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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多了些。而南邊, 以明州府為首。”

程子安認真分析, 片刻後釋然笑了, 道:“不管南邊北邊如何取士, 反正都那樣。”

聞山長琢磨了一下, 苦笑道:“可不是都那樣,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誰都一樣,誰都一樣啊!”

大周律法明擺著讓他們貪腐,誘惑太大,拿權勢金銀美人去考驗人性,實在是太殘忍了。

程子安笑道:“老師,你可是府學的山長,要是明州府的士子都落第,嘿嘿,你的名氣,就要打個折扣了。”

聞山長笑罵了句,道:“我要那名氣作甚!再說我年紀大了,懶得理會那些勞什子的事情。我打算告老致仕,以後就專心讀書做學問。”

程子安覷著聞山長清矍的麵容,罵他時中氣十足的聲音,道:“老師會不會太閒了點?”

聞山長瞪他,道:“你少胡罄,我哪就閒了?既然知曉考學難,你還不努力讀書!彆成日出去玩耍了。”

程子安懶洋洋應是,道:“老師,你還沒說,你如何得罪了鄭相呢。”

聞山長哼了聲,道:“如何得罪,鄭致昉就是個小心眼子,當年他起初也在國子監,學問一般般,我不客氣指出了幾次,他竟然惦記到今日。真是心%e8%83%b8狹窄!”

程子安聽得笑個不停,道:“老師還不客氣指了哪些人?”

聞山長也不由得笑了,道:“這些年我指出的人多了去,哪記得那般清楚。我最恨的就是學問不精,教壞了學生之人。不過,我當年也想左了,學生哪能那般容易教壞,教壞他們的,是官場。”

程子安舉起拇指,道:“老師真是一語中的!”

聞山長想了下,溫言寬慰道:“你也彆擔心,總不能每次都是偏向北榜,這次不中,還有下次呢。”

程子安怪叫起來,道:“老師,你可彆亂說啊。我以前沒想過考功名,是你們一天天再說考。好吧,考就考,我這麼努力鑽營,跟個跳蚤一樣,在京城亂蹦躂。就差臨門一腳,老師卻說沒關係,怎麼能沒關係!”

聞山長聽得嘴角抽搐,忙道:“好好好,你一定能高中,一定能高中!”

程子安下顎抵在書桌上,苦著臉道:“讀書好辛苦的,我聽到策論文章就想吐。要是再要苦練三年,我就不活了!”

說完,程子安一下蹦起身,擼起衣袖,摩拳擦掌,高喊道:“此次不中春闈,以後我永生不再讀書!”

聞山長:“......”

“閉嘴!想得美,快鋪紙磨墨寫文章!”

程子安哦了一聲,道:“老師,你幫我個忙唄!”

聞山長問道:“何事?”

程子安笑嘻嘻道:“老規矩,做題。師兄處有曆年來的春闈經史子集考題,我想全部做一遍!”

聞山長無語,道:“好好好,你就知道躲懶。不過,你要做題,以前怎地不早說?”

程子安道:“太早做了,我怕做過就忘記了,必須臨時抱佛腳。”

聞山長不知該如何說才好,乾脆彆開了眼。

接下來的日子,程子安連太學都沒再去,施二與明九,鄭煦豐他們遞了幾次帖子來,程子安皆以要考春闈,全部婉拒了。

除了大年三十晚上歇息了一晚,大年初一他都沒歇,除了做從聞緒處得來的春闈考題,就是寫文章,埋頭苦讀。

冬去春來,很快到了春闈這日。

程子安出門前,望著與聞山長書房一樣,到處堆滿了書卷的屋子,一匣子寫禿了的筆,摩挲著手上的繭巴,昂首挺%e8%83%b8出了門。

貢院離程子安住處,不過隔了兩條巷子。程家傾囊出動,連秦嬸雲朵都一並來了,聞山長早早起來,同林老夫人一起,比他們還先到貢院。

天光微亮,春寒料峭,不過貢院門前燈火通明,除了京兆的差役,還有禁軍班值把手,加上早早趕來的各地舉人們,送考的家人奴仆,硬生生將氣溫提高,融化了背陰牆腳處的春雪,青石地麵上被踩得臟汙泥濘。

程子安活動著雙臂,望著眼前排隊的人群,笑道:“老師,你當年考試時,可也是這般景象?”

聞山長望著前麵,頗為懷念地道:“可不是這般。當時我緊張得很,表麵卻裝作看不出來,等進到貢院裡麵一坐下來,鞋子被踩得臟兮兮,我都察覺。”

孫仕明接話道:“上次我考春闈也一樣,那天更是慘,下了些雨,又冷又濕。貢院裡沒炭盆,進去之後,渾身冰涼。等考卷發下來,要寫字時,手都凍得沒知覺了,焐了好半晌,才緩過了一陣氣。”

這些時日孫仕明與程子安一樣不出門,天天隻管讀書。程子安瘦了快十斤,他卻長得白白胖胖。

程箴立在一旁,笑聽著他們說話。

程子安從莫柱子手上接過考籃,道:“老師師母,阿爹阿娘,你們都回去吧。我要去排隊了,外麵冷得很,你們回去吃好喝好歇好,隻管等著我的好消息!”

程箴見程子安輕鬆自在,心中莫名的緊張擔憂,頓時輕了不少,他笑道:“好,你快去,我們馬上回去。”

程子安翻動著考籃,再檢查了一邊,轉身往考生們那邊走去。

等排進了隊伍裡,他回頭看去,聞山長程箴他們,還站在裡,看著他的方向。

程子安回頭,將考籃握得更緊了些。

春闈與秋闈檢查差不多,孫仕明排在他的前麵,順利進了貢院。

很快,程子安也順利進去了,兩人拿的號不同,進去之後,分到了不同的地方。

這次程子安沒那麼走運,京城本就冷,春雪尚未消融,貢院裡除了冷湫湫之外,他還聞到了若有若無的臭氣。

沒一會,考官陸續進場。程子安看到了鄭相,其中還有個紈絝玩伴的親爹。

鄭相神色威嚴,眼神緩緩掃過全場,並未在程子安身上停留,朗聲宣布了考試的規矩:“一旦舞弊,嚴懲不貸!”

禁軍班值鎮守四周,考場鴉雀無聲。鄭相滿意至極,鳴鑼宣布開考。

第一天考經史子集考卷發放下來,程子安先粗略看了下,差點沒笑出聲。

有兩道題他都刷到過,皇天不負苦心人啊!

程子安不緊不慢磨墨,在白紙上試了淺淡,然後認真答題。

遇到似是而非的題目,程子安聯係題目中的上下句,再謹慎作答。

起初程子安很高興,接下來,就不大笑得出來了。

這次的考題中,比較不受重視的《公羊傳》與《穀梁傳》題目出得比較多,尤其是《穀梁傳》,占了帖經墨義的三分之一。

鄭相負手在貢院裡走動,在他旁邊略作停留,程子安目不斜視,心裡卻親切問候了他祖宗。

程子安敢斷定,鄭相主持出的這些考題,按照聞山長對他的評價,他不翻書,肯定也答不出來!

題目出得雖偏,程子安最終估算了下,他有把握的能占八成,已經足夠了。

帖經墨義的占比不高,取士側重點,主要在策論文章上。

考場裡,有人開始請示去入廁,隨之臭味更濃。

與程子安一樣,離得近的難兄難弟,煩躁得來回搖晃,將凳子坐得吱嘎響。

程子安撕了一截稿子,揉得軟了之後,從考籃裡拿出備好的新鮮橘子皮,擠出皮上的汁水到紙上,堵住了鼻孔。

橘皮特有的香氣,蓋住了茅廁的臭味。

鄭相再巡視回來,看到程子安的鼻子,半張著呼吸的嘴,抬頭望了望屋頂,從他身邊走了過去。

今年春闈不許有人提前交卷,在天色將晚,考場昏暗時,鳴鑼正式收卷。

鑼聲之後,考場立刻熱鬨起來,鄭相厲聲道:“不許交頭接耳,四下張望,否則,一律按照舞弊處置!”

雖說如此,還是有人站起身,伸長脖子去偷看答案,妄圖做最後的掙紮,慌慌張張作答。

程子安隨著大流,老老實實交了卷。

走出考場,外麵天色已黃昏,有人一出考場,就歪歪倒倒站立不穩,嗚嗚慘嚎。

再看其他人,興高采烈的,沒有幾人,差不多都眼神無光。∴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隨從小廝迎上前,送暖手爐,熱湯,一迭聲的問候不斷。

程箴與聞山長也來了,見到眼前的景象,緊張不安,卻不敢多問。

孫仕明不知是被凍到了,還是沒考好。他臉色慘白,半閉著眼睛,像是幽靈般,在煙邈的攙扶下,深一腳淺一腳往前走著。

聞山長上下打量著他,眉頭緊皺。程箴趕緊吩咐煙邈:“快扶他回去,熱湯呢,熱湯先給他喝幾口!”

煙邈手忙腳亂,墊著腳尖去喂孫仕明喝熱湯。孫仕明跟個木偶一樣,咕嚕嚕喝了起來。

見到大家都不大好,程子安立刻好了。

程子安接過莫柱子遞來的暖水釜,揚首喝了幾口暖茶,對著眼巴巴望著他的聞山長與程箴微微一笑,道:“才第一場呢,沒事,且看接下來的兩場。”

第72章 72 七十二章

◎無◎

為了不影響程子安考試, 聞山長與程箴皆未多問。

回到家,程子安見秦嬸他們走路都墊著腳尖,不禁失笑道:“放輕鬆, 放輕鬆, 我又不是豆腐做的,不要太誇張啊!”

崔素娘朝猶疑不定的秦嬸擺擺手, 笑道:“去拿飯菜來吧。”

秦嬸鬆了口氣, 急匆匆去灶間準備飯食了。崔素娘沒見到孫仕明, 納悶地道:“第一場考得淺顯,他怎地不見人影?”

程子安笑道:“估計是貢院裡冷著了吧。阿娘,將飯菜給他送去就是,我餓了,先要吃飯。”

今日程子安一整天都伴著大珠小珠落玉盤, 頑強的臭氣,從紙縫中鑽進去,他實在是吃不下炒米。天氣又太冷,隻略微喝了幾口水, 以保證身體放鬆。

聞山長愣了下,問道:“你可是坐在了茅廁邊?”

程子安點頭, 道:“幸虧我先有所準備, 不然,這一天下來真是,我都快被熏成臭糞球了。”

崔素娘心疼不已, 忙道:“趕緊進去換一身衣衫, 裡裡外外都換掉。”

程子安抬起衣袖聞了聞, 道:“還行, 我洗個手, 等睡前再換就是。”

程箴本來暗自擔心,見程子安心寬淡定得很,隨之緩和下來,恭敬請聞山長上坐。

用完飯坐下來歇著吃茶,程子安伸著懶腰,閒閒地道:“今晚就不讀書寫字了,等下記得讓阿娘幫我備一些細棉。”

程箴不解問道:“你用細棉何用?”

程子安拿起手邊的橘子,上下拋著玩耍,道:“將橘皮的汁擠在細棉上,塞鼻孔,細棉還可以用來堵耳朵。”

程箴明白過來,心疼地道:“你今日運道不好,明日拿到了彆的號,就不會再吃這種苦頭了。”

程子安道:“不打沒準備的仗,反正備著也無妨。”

聞山長皺眉道:“放置恭桶的地方,本就是固定,什麼號會坐在哪裡,看管貢院的人,以及考官們一清二楚。肯定是那個姓鄭的,在裡麵做了手腳,故意為難子安。都怪我,因著我的關係,讓子安受苦了。”

程子安哈哈笑道:“老師,不隻是你一人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