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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的妖 灰穀 4216 字 6個月前

天予之

天光才明, 青州軍營寨裡的士兵們訓練著,往日這時候拔營而起的命令早已下達,今日卻隻是仍然原地造飯等候命令, 早飯也隻是令人不安的帶著黴味的黍米, 這讓那早就聽聞軍糧不足的士兵們越發不安, 全都有些心不在焉望向中軍帳。

青州太守莫嘉城正在帳下與謀士謀劃。

一位主簿道:“太守!當斷則斷!如今京城城圍不解,我們這五萬大軍, 每一天都在消耗糧草!沿途州縣都隻搪塞說拿不出軍糧!這一看就知道他們這是推諉!三林縣倒是給了,給的都是些不能吃的陳糧爛米。”

莫嘉城道:“這兩年不太平,又是鬨瘟疫又是旱災水災的, 地方也不容易, 咱們那兒不也這樣。”

主簿怒道:“太守!你就是太為人著想了!這城圍一看就不知道要幾日, 他們這是有顧慮!各方州縣, 那都是把持在世家手裡的,怕不是等著改天換地呢!還有的已是直接去討好西京那邊新立的太子去了!”

其他部將一陣憤慨,又有人道:“青、揚、豫三路援軍, 如今隻有我們行最快,那兩路根本都在拖!不是說下雨就是說天寒水凍上了!我看這是要保存實力,等我們做前鋒送死, 他們在背後觀望收桃子!”

又有部將道:“我看京城也還能撐些日子,不若我們繞路去後頭聲東擊西, 圍魏救趙,攻擊一兩支北狄的軍隊,到時候也能有些軍功搪塞上頭, 省得到時候問罪下來。”

“這沒用的, 文臣們各個眼精著呢,援軍不去解京城圍說去聲東擊西, 北狄他媽的又不是傻子!連端王都折了,那鮮於彤心狠手辣著呢!青獄關被屠,後邊的城池全都望風披靡,就算守將不降,百姓也逼著他們降了,都怕抵抗要屠城,三日之內直接殺到京城腳底下,那是真正會打仗的。到時候皇帝說你沒第一時間到京城,要問罪就問罪,咱們莫太守家小全在京裡,難道還能學當年藺大將軍?那位當初可是文武雙全驚才豔絕的儒將,一個人孤軍奮戰在外活生生將北狄打退了,回朝一看全家被殺了,活生生被逼反了,那還是有端王力保的,又如何?”

“你說得容易,那繼續前行,糧草如何保障,若是放棄一半人拿前鋒營去戰,那和送他們去死有什麼兩樣?所以和另外兩路援軍一樣,都拖著才是上策,天寒水凍是個好借口,咱們就說水土不服軍士生病!”

“嗬嗬,人人推諉,獨善其身,到時候國破家亡,唇亡齒寒,看看你們還有什麼臉麵去見家鄉父老!”

“漂亮話誰不會說?死的不是你的兵你不心疼,慷他人慨誰不會?打不來到時候一死報君王唄,像端王那樣,死了誰都不好說他什麼了,不是他哪裡輪到我們這千裡奔波來救援……”

“彆吵了,吵吵這些有用嗎?糧草隻能三天了!走還是停,咱們得定!要我說太守您彆問,糧草這事就交給我,我去弄,至於怎麼弄的,哪裡弄的,你們一概不問!將來事發了,你們隻管拿我老龍的頭去交代就行了!如何?”

一時帳內都停了下來,人人都知道這位老龍從前就是山匪招安的,這不讓問,顯然就是要去重操舊業搶糧了……但困境在此,似乎又隻有這個是最好的辦法,糧草保障了,至少不是餓兵衝在前麵,等到了京城,看情況也好過如今在半路吊著。

莫嘉城長歎一聲:“老龍,莫要陷我不義,諸位,也莫要陷我不忠不孝,這樣吧,拿我的將領,我親自寫一封信,去附近的世族大戶一家一家借糧,來日雙倍奉還……”

軍帳門口忽然有人說話:“莫卿家忠義雙全,公忠體國,實屬可嘉。”

帳下部將全都毛骨悚然按劍起身:“什麼人!”又有人呼喚外邊侍衛:“值守護軍呢!”

一個渾身縞素的少年走進了帳內,身後跟著一位高大的黑袍男子,鬥篷帽遮住了麵容。天才微明,帳內尚且掌著燈,燈光搖曳中諸將隻看到這少年麵容俊美,神容高華,出現的時機又如此神秘莫測,不由都有些不敢輕舉妄動。

莫嘉城卻是麵君過的,當下失聲道:“皇上您如何在此?”

他慌忙走了出來,俯身掀袍要下拜,一邊道:“皇上請恕臣等救援不及之力……”

卻被蕭偃上前扶起阻止他下拜道:“太守忠君報國,朕一向深知,如今既有困難,朕亦能體諒。朕還有事,閒話少說,青州軍今日可即拔營前往青獄關,朕昨夜已連夜將其收複,但還要回京,無暇派兵駐守,因為奇襲,北狄那邊應該也還未反應過來,兵貴神速,青州軍今日且去將青獄關占領了,據城為據,收了他們的糧草,然後與京城兩相呼應,一方麵既斷了北狄北撤的路線,另一方麵又扼守要害,將北狄南征軍與北狄截斷,北狄圍京則難以後繼,待要後撤又必須要經過青獄關,到時候騎虎難下的,就變成他們了。”

莫嘉城一聽又驚又喜:“皇上此計甚妙,但青獄關當真已收複?”

蕭偃道:“自然,他們主力在圍京城,青獄關隻留下了五千守軍,昨夜已儘滅之。莫太守且速速拔營前去,另外,糧草問題,待你守住青獄關後,且持朕之手詔,去找範、裴兩世族,請他們借糧,尤其是裴氏,他家世代文武傳家的,武將人才不少,當此亂世,可準其舉薦,由你保舉,出任武將,此為天賜良機,也是你收攏人心的機會,”

蕭偃上前,在案上就著筆墨,一揮而就兩張詔書,從袖中掏出一枚火龍章,印了上去:“手詔給你,如何做你自曉得了。”

莫嘉城看到那上頭印著“風行草”的印章,心下激動,連忙道:“臣一定不辱使命!皇上如何來的?可讓臣派人護送您回京……”

蕭偃搖頭道:“不必,朕自有人護送,此外……”

他遲疑了一會兒道:“青獄關內,尚有一降將,卿可留用聽其計謀,但不必許他掌軍,他身側有一猛將,還請優待之,亦可命其上陣殺敵無礙。”

莫嘉城有些納悶,但仍道:“臣遵旨,不知那降將名為?”

蕭偃微一擺手:“你見了就知了,低調些,可給他換個謀士的身份在你身邊聽用即可。”

莫嘉城隻能拱手聽令,眼看著蕭偃出帳而去。

馬不停蹄回到京裡,天已大亮,內閣那邊隻以為皇上昨夜勞軍太累,並沒有來打擾,隻是有條不紊地處理諸事,而城牆上守衛也仍然按部就班,外邊圍著的北狄軍想必也隻想著先消耗消耗,兩邊略來回攻了幾回合,就又偃旗息鼓。

蕭偃回宮後找了祝如風來問了下城牆上的情況,冷笑了聲:“誰消耗誰,還尚未可知,繼續讓他們和京裡百姓收些豬羊來,殺了勞軍,保持士氣,隻要穩穩守住,過幾日著急的就是他們了。”

祝如風看蕭偃滿臉%e8%83%b8有成竹,雖然不知道皇上為何如此自信,但卻也知道這位皇上一直有著不為人所知的底牌,甚至有些事涉鬼神,比如當初那忽然能讓井水冒出的冷泉,比如神不知鬼不覺的出宮,他還是認真的拱手領命下去了。

何常安那邊送了早膳過來,蕭偃用過後,又命人傳折子來看,巫妖看不下去了提醒他道:“你昨夜一夜未睡,還是先睡了吧。”

蕭偃道:“好的,我再安排一下,青州軍去占了青獄關,很快全天下都知道了,揚州軍、豫州軍受到刺激,很快就會來援,他們想要搶頭功,這是大好時機,我仔細看看應該給他們派點什麼活,這故意在路上拖延的,以為朕傻麼。”

巫妖長歎一聲:“先睡一下,你的心跳,體溫、呼吸都有些不對,你眨眼的頻率也過快了,你的精神其實已經很疲倦。”

蕭偃:……⊥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他放下奏折:“好,那你陪我可以嗎?我們去金甌坊。”

巫妖有些無可奈何:“行。”

金甌坊裡巫妖的房間仿佛從來沒有改變過,每次躺在這裡,蕭偃都有感覺時間從未流逝,這裡的東西,他甚至比巫妖還更熟悉。

巫妖一進來就看到了擺在醒目地方的他的畫像,他那本宮廷畫家給他精心繪製的畫冊也端端正正放在桌上,顯然時時翻看,他這才想起來自己還有這麼一本畫冊,但是看蕭偃明顯不希望他注意到那本畫冊,便也假裝看不到蕭偃從書架上拿下一本書遮蓋在那本畫冊上,隻是揮了揮手讓水晶燈調暗:“快睡吧。”

蕭偃解了外袍躺上床,看巫妖果然也躺在他身側,雖然床很寬大,但是蕭偃卻再次回憶起來自己之前那羞恥萬分令自己無法麵對巫妖的強%e5%90%bb和訴衷情的一幕。

但便是如此,他還是微微靠近了點巫妖那微涼的柔軟的法袍:“你為什麼要讓藺江平和皇叔簽訂共生協議?”

巫妖道:“死亡騎士非常強大,是你所想象不到的強大,端王的技能你不知道,他有群體技能召喚火焰雨,有冰霜陷阱,有遠程技能幽冥骨弓,有近戰法器天子劍,他還能召喚冰霜骨龍,雖然條件限製比較難,但是你想想,這麼強大的戰力,簡直是天道送到你麵前的。你們有句話叫做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時不我待。”

“上千年我隻見過這一個死亡騎士,就這麼放過他讓他消散太可惜,你大業未成,不能失去這麼強的輔助,這也是他自己本人的願望,他很明顯仍然牽掛著家國淪陷,無法放下那些冤死士兵,這才愧疚痛苦的在那裡徘徊,無法解脫。”

蕭偃沉默了,巫妖冷酷道:“況且這是藺江平自己的願望,他願意付出代價,付出這這無窮無儘的與亡靈共生的痛苦,也要和亡靈共生,他會逐漸失去活人的五感,漸漸趨向於死靈,他的生氣隻能不斷供給亡靈,卻永遠捂不暖對方的身軀,死靈是沒有正常人的情感的,他無法和對方有正常人的伴侶生活,隻能無窮無儘在殘忍的時間裡看著自己的愛人成為一個似乎隻會殺戮的死魂。”

蕭偃:……

巫妖摸了摸他的額頭:“不要和死靈談戀愛,年輕的小夥子。那是你想不到的痛苦,比如你還在痛苦你的皇叔,傷心你的子民,我卻已冰冷計算這些利益得失,計算什麼對你最好。你會覺得我冷血,沒有人性,不理解你……你熱情地向我告白,最後得到的隻是冷靜的計算和平靜的對待,長年累月下去,沒有人能夠接受和怪物在一起。你可以看看這兩人能堅持多久,你就知道你不應該浪費時間在我身上了。”

蕭偃:……

蕭偃翻過身覆在巫妖冰涼的身上,%e5%90%bb住了對方的嘴,他覺得巫妖這一點實在太過可惡了,明明對方嘴裡吐出那麼多冰冷的拒絕的詞句,他卻覺得對方迷人得不可救藥,他不為萬物縈繞的金瞳的冷漠眼神和那種冰冷的神態,讓他一看到就不可自抑,渾身熱得厲害,隻想狠狠%e5%90%bb住他,擁有他,將對方緊緊禁錮在自己身旁,舍不得將他讓給任何人。

巫妖歎了口氣,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