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懷疑對象中,上司謹擁有同時使用他人邏輯鏈的能力,已經得到了確認。
另外三人,很難想象得是多低的概率,他們也擁有類似的能力。
比起這樣極低的概率,在此發生戰鬥的用戶中,有一人是上司謹的猜測明顯更為實際。
雖然沒找到更多特彆的線索,但是能確認其中一人是上司謹,幾乎映證了,十天前於18號汙染區裡發生戰鬥的,並不是神秘未知的A02和A07,而是A03和現A05,即上司謹和赫本小姐。
十天前,因為這場戰鬥,原A03和原A04的排名發生劇烈變化。
十天前,也因為這場戰鬥,第四視角驟然升級,變為A18,也成為了五級邏輯鏈。
蕭矜予漠然地掃過這片大地。
上司謹在這裡留下了戰鬥痕跡,赫本小姐因此戰發生邏輯鏈變化,導致第四視角升級。
此刻在海都市發生的一切,都源於這場兩位六級用戶之間的大戰。
那麼海市蜃樓邏輯鏈,又和他們兩人有什麼關聯?
……
“差不多了,可以離開了。”蕭矜予淡淡道。
宿九州問道:“在這些邏輯因子裡,有感覺到熟悉的氣息麼?”
蕭矜予沉默片刻:“除了出生的那一天,我沒見過赫本小姐,也不熟悉她的邏輯鏈。”
陽光之下,俊秀漂亮的青年神色淡漠地垂著眸子,宿九州嘴唇翕動,他下意識地伸手想要觸碰對方,又停在半空中。
蕭矜予注意到對方欲言又止的神情,心中湧起一陣難以言喻的感覺。片刻後,他不再理會這些莫名其妙的念頭,讓自己冷靜下來:“我沒事。”
隻有簡短的三個字,青年身姿筆挺,倔強地站著。
曾經發生過的事情,都成了事實,已經過去。他從未覺得那個人是他的母親。
他不會避諱這件事,也不會有更多的感傷。
他早就有了重要的人,現在也有更重要的事。
黑發年輕人清秀的臉龐上沒有一絲特彆的表情,那雙眼睛卻明亮而堅強。
宿九州沉了沉眼眸,望著瑟瑟寒風中俊秀漂亮的青年,他忍不住勾起唇角,輕輕嗯了聲。
宿九州:“這附近殘留的血液,我上次采集了一些樣本,送去了徐思清那裡。早上他給我發消息,說確定血液樣本可以做DNA比對。”
蕭矜予一愣,他竟然忘了還有這種方式!
他點頭:“好,等出去後我就去邏輯研究所,提供DNA。”
找出一個用戶真實身份的方法從來不止認出她的邏輯鏈。每個人的邏輯鏈一定是不同的,除此以外,每個人的DNA也一定是不同的。
DNA是赫本小姐給予蕭矜予的一道枷鎖。
蕭矜予神色淡淡,心道:很不幸,這道枷鎖是相互的,赫本小姐。
……
邏輯因子的痕跡幾乎已經證明了,在此發生戰鬥的兩個用戶,十有八九就是赫本小姐和上司謹。
但是DNA的驗證將會徹底證明,蕭矜予的推測沒有錯誤。
再次將現場全部檢查了一遍,確認沒有殘留後,兩人決定離開18號汙染區。
烈日之下,宿九州手掌翻動,收回審判之矛。
黑色長矛突兀地出現,又突兀地消散在空氣裡。
忽然,蕭矜予一愣。他的視線剛好垂下,又落在地麵,正好看著審判之矛插著地麵的位置。
“等一下,你再使用審判之矛。”
宿九州敏銳察覺到:“怎麼了?”
A01手腕動作,一把極黑長矛倏然出現。
蕭矜予道:“你將它插進地麵。”
蕭矜予沒有說明任何緣由,宿九州也沒有問。他直接單手持柄,用力向下戳去。鋒銳的矛尖徑直刺入大地,如同切豆腐般,沒有任何阻力便沒入地平線下。
蕭矜予蹲下`身子,凝神觀看。他抬頭,又道:“戳進這把椅子看看。”
宿九州沒有猶豫,拔出審判之矛,刺進路邊一把被劈成兩半的破椅子。
“這堵牆。”
審判之矛戳。
“這扇門。”
審判之矛再戳。
“這個花壇看看。”
審判之矛:“……”繼續戳。
……
華夏最強大的邏輯鏈恐怕這輩子都想不到,自己會被主人毫不猶豫地到處亂戳。審判之矛足以擊穿任何邏輯鏈,被這把恐怖之矛擊潰的崩潰、失控邏輯鏈數不勝數,它卻從沒有這樣隨便亂戳過大街小巷這些沒有攻擊性的雜物。
就這樣戳了一遍又一遍後,宿九州氣定神閒地握著長矛。沒有一絲不耐煩,男人一手拿著審判長矛,躍躍欲試地就要再落下,宿九州問:“還要戳什麼嗎?”
蕭矜予搖了搖頭。
片刻後,在宿九州打算收起審判之矛時,他又道:“等一下。”
隻見蕭矜予走到路邊,從滿地的碎塊中拿出一個被打碎的馬克杯。
這隻馬克杯表麵是鮮豔的紅白條紋,由於上司謹和赫本小姐的戰鬥,它從原本待著的貨架上飛出,落在地麵,摔成了三塊。
蕭矜予拿著其中一塊馬克杯碎片,他將色彩鮮豔的外表麵朝向宿九州,問道:“你能控製審判之矛的距離,戳在這個杯子的表麵,但不戳進去,戳太深麼。”
回答青年的,是A01隨意的揮動,審判之矛直直地插在馬克杯碎裂的表麵。
沒有往前一分,也沒有落後一分,冰冷的矛尖恰恰抵住陶瓷杯身,距離把控得無比精準。
蕭矜予湊上前。
青年清澈的雙眼中,彩色光點迅速閃爍。周遭世界的黑白,令審判之矛漆黑的外表顯得更加冰寒刺骨,也十分清晰。
隻見黑白色的世界下,這個馬克杯上如同出現了一層虛影。虛影與本體之間僅僅隻有不足兩毫米的細微距離差,審判之矛的矛尖抵住了它的杯身,一層虛影則向後偏移兩毫米,與馬克杯重疊。
光是隨便地看,很難察覺出這樣的距離差彆;但是以審判之矛作為參照物,這極小的兩毫米,就能被人肉眼觀測出來。
而這道虛影……也是一個破碎的馬克杯外形!
蕭矜予靜靜地盯著這隻馬克杯,以及在它之上,虛浮著的虛影馬克杯。
良久。
蕭矜予沉了神色,他看向神色淡定的黑衣男人,鄭重道:“我剛剛發現一件事。”
黑發年輕人嚴峻的神情令宿九州意識到,接下來他要說的話,或許比上司謹和赫本小姐的戰鬥,更加重要。
宿九州:“什麼?”
“宿九州,在附近這片區域裡……所有物體,它們都出現了一重虛影,層疊在實體之上!”
第226章
是的,直到剛才,就在兩人準備離開,蕭矜予才發現這件事。
在整個18號汙染區內,所有物體都仿佛生出了另一個一模一樣的“影子”,與本體隻有不足兩毫米的間隔,平行地懸浮於本體之畔!
高樓大廈,街邊高樹;
道路車輛,柏油馬路……+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大到直插雲霄的東方明珠,小到路邊一粒石子,所有的物體,每一樣東西,全部都飄出了一個虛影,與本體微微重疊!
蕭矜予:“在不開啟第四視角的情況下,我很難發現這些。它們實在和本體靠得太近,顏色重疊,這種細微差距,肉眼難以觀察。但是開啟第四視角之後,物體表麵的顏色全部變成黑白,沒有了色彩的視覺乾擾,我反而更容易觀察出這種重影一樣的差彆。”
起初蕭矜予還以為是自己眼花了。
長時間使用第四視角,使蕭矜予感受到明顯的眼部疼痛感。或許這隻是他高強度使用雙眼,導致出現了視覺虛影。但很快,當審判之矛不斷地戳進一個個物體,再以審判之矛作為參照去觀察每個物體……
蕭矜予確定了,18號汙染區好像每一樣物體都發生了靈魂出竅,世界出現偏移!
無法親眼看見,但聽著青年的敘述,宿九州的大腦不斷思考。
他閉上眼,眼前模擬出一幅物體偏移的畫麵。
地麵懸浮,一層陰影地麵飄在原地麵之上;大樓偏移,一座一模一樣的大樓側立在兩毫米之外。
同樣的物體,分毫不差,隻是在本體之外,又出現了另一個虛影。
本體,虛影。
本體和虛影……
突然,宿九州睜開眼,看向蕭矜予。他聲音冷靜:“它是海市蜃樓。”
聞言,蕭矜予猛地怔住。
他竟然沒想過這一點!
很快,蕭矜予回過神:“如果真是海市蜃樓,那我看到的虛影,其實就是它的顏色。海市蜃樓邏輯鏈作用的物體,每個都會失去自己的顏色,然後遊離在本體之外。你的意思是,18號汙染區內,每個物體都被海市蜃樓邏輯鏈捕捉,它們的顏色沒有遊離太遠,隻是兩毫米,所以我很難發現。”
但蕭矜予又發現不對:“可是我使用第四視角時,海市蜃樓邏輯鏈剝離出來的物體顏色,我都能看見。可是在看18號汙染區裡的這些物體,我開啟邏輯鏈,它們的‘顏色’也失去了顏色,隻剩下黑白灰。也就是說,如果這些虛影真的也是海市蜃樓,那18號汙染區裡的這些海市蜃樓是沒有顏色的。”
宿九州道:“18號汙染區外,海市蜃樓剝離出來的顏色能被第四視角看見,但它們也離本體很遠;汙染區內,顏色看不見,但是離本體很近。這兩個因果太過相近,都是在本體之外,剝離出一個和本體一模一樣的‘東西’。同一時間,海都市不會出現這麼高度相似的兩條邏輯鏈。”
蕭矜予:“那為什麼它們的因果會有差彆?”一個有顏色,卻離本體遠;一個沒顏色,卻離本體近。
宿九州沉默良久,沒有開口。
這個問題,A01給不出答案,能直擊邏輯鏈世界本質的第四視角,也給不出答案。
……
思考,陷入了僵局。
麵對一個死局般的問題,再繼續思考下去,似乎已經失去了意義。
……
許久。
宿九州淡定地說道:“回歸一開始的問題。在這裡發生戰鬥的雙方,確定一人是上司謹,一人是赫本小姐。”
蕭矜予:“是。”
“上司謹的邏輯鏈因果,一定和使用他人邏輯鏈或者冒用他人身份有關。”
兩位華夏最出色的高級用戶不斷思索。
“沒錯。”蕭矜予跟著他一起分析道,“而赫本小姐的邏輯鏈,可以稱作‘第三者邏輯鏈’。它的因果是,如同種子一樣種在某個人身上,不會有直接攻擊性,但是一旦這個人接觸到邏輯鏈,甚至是邏輯因子,他就一定會因為這條他所接觸的邏輯鏈,發生各種合情合理的意外,最終導致死亡。”
宿九州:“上司謹和赫本小姐,在對戰時,不可能不使用邏輯鏈,純粹依靠身體力量進行搏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