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想象,會有那麼一日。他將變成龍主口中,屠之而後快的禍害……
龍主無言,回視著她,並非不想反駁她,而是不願再讓她更難受。
“囚牛一定不希望變那樣……”
她想碰他,她想抱他,但封印術力仍未完全吸收,在他四肢百骸間流竄包圍,她不敢,怕壞事,怕乾擾了他,隻能淚眼汪汪,看他。
“趕快把寶珠找回來”
她突然喃喃說道,轉頭,望向龍主:“是不是找會寶珠,他就沒事了?不用受苦,不用擔心受怕了?我幫他去找!我現在去——”珠芽起身,急欲行動,久坐的麻痹雙%e8%85%bf,險些踉蹌。
“你永遠找不到寶珠”
“不試又怎知——”
“你,永遠找不到寶珠。”龍主重申一遍,口%e5%90%bb篤定,不容置疑,覷向她的眸光,更是絲毫不見遲疑。
珠芽雖遲鈍,但並不駑鈍,她怔了半刻,一道念頭,闖入腦海。
“……你知道寶珠的下落?”是猜測,是直覺,龍主的神情太不單純,連她都看出端倪。
正因為知道它的去向,才能肯定她永遠尋不著它。
珠芽突然覺得氣惱,拳兒緊掄,捏在裙膝間,擰皺一圈軟裙,悶悶的嚷:“囚牛苦尋寶珠,不是一日兩日的事,你明知它對囚牛好重要,你為什麼不告訴他寶珠在哪?!看他辛苦奔波,看他無功而返,看他失望回來,你不雄嗎?!”
她光瞧在眼裡,心,便疼的要命!
“傻小蚌,要是能拿出來,我藏著它做什麼呢?”龍主幽幽稻息,被無辜冤枉。他是如此自私的爹%e4%ba%b2嗎?怎可能寧見兒子受苦,而悶不吭聲?
不是不做,是無法去做呀。
“你是說……難道,寶珠掉在一個拿不到的地方?”珠芽又問。
龍主的視線,由她臉上挪開,定往囚牛方向,靜靜盯了好半響。
他的沉默,不是擔心囚牛聽見什麼。
此時的囚牛,五感儘歇,耳不聽、眼不視、鼻不聞,處於完全無聲無息的境界。
唉,總是要讓她知道的,這不正是他命令狻猊,以言靈留下她,最主要的理由嗎?
“寶珠沒有掉,它在我手上。”龍主娓娓吐實。
珠芽瞪大眸,像聽見了最不可思議的話語。
“什、什麼——”
是龍主,藏起囚牛的如意寶珠?!
為何要做這種事?!
存心考驗囚牛嗎?!
“那時,囚牛在伏魔征戰中,受了傷,昏迷數日,遺失的寶珠不能放著不管,我便前去為他拾回。”
珠芽蹙著眉,聆聽。投向龍主的眼神,已嵌滿指控及責備。
拾回了,卻不還,這是什麼道理呀!她臉上表情,如是控訴。
“寶珠是神物,藏不住龍的氣息,要尋到它,不是難事,我沒費多少功夫,在鱷口海溝附近尋獲。”龍主扶胡,回憶道。
很好呀,若是如此簡單,為何龍主似歎氣作結語?
不是尋著了嗎?
龍主凝向她,苦苦一笑,笑容絕望:“他的如意寶珠,摔個粉碎。”
粉碎。
這兩字,一點都不誇張。
在珠芽百般不信下,龍主讓她眼見為憑。
她看見囚牛的如意寶珠,隨的七零八落,大小殘塊參差不齊,散落金匣之內,狼藉不已。
“寶珠承受了於陽的攻擊,再由高空墜海,我找著時,外觀無損,豈料,手一碰,它應聲迸裂,變成這副慘樣……”他那時,嚇得險些給忘了,要趕快收齊寶珠碎塊,連一粒珠塵都不能少。
“我不敢去想,老大知道實情後,會不會大受打擊,一瞬間……就被狠戾絕望吞噬,連讓眾人措手反應的時機都不給。”
平息逆鱗,唯寶珠而已。
寶珠若碎,對任何一條龍來說,皆是最大震駭。
那代表著,永遠失去寶珠的龍,將會%e8%84%b1離自己的掌控,再也無法憑己之力,隻能等待戾氣侵占,任殺意上心,眸中看不見半點憐惜,僅剩冰冷。
“所以,你瞞著他……但,他怎會察覺不到,寶珠就在城裡?”
“我自然有對寶珠布下護咒,不僅如此,金匣上也施了術,蓋上匣蓋,寶珠可以完全。”雙重的防護,才能瞞過囚牛呀……
“……若把寶珠粘回去,完完整整粘回去,能不能幫上囚牛?我幫他拚!我幫他把寶珠一塊一塊粘好!”
“彆白費功夫了,我不知用了多少回,試圖使它恢複原狀。”龍主動動指,寶珠碎片自動歸位,仿似時光倒轉,由碎變全,一整顆金光閃閃的如意寶珠,靜躺匣中。
她驚喜露笑,也僅維持一瞬間,龍主法術一止,寶珠“啪”的一聲,又碎成原樣,連同珠芽的笑靨,一塊迸個粉碎。
“怎麼這樣……”她鼻腔酸軟,若她這種無關之人,都會因為寶珠而感到無力、絕望,那囚牛如何是好?
他的寶珠,唯一能扼製心緒的重要寶珠,碎得不成形狀,虧他往返尋覓了那麼久,疲憊、失望……她不敢再想下去。
“……真的沒有辦法了嗎?尋找替代的東西,或是能修好寶珠的神仙……”不,說放棄還太早,或許,世外仍有高人,擁有神力,能補天底下任何破損;或許,不是非得寶珠不可,尚能依靠他物,來平穩龍的野心——
“我試過無數之法,請托過無數個人,能問的,該找的,可以嘗試的,沒有一樣少做,其中……”龍主停頓,頓得珠芽隨之屏息。
“其中?”
“其中,不乏傳言……能為龍族,修複寶珠的龍蚌老友。”
“龍珠蚌……”珠芽眸兒瞠大。
呀,她想起來了。
聽說,龍珠蚌孕出的珍珠,似極了龍族的如意寶珠,相傳,遠古祖先若需修複如意寶珠,便得尋覓龍珠蚌,將寶珠置入,由它們包覆受損寶珠,一段時日後,寶珠可恢複原狀……她聽囚牛提及過!
但……
“龍珠蚌……也補不好寶珠,是嗎?”
問了,也是白問。
倘若,龍珠蚌真有修複寶珠功用,囚牛的寶珠,現在怎會是粉碎狀態?
“我不清楚傳言真偽,因為老友他……在過程之中死去了。”憶及老友,內疚與歉意,同時浮上龍主心頭。
老友熱心相助,卻也為此葬送性命,唉。
“寶珠修補工作,僅進行了初初,未能肯定再假以時日,是否真能補好就……”龍主再道,又是一聲歎息。
珠芽靜靜沉思,咀嚼龍主這番語意。
未能肯定再假以時日,是否真能補好……
或許,可以。
或許,龍珠蚌的傳言,千真萬確。
望向沉睡的囚牛,珠芽的水亮眼眸,更堅定數分。
一定,可以。
一定,龍珠蚌的傳言,千真萬確。
一定。
“我來,讓我來,我要試,我要修補如意寶珠。”
她軟軟的嗓,充滿振奮力量,字字勇敢無懼。
聽見她的答案,龍主未見欣喜或意外。
“不瞞你說,我留你下來,用意也是如此,你若心甘情願,當然是最好;你若抗拒不從,我一樣沒打算放掉你,使出強烈手段,亦在我考慮之中,大不了,命狻猊再使一回言靈,逼你就範……”龍主不想騙她,佯裝偽善臉孔再編織謊言,全數實話實說。
原來……龍主當日急匆匆將她困在龍骸城,正是打算用她修補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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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牛知道我留下來的……用途嗎?”
“他以為,找到寶珠時,寶珠有損,才用得上你,否則,我想他不會阻止你飲‘養益湯’。”
“養益湯?”
“你還太嬌小,蚌身容不下寶珠,養益湯是補藥,強身健體,滋補中氣,以及……加速成長,早點把你養大,就能早些嘗試修補寶珠,沒料到,他卻不讓你喝。”
那碗黑黑濃濃,害她猛烈流鼻血的藥汁,便是養益湯?
囚牛明知道喝湯才能她長大,也許有朝一日,需要她的幫助,他卻不忍看她受鼻血之苦,毅然要鮶兒停藥。
他還在替她著想呢。
囚牛……
心裡,又是暖,又是酸。
暖的是他那小小的,窩心的,不顧他自己靛貼;酸的,是她對他的擔心,對寶珠修複成否的忐忑。
“我可以繼續喝養益湯,讓鮶兒再給我熬,分量再加倍,把之前少喝的,全補回來!”她小臉堅決,不容撼動,下定決心——
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把自己養得又大又壯!
“你……真的願意試?很可能……會死。”
“我要試,我要。”
她回以篤定的頷首,那力道,毫無畏懼,沒有遲疑,連龍主也動容。
“好,我們來試……”
第8章(1)
進食
無論何時何地,他看到她,都在進食。
是有……這麼餓嗎?
幾口吃掉紅藻魚肉餃,一邊朝手中那串海龜蛋進攻,嘴兒塞滿滿,雙腮鼓成可愛的圓形,讓他有股衝動,想伸手戳去,試探那臉頰的程度。
他注意她的同時,她也在看他。
真的……又恢複成原來的囚牛了。
龍鱗不見了,金眸覆上一層濃黑,那股豔佞嬈魅,消失無蹤。
他奏著箜篌,姿態風雅靜逸,十指撫撚,篌音悠揚流溢。
真難與流連在她身上時,邪惡、火熱、貪玩的手指,聯想在一塊。
那個他,被封印住了。
那個他,是因為理智遭受吞噬,才出現的嗎?
此刻,扶篌的囚牛,記得那幾日的點滴嗎?
還是,記憶隨著封印,一塊鎖進體內深處?
“囚牛……”
“嗯?”
他都撥冗應聲了,她卻沉默,遲遲沒有接著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