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時候,擂台上又上一人。
“久聞嘉成侯威名,下官想要賜教一番。”一席白衣,身姿頎長,白淨書生模樣。
文官。
周玥眸子一頓,“江其羽,你找死?”
上來找死的江其羽聞言一笑:“嘉成侯此言差矣,你隻說賜教,總不能因為下官是文臣便不能與你較量一番吧?”
江其羽,此人的身份還算有幾分特殊,沒有參加科舉,也沒有從小官起步,而是直接被皇帝任命為工部侍郎,也就是唐韞修之後接替的那位,從前是京城一富商之子,隻是姐姐嫁了某位皇親國戚,連帶著這個小舅子也入了皇帝的眼。
他生得白淨,看著便是弱不禁風的模樣,聽聞曾在外遊曆五年之久,奇門遁甲以及工農方麵頗有心得。
趙瑾小聲問了一句:“皇兄,這該不會是您怕周玥輸得太難看,提前安排的吧?”
這演員請得也太不用心了。
周玥一拳下去明天還不得被文官彈劾到自閉?
皇帝麵無表情:“閉嘴。”
擂台上,周玥沒有再廢話,隻是似乎是為了公平起見,她給江其羽遞過去一把劍。
江侍郎沒有端著,相當有自知之明,他淺笑:“下官謝嘉成侯體恤。”
周玥下一刻已經一掌襲來,事實證明,江侍郎確實是個花拳繡腿,有點架子但是不多,周玥甚至都不忍心將人踹下去,直接拽著對方的手將他手中的長劍再反鎖於其喉間。
江其羽捂著%e8%83%b8口笑了一聲,坦蕩道:“嘉成侯武藝超群,下官佩服。”
再接下來上去的武將少了,主要是因為臉上那點無足輕重的麵子,輸給女人,多少傷害了他們的自尊心。
不過既然沒人上,周玥便自己點人了。
第96章 天生一對
隻見周玥環顧一周, 最後目光停留在一人身上,隻見她目光凜然,雙手作揖向皇帝的方向單膝跪下:“臣請謝統領賜教, 望陛下恩準。”
謝統領原本正站在自己的崗位上恪儘職守, 猝不及防被點了名,人還沒反應過來,便被新上任女侯爺點名要賜教。
謝統領愣了一下,才茫然地看向皇帝。
皇帝揚了一下下巴:“去吧,看看朕這位新上任的侯爺究竟都有什麼能耐。”
謝統領領命而去。
謝統領, 皇帝的親軍, 他的能耐絕非一般武將可以比擬, 若和謝統領交手尚且能夠不相上下, 其他人也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於是今日最為精彩的一幕開場。
謝統領拿了一把長劍, 他看著對麵年輕的女子, 雙手抱拳:“殿下可選上一把武器。”
赤手空拳與拿著武器自然也是不同, 周玥在眾目睽睽之下挑了一把長槍。
台下武將文臣都在那一瞬間陷入了沉默,武朝雖然能臣不少, 但是這銀槍的重量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有些武將揮動起來尚且笨重, 哪裡像周玥這樣遊刃有餘的?
天生神力, 倒是讓人有幾分說不出的羨慕。
剛剛才被揍了一頓的工部侍郎此時此刻還能端著笑顏抬頭望去:“嘉成侯果真英姿颯爽,女中豪傑, 讓我等男子望塵莫及。”
旁邊的同僚露出了微妙的神態:“江侍郎,你說你這又是何必呢,他們武將之間的糾紛, 你非要上去挨這一頓打?”
“諸位大人一直說周府郡主並無率兵之才, 在下隻知天下事隻有自身實踐方知真假, 於是便上前不自量力領教一番,嘉成侯雖然武功蓋世,但到底也是個溫柔之人啊。”
同僚:“江侍郎?”
哪裡能看出來“溫柔”二字?
江其羽自己都被打得不能好好走路的,這眼睛到底是被什麼給蒙蔽住了?
“在下平生最引以為豪的便是自己的臉,方才同侯爺商量了一番,讓她不要對在下的臉動手,果然沒有,這還不足以說明嘉成是個細心體貼之人嗎?”
“……”
你鐵定是有點什麼毛病!
江侍郎入仕走的就不是尋常路,如今看來也不像是個正常人。
台上的比試已經開始,謝統領是真真正正在死人堆裡麵走出來的武將,若非有足夠的能耐,他如今也不可能站在皇帝的身邊,作為天子近侍。
謝統領根本不是個憐香惜玉之人,他長劍一動,徑直往周玥的方向而去,身姿舞動,衣角每一處甚至都帶著淩厲,周玥手中長槍也不是吃素的,她絲毫沒有任何由於迎麵對上了對方的長劍,銀刃交接那一瞬,火星迸射。
周玥借力一躍直接加重了自己施向謝統領的力氣,謝統領咬牙,片刻後一個用力直接將周玥連帶著她手中的長槍震了出去,隻是第一回 交手,兩人之間還看不出高低。
但所有人都明顯看到,謝統領與方才周玥對戰的武將都不是一個級彆的,周玥自然也使出了自己的實力。
她確實很強。
這一身武學,就算不生在皇室之中,也必定能在江湖上占有一席之地,隻是她生在皇室,食君之俸祿,便應該與君分憂。
男女之彆?
凡有真才實學者,理應不拘一格降人才。
趙瑾也是第一次看到周玥的實力,一時間甚至忘記手中的桔子,她向來知道周玥是幾個郡主裡麵最有出息的,但沒想到她有出息至此。
連謝統領都能與之一搏,何況是其他人?
周玥顯然是個愈戰愈勇的性子,在意識到謝統領是個能夠與之一戰的對手以外,她的血性也跟著出來了。
那長槍與長劍之間的舞動尚且有些讓人眼花繚亂,皇帝這邊低頭把玩手中的扳指,唐韞修坐在他的一側,趙瑾坐在他的另一側,不過的半個時辰的工夫,眾目睽睽之下,駙馬的眼神不知第多少次越過天子看向自己的夫人。
皇帝終於忍無可忍:“唐韞修,朕就在這裡,你少看兩眼會死嗎?”
唐韞修:“陛下,臣知罪。”
皇帝冷哼一聲:“朕看你是半點罪都不知道!”
趙瑾:“……”
皇帝這時候倒是關心起周玥的事來了:“周玥初初參軍時,朕是讓唐韞錦帶的她,想來她從你哥那學來不少東西。”
唐韞修:“……”
倒也沒有。
“兄長提過,嘉成侯之武力,軍營男子不如之。”
皇帝當初放周玥參軍,自然不是一開始便同意的,邊疆之地真有敵侵,婦孺皆拿起武器作為抵抗不假,但周玥是皇室女子,皇帝放她去,並且放入唐韞錦麾下,一來是因為唐韞錦那時新婚燕爾,世子妃也跟著一起前往邊疆,有世子妃在旁,周玥這個郡主在軍營裡吃不了苦,也可以與世子妃一起相處,實在不行還可以返回京城。
結果,周玥還真抗下了軍營之苦。
唐韞錦回信,稱郡主確有將帥之材。
君王從不做多餘的事,周家自周駙馬之後再無能入伍參軍之輩,如今郡主既有這個能耐,身上還流著皇室的血脈,無論如何,不比其他武將更來得使人信服嗎?
擂台上,謝統領一拳砸碎了周玥腰間的玉牌,周玥同時踹掉了他腦袋上的盔纓。
兩人各自站在一邊,各自留有餘地。
“行了,”皇帝開口打破了僵局,“謝統領回來吧。”
皇帝開口,也就意味著這一鬨劇到此為止。
謝統領從擂台上下來,他的肩膀處動了動,顯然是方才打鬥中受了傷,周玥雖然還在台上,但說是毫發無傷也不對。
她身杆依舊挺直,目光越過人群,冷冷地看著自己的母親。┅思┅兔┅在┅線┅閱┅讀┅
“諸位愛卿口口聲聲說著周玥身為女子入朝為官荒謬,可方才你們當中有幾位是她的對手?”皇帝發問。
無人能應。
再不服氣,輸了便是輸了。
但依舊有頭鐵之人開口:“陛下,嘉成侯縱然武功蓋世,可周侯爺的爵位,是率兵打仗來的,一身武藝不代表能有率兵的能力,望陛下明察。”
這句話說出口,就不用皇帝開口了,方才才挨了周玥一頓揍的江其羽站了出來,“這位大人想必是寒窗苦讀科舉提名才入仕為官的吧?”
他這句話問得突然,雖然不知其用意,對方仍開口回應道:“正是,不知江侍郎有何賜教?”
“賜教談不上,隻是大人口中儘是大道理,是助陛下治理朝政之材不假,”江其羽微微一笑,“在下不才,不曾參加科舉,僥幸因多走幾步天下路,多看幾眼武朝風光,便得陛下青眼有加,入朝為官。”
“你究竟是什麼意思,江侍郎?”
“沒什麼意思,隻是望諸位大人清楚,有些事,不是讀萬卷書便能解決的,還得走萬裡路不是?若文武百官皆是紙上談兵,那天下豈不亂套?”江其羽揚聲道,“陛下也說了,不拘一格降人才,男女怎會是隔閡?諸位大人難道不是女子生下的,女子能忍受生育之苦楚,便也能擔起保家衛國之責。”
江侍郎不是科舉出身,道理倒是一套接著一套。
當然,他說什麼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說什麼。
皇帝這時候看向自己的妹妹,不是趙瑾,而是永陽公主。
在趙瑾出生之前,皇帝對幾位公主並不算差,畢竟公主身為皇室宗親,公主尊貴,則是皇權的表現。
“永陽,你看到了嗎?”皇帝沉聲道,“須得有這樣的能耐,才配得上朕給周駙馬後人留著的爵位,你過繼的孩子,可有周玥的十分之一?”
永陽公主坐離皇帝不遠的地方,她的視野並不算差,周玥的能耐如何,她這個做母親的也看在眼裡。
“皇兄,周玥畢竟是女子之身,她今後嫁人……”
隻是永陽公主這話還沒說完便被皇帝打斷:“嫁什麼人,朕讓她繼承其父爵位,是讓她嫁人生子的嗎?”
“……”
“都是侯爺了,”皇帝語氣裡不見玩笑之意,“這時間還有什麼男子,配得上讓她嫁的?”
永陽公主這回算是明白了,不管有沒有成功過繼孩子,也不管周玥如何,她的駙馬之爵位,不可能讓除她與駙馬血脈之外的任何人去繼承,就算她過繼了孩子,那個孩子也不沒有這個資格。
周家人與她一樣覺得爵位不過是周家與公主的事,然在皇帝眼中,不過是一句話的事。
鬨劇落幕。
周玥的武力值人儘皆知,她這個女侯爺是身份就算是還有人詬病,也不可能影響結果。
皇帝隻需要結果,至於其他,就看周玥有沒有這個能耐去坐穩這個位置了。
總而言之,武朝第一位女侯爺就此誕生。
趙瑾作為一個煽風點火的,不出意外在擂台賽後被皇帝拎著去訓了一頓。
“都為人母了,怎麼還不見你有半點穩重?”皇帝簡直恨鐵不成鋼。
趙瑾滿臉無辜:“皇兄,我年方二十有一,如何穩重?”
於是在胞妹極其不爭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