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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後宮複仇記 小宴 4251 字 3個月前

寧蘅本以為上次與嶽嶸說開了,事情就已經結束。

他會像普通的皇室子弟,任由嶽崢賜一樁婚事,然後離開鄴京。寧蘅與嶽嶸那一點點的瓜葛與曖昧,便會在時間的消磨裡變得遙遠而模糊,從此山水迢迢,嶽嶸是他的逍遙王爺,寧蘅則在深宮裡把算計人心從本事變為本能。

但寧蘅沒想到,嶽嶸並沒有卻步。

寧蘅在仁壽宮後的鹹若館拈香叩拜,她挺直了腰板兒跪在蒲團上,嶽嶸離得遠,隻覺得那煢煢孑立的纖苗身影在偌大的殿中顯得格外無助。

他示意跟在身邊兒的內宦原地候著,自己往鹹若館步去。

那內宦好似有些不放心,追了兩步,期期艾艾地喚道:“殿下……”

嶽嶸摸了摸拇指上先帝賜下的玉扳指,無聲一笑,“你放心吧,本王心裡有權衡。”

聽他如此一言,那內宦方刹出腳步,低俯著身候在了原地。嶽嶸抻開大步,從容邁進了鹹若館。

“娘子。”他低作一喚,屈膝跪在了寧蘅一旁。

寧蘅被他駭了一跳,匆惶撐著地案立起身來,她一手將三炷默默燒著的香條遞給立夏,一手扶著擺蕩的裙麵兒,有些意外地望著嶽嶸,“殿下……這個時辰,你怎麼還留在內宮裡?”

嶽嶸雖不能在東西六宮行走,但仁壽宮素來清冷,後妃等閒不會過來,這裡麵兒又安置著嶽嶸的生母,嶽崢便允了他常來探望。

可這一層關係,寧蘅並不知道。

“本王進宮有差事,順道兒來給母妃問個安。”他頓了頓,卻又不想欺瞞寧蘅。“本王聽母妃的人說,這兩日你每天晨晚都過來,禮佛敬香,很是虔誠……”

寧蘅聽懂了他話裡的暗示,眉心微顰,試探地問:“殿下是有事要與臣妾說?”

嶽嶸端端正正朝著佛祖磕了三個頭,起身後卻是顧左右而言他,“從前父皇信佛,可惜這宮裡沒幾座正經的佛堂,隻這一座鹹若館,卻離乾清宮還有一段距離……不過,倒也虧得鹹若館在仁壽宮裡頭,若不然荒廢上十幾年,仁壽宮就沒法兒再住人了。”

寧蘅品咂著嶽嶸的話,掂量著答了話兒,“殿下放心,有皇上在,太妃娘娘必會老有所養。”

“唔,皇兄人品方正,本王是知道的。”嶽嶸撫了撫膝頭上沾得灰,起身的工夫兒,卻是話鋒一轉,莊重開了口,“娘子前些時日同本王說的話,本王都細細考慮過了,阿蘅待我什麼心思,我原是不在乎的,她歡喜我那是我命裡的福分,可她若不歡喜我,難不成便不是我愛的人了?”

嶽嶸換了自稱,可見是要與寧蘅掏心掏肺的說話。寧蘅被他最後那個“愛”字直戳心底,她隻覺自己心中某一處,被這個字融得又酸又軟,卻是無處可逃。

她凝眉望著嶽嶸,吹了兩年的大漠烈風,嶽嶸原先潤澤的膚質變得粗糙,蜜色的臉也有了分明的棱角。一身兒保和冠服被嶽嶸撐得筆挺,青色的交領大袖素而無紋,不知不覺中,嶽嶸身上也散發出了獨當一麵的英武。

“娘子,本王知道你素來最體貼人意,過去母後看重你這一點,如今皇兄也愛重你這一點。你若是怕本王與康氏周旋不開,給自己惹了麻煩,那大可不必。皇兄早存了剪除康氏的心思,本王好歹和皇兄流著一樣的血,皇兄的胳膊肘拐不到外人家裡去……”

嶽嶸兀自說著,他半側著身,鹹若館外的夕日餘暉便隻照在他半張臉上,一暗一明,一陰一陽,一寒一暖……寧蘅的手藏在袍袖中,伸不開也攥不住。這光與影,向來都是失之毫厘謬以千裡。一線之間,一念之間,嶽嶸究竟是不是她的救命稻草,寧蘅俱不可知。

她唯一知曉的是,眼前這個人,是真心實意、毫無芥蒂的關切著她的人。

這個世上僅剩的一個願意她過得好的人。

寧蘅不自覺落下一顆剔透的淚,砸在殿中的金磚上,悄無聲息,了無蹤影。

“殿下,彆說了。”寧蘅打斷了嶽嶸的話,她低垂著首,再也按捺不住,“是皇後,皇後原是在我膳食裡下了毒,沒承想,卻讓阿蘅吃下去了。”

嶽嶸本還在訴衷腸,被驟然打斷,神思尚有幾分無所歸屬的意思。

他怔愣地與寧蘅對視半晌,方回過味兒寧蘅究竟說了什麼。九襊的保和冠下,寧蘅隱隱見到嶽嶸繃出一道兒青筋,她心裡一慌,忙是開口去勸:“這事除了皇上、皇後、殿下與臣妾,再無旁人知曉,殿下千萬彆貿然發作,若連累了王爺,臣妾便是萬死也不能償罪……”

“我知道,我知道。”嶽嶸連連點頭,臉上卻仍有隱怒。

寧蘅低首的工夫兒見他連拳都是緊攥著的,滿心都是擔憂,她悵然一歎,重新拿了立夏手中的香,斂裙跪在了蒲團上。

嶽嶸不知她要做什麼,隻能退開兩步,靜神望著。寧蘅低垂眼睫,口中喃喃自語,隔了一陣,她舉香三叩首,最後一拜猶為莊敬。立夏上前扶了寧蘅起身,替她將那三炷香插入了鼎爐之中。殿中繚繞的檀香,漸漸寧下了嶽嶸的心智。

寧蘅偏首,重新看向嶽嶸。“殿下的情份,臣妾替阿蘅感動,可眼下皇後娘娘並無過錯,臣妾沉冤尚未得雪。臣妾鬥膽勸諫殿下一句,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娘子的意思,本王明白。”與嶽崢不同,嶽嶸舊日隨在養母身邊,知曉宮妃之間上不得台麵的明爭暗鬥。他不樂意參與,不代表他不理解。寧蕙的為難,他樁樁件件都能心領神會。

寧蘅聽嶽嶸這意思,便是暫且會按兵不動,先給自己留一份周全安寧。她心存暖意,忍不住一笑,“果然,士彆三日當刮目相待,殿下如今也會體諒人了。”

“兵法也是鬥法,本王又不傻。”嘴上雖這麼說,嶽嶸卻還是禁不住臉上一紅,他故作從容地側過首,看向窗外,順著岔開了話題,“本王往來宮中不便,娘子若有什麼事,可以到仁壽宮尋女官杜氏,杜姐兒打小看我大,也認識娘子,眼下伺候著母妃,方便同本王通信兒。”

寧蘅蹲身一福,感激地謝了恩。

嶽嶸不以為然地擺了擺手,渾不走心地道:“娘子是阿蘅的姐姐,本王雖虛長你一歲,卻也視娘子為%e4%ba%b2姊妹。倘使有什麼事,娘子隻管開口……今兒時辰不早,皇兄還吩咐了事兒要辦,本王便不逗留了。”

寧蘅心裡倏的一動,嶽崢要往外走,她卻蹲不□來恭送,喉嚨像被什麼梗住了一樣,萬千想說的話卻開不了口。直到嶽崢邁過了門檻,她方急切地喚了出來——“殿下留步!”

“怎麼了?”

寧蘅一斂裙衽,直挺挺地跪到了嶽嶸麵前,“臣妾確然有事相求。”

嶽嶸忙不迭上前去扶寧蘅,他雙手托在寧蘅的小臂,禁不住就想收攏十指,將那藕臂箍在自己的掌間,可待到兩人肌膚貼近,嶽嶸又頗為警醒地鬆了力道。

他知道,這是寧蕙,不是他膽大妄為的小阿蘅。

“本王視娘子如%e4%ba%b2人,娘子有事但說無妨,何必行這樣大的禮?阿蘅若地下有知,又該怪我欺負她的好姐姐了。”嶽嶸話裡打著趣,用涎皮賴臉的笑意掩飾著他眼裡一閃而過的尷尬。

寧蘅倒未察覺,借勢而起的同時,她低垂眼眉,輕聲說明了當日“自己”被打入冷宮的事件原委。嶽嶸聽得劍眉緊蹙,昔日頑皮卻並無鋒芒的少年,在這分彆的歲月裡,儼然已經成長出了自己的羽翼和利刃,有了保護自己所在乎人的能力。

待寧蘅一語言儘,嶽嶸忍不住問:“沈氏欺人太甚,這一切……皇兄難道全然無知?”

嶽嶸問得雲淡風輕,可寧蘅聽來卻覺得這話刺耳又刺心,倘使嶽崢對沈氏有半分疑竇,都不會置姐姐和自己於那般無助的境地。在嶽崢眼裡,剛直不阿的大理寺少卿之女,亦會有一樣坦白誠摯的%e8%83%b8懷。

見寧蘅不答話,嶽嶸心裡也有了計較。“娘子彆擔心,以皇兄對你的情意,隻要知道了真相,必會還你清白,複你之位……娘子眼下可有拿得住沈氏的證據?倘使有本王可以儘力的地方,娘子務必要告訴本王。”

“有一位人證,是個宮女,叫盼哥兒,被沈徽娥偷偷送出宮去了,殿下也知道……臣妾和阿蘅一直無依無靠,宮外半分力氣都使不上,殿下若方便,可否替臣妾查一查這盼哥兒的下落?”

嶽嶸聞言立時就答應了下來,待話出口,他才想起自己對這位盼哥兒一無所知。嶽嶸臉上一紅,複又問道:“娘子可知道這盼哥兒的家世名姓?長什麼模樣?”

作者有話要說:係統提示:玩家【嶽嶸】已加入隊伍。?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JJ抽死了,存稿箱發不出來,點【直接發表】也沒用……急cry!!!

29、下落

寧蘅聽他這麼問,便知道嶽嶸並非敷衍自己,她心中一喜,極快地答:“自然知道,她就是鄴京人,老家兒在京北白虎山一帶,本姓兒是舒,原先她同立夏說起過,立夏心細便記著了。至於長相,臣妾可以回去叫小滿畫一幅,明兒一早,送到杜姑娘處。”

嶽嶸撫掌一笑,“沒問題,白虎山是好地方,神機營就駐紮在那一帶,本王尋個借口便能過去,娘子等信兒即可!”

寧蘅與立夏對視一眼,彼此眼底都是驚喜的笑意,“殿下大恩,臣妾磨齒難忘!”

嶽嶸又浮出了些不好意思的神色,他扶了扶冠,半晌方道:“娘子彆這麼客氣,阿蘅原先護著你,阿蘅不在了,便換我護著你……時辰不早,等有了消息,本王再找娘子。”

寧蘅說不出心中的滋味,除了緊緊攥著自己的袖口,彆無他法。她看著嶽嶸三步並作兩步,頎長的身影最後消失在了尚未變濃的夜色中。

立夏伴在寧蘅身後,輕聲感慨:“秦王殿下真是好人。”

這樣好的人,她卻不能耽誤他一輩子。

寧蘅再一次垂下首,跪到了佛祖跟前兒的蒲團上。

※※※

嶽嶸大抵是對寧蘅的事上極了心,不過才五日,寧蘅便得到了回音。

彼時,寧蘅照舊在鹹若館中誦念佛經,一篇大悲咒終,立在門邊兒垂首靜候的宮娥也邁進了殿裡,“奴婢杜氏,見過寧良使。”

寧蘅知曉她是嶽嶸安排的人,少不得多些禮敬之意,“姑娘快請起,可有什麼事嗎?”

杜氏歲數不小,約莫有三十來歲,人長得豐潤,氣色也頗為不錯。寧蘅是頭回見她,少不得多作打量,杜氏這般心寬體胖,大抵是受多了嶽嶸的照拂,方能在宮中過上安穩平和的日子。

“回娘子的話,太妃娘娘說想見見您。”杜氏答得一板一眼,她聲音溫醇,雖讓寧蘅猜不到太妃所為何事,卻也不會心生不安。

小滿上前扶起了寧蘅,應著杜氏的話往外去,臨從杜氏身邊經過的時候,杜氏壓低了聲兒道:“娘子,秦王殿下在偏殿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