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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公主 喜福 4308 字 6個月前

三年的時間足以讓她成長為一個脆生生的伶俐小姑娘,在長相上完美繼承爹娘臉上的優點,加之錦衣玉食地養著,她身邊可不缺玩伴。

唐煜自兩歲後沒再見過爹娘,邊境那邊的情況變幻莫測,近幾年尤甚,他尚且年幼,無論如何,養在公主府,總比在邊疆安全得多。

下江南時的隊伍遠沒有如今回去時的浩蕩,皇帝說派人來護送並非是開玩笑的,趙瑾一看護送的隊伍,全是盔甲在身,手持利劍的侍衛。

“……”

正值是春日,春雨綿綿,這一路上總是遇上細雨,趙瑾總是昏昏欲睡,她一抬眼,就看見趙圓圓趴在窗邊看風景,身邊是唐韞修探手按著她那圓潤的小身子,省得小家夥栽倒下去。

一路奔波,路上碰見的趕路行人並不算多,趙瑾這車隊上麵有明顯的皇室標誌,就連亡命天涯的山賊也不敢隨意搶劫。

回京的路程走得並不算慢,原本走上個七八天也該到了,隻是恰好是出發第五日,離京城逐漸近了,那日的天格外灰蒙蒙,眼看著雨就要落下來,天也將近黑了,前麵沒看見驛站或者可以落腳的客棧,又是偏僻之地。

隊伍隻能繼續往前趕路,隻是不湊巧,雨落了下來。

“殿下,”車簾掀開,鄭霖的聲音想起來,“這雨不小,我們先入林中避避雨如何?”

唐韞修看了眼周圍,輕聲道:“可以。”

於是隊伍入林間,這裡離京城並不算遠了,隻要度過這一夜,之後上官道,便很快了。

趙瑾攔住想要下車的女兒:“外麵下雨,不準下去。”

趙圓圓:“娘親,我想玩水。”

趙瑾:“……”

這話說出來,若不是場合不對,她還真想給孩子一個完整的童年。

“不準,在馬車裡待著。”趙瑾絲毫沒有可以討價還價的意思。

小郡主轉而看向家裡的另一個大人,唐韞修溫和道:“聽娘親的。”

小郡主看向唐煜,她的唐煜哥哥年紀輕輕已經學會察言觀色,這時候戰略性看書。

“……”

於是小家夥又隻能委委屈屈地撲倒在趙瑾懷裡撒嬌,奈何娘心似鐵,隨手捏捏閨女臉蛋,隨後又摸摸她的圓腦袋,又接著看自己的話本子了。

外麵響起淅淅瀝瀝的雨聲,天色漸暗,眾人點起了油燈。

林間並不算安靜,雨水落在地上或者樹葉上,不斷沙沙作響,說是嘈雜,但也安靜,除了他們以外沒有其他人的存在。

然而雨聲伴隨林間飛鳥驚起,在外守著的侍衛忽然抽出了長劍,警惕地盯著周圍看,刀劍亮出的那一瞬間,馬車裡的趙瑾也聽見了聲音,眼睛從話本子上移開。

唐韞修動了一下`身子,他說:“我下去看看情況,你們乖乖待著。”

趙瑾還沒來得及說句什麼,唐韞修便掀開簾子下去了,馬車前麵,是鄭霖和陳陽守著。

等唐韞修頂著雨幕下去時,也往周圍環視一圈,隨後不動聲色走到馬車側麵,掀開簾子,“殿下,等下無論發生何事,不要下馬車。”

趙瑾心下一愣,雖然是明白了唐韞修的意思,但也不明白。

便宜大哥究竟在京城給她挖了多大的坑,人還沒到京城呢,就有人來要她的命。

趙瑾還是第一次享受這種待遇,難怪派了人來護送回京,事出反常必有妖,三年不見,總不至於她的小命都被算計掉吧?

她還沒反應過來時,外麵出現了其他腳步聲,趙瑾從簾子望出去,還沒看見人影,林間就倏地有箭射出來,趙瑾忙是放下簾子,隨後將馬車裡麵兩個孩子摟入懷裡,低聲道:“彆怕。”

在趙瑾看不見的馬車外,隨著弓箭聲不斷,林子裡陡然出現了一群黑衣人,手持武器,二話不說就衝了上來。

外麵不斷響起慘叫聲,利刃刺入身體後再抽出來的聲音仿佛透過這雨幕傳入趙瑾與懷裡兩個孩子耳中。

刺客自然也明白,他們的目標如今正在馬車內,一同回京的侍女小廝也各自躲在車廂裡麵,外麵是兩方人之間的廝殺,刀刀入肉,聲音隔著馬車落入趙瑾耳中,馬車四個方向各有人守著。

刺客的目標確實也足夠明確,他們想要的是趙瑾的命,這愈發說明如今回京不是一個最好的選擇,隻是聖旨已下,就算京城是什麼龍潭虎%e7%a9%b4,她也得回去闖一闖。

趙瑾想想自己身為嫡長公主這些年來享受的一切,雖不太愛與人交好,但總歸也不是個得罪人的性子,再怎麼著也不至於有人要置她於死地,如今有人要她的命,說明她是存在動了某些人的利益。

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趙瑾還沒反應過來,馬車突然晃悠了一下,前麵的馬被人砍了一刀,馬驚了,一聲嘶鳴。

趙瑾與兩個孩子下意識往後倒,她下意識抓住了馬車內的東西穩住自己的身形,馬驚便會下意識跑,此時外麵有人抓住了韁繩,一時間,外麵馬嘶鳴不斷,不斷踢起前蹄,馬車裡麵四處亂晃。

此時此刻,外麵唐韞修死死抓住韁繩,手上被勒出一條長長的血痕。

“駙馬!”鄭霖在他身邊擋住了趁機偷襲的刺客。

唐韞修咬牙:“快將馬車的套繩砍斷!”

鄭霖也沒有猶豫,下一刻便揮刀一砍,唐韞修也在同時鬆手,馬驚走跑出,車子裡麵倒是在一陣晃動下停了下來。

隻是沒了馬,他們如今更緊要的事是解決刺客。

皇帝派來的公公捏著嗓子大聲喊道:“快保護公主!”

趙瑾這個公主成了金貴無比的存在,連趙瑾都有些迷糊,她究竟是哪裡值得如此大動乾戈。

便宜大哥派來的護衛隊有點東西,刺客雖然不少,但護衛隊那邊也不見慌亂,加之趙瑾自己本身的侍衛也不是吃乾飯的,這樣一番刺殺到最後,他們這一邊並沒有什麼傷亡。

趙瑾馬車上的馬跑了,唐韞修從車隊後麵又牽過來一匹,拴上之後,隊伍立刻開始趕路,顯然此地不宜久留。

誰也不知道還有沒有下一波刺客。

前來傳遞聖旨並且負責將趙瑾護送回去的公公嘴十分嚴實,無論趙瑾怎麼旁敲側擊,他都始終沒有透露半分,隻說一句:“殿下回京後便知曉,何必從奴才這裡打聽呢?”

趙瑾:“……”

有的人能夠禦前伺候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馬車內,趙瑾小心翼翼給唐韞修雙手上藥,方才拉住馬那一瞬間,唐韞修這手勒出來的血痕很長。

趙瑾心疼極了,她如花似玉的駙馬。平日裡自己都不舍得讓對方去乾點重活,結果刺客一來,一雙修長溫潤的手竟然成了這般模樣?

血紅色的傷痕在這一刻顯得尤為刺眼。

小郡主直接被嚇哭,半晌後又窩在旁邊小心給唐韞修呼呼,還一邊用著平日裡父母哄她的伎倆:“呼呼爹爹就不疼了……”

唐韞修笑了聲:“嗯,不疼了。”

就算還剩不到三日到京城,趙瑾也結結實實在這三日裡麵又遭遇了兩次刺殺。

“……”

她真的很好奇,便宜大哥到底在京城給她招惹了多少個仇敵?

皇帝就能坑妹了嗎?

直到踏入京城的境界,趙瑾才完全鬆懈下來,隻是她心裡頭並不算輕鬆。

這一路上,若是沒有便宜大哥派來的護衛隊,她這一趟回京,恐怕凶多吉少,就算貴為公主,照樣也是個彆人能殺便殺的皇室罷了。

趙瑾在這兩三日內充分意識到手中握有兵權究竟是多重要的事,但同時她也知道,私自養兵,不管是公主還是王爺,皆是重罪。

她膽子再大,也不至於在便宜大哥還在位時搞這套小動作。

三年未回京,三年未歸公主府。

陳管家倒是將公主府打理得井井有條,趙瑾踏進去時,除了冷清些,基本與她離開前一模一樣。

隻是這裡對於小郡主來時就陌生許多了,趙瑾決計南下時,她還沒開始記事,如今回到京城,就像是又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一般,紫韻牽著她在認公主府的種種處處。

趙瑾直到這一刻才意識到,自己似乎又回到了保護圈裡麵,隻是這個保護圈不知還是不是她的保護圈了。.思.兔.在.線.閱.讀.

沒等她坐下來喝口水,皇帝的口諭便到了。

“即刻宣華爍公主與其駙馬入宮麵聖——”

趙瑾:“……”

她倒是要看看,究竟是什麼事能急成這樣?

唐韞修手上的包紮還沒拆,兩人換了一身衣裳,便風塵仆仆地入宮麵聖了。

趙瑾上了馬車,在路上掀起簾子往外看,在看到一處寺廟時愣了一下,“京城什麼時候有這麼個寺廟了?”

唐韞修聞言,也湊過來看了眼,“從前確實沒有這個寺廟。”

趙瑾看著上麵“迦和寺”三個字陷入沉思。

馬車晃悠悠到了宮門,趙瑾在唐韞修的攙扶下下了馬車,一下馬車,便遠遠看見前麵有一道披著袈裟的身影。

“李公公,前麵那是何人?陛下如今信佛了?”趙瑾問。

說起這個,李公公便是一笑:“那是西域而來的高僧,如今頗得陛下看重。”

“看重”兩個字讓趙瑾下意識蹙眉。

“殿下三年未歸,太後娘娘是想極了您,不如先去仁壽宮拜見一下太後娘娘?”李公公道。

趙瑾愣了一下,但她很快意識到,便宜大哥正在覲見方才看見的那個和尚,而且不便讓她在場。

這已經足夠不對勁,想當初,趙瑾這個胞妹就連他與朝臣談及朝政時都可在場,如今和一個和尚談話,如何要將她支開?

隻是趙瑾沒說,她道:“本宮確實掛念母後許久,先去拜見她老人家吧。”

太後如今大部分時間都在仁壽宮裡坐著賞花喝茶,她身體確實不好了,去年冬日太師病逝,太後傷心過度,也結結實實病了一場,後來聽聞便宜大哥為哄她開心,提拔了一位太後母族的年輕才俊。

太後看見趙瑾時,著實是開心的,隻是她噓寒問暖之後,一些老毛病又犯了,問趙瑾與唐韞修為何四年了也還沒懷上第二個孩子,說家中有男兒才有希望。

她瞧著是有些糊塗了,趙瑾隨口兩句搪塞過去,之後太後困倦,被身邊的嬤嬤扶進去安寢了。

趙瑾前去覲見皇帝時,迎麵與剛從裡麵出來的和尚撞了個正著,對方眉目間帶著慈悲,身上是一股濃重的檀香,趙瑾下意識蹙眉。

隻見對方微微彎腰點頭,算是給趙瑾行了個禮,又抬腳離去。

這禮,看著更像是敷衍。

趙瑾做了這嫡長公主以來,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傲慢的和尚。

她踏入皇帝的殿內,室內彌漫著的檀香立刻將她給包圍了,趙瑾愣了一下,覺得這香裡麵還混雜著一股淡淡的藥味。

她還沒來得及細想,人已經到了禦前。

“臣妹參見皇兄。”

“臣參見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