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的兒子成為皇儲。
為此甚至不惜向外朝出賣武朝的種種訊息,最過分的是,她承諾事成之後,割讓兩座邊境的城池作為酬謝。
如果說之前安華公主與反賊私通已經讓皇帝暴怒過,那如今這些罪證更是說明安華公主對之前為了一個男人忤逆自己父皇的事沒有絲毫的反思。
割讓城池,那是隻有昏君才會乾的事情,光憑這一點,安華公主就已經被剔除在這場權力爭奪之外。
據趙瑾的調查,安華公主與淮陽郡主的那位夫婿呂灝的關係也不清白。
按照宗室關係來說,安華公主算是淮陽郡主的堂姐。
這其中的混亂可想而知,趙瑾能夠查出來的,煬王那邊想必沒多久也可以查出來。
呂灝不管是什麼人,他的結局都是難逃一死。
但安華公主的身份擺在那裡,她不是趙瑾可以隨意處置的人。
所以才有了現在這一幕,趙瑾在等她的皇兄做出最後的定奪。
安華公主到底是皇帝的女兒,在皇室子嗣凋零的情況下,安華公主與安悅公主都是受寵的,就算是趙瑾出生後,她這個妹妹也沒能剝奪兩位公主在自己父皇的地位。
但安華公主確實不像話。
趙瑾已經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了,但她依舊低著腦袋,耳邊時常響起翻閱的聲音,但除此之外,趙瑾聽不見其他聲音,包括皇帝呼吸的聲音都是輕微的。
在這樣的沉默氛圍裡麵,趙瑾的思緒忍不住放飛。
趙瑾不是皇帝,她的想法注定沒辦法與自己這個皇兄共頻,但在皇帝開口之前,她隻能保持沉默。
不知過了多久,趙瑾終於聽見頭頂傳來一道略顯滄桑的聲音:“沁兒……”
隻是說了這句話之後,皇帝忽而又停下了。
等再開口時,語氣都已經發生變化。
“安華公主性情頑劣,殘害手足,勾結外敵,枉顧祖宗教訓,屢教不改,賜鴆酒一杯。”
雖然早就猜到了是這種結局,但真正聽到時,趙瑾還是忍不住心底一驚。
生在皇室,早該知道自己所作所為是什麼下場,安華公主有沒有想過失敗的後果趙瑾不知,但如今皇帝親自下令處死自己的女兒,皇家親緣薄,這句話趙瑾是體會到了。
皇帝說著,又頓了一下,隨後一雙渾濁的眼睛終於聚焦,看向了跪在地上的趙瑾,道:“華爍公主監督。”
趙瑾:“……”
她長這麼大,在這個朝代也生活了這些年,手上沾過人命,但從來沒有這樣掌控過一個人的生死。
“皇兄,您要不再考慮考慮?”趙瑾將台階遞了過去。
即便是皇帝,也不能保證這輩子沒有做過讓自己後悔的決定。
“趙瑾,你要抗旨嗎?”不曾想,皇帝這時候反問了她一句。
話說到這裡,趙瑾已經明白她這個便宜大哥的意思,他要舍了這個女兒。
不管是出於什麼想法,趙瑾此時此刻都沒辦法再抬頭說個不是。
養心殿裡麵不僅僅是隻有她與皇帝,除了李公公,太傅少傅他們都在。
“臣妹不敢。”趙瑾緩聲道。
“那出去吧。”皇帝看著像是已經不想和她說話。
趙瑾從養心殿出來,整個人鬆了一口氣,除了膝蓋疼以外,她後背滿是冷汗。
這件事帶來的連鎖反應遠遠不止如此。
安華公主的判決下來,就連賢妃,後宮裡麵唯一能夠與德妃平起平坐的女人,直接被打入冷宮。
除此之外,賢妃的娘家也會因此倒黴,族中年輕子弟的官途,基本就斷送在這裡了。
從呂灝被打入死牢開始,朝中不斷有官員下馬,如果不是這麼一遭,誰也不會知道,在呂灝在吏部任職的這幾年來,到底將幾人塞入了朝堂。
朝中缺人,但那些空出來的位置到底是給誰準備的,就看他們怎麼選了。
在聖旨下來那一刻,賢妃瘋了,她不顧宮人阻攔跑到養心殿前,跪著乞求皇帝看在幾十年的情分上,留安華一命。
“陛下,臣妾願意自己這條命換沁兒一命,求陛下開恩!”
“陛下,是臣妾沒有管教好沁兒,一切都是臣妾的錯,求陛下念在沁兒還有兩個孩子的份上,不要讓她的孩子沒了母親啊!”
“……”
說再多,在這時候都是徒勞。
安華公主鬨出這麼大的動靜,賢妃未必全然被蒙在鼓裡,她也定然知道後果是什麼,隻是當時皇帝臥病在床,朝堂由趙瑾一個公主把持著,沒什麼人將她放在眼裡,也就無形中助長了不少人的野心。
今日這一出,也算是安華咎由自取。
隻是,賢妃之前能夠狠心給女兒灌墮胎藥,如今這般也是為了保住女兒的命。
她在養心殿門前沒有留太久,皇帝不想見她,自然也不會讓她發瘋太久。
不一會兒,賢妃就被宮裡的太監給拉走了。
趙瑾帶著人到宗人府時,已經是傍晚,傍晚的風還帶著幾分涼意,宗人府的晚霞格外漂亮,門口的侍衛看見趙瑾以及她身後的侍衛和太監,很快就讓開了路。
安華公主沒有被關入牢裡。
她畢竟是個公主,關在宗人府,也沒有委屈她。
安華公主被單獨關在一處,桌麵上還擺著白日送來的飯食,沒有一點動過的痕跡。
開門的時候,原本一直保持著呆滯的人似乎終於有了反應,她看著走進來的趙瑾。看著趙瑾身後端著鴆酒的太監,眼神閃爍了一下,似乎已經猜到了什麼。
趙瑾手裡拿著聖旨。
聖旨上的內容,似乎不需要宣讀都可以猜出。
“趙沁,你自己看吧。”趙瑾將聖旨放在桌麵上。
眼看著安華公主緩緩伸手去拿了那道聖旨,待看完聖旨上的內容後,忽然扯了一下嘴角:“父皇要賜死本宮?”
趙瑾沒有說話。
而安華公主手裡拿著聖旨,看著趙瑾笑了起來:“父皇隻有兩個女兒,他怎麼可能會賜死本宮?”
說著,她忽然伸手指著趙瑾,厲聲道:“趙瑾,是不是你換了聖旨?”
趙瑾淡聲道:“假傳聖旨是死罪。”
“如果不是你,父皇怎麼會忍心這樣對待本宮?”安華公主指著趙瑾,“定是你在父皇麵前胡說八道,不然他怎麼會賜死本宮?”
胡說八道。
趙瑾緩聲道:“與外族勾結引進瘟疫謀害百姓與皇子的人難道不是你?豢養私兵妄想逼宮的人難道不是你?承諾割讓城池的人難道不是你?我什麼時候汙蔑你了?”
她與安華公主其實也算是無冤無仇,但安華所謀若是能成,這京城哪裡還有趙瑾的容身之處?
安華被趙瑾這句話說得一頓。
她憎恨地看著趙瑾:“若不是你花言巧語迷惑了父皇,如今監國的人應當是本宮才是!”
趙瑾不明白安華的邏輯,但也懶得與她說更多。
“本宮要見父皇!本宮的母妃呢?她不可能就這樣眼睜睜看著父皇這樣對我?”
“賢妃已經被打入冷宮,你的舅舅外公他們儘數被抄家革職,皆是受你牽連。”
趙瑾這麼說,但事實上賢妃的家族並不無辜,福禍相依,從前靠著賢妃飛黃騰達,如今安華公主鬨出這麼大的動靜,他們也未必無辜。
旁邊的太監是皇帝派來的,他上前一步,將鴆酒呈上,“還請安華公主安心上路吧。”
“本宮不喝!”
“回去告訴父皇,就說本宮知錯了,父皇他會原諒本宮的。”
安華公主,她也知道自己是受了偏愛的。
隻是說再多都已經遲了。
趙瑾往後退了一步,雙目一閉,呼吸一下,再睜眼時,眸光裡波瀾不驚。
“動手吧,送安華公主上路。”
這是她第一次開口掌控一個人的生死。◆思◆兔◆網◆
即便在這背後,真正一句話定人生死的另有其人。
趙瑾這話音落下,旁邊好幾個宦官上前來按住了掙紮的安華公主,此時此刻,興許是死亡的恐懼占據了上風,安華公主力氣大得出奇。
她大聲喊叫著:“本宮才不喝!我要見父皇,我要見父皇……”
但這些話很快就不再成句,趙瑾眼睜睜看著毒酒從酒杯灌入她口中,酒水順著嘴角淌下,安華公主的四肢被死死按住。
她是帝女,也是死囚。
趙瑾不知道這算不算她的手上沾了親人的血。
她站在這裡,安華是她看著被灌下毒酒的。
安華今日之結局,未必不是她的明日。
伴君如伴虎。
“哈哈哈哈哈……”喝下鴆酒後的安華公主忽然癲狂笑了起來,她看著趙瑾,“趙瑾,本宮詛咒你,你的下場不會好到哪裡去!”
“你等著,等那個小賤種長大了,你這個姑姑會不會成為他的眼中釘哈哈哈哈……”
身邊太監上前一步,“殿下,不如先出去?免得汙言穢語臟了您的耳朵。”
毒酒已經發作了,安華公主跪倒在地,痛苦捂住了腹部,不多時口吐鮮血,血從喉間湧出,沾染了她的臉頰與衣裙,不見分毫平日裡的尊貴。
她就要死了。
一個公主,落得如此境地。
趙瑾再走出宗人府時,夜色爬上了梢頭,一輪殘缺彎月在頭頂上懸掛著,身後是凋零的花,眼前是一條看不見方向的路。
大概就是在這時候,趙瑾意識到自己走的,是一條獨木橋。
第154章 識時務者為俊傑
安華公主的死在朝中也算掀起軒然大波, 聖旨是皇帝親自下的,安華公主所作所為放在其他人身上,足夠她死好幾回。
因為賢妃已經被打入冷宮, 就連安華公主的身後事, 都是趙瑾幫忙處理的。
皇帝的病更嚴重了,在安華公主死後。
他偶爾會陷入一些混亂的記憶,對著前來看望父皇的安悅公主,會突然喊出一聲“沁兒,父王給糖吃”。
誰都能看出來, 皇帝處死安華公主, 自己心裡並不是沒有掙紮。
他懷念的是, 當初還在東宮時候的女兒。
安悅公主端過宮人送來的藥, 輕聲道:“父皇, 兒臣喂您吃藥。”
相對比從小就鬨騰的安華公主, 安悅公主安靜許多, 但正因為安靜,很多時候在爭奪注意方麵, 她遠遠不如安華。
所幸德妃生在武將之家,家中對這個女兒沒有什麼指望, 德妃對女兒也不苛刻。
而趙瑾創辦的報紙, 又一次將這次的刺殺事件刊登了上去,其中有針對性將安華公主的存在淡化, 涉及皇室,這種事情自然不會太清楚。
在信息公開和透明化這方麵,以這個朝代的狀況, 不可能完全實現。
趙瑾的目的, 是勾起百姓對外族的敵對。
但安華公主已死這一點本就瞞不住, 就算他們不說,其他人也會偷偷議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