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運一塊是戶部負責,但是河道不通暢,漕運的船過不了,就是工部,及水部的責任。

各州府段的河道情形究竟如何,眼下交通不便,程子安就是跑細了腿,也巡查不過來。

除非某州府發大水,河道河工垮塌,造成大水患,工部的官員肯定要前去察看。

有本事背景的,會逃脫過去。沒本事背景的,會難逃其咎,跟著倒黴。

程子安想了下,道:“吳尚書,水部的公使錢,還餘下多少?”

吳尚書愕然看著他,問道:“你問這個作甚?”

程子安坦白地道:“有多少,還請吳尚書全部劃撥給我,我有用處。我不吃酒,不宴請,不會亂花一文錢。”

吳尚書盯著他,琢磨著道:“這個銀子,本來說多,不算多。說少,也有一筆錢。其餘的幾部也要用,我著實難處理啊。”

工部除了水部,還有營造部,屯田部,虞部。其中工部掌營造建造,比如修橋,修太廟,皇宮,行在等等。屯田部則墾田,虞部掌管山澤,苑囿,草木薪炭等等事務。

幾部的侍郎平級,每個部門肯定都以為,自己做的事情重要。

要是公使錢少了,那三個侍郎定會不滿,吳尚書想著要致仕,他肯定不想招惹麻煩。

程子安道:“吳尚書,我不要多,你平分給我們幾人就是。”

吳尚書麵露為難,程子安就要拍桌子了,怪叫道:“咦,裡麵又有人得罪不得,誰家的啊?”

吳尚書歎了口氣,低聲道:“虞部的湯侍郎,他是二皇子府裡湯氏的親兄弟。湯家在京城種植的牡丹,在京城是鼎鼎有名啊。”

宮中所用的花木,每年那是一筆不小的數目。皇莊行在行宮,皇家園林等等,聖上要去名山參禪,虞部也要參與其中。

牡丹國色天香,如名品魏紫等等,一盆價值千金。

全都是油水,遍地金餅子啊!

程子安暗戳戳罵,不客氣道:“吳尚書,湯牡丹富得很,這點子錢,他難道還會放在眼裡?”

湯牡丹!

吳尚書聽得眼角抽搐,不過,這個諢名,還真是貼切。

湯家靠牡丹發家,年湯氏生得人比花嬌,送了親手養育的牡丹上二皇子府,從此湯氏就發達。

吳尚書嗬嗬,不語。

程子安明白,種牡丹辛苦,一個大錢也是錢。

沒辦法,程子安隻能退一步,道:“這樣吧,能給我多少,我就要多少。”

吳尚書遲疑著問道:“你要去究竟想做甚?”

程子安道:“當做差旅銀子,除了章郎中之外,其餘四人,全部下去各州府,巡河工河道!”

吳尚書睜大眼,道:“這......以前可沒這樣的先例,你要是將他們推出京城,他們定會心生不滿。”

程子安道:“等他們做過之後,就有先例了。不滿,有甚不滿之處,坐在皇城裡,隻看些公函文書,聽下麵州府的折子稟報,就能掌管好水利了?”

吳尚書琢磨了下,道:“你的話也有道理。不過。此事須得先同他們客氣商議一下,你方才將將上任,就引起眾怒,傳出去的話,那些禦史又得參奏你。”

程子安先道謝,緊接著伸出手,道:“銀子呢?”

吳尚書氣得胡子亂翹,罵道:“銀子銀子,你就知道銀子!”

沒銀子,空口白牙沒人聽。

這群蠹蟲,養得膘肥體壯,早該動一動了。

程子安從吳尚書處,領到了兩百兩的公使銀,將幾人一並召到了值房。

幾人一進屋,看到案桌上,擺著四錠雪花銀,不由得麵麵相覷。

程子安笑眯眯道:“這是水部所有的公使錢,除了我與章郎中之外,你們四人,每人五十兩。”

沒章郎中的一份,他雖不解,一時未曾做聲。

其餘幾人聽到能拿錢,心動歸心動,天上一下掉餡餅,到底難以置信。

程子安不疾不徐地道:“這是你們前去各州府巡河道河工,路上的一應花銷。不過,行多少路,車馬費用多少,驛站不要錢,用飯多少等等。全都要有明細支出,價佃幾何。第一次出去,無論價佃多少,我都不會管,隻是想有個數,知道這一趟會花費多少銀子。”

幾人起初懵住,待回過神來,如吳尚書所言那樣,頓時皆憤怒了。

第90章 90 九十章

◎無◎

五十兩銀子, 驛館可以住宿,趕不及時,路上也有客棧, 住宿的事情無需過多擔憂。

出行時, 有些路段有官船可以搭,不順河道的地方, 則可以賃馬車前行。

馬車出行的話, 則要車夫, 隨從等等。車夫與隨從的花銷,則需自掏腰包。

住宿與用飯的花銷,可以混進去一並核銷,此點也不要緊。

要緊的是,程子安要求他們詳細記錄價錢。

程子安雖稱不會計較價錢高低, 隻是粗略的了解。但仔細一想,要是一碗麵需要二十文,可以稱作是不同地方的價錢不同。

但要是三個人一起吃一碗麵食,則要六十文。六十文的麵, 在京城都可以吃上兩碗有餘。

再不計較具體花銷,誰都不敢這般明目張膽呈報上去。

最重要之處, 行路辛苦, 河道河工等興修,是各州府上報給工部,經工部核實之後, 撥付銀兩給當地的州府修葺。

究竟各州府修得如何, 端看他們的折子稟報了。

要是囫圇對付, 將銀兩貪汙了, 究竟是報, 還是不報?

若如實回稟,各州府的知府,誰不是在朝中有人?

若虛瞞著不報,要是因為河道河工的問題,百姓遭受大災,定難逃其咎。

此件差使,無論如何都不能接!

可程子安是新上任的侍郎,他先前剛從吳尚書值房裡出來,肯定是得了吳尚書許可。

領著工部差使的大皇子,程子安替他賺了不少好名聲,加之這件事對大皇子來說,有益無損,他定也會支持。

章郎中此時明白了,程子安是念在他年老,趕路舟車勞頓,便沒派給他差使。

雖想做些事情,恨不得主動領了差使前行,章郎中還是按耐住了。

留在京城也能做事,程子安有自己的打算,他就不添亂了。

夏郎中:“下官入朝當差這麼些年,從未聽說過有這般的規矩,敢問程侍郎是依照那條規矩,那條律令,責令我們前去各州府巡河道河工?”

其他郎中紛紛附和,不敢明言拒絕,拐彎抹角拿規矩律令出來做擋箭牌。

程子安淡淡地道:“孫凜直已經被罷官了,我是新到任上。諸位卻是水部的老人,任何一條河道出了事,彆的我不敢保證,你們肯定逃不過。”

幾人一愣,憋得臉色漲紅,卻找不出一句辯駁的話來。

沒一人敢拍著%e8%83%b8脯打包票,河道不會出事。

幾人都是官場老油條,腦子轉得飛快。

前去各州府,並非皆是難處,還是有好的地方。

比如各州府的知府見到他們前來,難道還敢不恭敬招待,好生孝敬?

幾人想了一陣,夏郎中眼珠子轉了下,苦著臉道:“既然程侍郎有令,下官莫敢不從,隻能儘力了。”

其他三人見狀,趕緊跟著應了。

程子安微笑著道:“就有勞各位了。你們先將銀子收好。”

幾人拿走了雪花銀。銀子冰涼,拽在手裡卻熱乎乎,沉甸甸,無比令人踏實。

程子安道:“勞煩各位了,你們先回去忙碌準備,安排出行。明早前來衙門,領了差令出行。”

幾人應是告退,程子安取了白紙,俯首開始做規劃。

程子安尋了最細的筆,畫了格子,分門彆類列出,他們需要巡查的項目。_思_兔_文_檔_共_享_與_線_上_閱_讀_

比如,上一次修葺,是什麼年份,由誰領頭。

征用徭役幾何,土方石幾何,種植樹木,草地幾何,統共花費銀兩幾何,水流速度幾何,今年至去年,一共下過幾次大暴雨。

他們巡邏完畢,需要稟報的,並非以前那般的折子,一堆修飾過,冠冕堂皇的文書。

數據要胡編亂造亦可,但每一樣都有關聯,一個數據不對,其餘的都不成立。

大周現在還沒看數據的習慣,主要是算學的邏輯性,眼下也不重視。

前世很早就麵對一堆報表,在裡麵千錘百煉的程子安,拿數據邏輯來對付他們,算是欺負人了。

但程子安必須欺負他們,要不欺負他們,代價就是沿河下遊百姓的命。

百姓抵禦天災風險的能力太弱,朝廷就那樣,遭災之後,平民百姓想要得到朝廷的救助,得要祖宗保佑了。

程子安也不怕他們同當地官員勾結,反正兩百兩銀子,以前這筆錢,從未用到實事上。

要是他們膽敢做得太過,程子安有的是方法收拾他們。

翌日來到值房,幾人前來尋程子安辭行。程子安將裝訂好的冊子交給他們,逐一講解了意思,道:“就有勞諸位了。”

幾人接過冊子,起初有些摸不著頭腦,後來彼此麵麵相覷,心裡皆打起了小算盤。

數據究竟多少,真真假假,模棱兩可填幾筆就是。

想要查實,可沒那麼容易。

幾人拿著差令,冊子,朝著沿運河的州府出發了。

程子安將幾人差遣出京城之事,禦史得知後,果不其然將他參奏了一本。

老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程子安氣歸氣,這次他不能再潑汙泥了,但他直接無視,連辨折都不稀得寫,轉頭就去找了大皇子。

大皇子如今對先前的小嬌嬌沒了興趣,還未找到新的小嬌嬌,悶在皇子府吃酒聽戲。

聽到程子安上門求見,大皇子正閒得無聊,趕緊讓人將他傳了進來。

程子安在望了一眼搭在湖中的戲台,湖中碧波蕩漾,涼風習習吹來,荷花蓮葉的清香撲麵。

大白天這麼閒,還真是會享受!

程子安心裡暗戳戳罵了幾句,上前見禮。

大皇子指了旁邊的椅子,道:“你怎地來了?”

程子安拱手道謝後,在椅子上坐下來,內侍上了茶,他吃了一口,四下望了一眼。

大皇子笑道:“都是我身邊之人,你有事且說無妨。”

程子安苦著臉道:“這事倒稱不上機密,隻下官心中著實鬱悶。大皇子應當知曉,前些時日下官將水部的幾個郎中派遣了出去,讓他們去巡河道河工。誰知,下官又被禦史參奏了。”

大皇子聽說過此事,滿不在乎地道:“禦史向來都是聞風而奏,你寫辨折就是。”

程子安道:“大皇子說得是,隻下官委屈啊。下官一心為聖上,為大皇子領著的工部做事,誰知卻處處遭到嫉恨。水部一共兩百年銀子的公使錢,我都給了他們,他們拿去巡河道河工,這件事何錯之有?河道河工難道不該巡?這天下,是聖上的天下,說得更清楚些,是周氏的天下!”

大皇子姓周。

他聽得頻頻點頭,突然問道:“水部兩百兩公使錢,其餘幾部呢?”

程子安道:“下官不清楚,吳尚書說公使錢,幾部都公平公正,他並無偏頗。”

公使錢這一塊,大皇子會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