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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不經意地問:“樂樂,你們展覽完了是不是還有個慈善公益拍賣?”

樂樂立刻瞪著爸爸,“爸爸,你要是敢插手,我就真的不理你了!”

她是真的怕爸爸暗中拍了自己的作品,假裝自己呃作品十分受歡迎……於是又轉頭和媽媽說:“媽咪,你幫我盯著他。我寧可自己的作品一幅都賣不出去,也不要老爸幫我! ”

蕭致遠苦笑,“樂樂,在你心裡老爸就這麼老奸巨猾? ”

樂樂嘟著嘴,什麼都沒說,“我去睡覺了。”

“記得喝杯牛奶!”蕭致遠追著女兒的背影喊了一句,等到女兒了樓,才注意到桑子衿忍俊不禁的目光,訥訥地說,“我也去睡了。”

“蕭致遠,這輩子你好像隻能在女兒麵前吃癟。陰謀詭計啊毒辣手段啊都用不上。”

蕭致遠腳步頓了頓,轉過身,不遠不近地看著妻子,忽然跨上一步,低頭%e5%90%bb了%e5%90%bb妻子,聲音戲謔,“你也彆太妄自菲薄了,子衿,你倆都是——我不厚此薄彼。”

蕭雋瑾很久沒有這麼緊張過了,

假如說以前的作品隻是供同行朋友、導師同學評論,那麼這一次,她將收到最直接的反饋。假如說真正的藝術是能引起最廣泛的共鳴的,那麼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這一點。

每一天,蕭雋瑾都混在人群中,聽著各式各樣的人對藝術展的看法。不過令人沮喪的是,大多數人並沒有如作者這般在意,或許他們隻是把這個展覽作為約會場所罷了,連評論都很少。

如果非要選擇的話,是要冷漠相待還是尖銳否定?究競哪個更令人沮喪?

蕭雋瑾坐在一旁的長椅上,今天是展覽的最後一天了。再過半小時,這些作品就要被收走,而與此同時,慈善拍賣也會開始。那麼,最實際的,自已的作品會有人買嗎?蕭雋瑾胡思亂想著,也帶著些許倦意看著人來人往。

“這些現代藝術究競想表現什麼呢? ” 一個女生對身邊朋友評論,語氣十分直接,“亂七八糟的線條,有美感嗎?”

她的同伴卻看著那幅畫,不知在想些什麼。

這實在是一對外形十分搶眼的男女,男生身材修長,五官更是俊美,女生卻低調得多.戴著鴨%e8%88%8c帽和眼鏡,腳步輕盈地走過蕭雋瑾身邊,男生走過的時候,蕭雋瑾有些慌亂,刻意低下了頭,卻依然看見一抹鑽石的光亮從他右耳邊閃過。

等他們走遠,她才站起來,往反方向快步離開。

“雲聲,雲聲? ”女孩碰了碰身邊的朋友。

年輕的男人卻恍若未聞,轉過身怔怔看著走過的地方,一動不動。

“喂,我們走吧。”

他終於像被驚醒了,抱歉地衝她笑了笑,“對不起,我好像看到一個朋友 ”

雲聲的腳步越來越快,到了展廳門口,幾乎已經是小跑,可他並沒有見到想見的那個身影。他撥了電話,明明是接通的,可她沒接。他有些心焦起來,她是聽到了什麼嗎?雲聲冷靜下來,往蕭家撥了一個電話。

桑阿姨接的電話,聞言有些驚訝,“小聲你回來了?”

“阿姨,樂樂回家了嗎? ”

得到了否定回答,他掛了電話,想了想,攔了輛出租車。

蕭雋瑾很久沒有坐火車了,尤其是這一趟車,再一次開動的時候,她忽然想起來―

二十多年前,爸爸媽媽帶著她坐上車,遇到了一個改變了自己一生的人。

那個時候爸爸和媽媽之間的心結還沒解開,還沒有弟弟,她第一次看到一輛車上能有這麼多人……然後她看見一個小哥哥,站在那個車廂連接的地方,有一雙亮亮的眼睛,蹲在那裡,小心地遞給他母%e4%ba%b2一杯水。

然後,她就認識了雲聲,同樣地,也改變了這個小男孩的一生。

或許不是假期的緣故,車子裡空蕩蕩的,沒什麼人。蕭雋瑾買的是硬座票,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車子就開動了。

手機又響了起來,是同事打來的。

蕭雋瑾接起來,對方的聲音很激動,“瑾瑾,你的畫已經有人開價了!價格還不低呢!這才第一輪!”

有人感興趣,蕭雋瑾卻並不如何高興,她似乎能猜到那位買家真實的身份。

“是誰?”

“目前好像是一個叫KC的人開價的。”

……是雲聲助理名字的縮寫。

一句“我不想賣了”剛想出口,蕭雋瑾忽然想起來,這是和展覽方簽訂協議的。她頹然搖了搖頭,“我知道了。”

電話那邊同亊輕輕驚呼了一聲,她卻沒什麼興趣聽了,極沒禮貌地掛了電話。

車廂裡很安靜,她聽到身後有人也在打電話,一句輕輕的,我知道了”,讓她如遭電擊。

她不敢回頭,他……怎麼會在這裡?

可那個聲音並不打算放過她,徑直麵對這個不知所措的女孩,“蕭雋瑾,那幅畫我很想拍到。”

蕭雋瑾看著坐在自己對麵的男人,他的眼神比自己想象得複雜,可是俊美無儔的臉上,卻隱約帶著一絲緊張。

她垂下眼眸,扯了扯%e5%94%87角,“謝謝你。”

“可我沒拍到。”他抿了抿%e5%94%87,似笑非笑,“真是遺憾。”

“不是你? ”她猝然抬起頭,表情仿佛更沮喪了,“那是我爸爸吧。”

他伸出手,揉了揉她的頭發,低聲、溫和地說:“這麼沒信心嗎?”

蕭雋瑾如果不是在他麵前,早就已經痛哭失聲了,可她強自忍著,眨了眨眼睛,“我想沒人看得懂那幅畫……”

“我看得懂,不止是我,拍畫的康媞畫廊也看得懂。 ”他伸出手去,似乎是要去接住她即將落下來的淚滴,一字一句地說,“樂樂,我們很多人都能看到,你的才華。”

那滴眼淚適時落下來,濺在手背肌膚上,滾燙。

他看著她,想起在這輛火車上,很多年以前,這個女孩改變了自己的一生。

那個時候。他被母%e4%ba%b2帶回家讀小學。火車上,他們沒有座位,隻能坐在廁所門口,而小姑娘被她的父%e4%ba%b2寵愛地抱著,奶聲奶氣地問:“爸爸,他們為什麼不買像我們那樣的票呀?”

中國曆史上有一個著名的典故,國家碰到饑荒,餓殍遍野,可是君王卻天真地問:“沒有飯吃,他們可以吃肉啊!”

何不食肉糜?

高高在上的那些人,永遠不會明白,有時候施舍遠比漠視更傷人。

可他不能拒絕這個小姑娘。她笑起來像小饅頭,胖胖得很可愛,走得快了經常摔跤,連農村裡的大白鵝都不認識。他喜歡帶她去玩,卻又矛盾地覺得,自己不配當她的好朋友。//思//兔//網//

是真的在乎,才會自卑吧。

哪怕自己成績優異,白手起家,可他無法否認這樣的現實:這個女孩來自怎樣雄厚的世家。她的爸爸,讚助自已讀書,而自己的母%e4%ba%b2,之後沒有外出打工,是因為她一直替蕭家照看他們偶爾會來的彆墅。並且因為這個,全家上下對蕭家感激涕零。

後來出國之後,他固執地沒有再要任何資助。他拚命地打工、創業,直到公司上市,身邊開始有很多女生圍繞著,可他沉默地拒絕,因為心裡一直裝著那個女孩——那個女孩跑過來對自已說的第一句話,是語無倫次、卻充滿善意的,“哥哥,我們一起去玩好嗎?”

他要和她在一起,就要做一個配得上她的男生。

公司上市,他的誌向卻遠不在此。他要做的,是將Time的影響力擴展到全球,尤其是中國,因為那裡才是他們的家鄉。所以他一直在和國內具有相當影響力的名人明星接洽,期冀屆時打開國內市場的缺口。

看演唱會、看藝術展,都是為了這個目的。

可是剛才,他在藝術展上看到她離開的背影,忽然間明白了。

他隱忍,他功成名就,他永不滿足,可付出的代價是,讓自己最愛的人一再受到傷害。

“樂樂,對不起……或許我早就該告訴你了。”他的聲音異常柔和,因為現在,他忽然間有了勇氣和她對話,告訴她所有的一切。

列車已經到了下一站,蕭雋瑾怔怔地看著他,有那麼―瞬間,她隻覺得自己聽錯了。很久之後,她看著他緊張的表情,轉而望向窗外,輕輕地說:“過去了那麼多年,其實慢車早就不慢了——明年這條線就會停開,到時候就被高鐵取代了。哥哥,我經常覺得,自己就像是這輛慢車,永遠也追不上你。我從來都知道自己不聰 明,又不獨立,我一度很寄怕出國,因為那裡沒有爸爸媽媽,連弟弟都不在。可我還是努力申請了,因為……你在那裡。”

她依然低著頭,“可你也不大理我。那個時候,我畫了那幅畫,也被建議去谘

詢心理醫生,因為導師說我太孤僻了,這種狀態對於創作很不好。後來我的心理醫生告訴我,雜亂的線條,暗淡的色彩,這幅畫是我當時心理狀態的反應。我忽然意識到,哪怕你不理睬我,我也不能這樣消沉下去了,總有一天,我要讓自己變得有價值一些,變得……能讓你注意到。”

雲聲一直溫柔傾聽著女孩低低的話語,直到此刻,自然而然地打斷她,“樂樂,這幅畫裡,你的希望,是竹蜻蜓,對嗎?”

蕭雋瑾滿臉不可思議,微微張開了嘴巴,因為吃驚,表情分外可愛——她是在那些隨手塗畫的線條中藏著一隻竹蜻蜓,可就連導師也不曾注意到。可他隻是在展廳的一眼,就注意到了。

“竹蜻蜓……如果我沒有自作多情,小時候,我帶你玩過。”他若有所思。

“那是我那段時間的希望……你削了竹蜻蜓給我,然後對我說,真想像它—樣,飛得很高很遠。”她輕輕地說,“然後我一直記著那句話,我也要努力地飛……至少,能追上你。”

這個喜怒哀樂極少表現在臉上的男人,竟像個孩子一樣,微紅了眼眶。

“看來我們都是傻瓜呢,樂樂。”他溫柔地喚她,“原來我們一樣。”

那麼多年的努力,隻是為了有一天,可以站在對方麵前,毫不自卑地,說愛你。

尾聲

《竹靖蜓》被國際知名畫廊康媞買走,對方給出的評價是這幅畫表現了“一名年輕女性纖細敏[gǎn]的內心,也再一次證明了人類的心靈與藝術之間微妙的聯係”。

這件亊令還是一名學生的蕭雋瑾聲名大振,也令蕭爸爸分外自豪,用媽媽的話說:“他工作到現在,還沒這麼得意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