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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公主 喜福 4353 字 6個月前

日子來,關於趙瑾想要奪權的認知在潛移默化中越來越深刻,以至於他根本不記得,當初親口首肯唐韞修掛帥的人,不是如今攝政的華爍公主,而是眼前的陛下。

“撲通”一聲,人跪下了:“微臣僭越,還請陛下治罪。”

皇帝看著跪在地上的人,稍微沉默了些,許久沒有說話,眸子裡裡波瀾不驚。

“退下吧,讓朕一個人靜靜。”

那位文臣就像是陡然撿回一條命般,告退後離開了養心殿。

皇帝之後又慢悠悠從被窩裡扒拉出了一本新的話本子,繼續津津有味翻看起來。

——

主帥雖然沒有換,但戰敗的消息傳開來,終究還是容易導致人心惶惶。

趙瑾在這樣人心惶惶的情況下,接到了她夫家的大嫂,也就是唐韞錦的世子妃與小兒子。

原本這兩人早就該到了京城,隻是這段時間內處處都不平,唐韞錦夫人與兒子的命在某些人眼裡也許值點錢。

於是這對母子在路上也碰到了刺殺,又或者是山賊搶道。

後來還是趙瑾派出去的人才順利將人接回來,長途跋涉,實屬是不易。

世子妃年紀上也接近三十,手裡牽著自己三歲的兒子。

趙瑾原本想將人接回自己的公主府的,反正地方夠大,唐煜也在。

但這位將門出身的世子妃婉拒的趙瑾的好意,回了永平侯府。

要知道,世子妃回了永平侯府,那其實她本身就算是府上的半個女主人,永平侯的爵位應當由嫡長子繼承,而嫡長子不在,嫡次子也是可以的,但唐韞修尚了公主。

若唐韞錦當真死了,但世子之位就應當落在他八歲的長子唐煜身上。

和永平侯的其他兒子可沒什麼關係。

趙瑾沒說什麼,雖然是妯娌,但世子妃對她很是敬重,哪怕是喪夫,臉上也保持著將門貴女該有的端莊。

她帶著的小兒子,在多日舟車勞頓下蔫蔫的,但小臉蛋圓乎乎,看著有點像小時候的唐煜,趙瑾沒忍住,伸手捏了捏幼崽的臉蛋。

幼崽迷茫看了眼這個陌生且漂亮的嬸母。

倒是唐煜,在趙瑾同他說,他的母親和弟弟正在回京路上時,這位小少年便翹首以望。

八歲在這個朝代來說,有些孩子已經知事,唐煜在趙瑾的教養下,關於他父親的事,趙瑾也沒有瞞著。

小少年在得知父親下落不明時紅過眼眶,他其實對父母的記憶很是模糊了,從六年前唐世子將熱乎乎的一團孩子塞到趙瑾懷裡時,唐煜對於父母的記憶隻剩下眷戀。

模糊但是讓人依戀。

他兩歲後便沒再見過父母,那個年紀,唐世子初為人父,對孩子還停留在稀罕的階段,還沒做好嚴父的榜樣。

唐煜也知道自己在京城的日子,在叔叔嬸母的照顧下其實十分優越。

但那日後,趙瑾便發現這小少年在院子裡練武勤快了不少,之前唐韞修在的時候偶爾會帶著他出城外去,但唐韞修不在,小少年便自己在院子裡和侍衛對練。

在聽聞母親和弟弟回到京城那一日,小少年就跑來和趙瑾說要搬去永平侯府住。

趙瑾一想也是,於是摸摸小少年的腦袋,吩咐人將唐煜的東西收拾了一部分送去永平侯府。

反倒是小郡主聽說哥哥要哭,自己開始掉金豆豆,扯著趙瑾衣裳委委屈屈問:“娘親,不能讓伯母和弟弟住進來嗎,為什麼讓哥哥搬走啊?”

趙瑾:“……”

因為你哥不是我生的啊。

第160章 皇帝駕崩

邊境的戰事始終是眾人關注的焦點, 在輸了一場戰後沒多久,趙瑾安排著往外送了一批糧草。

她在這個位置上,安排這點事情已經不成問題。

唯一讓趙瑾覺得頭疼的地方, 大概就是整個朝廷寄予厚望的小皇子, 身體方麵實在是過於孱弱。

一天兩頭的生病,躺在床榻之上,看著那張慘白的小臉,她又什麼也說不出來。

生在皇家,是他的幸, 也是不幸。

趙瑾原本也就是一個不理朝政的閒散公主, 如今竟然都要擔憂起這個國家的未來了。

小皇子的身體狀況, 就算是真有神醫降世, 也難以讓他像正常健康的孩子那樣生活。

尋常皇家的孩子, 從幾歲起就會有專門的師傅教導武功強身健體, 在趙瑾年幼時還能經常看見皇帝在禦花園裡晨練。

就連煬王宸王他們從小也是這麼過來的, 隻是像宸王這樣的閒散王爺可能在長久安逸的生活裡,已經將從前學的那一招兩式忘得精光。

小皇子的身體情況, 興許連快些跑步都做不到。

他得精細地養著,脆弱得很。

但君王注定是要操勞的, 再慧眼識珠的君王也不會太閒。

臣子有臣子的職責, 君王也得有君王的擔當,哪怕所有人都認為當皇帝, 將他人生死掌控在手裡的滋味讓人覺得心安。

但趙瑾反而覺得這樣矚目和高高在上,反而才是危險的。

當然,當權者, 能把握住權力的, 自然遊刃有餘。

但在這種情況下, 不僅是她,就連朝中不少臣子也不看好小皇子,小皇子經常召太醫這件事瞞不了,隻是眾人不知,他最要命的是心疾。

在這個朝代得這些治不好的毛病,注定了一輩子都得受這個苦。

趙瑾偶爾也花些心思去注意一下永平侯府的動靜,世子妃之前可幾乎沒試過在永平侯府住多久,如今回來,自然會對某些人的位置造成威脅。

唐韞錦不在,不代表世子妃就可以讓人看輕了去。

趙瑾送了幾個人過去給世子妃用著。

她的小閨女,心心念念著自己的哥哥弟弟,於是挑著日子,趙瑾派人將她送去永平侯府社交去了。

小孩確實需要交朋友。

小郡主如今的身份,不管是去哪座府都不會有人敢怠慢她。

趙瑾雖然不太放心,但她不得不承認,當上這個監國公主後,確實會犧牲一定的陪伴時間。

加上孩子爹不在身邊,趙瑾隻能放她出門玩。

等待是一件相對煎熬的事情。

趙瑾對唐韞修的思念隨著時間的推移,已經慢慢都被壓下去了。

戰場上的每一次消息,都需要一些心理準備去迎接。

直到九月末,終於有好消息傳來,就在幾日前,前線那邊打了一場漂亮的翻身戰。

不僅將前來攻城的敵軍打了個落花流水,重創敵軍,還燒了敵軍的後營。

朝堂上下一片喜氣洋洋。

趙瑾收到消息後第一時間就將消息稟告給了皇帝。

這件事在武朝傳開,不少人鬆了一口氣。

隻是當傷亡情況到趙瑾手裡時,也是讓人倒吸一口冷氣的程度。

結果當天晚上,人還在床上哄女兒,外麵都是急衝衝來召她入宮,趙瑾如今習慣了這樣的事,認命穿上衣服急匆匆出門。

然而在門口的時候卻看到不遠處還有宸王府門口也有動靜。

九月末的深夜已經有冷意,趙瑾還是裹嚴實了再踏出門的,這會兒聽見那邊的動靜,二話不說就上了馬車。

一路上才發現京城的馬路今晚格外熱鬨。

隻是越是這樣,趙瑾心裡的不詳的預感就越是深重。

她身邊跟著侍衛,入宮時碰上了幾個在朝中地位不低的臣子。

趙瑾又是一頓。

幾個臣子向趙瑾行了禮,同樣行色匆匆。

誰都明白,陛下的身體已經撐不了太久,今晚召他們入宮,未免不是做最後的交代。

趙瑾看著眼前朱紅色的宮門,忽然覺得這一切變得渺茫起來。

她還沒有做好準備,就這樣送走一位親人。⑤思⑤兔⑤網⑤

養心殿跟前跪了一片的臣子嬪妃以及宮人,裡麵跪著的則是位份高的妃子。

太傅和丞相以及幾位尚書都在裡麵,皇後和德妃在裡麵,安悅公主和小皇子作為皇帝為數不多的子嗣,就跪在床邊垂淚。

太後身上裹著披風,坐在床邊看著自己的兒子,眼淚裡儘是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悲涼。

趙瑾踏入門時,似乎有人喊了她一聲,隻是這一聲與耳邊各種響徹的哭腔比起來,又顯得無足輕重。

這一世,出生後不久便抱過她的人躺在榻上,等待著命運的降臨。

她從前活得清醒,因為帶著前世的記憶,一直將自己遊離在這個朝代之外,可如今,真正踏入這扇門,她才意識到,有些事和有些人在記憶裡存在的痕跡實在是過於重。

傷心的情緒在蔓延。

“皇兄。”趙瑾走近,俯身在床邊喚了一聲。

身後跟著進來的宸王也都沉默了。

在宸王之後,是武朝另外兩位閒散的親王——瑞王和洛王。

這兩位王爺長年不在京城,要麼是遊山玩水,要麼是在自己的封地裡過得好好的。

直到最近皇帝將他們都召回了京城。

皇帝躺在床上,他其實還是清醒的,但耳邊已經響起太多啜泣的聲音,仿佛他人還沒走,就已經有人在給他哭喪了。

他的養心殿這麼久以來都沒試過這樣熱鬨。

直到趙瑾開口喚了他一句皇兄,皇帝便響起半年前他召趙瑾回京的時候。

“瑾兒,”皇帝側頭看著來人,眼前似乎是蒙了一層紗般,看人也看得並不真切,“你來了。”

這句話聽著像是一句簡單的寒暄,但在趙瑾耳中,又像是告彆。

她抬眼看向旁邊站著的徐太醫和羅太醫,兩位禦醫對上她的目光後,都有些心虛,隨後一致移開了視線。

皇帝的聲音再度響起:“不用看他們,是朕讓他們不告訴你的。”

皇帝的身體狀況,趙瑾不用把脈都已經知道,確實已經油儘燈枯,他幾日前就已經將趙瑾給他的藥方熬了服下,大概就是為了撐到這一日,聽到戰場上傳來的捷報。

趙瑾不知該說什麼,她緩緩跪下,就在床邊。

“皇兄。”她又喃喃喊了一聲。

眼前有些朦朧,但下一刻,眼淚已經從臉上滑落。

“這些日子辛苦你在朝堂上周旋了。”皇帝輕聲道。

他說話其實有些說不出的費勁兒,大概是因為將死之人,體內的生意正在慢慢消散,而後被死氣慢慢籠罩在內。

趙瑾知道他說話辛苦,但這種時候,外麵跪著那麼多臣子,皇帝還要太多需要交代的東西。

他喚來了太傅。

“老師。”皇帝忽然這樣喊他。

太傅年紀大了,聽到這句話時幾乎是老淚縱橫,他跪著道:“陛下有什麼吩咐,老臣定當竭儘全力。”

皇帝道:“老師,朕登基這麼多年來一直得您教誨,如今隻有一件事想要交托於老師,望老師今後能好好輔佐新帝。”

“老臣遵命。”太傅哽咽著應下了這句話。

之後是丞相。

何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