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瞪著我,那雙眼睛一直瞪著我,他說他一定會殺了我,一定會。
“然後,王泰死了。但是他在死的一瞬間升級了,且邏輯鏈失控了。
“他失控的邏輯鏈,汙染了這條珍珠項鏈。這條項鏈原有的改變邏輯鏈的效果我後來沒怎麼感覺到,但是王泰的‘美女香巾’……”
仿佛想起了什麼恐懼的事,張海象顫唞著嘴唇,沙啞道:“我發現他的‘美女香巾’還活著!那條邏輯鏈就藏在這個項鏈裡,肉王死了,他就是被王泰的邏輯鏈殺死的,‘美女香巾’在殺人!”
居然是這樣?!
漆黑深夜的郊外,一個靠在豪車旁悶頭抽煙的男人。
美女舞著妖嬈的身姿,拿著一方清馨芬芳的香巾,從他的身後,勒住了他的脖子。
肉王死得無聲無息。
他永遠都想不到,自己會死在一個四級用戶失控的邏輯鏈手中。
這條失控的邏輯鏈沒有汙染他,隻是單純地汙染了一個早已被汙染的汙染物。他甚至根本找不到敵人。他的敵人早已死了。而他也在一個詭異的夜,被一條詭異的香巾,悄無聲息地絞死。
沉默良久,蕭矜予問:“你剛才說,珍珠項鏈上附著的‘美女香巾’會殺人。那為什麼你還一直活著?”
張海象苦笑道:“根據王泰的邏輯鏈,我推測這條項鏈想殺人,和原版的‘美女香巾’一樣,必須多次觸碰。所以因為我一直小心翼翼地接觸這條項鏈,從來都是把它放在隔離盒裡,甚至埋在土裡,不敢觸摸,它就沒能殺了我。”
誰能想到會是這樣的答案。
王泰臨死前汙染了這條項鏈,他最想殺的一定是張海象。
可是沒有人能掌控一條已經失控的邏輯鏈,哪怕王泰還活著也不行。
張海象沒死,反而是肉王死了。
徐啟和趙狠歎了口氣。
這個案子到此,就該結束了。
就像蕭矜予說的一樣,張海象今天來咖啡店,根本不是取汙染物的。正相反,他是來放汙染物的。
他早知道肉王活不過今晚,也根本沒打算交貨。但是肉王的死太轟動了,整個海都市,所有用戶都知道了肉王的死訊,也知道他的妻子一定會追究到底。
如果不是肉王,可能沒人會查得那麼細。張海象給肉王轉賬用的銀行卡是個新號,沒人能查到他身上;咖啡店的監控視頻也無所謂,他特意有避開監控。
但是,那是肉王。
那個女人一定會為了肉王,翻遍整個海都市,找出真相。
張海象不敢賭,他隻能搏一搏,找機會把珍珠項鏈放入水槽,這樣哪怕被發現他和肉王接觸過,他也能推脫說雙方隻是單純買賣汙染物。甚至被發現珍珠項鏈能殺人,他也可以撒謊說自己不知道項鏈能殺人。畢竟他沒有死在這條項鏈手裡。
然而,蕭矜予卻從張海象不合理的交貨時間,察覺出了異樣。
他沒有親手殺了肉王。
同時,他也殺了肉王。
就在徐啟準備打電話詢問小隊的其他人什麼時候抵達時,蕭矜予突然開口:“所以現在你應該可以說了……
“張海象,這條珍珠項鏈殺人的真正憑因到底是什麼?
“在肉王之前,你還用這條項鏈殺過哪個人?或者說,是哪幾個人?”
窗外的風雨在這一刻仿佛停了。
相比於徐啟和趙狠的震然,宿九州並沒有表現出一絲訝異,他單手撐著下巴,靜靜望著麵前那個清瘦挺拔的背影。
良久,他勾起唇角,第一次輕著聲,一字字念出了這個名字。
“蕭矜予……”
蕭矜予啊。
第22章
海都郊外。
微雨夾雜寒風,清除小隊臨時搭建的白色帳篷像棟危樓,在風雨中飄飄搖搖。
老法醫不是第一次接這樣的工作。
清除小隊,一個神秘又詭異的組織。他們同樣隸屬於官方,但他們每天的工作是什麼,總部設在哪裡,為什麼時不時會出現一些奇怪的受害者屍體、卻沒有在社會上引起輿論。老法醫通通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
接清除小隊的工作有個特點,受害者死在哪兒,就必須在哪裡解剖。
主要是解剖腦袋。
這很不合理。
正常凶殺案的死者都是在現場簡單檢查後,屍體運送到警局,在專門的法醫室裡解剖。清除小隊的不一樣,必須現場解剖腦袋。
白色帳篷內,老法醫收起手術刀:“窒息身亡,頸部勒痕不明顯,受力麵較廣,應該是被一種很軟的材質勒死的,比如一條絲巾。屍體懸在半空中……”
頓了頓,老法醫不去想這種違反物理常識的現象到底為何發生,他繼續道:“那根柳條應該是死後被風吹著,纏到死者脖子上的。屍體是單純地懸浮在半空中的。至於脖子上的斷裂口……”
嗯,也不用管為什麼這傷口一直自動複原,必須兩個成年男人花很大力氣才能掰開。
“這道斷裂口是死後造成的,作用於屍體上時,死者已經死亡一個小時左右。”
老法醫總結道:“以上就是死者的死因。”
帳篷內鴉雀無聲。
老法醫看著死者的頭頂,正想著這次怎麼沒人說把死者腦袋現場剖開看看,一道冷厲的女聲便響起:“解剖頭顱。”
老法醫抬頭看了眼。
是那個銀灰色頭發的年輕女人。
他好像聽說這女人是死者的妻子,結果說剖屍就剖屍,沒有一點猶豫。之前他解剖屍體檢查死因的時候,這女人還一直在旁邊看著,麵無表情,不見一絲悲傷。
——大概兩人早就沒感情了,女方才這麼鐵石心腸。
淅淅瀝瀝的小雨落在帳篷頂,很快,肉王的頭顱被解剖開來。
清除小隊的隊員立刻拿起一個黑色檢測儀,對著肉王雪白的腦花掃描探測。
過了五分鐘。
“報告隊長,沒有邏輯因子的蹤跡,是正常死亡!”
用戶的死亡一共分為三種,正常死亡、邏輯崩潰和邏輯失控。
正常死亡,用戶的大腦裡不會有任何邏輯因子殘留,他的邏輯鏈隨著主人一起消散了。
邏輯崩潰,空氣中可能會有邏輯因子溢散,嚴重時候還會產生邏輯風暴。比如白院子,他死後就產生邏輯風暴,把蕭矜予和眼鏡男卷了進去。
至於邏輯失控,根本不需要檢測,用戶本身會變成汙染者,邏輯鏈則依舊攀附在他身上,等汙染到新目標後,有可能轉移到新的身軀裡。
辨彆正常死亡和邏輯崩潰隻有一個方法:解剖用戶的腦袋,查看裡麵是否有邏輯因子殘留。
不能轉移屍體,因為大腦裡殘留的邏輯因子在運送途中可能散落到空氣裡。
肉王是正常死亡的。
也就是說,他被邏輯鏈殺死了,但是他的邏輯鏈並沒有崩潰或失控。
帳篷裡,灰發女人看了床上的肉王一眼。過了會兒,她平靜道:“帶回清除小隊。”
***
海都市區,咖啡店。
徐啟接到自家隊長的電話,他迅速地將自己這邊的發現通報上去,包括蕭矜予縝密的分析推理。然而電話裡,隊長語氣淡淡的,並沒有太大起伏,隻是簡單說了句:“把人帶回小隊。”
人?
哦,是說張海象。
徐啟掛了電話,冷笑道:“你嘴裡就他媽沒一句真話!不承認沒關係,我已經派人去汙染區搜尋王泰的屍體了。還有過去這些天裡,在海都市失聯的用戶。等證據擺在你眼前,我看你說不說!”
張海象臉色難看,一言不發。
“把他押到車上!”▓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吩咐隊員把徐啟押出咖啡店,徐啟這才看向蕭矜予和趙狠。他和趙狠是就相識,隻是互相笑了笑打了聲招呼。接著,他認真地看著蕭矜予,微微鞠躬:“蕭先生,非常感謝。你能來海都市就很感謝了,還幫了這麼大忙。”
蕭矜予:“沒關係。”
想了想,他問:“你們把他帶回去後,打算怎麼做。”
徐啟:“先去找王泰的屍體,查查最近海都市有哪些用戶失蹤。”
當蕭矜予質問張海象還殺過那幾個人時,徐啟先是一怔,隨即他便明白了蕭矜予的意思。
張海象的行為太大膽了!
如果不是百分百確定肉王必死,他不會不來咖啡店放汙染物。
他非常篤定,肉王活不過12號晚上0點。
這樣極度的自信不可能沒有緣由,隻有一個解釋:他非常了解珍珠項鏈具體的殺人手段。
他很清楚觸發珍珠項鏈的“因”,也知道珍珠項鏈殺人的過程,包括對象多久以後會死。
能這麼詳細地了解珍珠項鏈的殺人手段,他一定早就用這條項鏈殺過人。
而且,不止殺了一個。
否則不會了解得這麼深刻。
“如果案情有進展,可以告訴我麼?”
徐啟一愣,看向說話的青年。
明亮的燈光下,蕭矜予微微蹙眉,左眼與眉梢間的那顆小痣在燈下晃動著,他神情鎮靜,解釋道:“這算是我第一次參與用戶的任務,我想知道肉王被害的真相以及這條項鏈真正的作用。還有,我也差點死在他的手上。”他瞥了眼張海象。
徐啟理解地點頭:“好,有消息我會告知你的,蕭先生,真的謝謝。”又扭頭對趙狠說:“謝了兄弟,最近太忙,下次有空請你喝酒。”
趙狠:“嘿嘿,行!”
隊長下了命令,徐啟和隊員很快將張海象押到車上,送往小隊總部。
咖啡店內,還留了幾個警察和隊員搜查現場,做最後的清理掃尾工作,防止遺漏線索。
雖然張海象殺害肉王的事情幾乎板上釘釘,但是這件案子還有至少兩個疑點。
第一,張海象到底是故意殺死肉王,還是隻想殺人越貨賺筆錢,恰巧殺到肉王頭上;
第二,張海象的邏輯鏈雖然很強,但有一個致命的限製,必須在廁所中使用。王泰邀請他去汙染區做任務,邏輯上似乎有些問題。
第一個問題,蕭矜予更傾向於是殺人越貨,碰巧殺了肉王。
殺了肉王對張海象沒有好處,還平白添了一個可怕的敵人,除非他和肉王有私仇。這個需要小隊後續調查。
第二個問題,蕭矜予則認為,張海象對自己的邏輯鏈有所隱瞞,或者他的這個“廁所”的定義,和尋常人想的不一樣。
什麼叫廁所?
需要有四麵牆,一些便器。還是說,隻有一個馬桶,也叫廁所?
如果是後者,那張海象隨身帶個塑料馬桶,是不是就可以在50%25濕度的地方隨便使用邏輯鏈了?
這個問題也同樣需要清除小隊實驗認證。
除此以外,還有肉王的屍體,也就是那個詭異的斷裂麵……
肉王的死和脖子上的斷口無關,可是為什麼他死後,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