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米就有專人蹲守,絕對沒有放走任何一個可疑人員。
那麼曾經進出過邏輯風暴現場的,就隻有宿九州、蕭矜予、夢想家,以及後續進入打掃善後的清除小隊成員。
暴動的邏輯風暴幾乎分解了紮心者的屍體,高頻怨種記憶裡那隻曾經放在紮心者口袋裡的手機,很有可能因為邏輯崩潰引發的爆炸,散落到了西山的某個角落。
但是。
王饕沉著臉色:“那天晚上我們把整座西山,從頭到尾,全部搜索了一遍。”
這件事是由趙狠負責的,趙狠點頭道:“是的,我絕對沒有放過任何一個角落。我敢保證,紮心者不可能帶著第二隻手機。”
然而記憶不會說謊。
紮心者有一部手機;這部手機現在不見了。
答案昭然若揭。
***
人工鑿出的地下監獄常年泥濘潮濕,泥土腥澀的氣味久久沉澱。
蕭矜予每次來地底監獄都會有幾秒的岔氣,他走出電梯,推開沉甸甸的土門。隻見透明的玻璃牢房裡,皮膚發紅的胖子坐在中間的塑料椅上,單手撐著下巴,正笑眯眯地看著他,似乎早就知道他要來了。
肥胖的臉龐和五根紅蘿卜似的短手指,加上一臉笑意,顯得他好像挺好相處。
青年麵不改色,冷淡地走上前。
伊甸園掀起眼皮看了看他的身後,訝異道:“就你一個人?”
蕭矜予:“就我一個人。”
“不怕我把你怎麼樣?”
蕭矜予緩緩抬頭:“你已經快崩潰了。除了那些已經加工過的烤腸,我想以你現在的狀態,應該很難再製作出第二根。你幾乎不能再使用邏輯鏈,或許下一次的使用,你就會崩潰。至於用武力強行擊殺我,雖然你是A08,但也不至於。”想了想,他隨口一問:“A09你知道麼。”
胖子微微一笑:“套我話?”
意圖一下就被發現了。蕭矜予也沒尷尬。
胡孝康卻很隨意:“想看看我是不是認識A09?那麼看來A09應該也被官方抓住了。他也是個匿名用戶,但好像不是我們那批老人,是個新生的孩子。套話也沒關係,嘿嘿,我不認識他。”
完全不像一個即將赴死的人,伊甸園的臉上是豁達平靜的笑容。
難得的,有點符合伊甸園這個名字。
兩人就這麼無聲地對視著。胡孝康完全不覺得尷尬,大概對於一個將死之人來說,世界上並沒有什麼事能令他倉皇失色,死亡也不能。
不知道過了多久,蕭矜予終於開了口,他的聲音異常平靜:“你確實是後悔了。”
胡孝康看他:“怎麼說?”
“你去過當年你在中都的家,你想挖出第一個兒子的屍體,但是你隻挖到一半就停下了。因為你突然有點害怕,看見這具殘缺的屍體。”
胡孝康眉毛動了動。
蕭矜予:“A08不應該有害怕的東西,這個世界上能讓你感到恐懼的用戶,最多不超過十個。”邏輯鏈未必具有攻擊性,伊甸園這條邏輯鏈很特彆,可以說具有極強的攻擊性,也可以說毫無攻擊性。所以哪怕位列A08,胡孝康的武力值也未必能排在華夏前十。“你不害怕任何東西,但是你害怕見到胡思安。”
“因為我親手殺了他。”胡孝康沒有避諱:“所以呢?”
蕭矜予沉默片刻:“你是活吃了他的大腦麼?”
胡孝康嘴唇微動,稍稍愣住。
“不僅是胡思安,還有你之後的五個孩子……是誰第一個發現這個原理的?隻要吃下親生骨肉的大腦,就能提升自己的邏輯鏈。所以你在他們還活著的時候,用利器鑿開頭骨,就像吃猴腦一樣,硬生生的,吃了他的大腦。”
蕭矜予頓了頓,問道:“那時候,胡思安死了嗎?”
好像被人按下了暫停鍵,紅胖子極其緩慢地仰起頭,用一種陌生沉靜的眼神看著玻璃牢房外的青年。
-他死了嗎?
這個問題讓胡孝康突然陷入了一種久違的茫然。
明亮的探照燈從蕭矜予的身後照射而下,他擋住了大部分的光線,在牢房裡映出一條狹長的影子。這影子黝黑地搖曳著,長長的,默默地落在地上。
……
很難說,人的頭骨被活生生鑿開後,多久會死亡。
那一天,廢棄多年的彆墅裡響起了人聲。那個孩子當時好像是十二歲,不高,因為小時候吃得不好,後來再怎麼補也補不回來,整個人瘦得像個猴子。
他說:“爸爸我們怎麼回家了。我記得,這是咱們的家。”
他說:“爸爸,政府不是說不能進輻射區麼,咱們趕快出去啊,被抓住就麻煩了。”
他說:“爸爸,我為什麼要坐這裡,你是要去廚房拿什麼嗎?好,我在這等你。”
血液迸濺上窗戶時,那個孩子沒有立即死亡,白花花的腦子在他空洞的頭顱裡微微晃動。一級用戶的身體素質讓他竟轉過了身,喊出了那句話——
『爸……爸?』
男孩清澈的眼睛裡有茫然和錯愕,還有一瞬間鑽骨劇痛帶來的閃爍和遲疑。
惟獨沒有的,是仇恨。
……
“死不死的,很重要麼。”胡孝康輕輕地笑了,他舉起手,看著自己發紅的皮膚,自顧自地說道:“我以前皮膚不是這個顏色,挺白的。”
蕭矜予看著他。
“朊病毒大概真的挺刺激的,普通人感染會死,五級用戶隻是莫名其妙一天天的,變了膚色。”
牢房陷入寂靜。
這短暫的沉默中,蕭矜予看見這位全華夏頂級用戶的臉上閃過諸多複雜的神色。他躊躇、迷茫、煩躁、鬱悶,最後他哈哈笑了起來。
親手殺死並活吃自己的親生骨肉是什麼感覺,蕭矜予這輩子都不可能知道。但是此刻他並不打算觀看一個劊子手的懺悔表演,青年一字一句道:“對有血緣關係的對象,最好是直係血緣關係者,使用邏輯鏈捕捉他,一旦對方覺醒邏輯鏈,就會覺醒和自己相似的邏輯鏈,是吧?”
胡孝康仍舊在笑,沒有理他。
蕭矜予:“而對於這種被自己催發出來的親子邏輯鏈,隻要生吃其大腦,就能提升自己的邏輯鏈?生吃大腦,是因為大多用戶的邏輯因子都存在於大腦裡。”
胡孝康:“原來你是來問我問題的?你已經知道答案了,不是嗎?哈哈哈哈。”
“還有一個問題,我從來不知道答案。”
“什麼問題?”
刺眼的燈光下,蕭矜予定定看他,道:“你認識我的父母。”這是一個肯定句。
接著,他問:“他們生我下來……是為了吃掉我麼?”
***
漆黑的夜色中,兩道身影迅速地穿越山林,很快抵達西山區域。
王饕不斷加快速度,他的臉色難看至極。一旁的年輕上校倒十分淡定,不過和他悠閒淡定的神情相比,他腳下的步伐並沒有減慢。
兩人一路向西而行。
……
茂密的薔薇遮擋著整片圍牆,一座兩層小樓靜悄悄地矗立黑夜中。
屋子的二樓亮著昏黃的燈,仔細聽還能聽見男人溫和的低語。他很有耐心地教導著孩子學習繪畫,有時會響起女童纖細的聲線,有時會是一個男童。
忽然,門鈴響了。
插畫師抬起頭,下意識地先看了眼牆上的鐘。
晚上八點。
這個時間會是誰在敲門?
蔣維俯下`身子,對兩個孩子溫柔道:“先自己繼續畫畫,爸爸下樓去看一下。”
“好~”
蔣維走下樓梯。
他當然沒有直接開門,而是對著貓眼,謹慎地往外看了看。
很奇怪,是一個有些胖的中年男人。
蔣維皺起眉頭。
他最近很不喜歡胖子。不是身材歧視,而是幾天前一個皮膚很紅的胖子差點要了他的命。換成誰都不會對胖子有好感,他滿腦子都是心理陰影。
“請問是誰?”◎思◎兔◎在◎線◎閱◎讀◎
門外傳來一道含笑的聲音:“我是西山幼兒園的校醫。”
蔣維愣了下:“校醫?”
“對。你們家孩子今天下午在幼兒園,好像身體挺不舒服的。我當時稍微看了下,沒仔細看。正好現在路過,所以就過來看看。”
“不用了謝謝,他們挺好的,真有事我會帶他們去醫院的。”說完,蔣維轉身就走。
“不開個門嗎?”
蔣維停下腳步。
“三級用戶為什麼這麼害怕給人開門呢。難道說,你最近遇見過一個很可怕的敵人,可怕到讓你對任何一個陌生人都產生無比的警惕?”
蔣維雙目圓睜,他驚駭地刷的扭頭,然而砰地一聲,大門直接敞開,拍在牆上。
拎著公文包的胖醫生歪了歪頭,笑嘻嘻地看著他。這張臉非常平庸,甚至有些醜陋,但當他眨了眨眼又嘻嘻笑著的時候,一股從腳底鑽上來的毛骨悚然感,令蔣維感覺自己的喉嚨被人攫住,無法呼吸。
“不給客人開門是件很不禮貌的事。我是這樣認為的。”
第152章
深夜,逡黑的山脈如同匍匐大地的野獸,連綿不絕伸向遠方。
宿九州和王饕進入311號汙染區,向西山方向而去。這是橫跨在中都市區和西山之間的一個汙染區,危險等級為中級。尋常王饕也不會刻意橫穿,但有宿九州在,兩人在進入其中時沒有減慢速度。
忽然。
“轟——”
大地倏然顫動。
這震動來自西山方向。
宿九州麵色一變,王饕也瞪大眼,他急道:“宿上校?!”
宿九州:“我先行一步。”
“好!”
話音落下,一道黑影如同閃電,嗖的一下消失在王饕的眼前。
宿九州以最快的速度,眨眼間便穿越數十米,飛快地向西山而去。但這一瞬間的地震仿佛隻是個偶然,在此之後,高低起伏的大山又恢複了黑夜應有的寂靜。
宿九州沒有放鬆警惕。
很快,一身黑衣的俊美男人停在山間靜謐的兩層小樓前。
宿九州的目光迅速掃視古洺畫舍門口的一叢叢茂密的薔薇、月季。初春的天氣,花朵剛綻放出一點指節大小的骨朵。綠葉已經鮮綠,有欣欣向榮的味道,零星的幾點白色花骨朵點綴其間。
很安靜,好像一個正常漆黑的夜。
宿九州抬起眼,視線落在花道儘頭的那扇木頭房門上。他抬起腳步,沉穩地向前走去。
一步,兩步。
男人停在門前,抬手似乎想要敲門。但就在手背即將扣上門的前一秒,宿九州動作猛然抬頭,他腳下一蹬,一隻手拍在牆上,左腳蹬地,飛簷走壁間便從外牆竄上了二樓。
宿九州單手撐在二樓窗台的延邊上,透過明亮的窗戶,他的目光與房間裡肥胖的中年男人對上。
四目相對間,宿九州雙眸眯起。
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