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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的妖 灰穀 4200 字 6個月前

,一邊意猶未儘笑道:“今日之宴後,不會再有世族想著將女兒送進來了吧,朕這麼把那範先生搞得灰頭土臉,臉麵大失,哈哈哈哈。”

巫妖看著蕭偃道:“世族會重新考量——你任用那兩個世族的子弟,這一招會很有用。”

蕭偃垂頭看著水裡自己和巫妖的倒影:“這就是書上寫的千金買骨,本來隻是想順手弄個裴家的公子做個榜樣,沒想到虞可輝主動跳出來,此人能辨明大局,又善於把握時機,有勇有謀,這是個意外之喜,市舶司,朕關注很久了,年年賠本,這個虞可輝,朕倒要看看,他能給朕點驚喜不。”

巫妖看蕭偃伸手去撥弄浪花,如今這小少年越來越活潑了,身上的真龍氣息也越來越濃,端親王蕭冀,也被這個少年天生帝王一般的資質給震驚了吧?

他根本不需要人指點,就直覺地學會了如何運用手中的權力,他打壓世族今日領頭的範左思的氣焰,卻又樹起另外兩個不起眼的旗幟,堂而皇之地告訴來投石問路的世族們:朕隻要聽話的,能讓朕高興的人。

他天馬行空,他性情無常,他讓人捉摸不定,猜不出他的想法。但他卻全程掌握著節奏,蕭冀和範左思,都不是普通人,卻在宴會中三言兩語被這個小少年帶著走,全然失去了主動權。

他不是可任人左右的棋子,而是執棋之人。

第54章 千金骨

“千金市骨。”

一位老者對著範左思, 神情沉思:“雅宴上故意著紅衣胡服,言語擠兌你,卻又給裴家虞家體麵, 真的不是端親王在背後操縱小皇帝嗎?”這名老者, 卻正是範左思的長兄, 如今的範氏族長範必行。

範左思搖了搖頭:“兄長您不在宴會上,若是在就知道, 當日小皇帝言語流利,反應機敏,全無停頓, 言談儘皆隨口而出, 若說是打壓老夫是早就想好的話, 端王這麼千辛萬苦騙我們進京, 就為了戲耍我們?就為了給我們看看他一個掌軍多年的輔政親王,居然要捧著小皇帝?他若是要立威,不是這麼立的。”

“我以為是, 輔政親王為侄兒求一門世族的親是真的,但小皇帝恐怕自有主意。”

“且不說那場雨來得古怪,後來我出來看過了天象, 無論如何那天都不該有雨,再問了京裡其他人, 那日根本不曾見有雨,難道還真的有過路龍王,奉天子詔行雨?”

“還有那枚閒章, 風行草, 小皇帝的閒章,刻的是風行草, 小皇帝諱偃,兄長,您品,細品這意思。”

“再就是裴戎雲了,他一路與我進京,確乎是臨時被裴家族長點了來,學問詩文極平常,不過愛雕幾個印章罷了,我當時隻是為了他麵上好看說了幾句他好金石,哪能想到小皇帝機變如此,立刻就能拿出一枚閒章來,硬是將那裴戎雲抬了起來做了那架起來的千裡馬骨。”

“虞可輝,這事之前我隻聽說虞家人丁稀少,嫡支幾乎無人了,還和地方的太守不諧,知道我帶人進京,虞自己主動找來,說他有妹子正當年歲,希望能帶上他們,我當時也沒細打聽,又相他之麵,羅漢眉鶴眼,勾鼻薄唇,是個大器晚成,有為有位的相貌,這才帶上了他。”

“宴會後我讓人去打聽,才知道原來虞家之所以和太守不諧,正是因為太守硬要娶虞家的女兒,強行下了聘,那虞可輝是無可奈何了才有此舉,若是我們當時早些知道,轉圜一下,那虞可輝未必被逼到牆角,不至於當日宴會我們所有世族臉麵全無,一敗塗地。”

範必行沉思了一會兒道:“也未必,虞可輝此人性情古怪,十分好辯,才學一般,卻頗有雜學,未必願意無端接受旁人的施舍。”他想了下倒是笑了下:“皇上命他去鴻臚寺,做外交市舶,那確實是合適的,到算是很有識人之明了。”

範左思道:“可不是?若說端王和皇上這麼快就掌握了範家的情況知道他要出來,那是不可能的,依我看,那天我先介紹誰,估計皇帝隨機應變,自會找出個由頭賞了,偏巧是裴家公子罷了,至於虞家就全是機緣巧合了。”

範必行問道:“如今他們能順利入職嗎?內閣會這般輕易放過?還有承恩侯那邊?如此肥缺,他們舍得讓我們世族之人插手?更何況還是小皇帝任命,說不得有輔政親王的手筆。”

範左思道:“順利報到了,內閣當日就給了吏部行旨,承恩侯府那邊據說是夫人才去世,承恩侯哀思過重,病著了。”

範必行又想了一會兒才問:“以你之能,相小皇帝之麵,如何?”

範左思目露彷徨道:“我相不出。”

範必行一怔,不可置信道:“什麼意思?”

範左思非常沮喪:“當日皇上每一句話我都記得確切,皇上麵容我也記得清清楚楚,但事後回來,我卻全然想不起來當時相出的結論,待到回憶皇上的相貌,卻又很有些不敢確認。”

“這麼多年,我還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明明麵容記得清清楚楚,卻無法相麵。”

“相由心生,人不可貌相,相麵靠的就是麵對麵的相法,僅憑回憶麵容五官,是絕對相不準的。”

範必行呆了一會兒又問:“端王呢?”

範左思道:“獅眉連心,鳳眼燕紋,極貴掌權之相,卻有情劫。”

範必行問:“之前可遇到這種相不了的人?”

範左思道:“從前未有,但那日卻遇到一人,全程幾乎不語,聽小皇上喊他九曜先生,尊其為師,其人隆準深目,發金膚白,濃睫金瞳,修偉過於常人,初看明明如日之光輝,不能直視,但再一接近卻隻覺其人森冷,避之不及。此人聽說為巫姓,亦無法相之。”

範必行喃喃道:“姓巫。”

範左思道:“此行大奇,但這位小皇帝不可小覷。我以為,若是真嫁範氏女入宮,未必能得後位,皇上總要親政,反使我範氏一族為後妃一族後,越發掣肘。”

範必行沉默了許久,長歎了一口氣:“送範氏女為妃,已不可行,吩咐下去,八月秋闈,範氏一族四十歲以下生員,一律入闈參試。”

範左思驚道:“族裡族老會不會要以違背耕讀傳家的祖訓來和您過不去。”

範必行道:“要說祖訓,範氏傳承至今,沒有千條也有百條,時移世易,豈能墨守成規。窮則變,變則通,通則久,我範氏立家數千年,出過陶朱公,亦出文正公,隨勢而變,才是我範氏祖訓的精髓。”

“科舉取士之大勢已無法更改,今天下讀書人皆以三元及第為榮,六元榜首為天下士林首,我們還在抱殘守缺,終將被淘汰。小皇帝的意圖很明顯,隻以科舉為重,無論是不是他本人,就算王爺有此想法,也是必然,更不用說內閣了,內閣相爺們,隻會牢牢地將百官掌握在他們自己人中。皇帝需要另外一股力量來打破朝堂現有的規矩,引進世族,卻又必然隻能從科舉進身。”

“今日裴戎雲與虞可輝,是皇上立下來的千金骨,那麼我們範家,就該為天下世族的千金馬,一馬當先了!”

範左思瞠目結舌看著範必行,範必行眼眸放出了鮮彩:“我本擔心這位小皇帝為傀儡,隻能從範氏女入後族,嘗試入局,既然是少年英主,那此等風雲局,我範家子,豈能沒有一席之地?周易有雲:君子藏器於身,待時而動,是時候了!”

蕭偃可不知道範家兩兄弟立下了範氏大船掉頭的驚人舉措,又在江南世族引起了多大的波瀾,他開開心心行了秋獵,回宮後,聽說太後心悸失眠之症仍然不愈,又去慈福宮服侍。

但孫太後卻拒絕了他的隨侍,聽說慈福宮內,便是半夜也仍整夜舉燭,燈火通明,宮人日夜陪伴太後。太後則時時念經清修,據慈福宮宮人稟報,據說每念金剛經百遍後,便能有一夜安眠,因此孫太後念經越發虔誠。她傳過一次承恩侯進宮,卻又聽說承恩侯也生病不起,隻能派了太醫去探視。

蕭偃這下也明白了:“是表姐?”

巫妖道:“嗯,讓她天天虔誠念經去,就沒空管你了,她若是繼續雜念叢生,一心想著攬權,那就很難安眠。”▂思▂兔▂網▂

蕭偃微微歎息:“聽說時常夢到先帝以及一些宮中舊人。”

巫妖淡道:“從前虧心事做太多了。”

但毋庸置疑,承恩侯生病,孫太後潛心念經,後宮壓力瞬間減輕,蕭偃確實開始有了更多的時間在前朝,端王為輔政大臣,行獵回來後又陷入政事之中,卻也經常命人請了小皇帝來,教他軍政之事。

但到底是外臣,管不到內宮。禁宮裡無人拘束,蕭偃頻繁出宮,很快便將山莊和金甌坊那邊的房子摸得熟透。

這日祝如風卻是遞了帖子進來:“虞可輝找到了安國公府,央求安國公幫忙遞話給皇上,安國公不敢擅自做主,便隻指引他,隻說這金甌坊這邊的宅子是九曜先生的,九曜先生能在皇上跟前說上話,因此他遞了帖子過來,求見九曜先生。”

蕭偃伸手要看帖子,巫妖卻又攔了下,先接過那帖子看了眼,才轉手遞給他。

祝如風看巫妖如此謹慎,著實有些汗顏,蕭偃卻納悶:“攜弟前來?這是一個得了官還未足嗎?”

巫妖道:“應是有彆事,我見見他吧。你不要出麵,在屏風後即可。”

祝如風領了命下去,不多時果然引了虞可輝進來,他身後帶著一位碧衫少年,形容尚幼,但才進堂內,便隻覺得室內生光,那少年韶顏稚齒,膚光勝雪,明珠生暈,眉目之間自有一股書卷清氣,隻是隨著兄長行禮,一言不發。

這下便是在屏風後的蕭偃也認出來了,這哪裡是什麼少年,分明是位絕色少女。

虞可輝已深深作揖:“巫先生,行宮一晤,學生便分外仰慕先生風采,今日冒昧來訪,卻是為著吾妹。”

巫妖坐在堂上,隻命他坐下看茶:“虞公子請坐,虞小姐也請坐,有事請直說無妨。”

虞可輝倒也簡潔直接:“永陽太守季夢錄,為內閣季相之表弟,之前強行欲聘吾妹,趁我不在家,派人至家門硬扔下聘禮,大肆宣揚已與我家定親。我無法可想,隻能帶妹進京,尋求幫助,幸而前些日子得了皇上賜官,隻是權相勢大,我等仍心憂不得安,隻能來求巫先生,給一條明路。”

巫妖看了眼那虞姑娘,淡道:“我知曉了,虞公子可先與令妹回去,有了結果我會命祝如風通報於你。”

虞可輝卻道:“那季太守的家人已進京,如狼似虎,我孤身一人帶著妹妹,卻是不大安心,巫先生能否暫且收留住下?”

巫妖眉毛微微一抬:“我在京郊有一處莊子,可讓祝如風帶你們過去住下。”

虞可輝欣然起身,一拜:“大恩不敢言謝,可輝今後必定舍身報君,萬死不辭。”

祝如風很快帶著虞家兄妹又離開了,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