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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公主 喜福 4376 字 6個月前

丞相與太傅聽見了這話,自然也明白了皇帝的意思,但他們的反應,很大。

丞相直接跪在養心殿前,高聲呼喊著:“陛下,臣懇請陛下收回成命,自古祭祖皆由君王或儲君主持,公主乃女子之身,實在不適宜擔此重擔。”

趙瑾腳步一頓,隨後再抬腳頭也不回走開。

養心殿前,再無人能被召,不說朝臣,那些想要陪侍左右的妃子也沒能進去,不多時,李公公就出來苦口婆心地趕人了。

趙瑾要主持祭祖大典的消息傳出之後,這次終於在朝堂上出現了波瀾。

好些大臣聯名上書求皇帝撤銷趙瑾主持祭祖大典的決定。

禮部那邊更是被眾多同僚質問著。

在這種情況下,比起讓一介公主主持,倒不如讓親王主持的說法出現了。

親王都有誰呢?

無非是宸王和煬王。

於是朝堂的氛圍變得微妙起來了。

但祭祖大典在即,就算他們再有意見,聯名狀沒有遞到趙瑾手上,她就當不知道。

——是夜,趙瑾在臨時抱佛腳。

祭祖的流程她當然清楚,往年大多時候,她都充當這可有可無的背景板,上麵的人在說什麼,做了什麼,她知道,但終究現在主持大局的人成了她自己,意義大不相同了。

屆時,文武百官,宮中妃嬪以及宗室男女皆在場,趙瑾還不至於要在這麼大的事上掉鏈子。

紫韻在一旁給趙瑾整理明日大典穿的衣物,臉上儘是喜氣:“殿下,你如今可是曆代以來頭一位主持大典的公主。”

趙瑾:“……”

唐韞修抱著女兒,小郡主滿臉好奇:“娘親,什麼大典?”

“明日你就知道了。”趙瑾點了一下小姑娘的鼻尖,眼神裡多了絲笑意。

隻是這笑不達眼底。

唐韞修將小姑娘放下來,她噠噠噠跑出去了。

紫韻收拾好東西之後也退出去了。

唐韞修:“殿下在憂慮什麼?”

趙瑾回來之後,臉上的表情興許看不出來,但在唐韞修這裡,她就好像是一隻突然被折翅的鳥兒,一下子就不快樂了。

“陛下讓你監國一事,讓殿下覺得有壓力了嗎?”駙馬向來是善解人意的。

隻是趙瑾搖了搖頭:“我今日見到皇兄,想為他診脈,皇兄不讓,屋內依舊燃著迦和寺進獻的檀香。”

“殿下,”唐韞修抓著她的手道,“你擔心陛下`身體?”

趙瑾何止擔心,她生怕如今朝堂的走勢一發不可收拾。

“陛下既然讓殿下擔此重擔,自然是信殿下有這樣的能力,”唐韞修說著,抬眸看向趙瑾,“我也信。”

“殿下的本事,遠勝於我見過的大多數男子,包括我自己。”

第124章 祭祖大典

唐韞修說這句話時一直看著趙瑾的眼睛, 他見過許多人,唯獨是當年茶樓上驚鴻一瞥難以忘懷。

“殿下想做什麼去做便是了。”唐韞修說。

這時間如趙瑾般的女子,萬裡挑一也找不到, 他這情人眼裡出的何止是西施。

祭祖大典當日, 陰雨連綿,天空灰蒙蒙,如同籠罩了一層看不清的紗一般。

太廟在皇宮東南側,隔著一堵圍牆,便是宮外。

趙瑾一早便穿戴整齊, 今年不比往年, 她的服飾佩戴上華麗了不少, 身為公主, 在穿衣打扮上的限製比尋常人家更小, 她身上的長裙接近明黃色, 用金銀色絲線繡著五彩鳳尾, 發髻上彆著玉簪,更是難得戴上了步搖。

身邊紫韻亦步亦趨替她撐著傘, 周圍小太監跟著,身邊更是由諸位大臣圍成了一圈。

站在高處, 往下看, 人似乎也在雨中變得密密麻麻起來。

“殿下,吉時將到, 該開始了。”賀尚書在一旁提醒道。

趙瑾往後看了眼那些心思不一的官員,還沒動,便聽見外麵忽然傳來些吵吵嚷嚷的聲音。

太廟離宮外並不算遠, 外麵特彆大的聲音也會傳進來。

雨小了些, 蒙蒙細雨, 便也讓外麵的聲音變得更加清晰突兀。

“女子當政,我朝當亡!”

“懇求陛下罷黜華爍公主!”

“女子不可當政!”

“……”

趙瑾頓了一下,沒有下一步動作。

旁邊的禮部尚書默默擦了一下額頭上並不存在的冷汗。

很快就有人來報:“啟稟殿下,都是京中的讀書人,有些應當還是舉人。”

舉人啊。

趙瑾倒沒有遮遮掩掩,她說:“既是讀書人,說明日後還是想參加科舉的,出去同他們說,現在離開,本宮既往不咎,若是冥頑不靈,便一個個記下來,取消科舉資格。”

“殿下不可,”說話的是吏部尚書,“外麵都是我朝未來的棟梁之材,殿下如此作為,豈不寒了天下讀書人的心?”

趙瑾眸光掃過去,淡聲道:“我武朝地大物博,每每趕往京中赴考的讀書人幾何?每年考上的又有幾人?我武朝的未來若真隻能靠外邊這群隻會喧嘩取眾之士,諸位不如早日摘下自己頭頂的紗帽,將位置讓給他們。”

本來上班就煩。

趙瑾的怨氣幾乎可以將遊蕩在太廟的孤魂野鬼吸引過來。

吏部尚書被趙瑾這麼一說,甚是不服氣想再說句什麼的時候,便又聽見趙瑾緩緩補充了一句:“還是說,諸位希望本宮好好查查,為何會有人在今日到太廟鬨事?”

這句話問出,靠近她的不少官員都聽得清清楚楚。

華爍公主仿佛像是變了一個人般。

看得出來她心情不好,但這嘎嘎亂懟的姿態,還是將在場的人嚇了一跳。

不多時,外麵的聲音終於消停了,趙瑾踩著台階一步一步向上走,再往下看,遠處的人竟然都顯得幾分渺小起來。

身邊宮女恭恭敬敬遞上了香,趙瑾在燭台上將香燃起,隨後對著祭壇,最上麵供著武朝開國皇帝武□□的牌位,後世稱之為“帝神”,在武朝人眼裡享有著至高無上的地位。

其他依次是接下來的各位皇帝,最靠近趙瑾的,是她素未謀麵的父皇。

聽說她這血緣關係上的爹在位的時候沒乾幾件實事,等他病重時,當時的大臣們已經是迫不及待扶持皇子上位了,幾個最有希望的皇子之間明爭暗鬥個不停,最後還是現在的皇帝登上了這個位置。

趙瑾自然不曾親眼目睹這一切,但光是這真真假假的聽說,就已經足夠讓人明白皇位之間的爭奪有多刀光劍影。

綿綿陰雨,香輕燃著,沒有滅,反倒是趙瑾將香插上去時,不知哪裡來的風,一下子將燭火吹滅了。

“……”

祭祖大典,燭火熄滅乃不詳征兆,寓意祖宗發怒。

往後幾步台階上,賀尚書冷汗真的滴下來了。

趙瑾神色不變,一個眼神掃過身邊的宮人,對方忙又將白燭點燃上。

在這一步,趙瑾不慌不忙,緊接著回到拜位,此時禮部尚書高聲:“奏樂——”

綿綿陰雨間,《平樂章》緩緩響起,趙瑾依照皇室的標準,行三叩九拜之禮,這會兒的禮儀姿態,是處處挑不出毛病來。

曾經覺得趙瑾這個公主在禮儀方麵吊兒郎當的太傅等人:“……”

她原來也不是不能做好。

趙瑾跪拜,朝臣也跟著跪拜,在朦朧煙雨中這一場麵顯得格外壯觀,從台階往下,是各色官服的官員,是皇室宗親,還有後宮佳麗,再有,便是浩浩蕩蕩的軍隊與宮人。

如今,趙瑾為尊。

在祭祖大典這樣的場合上,皇帝沒有出現,唯一的皇子也沒有出現,皇後倒是在,她站在前麵,卻也屈居趙瑾之下。$$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她與自己的父親隔著人群相望一眼,隨後沒有絲毫波瀾移開了自己的目光。

這一環節上,沒有出什麼毛病,接下來禮炮點燃,禮部負責頌文,而趙瑾焚祝文,雨停了,風沒停,焚燒之後的灰燼隨著風飄揚而起,飛上去再落下來,落到趙瑾的發髻上,零碎火星,就在她身後飄蕩著,趙瑾眸色不變,在這種場麵上,穩如泰山。

身上近乎明黃的祭服與其明豔張揚的臉配合起來,比一旁的皇後還要更有幾分威嚴。

祭祖大典沒再出亂子,一開始在太廟後麵鬨事的讀書人,雖被驅散,但其實該記下的,都已經被記下。

名單在祭祖大典結束後第一時間放到了趙瑾的桌上。

這一日注定是勞累的,不管是趙瑾還是其他人,等她再坐上自己的椅子時,一瞬間被打回原形。

唐韞修抱著已經累睡著的閨女,將她找了個地方放下,過來給趙瑾捏肩。

“殿下今日辛苦了。”

等太傅被小李公公引進來時看到的便是駙馬溫柔可人的一幕,腳步一頓。

這場麵其實有些說不出的熟悉,為人臣子,這些年來,哪有沒看到過皇帝與妃子一起時的場麵的?

如今趙瑾與唐韞修,像極了君王與寵妃。

趙瑾這個公主看上去沒有其兄長的風範,反而與她素未謀麵的父皇格外相似。

太傅:“……”

“臣參見公主、駙馬。”

趙瑾原本還閉目養神著,這會兒看見太傅,睜開雙眸:“太傅來了啊。”

唐韞修也就放手,他站在一旁溫柔小意的模樣讓太傅的魔幻感更強烈了。

太傅可以忽略自己這股不適感,看向趙瑾:“殿下,今日祭祖大典上的事,必然是有人指使,殿下打算派人徹查嗎?”

趙瑾:“太傅,朝中不滿本宮的人多了去了,就算找到了又能如何,殺雞儆猴嗎?”

太傅:“殿下,殺雞儆猴總歸是個法子,若是要坐穩這個位置,你必須要有自己的威信。”

所謂君王,若無威信,便是傀儡一般。

太傅說:“殿下不能凡事都隻聽臣或是其他人的,帝王之道,殿下從小耳濡目染,應該也懂得些。”

趙瑾:“?”

她應該懂什麼?

是打一巴掌給一顆甜棗還是雨露均沾?

趙瑾說:“太傅,您說的本宮都明白,隻是本宮確實不是這塊料,您應該也知道。”

這麼一說,太傅就想起了曾經給趙瑾講學的時候,他陷入了沉默。

顯而易見,趙瑾不是一個讓人省心的學生,之前不是,現在也不會是,她的心態可比一般人好得太多,首先就是羞恥感,這玩意她從小就沒有。

在太傅看了趙瑾祭祖大典的表現之後覺得她還能救的情況下,趙瑾又一下子讓他認清了現實。

太傅:武朝前途堪憂。

他已經在考慮自己這把老骨頭還能不能再多堅持幾年了,好歹撐到皇子能夠穩穩當當坐上高位。

公主,實在是不靠譜。

趙瑾壓下了那份鬨事的讀書人的名單,也沒說要做什麼,抬眸想說句什麼,外邊有宮人進來,期期艾艾道:“稟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