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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阿爹,我將他們領到天福客棧去,就是要讓大東家汪老太爺,背後的小東家們都看清楚,朝廷來大官查案了。先前他們肯定會以為,我是在嚇唬他們,背後做小動作,商議如何對付我,這下他們該相信了,我所言非虛。如雲五他們,都聰明得很,要想保命,首要是將常平倉的糧食填滿。常平倉糧食都在,我回稟糧食丟失,就是虛報案子,段尚書他們還如何查下去?”

程子安愣住,道:“是啊,這可是將水攪渾的好法子!子安,趕緊增派人手,守著常平倉!”

程子安雙手一癱,道:“阿爹,哪來的人手啊?常平倉看管庫房的人是換過,雲五,各大糧食鋪的東家,夜香行這些人,都是雲州府的地頭蛇,尤其是收夜香的人,他們隻怕連雲州府哪裡有個老鼠洞,都瞞不過他們的眼睛。隻怕早將守庫房之人祖宗八代都摸得一清二楚,要對付他們,幾乎不費吹飛之力。”

程箴急了,道:“子安,那要如何辦才好?”

程子安不急不緩地地道:“阿爹彆急啊,走,我帶你去逛一逛。”

程箴不解問道:“去何處?”

程子安懶洋洋靠在車壁上,揚起手刀往下一劈,淡定地道:“擒賊先擒王,千裡之外,取敵人首級!”

第131章 131 一百三十一章

◎無◎

李錢糧等人剛回到家, 屁股都未坐熱,汪老太爺便讓人來請,估計是出了大事, 趕緊急匆匆趕到了汪府。

雲五荀黑狗等人心裡也有數, 差人前去打一打探,在來汪府半路上就得知了緣由。

大家懷著忐忑的心情, 來到了汪老太爺的書房, 拱手彼此見禮, 連寒暄都沒了精神。

汪老太爺坐在案幾後,手邊的茶水早已經轉涼,他平時習慣了早睡早起,飲食均衡,今晚連續奔波, 丫鬟呈上飯食,他一口都未碰,連聲吩咐其撤了下去。

流水的知府,鐵打的世家。常平倉糧食的問題, 由來日久,汪老太爺從未感到過半點害怕。

畢竟作為地頭蛇, 他們想要動點手, 朝廷除非派遣官員駐紮在雲州府。就算再厲害的官員,在雲州府日久,都會變成他們的人。

財帛權勢富貴動人心, 讀書人的風骨與氣節, 隻存在於書本, 錦繡文章, 想朝廷聖上的表衷心折子上。

程子安被升任為知府時, 汪老太爺一如往常那般,氣定神閒。

聽說程子安忙得不可開交,召集各縣縣令們,大刀闊斧地變革。

雲五他們找來,汪老太爺當時笑眯眯地道:“程知府好啊,既然是一心為了雲州府,你我身為雲州府人士,當助他一臂之力。畢竟雲州府富裕了,你我少不了也能得好處嘛!”

大家心神領會,不約而同笑起來。

雲州府富裕了,他們就能得到更多的錢糧,無論從那一方麵來說,都是天大的好事。

故而程子安各種動作,他們都袖手旁觀,從不在裡麵作亂。

直到程子安忙完回到府衙,要開始收拾他們了,

這次不同以往,汪老太爺感到前所未有的不安,待眾人落座後也不廢話,沉聲道:“朝廷來人了,刑部尚書與大理寺侍郎親臨雲州府。”

屋內落針可聞,長長短短的呼吸就顯得尤其明顯。

刑部尚書與大理寺侍郎一起前來,真是要查謀反大案的架勢了!

荀黑狗首先回過神,猛地一拍椅子扶手,罵道:“既然不給人活路,老子跟這些官老爺拚了!”

李錢糧首先就聽不下去,瞥著他道:“拚,你要如何拚?造反還是起事?就憑著你手下那群收黃金湯的,還是拉攏城內的閒漢們起事?且不提大周的各地駐兵,平時喊你一聲老大,跟著你吃香喝辣,願意拋卻家中父母妻小於不顧,冒著誅九族的危險,追隨你,支持你去殺朝廷大員,真是好大的臉!”

荀黑狗氣得鼻子都歪了,憤怒地道:“李錢糧挖苦我,我認了,畢竟李錢糧在雲州府家大業大,李氏家族族人個頂個的厲害,在雲州府吐一口唾沫,雲州府就能淹一大半。舍不下偌大的家業,也是常情。我荀黑狗吃百家飯的出身,比不得李氏一族,但我荀黑狗向來有個規矩,夜香行的無人不知。指出我行事不妥當,我聽。但隻說不行,那就休怪我翻臉了,你總得拿出個法子來反駁,撅著屁股放空屁,也忒太簡單了些!”

李錢糧蹭地一下站起來,指著荀黑狗,氣得手指都不斷顫唞:“好你個黑狗子!讓你出主意,不是讓你瞎說八道,胡亂逮住人就咬,真是一條瘋狗!”

荀黑狗身上是有幾股瘋勁狠勁,但最恨有人當著他的麵叫瘋狗,眼裡狠意閃過,咬著牙關,死死抓住了椅子扶手,免得自己要撲上去,將李錢糧撕得粉碎!

雲五冷眼看著兩人吵起來,惱怒又失望。

程子安隻略微恐嚇了他們幾句,他們自己就亂了陣腳,先開始了內鬥。

荀黑狗是他一手提拔上來的人,向來記仇,還很能隱忍。

與李錢糧的梁子,是徹底結下了,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會出其不意捅他一刀。

現在雲五沒空去開解他們之間的恩怨,道:“汪老太爺,你將我們叫來,有何打算?”

汪老太爺臉神色陰沉,養得紅光滿麵的臉,在燈下看上去蒙上了層蠟黃,老態畢露。

“無論是刑部尚書還是大理寺卿親臨,真論起來,我不怵他們。大官當久了,講究你來我往的內鬥是一把好手,真論查案,還比不過底下的刑名師爺。”

這句話頗有道理,論查案,還得靠仵作與刑名小官吏。

眾人聽得紛紛點頭,汪錢糧道:“跟來的郎中亦如此,他們身在朝廷中樞,書讀多了,一向隻看卷宗,很少親自去尋找線索,查明案情。查案查案,總得要講究證據,證人,證言,隻要將案子的線索斷掉.....”

案子線索斷了,他們就再也查不下去。

雲州府乃是他們的地盤,常平倉就好比他們的糧倉,進進出出容易得很。

現在常平倉的倉庫換了人把守,這些人都是雲州府人士,隻要在這片地方過日子,就飛不出他們的手掌心。

雲五眼睛眯起來,道:“你們莫要忘了,此事背後的主使人,乃是程知府程子安!程子安比狐狸還要狡猾,切不可掉以輕心。先前黑狗說過,程子安已經知曉糧食去了何處,常平倉沒了的糧食,肯定在糧食鋪,或者誰家府上的倉庫裡,總不會平白消失掉。本來這次我們的計劃天衣無縫,收新糧,趁機出陳糧,一進一出賺錢。這一動,就露了底,程子安已盯著我們,豈會老實順著線索去查。”

王老太爺點頭應和,沉%e5%90%9f著道:“換作是我,我也不會這般做。既然朝廷來了大官查常平倉糧食丟失之事,若是常平倉糧食沒短缺,此案才會不了了之!”

荀黑狗一琢磨,撫掌喊道:“妙,此計甚妙!常平倉糧食好生生在庫房裡,沒丟失糧食,就沒案子可查。一萬石的糧食,與十萬石糧食比起來,著實要劃算,順道還能給程子安添堵,朝廷大張旗鼓下來查,最後他卻是謊報案子,嗬嗬,朝中那些大官老爺們,哪能放過他。”

雖說荀黑狗是夜香行老大,與常平倉的糧食一事關係不大,但雲五牽著其中,他得靠雲五照佛,要是雲五倒台,他估計也不得安穩。

程子安倒黴,對他來說隻有好,沒有壞!

雲五當機立斷道:“事不宜遲,黑狗,你去安排可靠聰明些的人手,將常平倉守衛解決掉,記得了,不能讓他們出事,但要讓他們閉嘴。千萬千萬彆鬨出人命,免得給了府衙查我們的借口。”

荀黑狗應是,雲五緊接著對糧食鋪的幾個東家道:“你們回去喊上夥計,趕緊裝糧食,送進常平倉!”

幾個糧鋪東家知道事情輕重,也顧不上心疼糧食了,齊聲應下。

眾人再仔細商議了幾句,正準備起身前去忙碌時,汪老太爺的貼身隨從著急忙慌進了屋:“老太爺,程知府與程師爺來訪!”*思*兔*網*

大家一下楞在了那裡,都這個時辰了,程子安親自找上了門!

汪老太爺緊張得聲音都從喉嚨擠了出來,道:“門房可是認錯了人?”

隨從道:“老太爺,程知府生得花容玉貌,程師爺俊臉上有疤痕,錯不了!”

汪老太爺又氣又怒,抬腳踹去:“你個狗東西,還記得拽你狗肚子裡的丁點墨水,花容玉貌,我呸!”

雲五見汪老太爺已經亂了陣腳,他也同樣慌亂,但現在一定要冷靜!

雲五在屋子裡轉了兩圈,嘴裡念叨道:“程子安親自上門,躲著不見的話,他肯定不會走,要是親自去守著常平倉......不行,必須見一見,反正他人手不足,動作沒你我快,見一見他,探探底也好。”

汪老太爺緩了緩神,道:“省得一次次跑,你們且去偏屋坐一陣,我去迎一迎,探明他的來意。”

大家不再多說,迅速來到了偏屋,汪老太爺則親自奔出去,程子安與程箴被隨從領著繞過影壁,他遠遠就拱手作揖:“稀客稀客,不知程知府程師爺親臨寒舍,有怠慢之處,還請見諒。”

程子安頷首回禮,轉頭四望,唔了一聲:“不怠慢,不怠慢,汪老太爺無需客氣。”

汪老太爺側身在前,領著他們兩人進了花廳,請程子安坐在上首,他也沒客氣,大馬金刀坐了。

程箴坐在他的右下首,汪老太爺見狀,便坐在了他的左下首。

丫鬟送了茶水點心進屋,汪老太爺熱情地道:“程知府請吃茶,程師爺也莫客氣,時辰不早,灶房裡的灶火已經滅了,拿不出幾樣點心,著實寒酸了些,程知府程師爺莫怪。”

程箴隻管吃茶不語,程子安吃了小半盞茶,笑道:“我還以為,汪府的燈會徹夜不熄,灶火更不會熄呢。”

汪老太爺心裡暗自叫不好,硬著頭皮試探道:“請恕在下愚鈍,程知府此話何意?”

程子安閒閒地道:“就是話裡的意思,朝廷段尚書趙侍郎前來查案,今夜的雲州府,隻怕不少人要徹夜難眠啊!”

汪老太爺腦子嗡嗡響,不敢胡亂接話,含糊陪著乾笑。

程子安眼神淩厲,上下打量著他,道:“汪老太爺應當在待客吧,雲五他們呢?”

汪老太爺徹底愣住,嘴皮翕動著,支吾半晌沒能說出個所以然:“天色不早,雲五他們.....雲五他們在何處,在下......”

程子安突然一聲厲喝:“汪老太爺,事到臨頭,你難道還想著要含混糊弄過去?!雲五他們在你府上,你們在商議如何對付朝廷,如何對付我。我實在看不下去你們跟無頭蒼蠅一樣,到處亂碰亂飛,不若我給你們指點一個方向,省事省力,將他們都叫來吧!”

汪老太爺麵上一陣紅一陣白,最終頹喪地歎了口氣,吩咐隨從將雲五他們都叫到了前廳。

程子安望著眾人驚魂未定的模樣,沉聲道:“來得挺齊全,正好。你們都聽好了,任何的陰謀詭計,在太陽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