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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視角 莫晨歡 4292 字 6個月前

。”

似乎是聽見門口傳來久違的人類動靜,嘎吱一聲,木牌後的小門打開,一個黑色人影站在門邊,問:“宿上校?”

宿九州:“好久不見。”

插畫師逆著光,讓人看不清他的臉,隻能聽到溫和的聲線:“好久不見。快進來坐吧。”

……

進了屋,蕭矜予終於看清這位神秘的“插畫師”。

插畫師名叫蔣維,根據趙狠給的資料,他今年三十四歲,前年和妻子離了婚,開了間畫廊獨自撫養兩個孩子。

長相儒雅的男人穿著件米色開衫,他戴著眼鏡,先是和宿九州點點頭,算是打招呼。接著他看向蕭矜予,笑道:“第四視角?”

蕭矜予輕輕頷首:“蔣先生,叫我蕭矜予就行。”

“好,蕭矜予。”蔣維:“你的事我聽趙狠說了。我經常幫清除小隊做事,當然,能和畫畫扯上關係的邏輯鏈事件不多,不過我和官方還是比較熟悉的。所以大概情況,他都告訴我了。”

蕭矜予並不在意對方知道自己的事情,畢竟插畫師了解得越多,或許對他解讀這幅畫會越有幫助。

蔣維看向蕭矜予手裡抬著的大箱子:“就是這幅畫了吧。打開看看。”

《魚缸裡的金魚》不是汙染物,但蔣維拆開畫封的時候依舊仔細小心。

他仿佛在對待一件易碎的藝術品,小心翼翼地將其放到桌上,接著,揭開了蒙在畫上的麵紗。

一幅色彩絢爛的畫作出現在眾人眼前。

蕭矜予悄悄觀察蔣維的神色,隻見他在看見畫的那一刻抬高了眉頭。接著看了幾秒,便道:“我本身就是一個專業的畫家。所以我先不用邏輯鏈,隻用身為一個畫家專業的眼光,和你們兩聊聊關於這幅畫的事。”

對方的專業性讓蕭矜予更覺信任,他立即道:“好。”

蔣維直接將視線從這幅畫上挪開,他道:“首先,畫這幅畫的人一定是個新手。或者是一個對畫畫並不專業,也不是那麼鑽研的業餘人士,說是個孩子我也不會意外。”

“怎麼說?”

蔣維指著畫布邊緣和畫框連接處:“你們看這個畫框,這是事後鑲裱上去的,而且裱得很粗糙。任何一個熱愛畫畫的人,都會熱愛自己的作品。不排除一些行為奔放的大師,他們甚至不會用畫框,就單純地將畫好的畫堆在一邊。但一旦要用畫框,一定不會做得這麼粗糙。

“然後是這個畫框和畫布的材質。選料很常見,都是常見美術用品店能買到的品種。如果你現在走進一家店說要買點新手畫油畫的材料,那麼店主一定會給你推薦這幾種。”

蕭矜予先是一愣,他細細一想:“很有道理。”

蔣維笑著說:“我說作畫者是個新手,並不僅僅因為他選用的畫材,還因為他的用色。

“宿上校,蕭先生,你們不會畫畫,所以可能不了解。國內生產的油畫顏料大致有39種顏色,但實際作畫時,我們用不到這麼多。比如人物肖像畫,連喬爾喬內、拉斐爾這樣的大師,他們畫肖像畫用到的顏料一般也就最基礎的五種。

“風景畫對顏料的用色倒是多了些,不過一般也不會超過12種。12種顏料,足以讓一個畫家通過調色,畫出所有的自然顏色。”

蔣維低下頭,看著桌上的畫:“但是你們的這幅畫,作畫者用了14種顏色。這是一種很不專業的行為。不是說你用的顏色多,就說明你的畫越燦爛。而是你在選色的時候,一定哪裡錯了,對其準確的顏色產生了誤解。比如這條金魚的眼睛。”

蕭矜予和宿九州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白得太透徹,摻雜的嫩綠色又沒讓色彩顯得明亮,反而給人一種僵硬生冷的白。對環境色的理解很失敗。而且他這個用色絕對不是無意間用錯了,看得出來是努力調了色的。”

蕭矜予意識到:“你的意思是,他畫這幅畫的時候,很用心。”

誰料蔣維又搖了搖頭:“沒有。我不覺得他有過分的用心。從一幅畫是能看出作畫者的性格的。作為一個新手能畫出完整度這麼高的作品,他本人一定有很強的強迫症,且非常苛刻,眼光挑剔。但他的用心不是因為他非常想完成這幅作品,而是因為,他本身就是個很嚴謹的人。”

專業的事,果然需要專業的人來做。

短短十分鐘,插畫師看出的東西,已經遠超蕭矜予和宿九州兩人幾個小時的分析。

蔣維再仔細看了幾遍,他抬頭道:“從畫作本身能分析到的東西,我大概心裡已經有數了。接下來我就用邏輯鏈,對它進行更深刻的分析。”

話音落下,男人走到桌子的正前方。

蕭矜予和宿九州主動向旁邊避讓幾步,並移開視線。

——不詢問、不窺探他人的邏輯鏈,是一種最基本的禮貌。

房間的正中央,明亮的燈光下,隻見男人雙手輕輕按在桌子兩側,身體前傾。他以一種虔誠又專注的目光,貪慕地凝視著眼前這幅普通平凡的新手畫作。

空氣中,一種無形而濃烈的氣息令蕭矜予手指微動。他的手指不自覺地想要按上眼皮,開啟第四視角。

一隻手倏地拉住了他。

蕭矜予回過神。

宿九州鬆開手。

蕭矜予默了默:“謝謝。”

宿九州微笑道:“不客氣。”

不用開啟第四視角,蕭矜予也能想到,此刻在這間窄小溫馨的房間裡,應該充斥滿了密密麻麻的邏輯因子。

其實宿九州不拉住他,他也不會真的使用邏輯鏈。

他不會窺探彆人的秘密。

過了許久,蔣維舒了口氣,專注的目光從這幅畫上挪開。

蕭矜予二人一起轉過身。

蔣維擦了擦額頭上的汗,他先是張了張嘴,又閉上。接著他看了那副畫一眼,才回過頭,神色有些沉重:“情況比我想的要複雜一點。剛才和你們分析這幅畫的表麵信息時,有一些事是我沒有說的。”

蕭矜予皺起眉:“你的意思是,有什麼特殊情況?”

蔣維鄭重地點頭:“沒錯。一般情況下,我看一幅畫隻需要多觀察,都能猜出作畫者的性彆。男性畫家和女性畫家在筆觸、用色、視角等方麵,是有差彆的。比如正常女性能看到自然界中的180萬種顏色,男性隻有130萬種。當然,我有時也會猜錯性彆,這很正常。”頓了頓,他的聲音嚴肅起來:“而我剛才看這幅畫時……我沒猜到對方的性彆。”

宿九州眯起眸子,抓住關鍵詞:“你說的是沒猜到,而不是猜錯。”

“對!這就是問題的關鍵,我感覺不到他的性彆!這幅畫本身沒有任何筆觸的性彆差異,用色也沒有,什麼都沒有。一切都是空的。

“之後我再使用邏輯鏈,查看了一番……依舊是沒有!而且是,什麼都沒有!”

蕭矜予:“什麼叫沒有?”

蔣維深吸一口氣,他麵色凝重:“我的邏輯鏈大概是什麼,你們應該都是知道的。”

蕭矜予和宿九州沒有吭聲,表示默認。

蔣維繼續道:“我能通過觀察一幅畫,了解這幅畫上所賦予的情感,內涵。包括但不限於作畫者的繪畫意圖、他想通過這幅畫表達的東西,甚至是一些他本人在作畫時的情緒和思想。

“可是在這幅畫裡,什麼都沒有!一點都沒有。

“我閉上眼,滿目隻有無邊無際的空曠!他甚至不是漆黑,漆黑往往代表的是一種壓抑痛苦的情緒,可他就是空無一物。什麼都沒有!”

蔣維:“我給你們舉個例子。如果此刻你們閉上眼,你會看見什麼?”

蕭矜予閉上了眼,他回答道:“一片黑色。”▼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對。但如果你隻閉上一隻眼呢?你另一隻眼看到的是什麼?”

幾秒後,青年睫羽微動,睜開了眼。

蔣維歎了口氣:“虛無,就是這種虛無。這不可能,這不合理!任何人在每時每刻,都一定在想著些什麼,在飽含著某種情緒。哪怕是在微弱的,他都一定有情緒。可這個人沒有。他什麼都沒有。

“起初我以為是我看錯了,於是我又試了三遍。但是依舊空無一物。

“不是作畫年代的原因。我曾經看過最古老的一幅畫,是存放在首都博物館倉庫裡的《韓熙載夜宴圖》。我使用邏輯鏈觀察那幅畫時,也從中感受到了一絲微薄的燦金色情緒。而這幅金魚圖才畫了二十多年,最多三四十年,絕對和年份無關。”

宿九州突然插嘴道:“你剛才說這幅畫已經畫了多久?”

蔣維想了想,給出一個更準確的數字:“三十五年以內。你們不知道嗎?”

蕭矜予也反應過來,他和宿九州對視一眼。

蕭矜予:“那看來,我們原本推斷的很多東西都錯了。這幅畫的作者或許根本不是為了我而畫的這幅畫……

“這幅畫的年齡,可能比我還大。”

第118章

燈光明亮,空氣中彌漫著刺鼻濃鬱的消毒水味。

這間病房在VIP病區的最裡麵,周圍的五間屋子都沒人居住。李笑笑敲門進入時,負責看護的工作人員朝她點點頭,走出病房。

李笑笑看向病床上的中年婦女。

婦女的雙眼上蒙著一層厚厚的白紗布,臉色慘白,嘴唇也毫無血色。監護儀器顯示病人的身體各項數值非常穩定,她似乎還在昏迷,但李笑笑知道,就在五分鐘前,這位無辜的受害者已經醒了。

心中歎了口氣,李笑笑走到病床邊,拉了張椅子坐下:“王阿姨,我是蕭矜予的朋友,我叫李笑笑。你現在感覺身體怎麼樣?”

中年婦女嘴唇動了動,卻沒有開口。

哪怕是現在,病痛也沒有立即消失。王阿姨還在承受身體的劇痛,同時又要接受自己已經失去雙眼的打擊。她至今沒有緩過神。

作為用戶委員會維護部負責人,李笑笑算是半個後勤人員。她放緩聲音,用溫柔平和的語氣,輕聲道:“突然遇到這種事,任何人都難以接受,但是有一些事,我必須得向您核實一下。有件事我沒有說,王阿姨,我除了是蕭矜予的朋友外,還是國家輻射研究小組的工作人員……”

聽到“輻射”兩個字,王阿姨身體一震,臉龐忍不住朝向李笑笑說話的方向。

李笑笑說出了那個名字:“A型輻射事件。是的,這場災難已經過去了,但其實過去的二十六年,各種小範圍爆發的輻射事件並沒有真的停止。去年中都市的摘頭遊行事件就是其中之一,而現在,您或許也遇到了一個單人爆發的輻射感染。”

“那、那……”沙啞焦急的聲音響起,王阿姨急忙道:“那怎麼辦,我會死嗎?這是什麼輻射,我什麼時候被輻射了?你是誰,快告訴我啊。”

懷柔政策不是在什麼時機都適合使用,安慰和寬撫也不是目前受害者最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