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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聲賠禮:“對不住,我見到你太激動了,脫口而出喊了你的名字。”

程子安笑著擺手,道:“不叫我名字,要叫我什麼?我還沒取字呢。”

方寅神色微鬆,道:“是啊,你尚未及冠,都已經是大官了。”

程子安笑道:“若非是多年老同學,我會以為你是在挖苦我。”

方寅見程子安變了,又好似沒變,徹底鬆弛下來,與他一起在竹下的石階上坐了。

“我聽說你要歸家,一直在盼著呢。阿爹說你回來,肯定要忙著宴請,見客,讓我不要上門來打擾,等到你空了再來。我對阿爹說,你不是這般的人,定會一切從簡,不會大張旗鼓。”

方寅道:“果真如此,你回來並未聲張。先前我在門口見到你了,聽你說了考試要注意的事情,同學們都在爭先恐後寫下來,對你很是佩服,說是你不藏私,真正說了些有用的經驗。我就知道,你還是以前的你。”

以前的程子安,就對他多次出手相助,從不計較回報。

對府學的同窗們,他能做到的,當然會儘力相幫,方寅並不感到意外。

程子安道:“這算不得什麼大事,我替他們做不了什麼,也不能幫著他們考中,隻有這些可以提一提罷了。你呢,準備得可好,這次下場,有幾分把握?”

提到春闈,方寅就保守了起來,道:“我也不敢斷定,不過,比起三年前,應當多了六七成的把握。”

程子安道:“你功課學得紮實,能多六七成的把握,到時考試時穩住,肯定會取得好名次。”

方寅笑了起來,道:“在彆人麵前不敢張狂,對你就不隱瞞了。我其實也是這般想,在考試時不出差錯,不敢說狀元榜眼,一個二甲肯定跑不了。”

程子安笑道:“你放榜時我也看不到,先要提前恭喜你了。”

方寅不客氣收下了,旋即露出了憂色,道:“聽到你被貶謫的消息後,我經常在想你說的話。讀書與做官,完全是兩回事。我還是見識太少了些,在處理事情上不夠周全,妥當,這樣的我,考中進士之後,如何當得好差使?”

程子安細細寬慰他道:“你能這般想,就已經超過了九成的人。你想啊,與你的同榜們都一樣,誰都沒有當過差。哪怕那些年長一些的,他們在家裡當家做主,與入朝為官又不同。在家裡當家,隻顧著一家的利益得失。那當官之後呢,當官之後,是要顧著什麼?”

明州府曾經的第一大世家辛氏,這些年很少見到動靜。

京城動蕩,永安侯府退居京城,辛氏的大門緊閉,聽說好些鋪子,都在私底下悄然轉手。

辛寄年去從了軍,方寅當年對他的恨意,在考中舉人後淡了許多。

程子安從京城歸來,方寅雖不知曉究竟,但他是審查各州府知府貪腐案的官員之一,受到的巨大壓力與阻力,方寅隻一想,就感到心驚膽戰。

永安侯府的轟然倒塌,辛氏的沒落,肯定也同程子安有一定的關係。

以前程子安與辛寄年交好,方寅看到他們兩人分道揚鑣,心頭滋味很是複雜。

方寅仿佛記得,程子安問過了幾次他相似的問題。他不大明白,程子安為何會一遍遍問他。

思及永安侯府與辛氏辛寄年,方寅腦子裡,好似懂了,又沒能徹底弄懂。

方寅暫時想不透徹,照著本心道:“當一家之主,自當顧著家人。當官之後,先要顧著的是百姓。”

程子安朝他舉起手,方寅怔了下,抬手與他一擊。

程子安笑道:“願你能得償所願,初心不改!”

第108章 108 一百零八章

◎無◎

離開府學進了府城, 崔文崔武都告了假,在家中等著程子安到來。

程子安看著崔文崔武兩人,他們比上次見到時蒼老不少, 估計是在文士善手下做事難, 暗自歎息不已。

崔武一個箭步上前,伸出手掌拍在程子安的背上, 大叫道:“好, 外甥肖舅, 生得與我一般俊朗了!”

崔文聽得嫌棄不已,罵道:“你那手重得很,一巴掌下去,還不得將子安打傷了,走開走開, 一大把年紀了,還一點都不穩重!”

崔武嘿嘿笑,程子安笑著見禮,舅舅舅母表姐表妹表哥表嫂喊了一圈。

進屋熱熱鬨鬨用完飯, 大家散去,程子安同程箴崔文崔武崔耀宗崔耀祖坐在一起吃茶說話。

崔文說了近年來衙門發生之事:“文士善心裡窩著火, 我與你二舅舅惹不起, 躲得起。他說甚就是甚,隻要我們行得正坐得直,他也拿我們沒法子。”

崔武道:“以前聞山長在, 加上子安又中了進士, 做了官, 文士善到底不敢有什麼動作。他如今被架了上去, 進退不得。明州府的私塾學堂辦了起來, 得了百姓擁戴,朝廷褒獎,他必須得撐下去。我看他一直在盼著升一升,回到中樞去。不過大周經過了那翻動蕩,文士善想要回去,也得要掂量掂量。”

程子安笑道:“明相要明哲保身,文士善要回去,也要過上一兩年。明州府沒查出異樣,是他狡猾躲了過去,多靠以前明州府的世家大族老實了些,沒那般張狂了。”

崔文感慨不已,道:“就可惜這份功勞,被文士善占了去。”

文士善可占不了,“勒索”這件事,有了一就有二。

聞山長不在,程子安作為他的學生,要正事出道,傳承師門門風。

程子安道:“我去趟府衙,拜見一下文知府。”

程箴擔憂地道:“你獨自前去可妥當?”

崔武立刻道:“我陪著子安去。”

崔耀祖眼珠轉得飛快,蹭地站起來,道:“我送子安前去。”

程子安看了眼崔耀祖,笑道:“我與三表哥一起去,阿爹舅舅放心。”

崔武沉聲叮囑崔耀光:“你彆隻顧著說話,要機靈些。”

崔耀祖暗自翻白眼,道:“我隻送子安到府衙前,不進去。”

程子安笑個不停,拉上崔耀祖告辭。兩人坐上坐上騾車,朝著府衙駛去。

上車一坐穩,程子安就好整以暇道:“說吧。”

崔耀祖噎了下,嘿嘿笑道:“我就知道你會知道,還是同聰明人打交道爽快。”他眼珠從上大到下,從下到上,將程子安上上下下,來來回回仔細打量。

“長得是俊美,黑裡帶著俊,還是狀元,唉,怪不得都想找你做女婿。”

程子安的眉毛緩緩揚了上去,淡笑不語。

崔耀祖笑嘻嘻道:“大伯父與阿爹都想親上加親,同姑父姑母提過,姑父姑母說你的親事,他們不好插手。姑父還說,你早就說過,家裡的親戚,表姐表妹,都是親人,要是成親,就跟那□□一樣。哈哈哈,子安,當時大伯父與阿爹都氣得很,罵你胡說八道。”

程子安慵懶地靠在車壁上,道:“然後呢?”

崔耀祖道:“然後呢,大伯父與阿爹很是不甘心。但你不在啊,離得遠,無法找你理論。還有小姑母,那個小姑父,落第了,你應當知曉吧。小姑父起初納了一個妾室,那個妾室沒能生孩子,小姑父又納了一房妾室。大哥說小姑母主動給他納的,省得他在家中沒事找事,落得個清淨。小姑母寫信問了姑母,想把阿寧許配給你。說阿寧太柔弱,恐她嫁到彆的人家會受欺負,過得不好。姑母很難受,一邊是為了阿寧,一邊是為了小姑母。”

結親就算了,程子安倒不是看孫仕明不順眼,而是純粹因為他對親事沒興趣,還有表兄妹之間血緣關係那麼近,他肯定不會同意。

程子安眉頭微蹙,道:“姨母是有點難。”

崔耀祖說是啊,“主要是阿喬,姨母心疼阿喬,放不下他。我覺著吧,等到阿喬成親之後,小姑母就可以撒手不管了,有沒有小姑父都一樣,”

程子安唔了聲,道:“阿喬讀書成績如何?”^_^思^_^兔^_^網^_^文^_^檔^_^共^_^享^_^與^_^在^_^線^_^閱^_^讀^_^

崔耀祖道:“比我好,比不上你。”

程子安無語看著他,這純屬廢話。

崔耀祖振振有詞道:“我不喜讀書,誰書讀得好壞,與我何乾?”

姑且算他說得有道理,程子安閉嘴不言。

阿喬要是讀書好,以後有了造化,崔婉娘日子會好過些。

程子安道:“姨母不放心阿喬出嫁,她可以招贅。我們清水村,就有好些人招贅。還有荷表姐,玉表妹,她們都一樣,不用嫁出去。”

崔耀祖愣了下,道:“哎呀,我怎地沒想到這件事,等回去就與大伯阿爹他們說。以前大家都想左了,總想著男婚女嫁,沒想到這裡去。”

程子安笑道:“你老丈人家,說不準也讓你去做上門女婿呢。”

崔耀祖道:“我老丈人家離得近,就隔著一兩條巷道,他家中有三個兒子,家裡的宅子不夠住,不然,我還真願意上門去,省得阿爹阿娘成天念叨。”

程子安哈哈笑,崔耀祖同他一起笑起來,道:“我真是羨慕你,不用成親。不過子安,你以後都打算不成親了?要是不成親的話,也行啊,以後我生了兒女,過繼一個給你,由你挑,嘿嘿,可以繼承你的家產。”

程子安忍不住翻白眼,他現在能體會到一二崔武那種牙癢癢的心情。

崔耀祖道:“長大了真沒勁。書齋裡最多的就是讀書人,他們成天念著聖人之言,言語激奮,數落這不公,那不平,恨不得要做出一番頂天立地的大事。一轉頭,就削尖腦袋去巴結世家權貴。遇到了布衣窮人,地上就是掉了金子,他們經過都看不見,因著他們的眼珠子,都長在了頭頂。”

程子安笑個不停,崔耀祖這些年的碎嘴子功夫見長,真是愈發有趣了。

兩人說說笑笑,到了府衙前。崔耀祖指著府衙後麵的巷道,道:“那後麵有家王婆婆藥湯鋪子,做得很是可口,我去那裡等你。”

程子安應了,下車朝府衙走去。

守著衙門的門房見他從崔家的騾車上下來,態度倒客氣,問道:“請問貴人找誰?”

程子安自報了家門,遞上帖子道:“不知文知府可在?”

門房恭謹了幾分,接過程子安的帖子,請他稍等,轉身奔了進去。

過了大約半盞茶的功夫,門房與常甫一起走了出來。

常甫遠遠就抱拳作揖,道:“原來是程縣令遠道而來,快快請進,東翁正在說,聽聞程縣令回了明州府,想要前來拜見你呢。”

程子安不理會常甫話裡的意思,笑著客氣了句,與他一起走進了文士善的值房。

府衙的衙門值房本就破舊,文士善身著官服,站在門口相迎,襯得值房看上去就更寒酸了。

程子安與文士善見了禮,感慨地道:“明州府的府衙,我以前沒聽來過,聽舅舅說衙門破舊,我還不敢相信,現在親眼見了才確定,這一切竟然是真。”

文士善虛虛笑道:“明州府的府衙,當然比不上六部的值房。不過我們這些做官的,首先都該念著大周,念著百姓,辦差的地方差一些,倒是次要了。”

程子安隻是小小的試探,聽文士善將不作為說得如此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