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緋色傾城 曉夢霜天 4269 字 3個月前

臉上,融化成了一片沁涼的芳香。夢見與師父一起在碧雲山深處練劍,鳥鳴獸嘯,劍風如浪。大雪封山,萬物空茫。

她歡快地追上南雪衣的背影,牽著師父的手心,兩人時而低喃細語,時而歡快叫喊:

“師父,你會記得碧雲山的雪麼?”“師父,師父!這裡那麼美,我們一起留在山裡好麼?”

連續而跳躍的夢境裡,有時光穿梭,景物瞬息萬變。不變的唯有那冰雪出塵似的清麗容顏,和一起牽手踏出的每個腳印,始終如一,不曾寂滅。

再度醒來時,已是日上三竿。

慕緋揉著睡眼翻身下床,四周空空蕩蕩,師父已經不在身旁。補眠之後的慕緋心緒寧靜了許多,走到銅鏡前穿戴梳洗,心想師父一定是在南少卿的書房裡忙到焦頭爛額。慕緋開始暗恨自己方才不懂事,纏著師父不讓她離開一步,簡直像個沒斷奶的小孩!真是越活越沒出息,又給師父添了麻煩!

梳洗完畢便徑直離開了南雪衣的閨房,慕緋估摸著這個時辰差不多可以吃午飯,便想先去正廳看看有沒有什麼小點心可以果腹。不料剛踏進流音水榭的正廳“慧仁堂”,竟發現南雪衣就端坐在堂中那張紫檀木八仙大桌前!隻見桌上鋪滿案卷文書與成堆賬冊,筆墨紙硯,鍍金算盤,清茶糕點一應俱全。老管家林哲坐在南雪衣身旁,主仆兩人皆是專心致誌,一邊低聲談論一邊清點賬目...

慕緋驚愕萬分,心潮澎湃難以自抑,著實沒想到南雪衣會在此處理事務,難道真的是不忍離開自己太遠麼...林哲聽聞腳步聲回過頭來,見是慕緋,清咳了兩聲,慈愛笑道:“緋兒醒了啊!”

南雪衣也聽到了輕盈逼近的腳步聲,卻是頭也不回地顧自做事,淡淡地回應了一句:“斯人已逝,為師不想再去他的書房,觸景生情...”

慕緋捂著嘴強忍住笑意,她根本沒問,師父倒是頗有些在意地解釋起來,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麼!心下更加篤定師父是為了她才留下來,愣是把一堆事情搬到了流音水榭,正應了那句“我不會走遠”。慕緋心裡簡直像是開了花似的,一%e5%b1%81%e8%82%a1坐在了南雪衣身旁,春風滿麵,笑靨盈盈。她托著腮,澄亮璀璨的眸子宛若晨星,目光炯炯地盯著南雪衣的臉,竟像是著迷了一般。

南雪衣神色不動地瞥了她一眼,仍是淡淡道:“去沐浴更衣吧,然後吃點東西,過來幫為師研墨。”慕緋回過神來,拱手道了一聲“徒兒告退”,便一溜煙地消失在了門外,連那匆匆而逝的腳步聲裡都透著難以言表的興奮,莫名其妙地不知在高興什麼。南雪衣心裡也踏實些了,不像之前那麼迷亂無措。她索性也不多想,不如順其自然。昨晚自己一時意亂情迷,而緋兒年少,更容易敏[gǎn]迷失,情有可原...南雪衣給自己空蕩蕩的心裡填滿各種理由,心裡覺得釋懷了,可一旦想起慕緋剛才那灼灼明亮的眼神,臉頰上漾開了一抹暈紅,連她自己都無法察覺...

慕緋再回“慧仁堂”時,南雪衣和林哲也剛剛吃完午飯。她規規矩矩地站在南雪衣身邊,開始替師父研墨,兼顧端茶送水。她耳邊聽著南雪衣與林哲談論,時不時地抬眸偷窺師父一眼。師父時而表情凝重,時而眉宇舒展,也會在揮筆蘸墨的瞬間與她相視一笑。

慕緋忽然覺得自己無比幸福。

時間緩慢流淌,很快,南雪衣與林哲對完了鑄劍山莊所有的賬目,理順了各種支出盈餘。談論的焦點慢慢集中於南少卿的死因和接下來的應對措施。慕緋從兩人的談話中了解到,南雪衣已下令全莊高度戒備,工坊停止運作,派出的探子不斷傳回消息,臨安滄浪閣大本營竟全無任何動作,聖姑下落不明,再度行蹤飄忽不見...莊內報仇呼聲愈演愈烈,南雪衣嚴令任何弟子都不準私自出莊。在外,鑄劍山莊莊主的慘死也讓江湖各派一片嘩然,擔心滄浪閣的下一次出手就衝著自己來。

南雪衣心知慕緋一直在聽,與林哲說著說著就忽然轉向愛徒,極有深意地發問道:“緋兒,莊主遇害一事,你可有什麼看法?”

慕緋愣了一瞬,心中立刻有些驚喜忐忑,目光在師父與老管家之間迂回轉了幾圈,心神稍定,鄭重其事地分析起來:“依徒兒之見,莊主的死實在蹊蹺的很!首先莊主離開的時候就極為隱秘,沒人知道他死前去過那裡做過什麼,甚至不知道他在哪裡遇害。從作案手法和地魂劍上的奇怪鞭痕可知,凶手應該是滄浪閣的聖姑無疑。就算是聖姑殺的,但也有兩種可能。要麼就是莊主做了侵害滄浪閣利益的事,是滄浪閣閣主下令滅口;要麼就是他與聖姑有什麼私人恩怨,於是聖姑逾越了閣主,直接痛下殺手。她殺人的同時還很明顯的昭示是她乾的,完全就是對鑄劍山莊的挑釁!如今挑釁完了,卻不見敵方有任何動作...”

她說的神采飛揚,句句在理。慕緋端起茶杯輕輕抿了幾口,又繼續道:“假設要取莊主的命是滄浪閣閣主的意思,那說明滄浪閣已經有十分的把握打敗我鑄劍山莊,所以一出手就這麼絕!如果滄浪閣沒有把握,隻是聖姑的莽撞行動,那麼這段時間很有可能就是滄浪閣偃旗息鼓,避人耳目的時期。如今敵不動,我們也不能動。我們動了,江湖各派很有可能隻在一旁觀戰;我們不動,換成滄浪閣侵犯在先,大敵當前各派都是%e5%94%87亡齒寒,我們才更容易聯合各派發動反擊!”

“敵不動,我們也不動...”林哲撚須微笑,神色嘉許讚賞,緊接著又問道:“要說不動,何其難也,莊裡到處仇恨沸騰,緋兒可有辦法化解麼?”

“化解不了,但可轉移!”慕緋看著南雪衣,卻見師父也正看著自己,眸光冷肅,%e5%94%87角卻勾出一抹柔媚的淺笑,灼灼其華,容光絕色。慕緋頓時兩耳發燙,深吸了一口氣對上師父的注視:“徒兒覺得,當下最重要的不應該是再深究莊主的死因,因為無計可查,且根本找不到那聖姑的蹤跡當麵對質。敵人隱在暗處,而且力量強的看不見底,山莊要自保,就隻能自我強大!與其盲目去找滄浪閣算賬,還不如讓山莊眾弟子都轉移精神,刻苦修煉。當我們每個人都能獨擋一麵,以一敵百的時候,誰還敢把我們怎樣!”

“說的很對!”南雪衣笑著看她,拂動的長睫在她的眼底投下兩道朦朧的影,她緩緩伸出手撫過慕緋微燙的臉頰,替她把被風吹亂的鬢發捋到耳後,動作寵溺而曖昧:“你也不用擔心,為師知道該怎麼做,隻要有我在一天,鑄劍山莊就不會有事,你...也絕不會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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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兒,你手中是何物?”

皇宮暖玉湖畔,女皇與公主母女兩人沉默良久,唯有湖麵碧波搖蕩,九曲廊橋水聲彌漫,晨風輕響。直到東方端華喃喃地開口問了一句,視線從女兒手中緊捧的紅色玲瓏錦盒,一直攀升到了東方若情明媚嬌柔的臉...∮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回稟母後...”東方若情環視四周見墨天詔真的走遠,稍稍回神打開了手中錦盒,聲線清雅溫柔,低聲笑道:“是女兒%e4%ba%b2手繡的錦鯉繡帕,瞧這正中央還有一隻金鳳凰浴火而出,與母後頭頂那根鳳凰簪,真是匹配的緊呢!”

東方端華緩緩展開繡帕,那紅底金鳳的繡案果然栩栩如生,金光璀璨,仿佛將她頭頂的鳳凰簪又映上了一層奪目光華,讓性情倨傲的女皇一見便從心底裡愛不釋手。然而她心中的寬慰並未溢於言表,隻是深深地看著自己的女兒,冷冽的瞳眸像是蒙上了一層薄霧,似笑非笑道:“情兒的針法果然精進,看樣子...母後兩年前送你的昆侖寒玉枕,你定是日夜不離,參透了其中玄機了吧!”

東方若情聞言,倏地跪□來,眸光變幻不定,雙頰也因情緒起伏而泛起嫣紅。兩年前她十二歲壽辰,東方端華贈了一塊玉枕。這玉枕通體晶瑩透亮,外嵌琉璃寶珠,夜裡能吸收寒氣,轉而吐納精華,乃是功效奇特的珍寶。唯一的缺點就是太過冷硬,根本無法枕著入眠。然而平生第一次收到母%e4%ba%b2的禮物,東方若情仍是受寵若驚地保管著,直到有一天赫然發現了其中秘密。她有一日將玉枕藏在被窩裡,玉枕受熱後出現怪狀,瑩白的表麵竟然浮凸出了模糊的文字形狀。東方若情大驚,以體溫再度捂熱玉枕,其中的字跡逐漸明朗...

“母後將東方家的絕技血影針法刻在玉枕上告知女兒,女兒自發現之日起就不敢懈怠,潛心苦練,如今已能將血影針運用自如,完全能夠保護自己。於是女兒刺繡帕回贈,母後可從中了解女兒的針法走勢,不知母後...滿意與否?”

“恩。”東方端華沉聲喟歎,抬手扶起愛女,“若不是身居這尷尬地位,朕也多想%e4%ba%b2手教你!情兒,我東方家的血影針雖然是世代相傳,但每一代皆變化多端,能練到何種程度隻能看你造化,畢竟...朕護不住你一輩子...”

東方若情垂眸不語,心緒波瀾暗湧,又是悵然又是麻痹,完全不敢揣測東方端華的心思,隻能聽著她的話一步步往前走,哪怕前麵是萬丈深淵也無可奈何...東方端華見她臉色蒼白,眉睫顫唞時闔時開。一代女皇搖了搖頭,眼底有冰霜凝結,亦有讓人看不透的憂愁:“情兒,切記不可在任何人麵前顯露你的一切,無論是情緒、想法、還是手中的血影針...生在帝王家,你如果不想重蹈覆轍,像沈慕緋那樣冤死郊野,就必須學會朕教你的所有,這是你我共同的宿命!”

“母後!”東方若情忽然抬眸看她,眼中淚霧閃爍,不知是否因為聽到了那個熟悉又陌生的名字,以及那句殘忍的“冤死郊野”。東方端華已歎息著拂袖而去,四年了,若情仍是堅持喚她“母後”而不是“母皇”,她知道自己在女兒心裡都是名不正言不順,她的篡位也許也是若情心中的恥辱吧...可若情究竟在怨什麼,怨她奪走了她童年裡唯一出現過的玩伴麼?

她隻能拿未來也許發生的事情做賭注,無論是當初讓若情與高逸幽碰麵,還是欺騙若情沈慕緋的死訊...因為她本能地不想若情與沈慕緋有任何糾葛,誰叫...那孩子是容兮然和沈岩的骨肉結晶呢!

“母後,母後,你可否不要去南巡?母後三思,現在太危險了!”她聽見若情在身後的哽咽呼喊,甚至已經追著她的腳步...東方端華淒然一笑道:“朕非去不可,朕很想去臨安看看,那裡不是又有一座行宮麼,聽說景色好的很...情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