茫然,就如這雪一樣白。

作為皇帝,不過也是求而不得而已。

他想到他的父皇,他也沒有真心開心過的時候。

皇帝還沒有上宮轎,後麵宮室裡就傳來一聲呼喊,“貴人,貴人……”

柳公公又跑回去看了一眼,然後回皇帝道,“皇上,趙貴人去了。”

皇帝還有點茫然的樣子,說道,“去給太後說一聲吧。”

皇帝回勤政殿,季衡的確是還在裡麵等著他回來。

季衡規規矩矩坐在椅子上沉思,一動不動,像是一座雕塑。

皇帝在他身邊坐下了,季衡才反應過來,起身給皇帝行了禮,皇帝隻是眼神很深地看著他,連讓他平身都忘了叫。

好半天,他才說,“平身吧。”

季衡起身後也並沒有再去坐下,而是躬身站在一邊,也沒有問趙貴人那邊到底是怎麼了。

他不問,皇帝就自己說道,“已經去了。”

季衡微微張了一下嘴,似乎是要說什麼,但是又閉上了嘴,什麼也沒說。

皇帝又發了一會兒呆,然後對他說道,“君卿,坐下吧。”

季衡猶豫了一番,還是去坐下了。

皇帝說,“趙貴人走之前,求朕放過她的父兄,君卿,你有什麼看法。”

季衡趕緊起身恭恭敬敬說,“趙貴人曾是皇後,其父兄也曾貴為國丈國舅,微臣並不敢有什麼看法。”

季衡這話也說得很清楚,雖然以前貴為皇後,貴為國丈國舅,但也就是皇帝的一句話而已,死的死,淪為階下囚的淪為階下囚,一切皆看皇帝的意思罷了。他能有什麼看法呢。

皇帝眉頭蹙了一下,說,“你同趙致禮交好,難道不替他家求一下情。”

季衡一下子就又跪下了,皇帝正要喜怒無常地惱火的時候,季衡從袖子裡拿了東西出來放在了地上,皇帝看過去,愣了一愣。

150、第十九章

季衡放在地上的是摸得十分光滑的竹片。

皇帝看著那竹片,在最開始並沒有想到這是什麼,隻是略微好奇驚訝,又很惱火地看著季衡。

季衡這時候以額頭觸了地,地上雖然有地毯,但是依然很涼。

他說道,“皇上,您還記得那一年,正是趙季庸的生辰,我到丹鳳門前接了您,然後一起到微臣的彆院裡去,那一天,陽光燦爛,天氣雖然炎熱,卻也並不難熬。那一天是特彆的,微臣再也沒有忘過。”

皇帝看著那竹片,想起那是什麼了。

他們下棋,贏家贏了就可以讓輸家給做一件事情。

但是,誰都知道這是鬨著玩的,並不將此事當成一回事。

皇帝回宮,就將那竹片扔掉了。

他沒想到季衡還留著的,而且看樣子,是經常拿在手心裡把玩的樣子,不然,那竹片不會被摸得如此光滑。

皇帝說道,“你起來吧,不要讓寒氣入體。”

季衡沒有起來,說道,“從那時候到今日,已經是好幾年過去了,時光易逝,過去的的確就回不來了,而且時移世易,都是此一時彼一時,微臣並沒有任何妄想和能耐,讓我們都還能記得那個時候,但是當時那種單純的感情,無論什麼時候想起來,總讓我又高興又心酸,至少,曾經我們也那麼單純地好過。皇上,您對我,也沒有當時的信任了,我知道這也是我辜負了你造成的。但是您如此將趙家之事也遷怒於我,實在讓我惶恐。無論從哪方麵想,微臣都沒有幫趙家說情而不顧皇上您的意思。皇上問我對趙貴人替其父兄求情之事有什麼看法,微臣能怎麼回答呢,從情理上講,趙貴人生為人女,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必定要為其父兄求情,如若她不求情,反而顯得她無情冷酷,而她求了情,又是想左右聖意,也是大罪一樁。微臣覺得,趙貴人已然已經去了,皇上若是念起舊情,饒過她父兄的命,也可以顯示皇上的仁慈,皇恩浩蕩,即使是趙家大房,也該對皇上感恩戴德才對。而趙季庸,微臣不可否認,和他之間的確還有朋友之誼,但是這朋友之誼,和對皇上的忠誠比起來,也算不得什麼,更何況,即使是朋友之誼,微臣對皇上的情誼也還要更深厚一些。微臣定然沒有舍皇上而幫趙季庸的。還請皇上明鑒。”

皇帝盯著季衡,起身彎下腰將那竹片撿了起來,拿在手裡摩挲了幾下,想到當年情景,那時候其實已然一切都不單純,但是,那一天,的確是個豔陽天。

他將季衡拉了起來,道,“朕明白。”

季衡在皇帝的喜怒無常裡感覺到了疲憊,因為趙貴人的死,內務府的總管太監汪公公前來向皇帝請示,季衡便又一次見到了汪含青。

汪含青做了內務府的總管,儼然比幾年前更加有權有勢了,而且也可見皇帝是十分信任他的。

汪含青自然是早知道季衡又和皇帝絞到了一塊兒去,不過,他也不好勸皇帝,也就什麼都沒說。

此時他看了季衡一眼,然後恭恭敬敬地向皇帝問了話,是確認到底要按什麼規格對趙貴人下葬,畢竟趙貴人算是罪人。

皇帝在趙貴人的身前並不怎麼關心她,她死了,他也沒有苛刻她的意思,就說按照貴人的規格下葬吧。

而死後的諡號,汪含青沒有問,皇帝也沒有提,也就是完全沒有諡號的意思了。

汪公公走了,季衡也就起身要告退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而且他肚子又有些不舒服,他現在已經得了心病,隻要肚子不舒服,就總覺得自己是不是要來月事了,就會恐慌。

皇帝雖然和季衡之間又鬨了些矛盾,心裡堵了一腔火氣,但是還是想要他就一直在自己身邊,不做彆的,單單轉眼就能看到他就好,所以季衡要走,他就又不大高興,不過看季衡神色倦怠,臉色又有些發白,便知道他在自己身邊定然緊張,不能好好放鬆精神,而他身體本就不好,自己為何要讓他為難,於是就讓他告退了。

季衡沒坐宮轎,一路快步走出了宮,而勤政殿距離宮門的確也不算遠,所以等他坐上了回家的馬車,他倒還沒有覺出自己□的異常,隻是有些心跳不規律,肚子更加難以忍受地隱隱作痛起來。

他想到皇帝午時給他賜的菜色,有幾樣都是他以前沒吃過的,而午時也沒見皇帝自己吃,他當時就有些懷疑,但是因正好和皇帝吵過架鬨過矛盾,他也不好違背皇帝的意願不吃,於是導致了這種後果,也是沒有辦法的。

趙貴人卒的事情,在當天就傳出去了,第二天朝中幾乎都知道了此事。

趙家定然是悲傷的,但是也沒有人敢痛哭流涕。

因為臨近春節,趙貴人的葬禮,隻是簡簡單單地辦了,甚至有點悄無聲息的意思。

季衡又來了月事,他這次驚恐沒有第一次那麼重,不過焦躁和暴躁有所增加。

他一向是個溫和的人,即使不溫和的時候,麵上也還是好看的,但是這次,他卻是控製不住地要發脾氣。

許七郎在他床邊嘮嘮叨叨問他到底是什麼病,為什麼不讓大夫來看,季衡開始還好聲好氣地說自己隻是貧血虛弱而已,在許七郎又問起之後,他就沒心思回答了,反而說,“你怎麼沒有回家去,最近夫子並沒有授課,你回去吧,這樣子在我家,像什麼話。”

季衡的話並不難聽,但是語氣很凶,許七郎聽得愣了一下,然後就皺緊了眉頭,說,“你趕我走做什麼,我也不過是擔心你的身體。衡弟,我覺得你最近變了太多,你這是怎麼了?怎麼動不動就發火,心平氣和一點不行嗎。”

季衡也覺得自己不夠心平氣和,但是他控製不住自己的焦躁,於是皺眉道,“母%e4%ba%b2不是和你說過了嗎,你應當回家去住,這樣你可以在你母%e4%ba%b2父%e4%ba%b2跟前儘孝,要是有事,你自然可以過來我家,你已經長大了,還在我家裡不好,而且,五姐兒也那麼大了,你住在我家裡,總和她見到,五姐兒也不好說人家。”

許七郎坐在床邊,臉上神色沉了下去,人也靜了下來,突然的沉默,讓他顯出了大人的氣勢,他一會兒又抬起了頭來,略微委屈地看著季衡,說,“是不是上次我對你說的二十歲之約的事情,讓你心生了芥蒂,所以非要趕我走了。”

季衡歎了一聲,“我們是兄弟,我們從小一起長大,雖然不是%e4%ba%b2兄弟,但是你知道,我們比%e4%ba%b2兄弟還%e4%ba%b2。你覺得你對我說的那些話,我能夠當真嗎。要是讓父母們知道了,咱們都得被狠揍一頓,去跪祠堂,被要求以後再不相見。你現在不是小孩子了,甚至還是舉人老爺,你能成熟點想事情嗎。”

許七郎果真又偃旗息鼓地沉默了下去,然後他沉思下來,一言不發了。

季衡隻好繼續叨叨絮絮地說道,“你有回家同你父%e4%ba%b2說嗎,讓他不要和徐家走得太近,皇上很忌諱這個。而且,你家給你看%e4%ba%b2的事情,到底怎麼樣了,你有自己看上哪家的閨秀嗎。”

許七郎抬起頭來瞥了他一眼,季衡臉色白得不正常,而且眼睛下麵有淺淺青色,是沒有休息好的證明,不過他麵容精致,即使這樣憔悴的模樣,依然是好看的,甚至像是一幅水墨畫一樣,不過從季衡身上散發出來的嚴厲的氣息,讓許七郎沒辦法把他看成一幅精美的畫。

許七郎有些賭氣地說,“我已經勸過父%e4%ba%b2了,但是父%e4%ba%b2有他自己的打算,而且,他說現在不是能夠抽身的時候。咱們家走到現在,不是想要輕易動彈就能動彈得動的。”

他說到這裡,又歎了口氣,道,“看到父%e4%ba%b2滿頭華發,我才知道,這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