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若是談及將來，不管是對於德妃，還是對於九皇子，書璵的存在都是一個不應該存在的隱患。德妃若是知道了這件事，她和她的母族勢力，都不會放過書璵。而到了那個時候，一方坦途，一側峭壁，九皇子會不會還護著幾乎就要落入懸崖的書璵？

淑瑜和卓夫人母女情深，可是淑瑜也知道，自己畢竟是個女兒，她就算最後嫁得再好，也不過是能給卓夫人一個錦上添花的勢，想要讓母%e4%ba%b2真正萬事無憂，唯一能倚靠的，不是卓尚書，而是記在卓夫人名下的嫡子書璵……

不過是這麼一會兒功夫，淑瑜的心思，早已經是百轉千回，看著書璵抿著%e5%94%87、神情嚴肅還帶著絲壓抑的憤怒的神色，淑瑜卻是又露出了一副笑容明媚。

在淑瑜眼裡，書璵的麵前，無論怎麼走，都已經是一條絕路。卓尚書為了自己的仕途，尚能不顧及她這個最受疼愛的嫡%e4%ba%b2女兒，當九皇子真的距離代表著無上權勢的皇位隻差一步的時候，淑瑜不相信，一個皇子會為了自己的一個伴讀，如履薄冰的堅持。真要到了那個時候，九皇子不會反手將書璵直接丟入無儘深淵看著他萬劫不複，便已經是顧念舊情了……

所以，這件事，隻能壓著。淑瑜低頭看著地上的血跡，心中暗道。而她此時對九皇子的不信任，也終將一語成讖。

九皇子最終在麵臨能夠登上皇位時候所展現的冷靜、克製、隱忍，終將徹底打碎書璵心裡僅剩的，最後一絲以愛為名、近乎卑微的期盼……

書璵是個聰明人，淑瑜心裡清楚。書璵知道他該怎麼做，隻是，他的性子，卻有些寧折不彎的意思，以至於，當他覺得應該怎麼做的事情讓他委屈的時候，他寧可不做甚至於去破壞。說起來，在這一點上，其實姐弟二人倒是頗有些相似。淑瑜自己也是個不願意委曲求全的人，隻是，比之書璵，反應還是溫和多了。

淑瑜的手不小心被碎瓷片割傷的事情，在卓府後院也算是掀起了一陣不小的風波，但是，在卓夫人和卓尚書有誌一同的掩蓋下，最終還是落了個雷聲大、雨點小的結果，倒是完全符合了淑瑜的算計。

書璵本人也被卓夫人和卓尚書私下裡問過話，不過姐弟二人早就通過氣，再怎麼問，也不過是書璵的茫然加上淑瑜的咬%e5%94%87低頭，這件事被壓下來之後，也就這麼過去了。

盛德二十五年，上元夜景。

正所謂誰家見月能閒坐，何處聞燈不看來。

上元花燈，本是京都勝景，一直在卓府中閉門不出的書璵，完全無視卓府另外幾個兄弟姐妹，一聲不吭的快速吃完家宴後，彬彬有禮的告退。

卓書瑉和卓書珀等人看著書璵除了和卓尚書以及卓夫人對視的時候，連個笑容都沒有的冷淡表情，再想起書璵作為九皇子伴讀備受重視的情況，以及自己等人的仕途兩個安排都沒有，一時之間神色多變，愣是有些食不知味的意思。

倒是淑瑜，手上還用白色的布帛小心的包紮著，但是卓府裡卻沒有人敢再對她手上受傷這件事多加置喙。就算傷了一隻手，淑瑜在家宴上也是一直時不時的給卓夫人和卓尚書布菜，言笑晏晏的樣子，逗卓尚書和卓夫人開心。

隻不過，每當淑瑜講了什麼湊趣的吉祥話，隻要有其他庶出的弟弟妹妹開口，淑瑜直接就閉嘴不說話的冷場，雖然等下總會有人把氣氛再溫回去，可是這麼來了三兩下之後，除了年齡大的幾個庶子還敢跟著笑談兩下，那幾個年紀小的，幾乎就被淑瑜嚇得不敢吭聲。

而書璵這邊，則是早就和卓尚書以及卓夫人請示過了，吃完晚飯後想要出去街上看上元花燈。卓尚書允了之後，卓夫人自然不會拒絕，隻是小心的叮囑了幾句，帶著小廝，彆去人群擁擠的地方什麼的。

淑瑜雖然也想出去玩，但是她也知道，自己要是和書璵一起去看花燈，還不知道會惹出什麼說道來，索性就乾脆沒提這事，隻是私下裡和書璵談笑著說要他從外麵給帶一盞花燈回來看，書璵自然答應了下來。

月色正濃，銀輝漫灑。熱鬨的街市上，掛滿了無數花燈，雖然說不上亮如白晝，但是腳下的路，眼中的景，卻是十分清晰。

袨服華妝著處逢 ，六街燈火鬨兒童，儘在遊人笑語中。

書璵帶著兩個卓府的小廝，倒是從來不往人群多的地方擠，兩個本來苦著一張臉生怕把自家三少爺照看不好，磕著碰著的，此時見書璵完全沒有被花燈迷了心思，見了猜燈謎的也不往前湊，隻是一個人安安靜靜的樣子，也算是把肚子裡那顆心落了地，時不時的，還能笑著湊趣幾句，跟書璵說說這街市上有趣的事情。

書璵披著厚厚的毛皮披風，儘量避開人群擁擠的地方，一時興起，也難得擠進了人群，從小販那裡買了三個不一樣的麵具，一個當時就自己戴上了玩，一個帶回去給淑瑜，另一個拿去給……

書璵微微一怔。手裡抓著兩個不同的麵具，神色間有些恍惚。

“少爺，”那兩個小廝緊緊的跟著書璵，生怕把人跟丟了，看著書璵微微抿緊了%e5%94%87，從掛滿了麵具的小攤子那裡重新擠出來，神色間有些莫名的清冷。

“去橋邊走走吧，”書璵抓著麵具的手下意識的發送，將將在麵具從手中掉下去之時，反應過來，重新手指用力的握住。

不過是幾個銅板的便宜物事，也就是給尋常人家的小孩的玩具，做工也是粗糙隨意，但是望著幾個小孩你追我趕，帶著麵具歡聲嬉鬨的場景，書璵的心驀地便平靜了下來。

書璵也沒摘下自己帶著的麵具，看在兩個小廝眼裡，隻當是平常鮮少住在府裡、給皇子當伴讀的冷清三少爺難得有了孩子心性，一人在外忍不住的開心玩耍，便也歡歡喜喜的跟上去了。

就這樣伴著夜色，書璵一個人走走停停，看儘萬家燈火……

一直到小橋邊上發生了混亂。

所有的一切仿佛在刹那間發生，時間定格在那一瞬。片刻之後，有人落水，有人尖叫，原本散著的人群變得擁擠，人群都在向橋下奮力的挪著，混亂、嘈雜，有人在奔跑，也有孩子被嚇得哭鬨。

知道混在人群裡容易出事的書璵，第一反應就是往人群外移動。隨便找了個偏僻的角落，那些忙著在路上行進的人自然不會往他在的那種角落擠，至於兩個小廝，卻是剛剛就被突然混亂起來的人群衝散了。

書璵微微歎了口氣，心裡說不上是沉悶還是失望，亦或是茫然無措的荒涼。站在角落裡看著擁擠喧鬨的人群，那種身處局外，格格不入的感覺卻是愈發明晰。他和這個古舊的王朝之間的距離，仿佛比和九皇子之間的，更加遙遠。

書璵有些怔怔的看著遠處的花燈和月色，直到舉著火把的一大批官兵出現，書璵的瞳孔猛然收縮，雖然還不知道剛剛橋上發生了什麼事，但是書璵此時卻已經斷定了，出事的人，絕非尋常百姓。

幾乎是一瞬間，書璵便做出了決定，他放棄了在原地等那兩個卓府的小廝找過來，直接沿著路邊混入人群裡，在擁擠吵鬨的人群中，順勢離開了這一區域。

隨著混亂擁擠的人群，在官兵的嗬斥聲中，書璵等到離開橋附近之後，便再次%e8%84%b1離了賞花燈的人群，什麼也不管的循著路回了卓府。

談不上驚魂甫定，書璵回府之後，使了人去給卓夫人送信，然後自己回了屋裡之後，坐在桌邊，隻是垂眸，想著今晚發生的事情。

書璵將三個麵具都放在了桌上後，才突然間想起，自己回來的急，竟然忘記了要帶給淑瑜的上元花燈。書璵望著桌上多出來的一個麵具，有些默默的出神。

翌日，卓尚書還沒從同僚那裡帶回消息，卓夫人的娘家已經派了人來告訴，上元夜裡，和沈易從、沈易恒兄弟二人一起，扮了男裝的沈家小姐，走過橋上的時候，沈家小姐被擁擠的人群推下了水，沈家二少想要拉住沈家小姐，卻被人推搡著也跟著摔了出去。

數九寒天的冰水裡，又因為人群擁擠而不能立刻把人救上來，最終，沈家二少患了重傷寒病倒在床，昏迷不醒，而較為體弱的沈家小姐卻是直接送了性命。◢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聽聞這一噩耗，卓夫人當場就昏了過去。

淑瑜卻是用還包紮著的手，一邊抹著眼淚，一邊眼圈通紅強自鎮定的喊著侍女扶著卓夫人躺下，書璵也是一臉憂色的扶著淑瑜，然後喚了大夫來，安頓好卓夫人之後，才和淑瑜一起，帶著沈家的人去了側屋坐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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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沈家支持三皇子，沈家二少也和三皇子私交甚好，沈家小姐原本是打算嫁給三皇子的，三皇子正妃是皇後母族遠方侄女，攤手

第一個炮灰的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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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慧極必傷（下）

布置華貴的宮殿裡,燃著淡淡的熏香，德妃望著香爐上嫋嫋的煙霧漸漸在屋中消散,鳳眼微挑,麵色陰沉。

青萍安靜的侍立在德妃下側,微微低著頭看著腳下，不敢多說一個字。

德妃沉默了半響，才有些沙啞的壓著聲音開口道：“你確定沒看錯？青萍,你也跟了我這麼些年了，你做事，一向是讓人安心的。”

“青萍不敢妄言,”青萍跪在了地上,低著頭一個字一個字的輕聲說道，“奴婢確實看到了,那一日，九皇子殿下是從卓伴讀的屋裡出來的，卓伴讀身上的披風，是九殿下……九殿下對卓伴讀，很是%e4%ba%b2近……”

“嗬，”德妃冷笑一聲，“阿澤從小就對卓書璵%e4%ba%b2近，我卻是不知道，阿澤竟能夠和他的伴讀%e4%ba%b2近到這個地步！”

青萍低著頭跪在那裡，她自然聽出了德妃話中的冷意，不敢再說其他。

德妃閉上眼睛，皺著眉細細考慮，半響，才慢慢的睜開眼睛看向青萍，語氣裡帶著些許疲憊，輕聲說道，“去阿澤的府上，把在他身邊伺候的那個侍女，是叫青荷吧，似乎還與你有舊？你去把人給我叫過來。”

青萍低頭稱是。

青荷原本也是德妃怡和宮裡的宮女，九皇子楊靖澤到了歲數出宮開府的時候，德妃便將身邊的幾個看著做事穩妥的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