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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宣政殿,在更遠處,還有宮裡最大的最宏偉的太極殿,殿宇雄渾,城牆巍峨,角樓高聳。

這是整個大雍最巍峨而恢弘的地方。

皇帝從張和生手裡接過傘,撐在兩人頭頂要帶著季衡往前走,季衡愣了一下,道:“皇上,讓微臣來撐傘吧。”

皇帝一笑,握著傘擋開了季衡要來拿傘的手:“你比朕矮這麼多,要怎麼撐。”

季衡也笑了笑:“還是可以的。”

皇帝沒把傘給他,就自己撐著帶著他走下台階,季衡沒問皇帝想去哪裡,隻是被他拉著往前走。

張和廷帶著另外幾個太監,又有侍衛跟上,不遠不近地跟在兩人身後。

皇帝沒說話,隻是緊緊拽著季衡的手,走下台階,穿過煙雨走過小廣場,又繞過了宣政殿,一直往外麵走去,季衡有些驚訝了:“皇上,咱們去哪裡?”

雨稍稍大了一點,皇帝怕季衡淋濕,就伸手摟住了他的肩膀,讓他靠在自己身上,說,“你跟著朕就好。”

季衡不好再問,皇帝帶著他,一直上了東南角的城牆角樓,高聳的城牆上,角樓有五層之高,皇帝將傘扔下,拉著季衡爬上角樓的樓梯,角樓修建得巍峨而精致,飛簷鬥拱,雕龍畫鳳,一直上了頂樓,皇帝拉著季衡站到了窗戶邊上去,從這裡看出去,寬闊的護城河繞著,再向遠處,是京城一層層向外展現的鱗次櫛比的房屋,房屋在這初冬的雨裡,靜靜地安詳著。

跟著皇帝和季衡而來的宮人侍衛們,在檢查了樓上沒有危險後,就退到了下麵一層去。

皇帝和季衡兩人站在那裡,他突然從季衡身後抱住了他的肩膀,兩人身高正好,他比季衡高了大半個頭,這樣摟著他,嗅著季衡身上帶著淡淡濕氣的體香,他歡喜又克製著。

季衡想回頭看一眼皇帝,但是動不了,就隻得任由皇帝這麼抱著他。

皇帝說道:“君卿,你看,從這裡可以看得很遠。”

季衡點點頭:“嗯,是啊。”

皇帝又說:“這是朕的江山,雖然朕還沒有握穩,但是,有一天,她會完完全全在朕的手裡。”

皇帝的聲音裡帶著浩浩情懷和激昂的鬥誌,能夠效忠一個這樣的君主,自然是十分幸運的,季衡恭敬地道:“是,皇上是天下之主。”

皇帝笑了一下,他將嘴%e5%94%87在季衡的發絲上貼了貼,季衡感覺不到他這動情的逾矩,皇帝繼續說:“朕擁有了她,就得好好待她。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朕得將這話記在心裡。這是父皇留給朕的江山,朕得好好地治理。”

季衡說,“天下能有皇上這樣的明君,是百姓之福。”

皇帝聲音放柔了,“你總說這些話逗朕開心。”

季衡看著外麵灰蒙蒙的天空,道,“這是微臣的肺腑之言。”

皇帝將季衡的身子突然轉了過來,手按住他的肩膀,眼睛看著他的眼睛,季衡的眼睛很黑,他深深地望著他,“君卿,你能一直陪伴在朕的左右,一起治理這天下嗎。”

季衡心裡驚訝,又受寵若驚,趕緊要下跪,但是被皇帝緊緊拉住了,他說道,“微臣定然鞠躬儘瘁,萬死不辭。”

皇帝伸手將他拉向自己,緊緊抱住了他,季衡沒敢掙動,他聽到皇帝在低聲說,“這時候,是行刑的時候了。”

看來皇帝也是記著這件事的。

看來皇帝也並不是無心,要處斬一個從沒有見過的人,那隻是奏折上的一個名字,但是要處斬一個相處了大半年的人,總歸心裡的感受不同。

季衡似乎的確是聽到了午時三刻的鐘聲,眼前出現楊欽濟無數次在他麵前那倔強又不遜的神情。

他的心沉了一下,要陪伴皇帝,是要見慣這樣的生死的。

98、第八十章

趙致禮是在十一月中旬時回的京城,他一馬當先,將下屬們和大部隊扔下了,自己先進了京,回家僅僅是換了身衣裳就直接去了皇宮。

皇帝得知他回來了,帶著季衡到宮門口迎接他。

大冷天,趙致禮也一路騎馬,在丹鳳門前飛身下馬,華麗莊嚴的華蓋之下,皇帝披著厚厚的明黃披風站在那裡,旁邊則站著裹在寶藍色披風裡的季衡。

趙致禮下馬後就要過去跪下,皇帝趕緊上前扶住了他,道,“你回來了!”

簡單的一句話,比什麼彆的話都讓人心中感動。

趙致禮道,“是,皇上,微臣不辱皇命,事情辦好回來了。”

皇帝拉著趙致禮的手,說,“走,你得隨朕先進宮,咱們好好喝幾杯酒,朕才能放你回家去休息。”

趙致禮笑起來,“我也早想宮中藏酒的滋味了。”

他隨著皇帝往前走,季衡跟在側後方,他就又去看了季衡一眼,這麼大半年過去了,季衡並沒有什麼大變化。

季衡對著他笑了笑,甚至還眨了一下眼睛,趙致禮不由也笑了,隻要看到季衡,不知為何,他才踏實地覺得,這的確是回來了。

經曆過吳王之亂,在最前線的趙致禮,和大半年前的他有很大的變化,他又長高了,而且健壯了很多,皮膚被曬得有些黑,眉峰入鬢,眼睛深邃又黑亮,一笑就露出一口白牙,明明是去打仗去的,沒想到身上並沒有帶著血腥的煞氣,反而讓人覺得他的笑容裡帶上了一絲單純的傻氣,以前的那種飛揚跋扈也是完全隱而不見了。

這樣的趙致禮,是真的完全長大了吧。

能夠將骨子裡的東西也隱藏起來的人,才是真的厲害了。

季衡深吸了一口氣,趕緊跟上了前麵的兩人,這時候,皇帝卻突然轉過了頭來看他,說:“君卿,你怎麼走到後麵去了?”

季衡微微笑著,他知道皇帝的意思,所以有些無奈,隻好走到皇帝的身邊去,於是皇帝一手拉著趙致禮,一手拉著季衡,在宮人和侍衛的簇擁下往勤政殿走去。

季衡不得不覺得皇帝的這種行為很孩子氣,但是誰叫他是皇帝,彆人還不好說他不要這麼孩子氣了。

在勤政殿正殿西暖閣裡,季衡看趙致禮要和皇帝說機要問題,他就趕緊去避了嫌,人到了外麵去。

皇帝轉了個眼就沒有看到季衡了,他明白這是季衡故意避開了,愣了一下後就放開心,對趙致禮說,“你在江南,有查到楊欽治的消息嗎?”

趙致禮道,“皇上發現被押進京的楊欽治是假的的時候,已經太晚了,微臣已經讓人在江南一帶查了,卻沒有什麼消息,說不得他在之前就被護著出海了。”

皇帝皺眉道,“斬草不除根,總會有麻煩的。”

趙致禮眼神也沉了一下,“隻能慢慢再找了。隻是,皇上,吳王和世子都已死,留下了個楊欽治,料想他也翻不起什麼浪。在他身上花太多人力物力倒是不值。”

皇帝點了一下頭,“君卿也是這個意思。現下朝廷中事情還多著呢,這事就先按下。”◤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他說到這裡,就又對趙致禮笑起來,“那江南一帶之前依附吳王的富商巨賈,事情處理好了嗎。派去的趙之翰,和季大人一起查處此事,現在季大人還沒有回來。”

此事涉及到季衡的父%e4%ba%b2,趙致禮雖然在以前一向是眼高於頂飛揚跋扈,心思卻也細,他哪裡不知道皇帝對季衡不一般,他雖然沒把這個往愛慕這個詞上去想,卻也知道對待季家的事情,就該慎重些。

所以,他說道,“季大人老成持重,又做事老辣,行事果斷,他一直在刑部做事,對大雍律法十分清楚,江南一帶,之前依附過吳王的富商和官員,想來他都知道怎麼辦。”

皇帝道,“朕是十分看重季大人的,隻是……”

說到這裡,他就沒說了,趙致禮知道皇帝是什麼意思,他其實在路上時就已經好好斟酌了此事,但至今沒有一個完全之策,此時他也隻好說道,“皇上,微臣在江南時,也看出來了,趙大人和季大人,是麵和心不和。”

皇帝派了兩個欽差處理江南一帶的後續事情,吳王在江南經營多年,雖然這一仗打得很費錢,但他定然還有很多餘錢的,畢竟,他當初可是想打進京城的,最後一個月就兵敗了,即使軍費,也還剩了不少;除了吳王這裡,還有就是江南一帶依附過吳王的官員和商賈,這些人,也都是要處置的,軍隊一直駐守江南,也是要處理好這後續事務。

這兩個欽差,趙之翰是閣臣,而且是老臣,據皇帝所查,他在之前並沒有接受吳王的收買,一向是兢兢業業,卻又並不太出頭;季大人季道恭,則是個實乾派,而且妻子有份大嫁妝,倒不至於見錢眼開,而且,他自己也該知道,辦好了此次的事情,他回京就會得到加官進爵的封賞,應該會大公無私地好好辦這事。而且,趙大人和季大人,麵上雖然平和,私底下卻有些芥蒂,兩人不至於同流合汙一起欺瞞皇帝。

楊欽顯是將一切都算好了後才定下的欽差,他覺得這是萬無一失的,但是,事情卻並不像他想的那樣辦得順利。

楊欽顯雖然是皇帝,但一慣是窮,所以眼巴巴想著季大人從江南搜刮銀錢回來充實他的內庫和朝廷的府庫,季大人倒是送了一些銀錢回來了,卻遠遠沒有小皇帝想的那麼多,而且,趙大人又發回密函,說季大人有徇私之舉。

皇帝是不想季大人犯錯的,因為他是季衡的父%e4%ba%b2,而且,他的確是非常需要仰仗他,但是,季大人要是真的徇私枉法,他也不能完全不往心裡去,隻是暫時先將此事壓下罷了。

皇帝道,“等季大人回了京,看他如何對朕交代,也就是了。”

按下此事,皇帝又問起趙致禮其他事情來,兩人一聊,就是一兩個時辰,季衡看兩人一時半會兒是說不完的,他本在等,後來一想,也就不等了,同值守的柳升說:“我想趙世子剛回來,皇上同他定然要徹夜長談的,我留在這裡也無事,就先回去了,要是皇上問起,你就幫忙說一聲。”

柳升現在是皇帝跟前最受信任的大太監,已經升任了麒麟殿大總管,而且是皇帝的隨身總管大太監,風頭一時無兩,不過他倒是很懂得做人做事的道理,並沒有就驕矜起來,特彆是在季衡跟前時,還是和以前一樣,總是笑嗬嗬的,因為他深知皇帝待季衡非常不一般。

柳升恭恭敬敬地說,“那奴婢去叫宮轎來送季公子您出宮吧。皇上那裡,奴婢會好好回複的。”

季衡對他笑著擺擺手,“不必了,我走出去就行了,正好也想走走。”

柳升道,“這天冷,看樣子是要下雪,季公子您身子骨可不好,皇上一直交代奴才們不能讓您受冷,奴婢可不敢放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