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語地問:“他死了,那我們進入他的白院子空間,該怎麼出來?人都死了,還要我們學他,所以……”抬起頭,短發女人:“是要我們也去死?更何況,他的邏輯鏈已經發生了暴動,這條邏輯鏈肯定和資料上的不完全一致了。”
“隻能希望用戶死亡對邏輯鏈影響不大吧。”壓了壓帽子,男孩無奈道:“剛才地鐵那邊的監控查出來了,有兩個乘客進入地鐵站,但是沒出站,神秘失蹤了。”
“居然有兩個倒黴蛋?”
“老倒黴蛋了。希望他們還活著,也希望進入白院子的方式沒改變吧。”
***
混沌乾涸的黑色牢籠中,最後的光,也熄滅了。
眼鏡男的手機在一個小時前沒了電。現在距離他們進入白院子站,已經過去整整38個小時。
巨大的乾渴感、渾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在張嘴叫囂,瘋狂索取水源。神經感知被無限放大,蕭矜予第一次聽到血液在身體裡流淌的聲音。它沉悶而緩慢,每一滴厚重粘稠的血滾過纖細脆弱的血管,他的耳邊都會響起魔鬼尖細蠱惑的呢喃。
『水……』
『水的聲音……』
血,當然不是水。
不是。
喝了血隻會死得更快。
黑發青年頹廢無力地坐在站台邊緣,蕭矜予將臉龐埋進膝蓋,像死了一樣,沒有一點動靜。他的身後,白房子距離鐵軌隻剩下不足半米的距離。眼鏡男緊緊貼著白房子躺著,他雙眼空洞地望著空中,嘴唇乾澀到雪白發紫,裂開一道道口子。
良久。
“蕭矜予,我去房子後麵了。”沙啞乾澀的聲音艱難地響起。
抬起頭,蕭矜予看向身旁的男人。
趙知新扶著白房子的牆壁,一步一步拖著自己沉重的身體往屋子後麵走去。
屋子後麵比鐵軌這一側多大約一米的距離,這意味著他還可以多活一個小時。
其實他可以走進地鐵,隻要他不下車地鐵就不會開走,白房子也不會變大。但是不知為何,比起渴死在地鐵裡,趙知新寧願死在這片黑暗裡。
死在這片嘲諷著他有多弱小無力的黑暗裡。
太可笑了。
今天早晨出門前他從沒想過自己會死在每天都乘坐的地鐵裡。為什麼是他,他到底做錯了什麼?
眼眶濕了,趙知新哽咽起來。
“既然都是死……你願意賭一把嗎。”
蹣跚的腳步倏然停住,趙知新轉過身。
黑漆漆的站台上,蕭矜予站起了身。
遠處傳來轟隆巨響,微弱的燈光自地洞深處傳來,一列地鐵即將進站,給黑暗的世界帶來一點光輝。
白皙的臉龐早已因缺水毫無血色,嘴唇乾裂出好幾道溝壑般的口子。蕭矜予卻勾起唇角,慢慢笑了。嘴唇上的口子立刻破開流血,他卻早有預知地伸舌%e8%88%94儘。薄唇揚起的同時,他用沾著鮮豔血色的舌尖輕輕%e8%88%94了%e8%88%94右側一顆尖細的虎牙。
“我想跳下去。”
趙知新睜大眼:“你瘋了?!”
趙知新不願意渴死還有個原因,是覺得渴死太漫長了,或許會比壓死更加折磨。但臥軌自殺……可能確實和壓死沒太大區彆,但至少還能多活一個小時啊!
而且,怎麼會有人主動去死!
“我瘋了嗎?”蕭矜予笑了起來,“那我就瘋了吧,我可能早就瘋了。這隻鬼是跳下地鐵而死的,他不殺了我們,卻把我們困在這裡。是也想讓我們嘗嘗他死前受過的痛?”
黑暗中,俊秀漂亮的青年詭異地笑著:“既然後悔了,知道痛了,那為什麼還選擇自殺……廢物。”
“所以……”
“趙知新,賭一把嗎?我覺得,我們該跳下去。”
話音剛落,地鐵越來越近,呼嘯著即將進站。
白房子再次向前挪動十公分。
趙知新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瘋癲可怕的青年,他喉嚨乾澀,卻說不出一句話。
他並沒有看見,在瘋狂的外表下,蕭矜予神智無比清醒地盯著身旁這些豔麗絢爛的光點。他看見這些光點在地鐵即將進站的那一刻,決絕地衝向鐵軌。
下一刻,蕭矜予張開雙臂,他閉上眼,微笑著向後倒去。
“轟——”
地鐵進站,鋼鐵洪流瞬間淹沒一切。
第6章
蕭矜予身體向後倒去,呼嘯狂怒的風在耳邊轟轟炸裂。
短暫的一瞬間,他渾身上下的每一個細胞都開始大口叫囂想活下去的渴望。腎上腺素在一秒內急劇分泌,心臟狂跳膨脹,充斥整個%e8%83%b8腔。立毛肌全部豎起,呼吸湍急澎湃,地鐵車燈照進眼底的那一刻,蕭矜予全身的血液也隨之湧上頭頂。
活下去……
他想活下去!
地鐵車頭狠狠撞擊而來,冰冷的鐵皮緊貼上了皮膚。蕭矜予雙眼睜大,瀕死的不甘和憤怒仿佛化成布滿眼球的紅血絲,迅速爬滿整個眼眶。
下一秒。
他的後背撞上了一堵牆。
“嗯哼……”
背上傳來沉悶的痛感,蕭矜予不由悶哼一聲。上一刻還是地鐵車頭撞上身體的真實觸?感,下一刻他卻突然撞上了一堵牆。蕭矜予不由回頭去看那堵牆,當看到那堵牆上“長街站”三個字後,他愣了許久。頃刻間,緊繃的身體和神經轟然鬆塌。
回來了……
他真的回來了!
長街站就是他每天乘坐地鐵的下一站!
然而僅僅是一瞬間的鬆懈,蕭矜予立即冷靜下來,他警惕地打量四周。
不對,為什麼長街站也是空蕩蕩的一片,沒有一個人?
精神再度緊繃,蕭矜予迅速掃量四周。刺眼的地鐵站台燈光,三排塑料座椅和懸掛在天花板上的LED地鐵信息顯示屏,以及兩個手持玫瑰花、以古怪姿勢金雞獨立站在站台中央,直愣愣盯著他看的人……
……等等。
蕭矜予扭頭看向那站在中間的一男一女。
六目相對。
蕭矜予:“……”
短發女人和鴨舌帽男孩:“……”
蕭矜予:“不好意思,打擾了。”
兩人:“……”
長得幼態、看上去最多十四五歲的戴帽男孩忍不住喊住蕭矜予:“不是!你那眼神是什麼意思!我們兩哪裡像變態?!”
蕭矜予:“你是男生吧。”
“當然。”
蕭矜予默不作聲地低頭看了看他身上那條粉色蕾絲小裙子。
鴨舌帽男孩:“……”
蕭矜予:“打擾了。”
“你回來!我換這裙子是有原因的好吧,那個白院子居然是個女裝大佬,按照資料上記載的方法怎麼都進不去他的邏輯鏈,我們這才想方設法,覺得模仿他日常的穿著打扮或許有機會進去的好吧!”
白院子?
邏輯鏈?
目光沉著,蕭矜予回過身,冷靜地望著這一男一女:“你們是什麼人。”
鴨舌帽男孩氣急敗壞地想自證清白,短發女人打量了蕭矜予一眼,已經猜出了他的身份。“你是被白院子拉進他那個神秘空間的兩個乘客之一?”
蕭矜予沒有吭聲,卻也算是默認。
短發女人笑了:“挺好,沒用我們進去,人就自己出來了。放鬆點,不必這麼緊張,事實上我們是來救你們的。”
蕭矜予抓住重點:“我出來了?”
“嗯?你沒發現你已經回到中都市了?長街站,中都市地鐵二號線。”
『……長街站,中都市地鐵二號線』
對,這裡是長街站。
是他每天上下課都會路過的地方。
他回來了。
高度緊張的精神在這一刻驟然傾塌,被困在黑暗中長達四十小時,身體和神經早已全部達到臨界點。蕭矜予再也堅持不住。他倒了下去。閉上眼前,餘光中他看見短發女人目露驚訝,她和鴨舌帽男孩一起快步走向自己。
……這兩個人會和那個所謂的“白院子”一樣,也是鬼嗎?◎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算了,他實在沒有力氣再去想了。
完全昏過去的最後一刻,蕭矜予莫名想到:一個能穿粉色蕾絲裙在地鐵裡單腳跳舞的男孩,真要是個鬼,也一定是個搞笑鬼。
***
世界是一片混沌。
無窮無儘的黑暗中,黑發青年不斷向前奔跑,無法停息。
一棟白色紙房子如鬼魅,陰魂不散地跟在他的身後。可無論他跑多遠,白房子都會變大跟上去。
蕭矜予回過頭,入目滿眼都是絕望可怖的純白。
忽然,他看到麵前有一扇門。
生鏽發黃的門把手,木頭門板上剝落大半的漆皮……
這是他的家。
蕭矜予雙眼放光,用儘全身力氣,精疲力竭地跑到家門口,奮力按下門把手。然而他還沒推門,門卻從裡麵自己開了。記憶深處好像有什麼東西漸漸湧現出來,蕭矜予緩慢地抬起頭。
逆著光,媽媽站在門後,目光慈祥地看著他。
斷裂的氣管和食道飄舞在空氣中,黑紅凝固的血肉色在陽光的照耀下,泛出血液的腥臭。
媽媽歪著脖子,對他咧開嘴角。
“唦唦……”
……
猛吸一口氣,蕭矜予突然從床上坐起,大口深呼吸。
病床旁,已經換上正常衣服的鴨舌帽男孩驚詫地看他,問:“你才昏了半個小時就醒啦?”
“半個小時?”
蕭矜予環顧四周。
這裡好像是一個小的醫務室。房間不大,隻擺了一張單人病床和一個放滿緊急藥品的櫥櫃。四麵雪白的牆逼仄地向下壓來,坐在床上的蕭矜予不由呼吸一促。
他想起了白房子。
……
很快冷靜下來。
蕭矜予:“做了個噩夢。”說完,他低頭看向手背上的針頭。
鴨舌帽男孩:“哦,你因為長時間缺水,再加上營養不良和神經緊張,所以暈倒了。這裡是地鐵站的醫務室,醫生給你檢查了下說沒什麼大事,輸點葡萄糖就好,所以就先帶你來這了。”
醫務室。
葡萄糖。
看來這兩個人真的對自己沒有惡意,也不是鬼。
蕭矜予狀若無意地問:“你朋友呢。”
“她?去收集邏輯因子了。”
邏輯因子?
蕭矜予不動聲色地記下這個名字,他忽然想起:“趙知新呢。”
鴨舌帽男孩一愣:“什麼趙知新?”
“和我一起被鬼抓走的那個男人,他戴一副眼鏡。”
“哦,你說另一個被卷進白院子空間的乘客啊。他還沒出來呢,不過應該快了吧。你都找到方法出來了,他就算依葫蘆畫瓢也能出來。白院子空間的時間流速和咱們現實世界是不一樣的,或許那裡時間流速比較慢,我們這時間流速快,他那裡才過了一秒,我們就過去一個小時了。所以可能幾個小時後,他就會出來了。”
沉默良久,蕭矜予抬頭看著眼前這個一臉無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