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著京城眾多名門閨秀的畫像歎氣,她這宸王府的世子都二十有幾了,房中丫鬟都不見一個,平日裡也不見同那些紈絝子弟一起出入煙花柳巷,她這個當母親的,生怕兒子身體有什麼問題。
平日裡交好的夫人們都抱孫了,隻有她,連媳婦茶都沒喝上。
趙瑾踏進來時,宸王妃桌上的畫像還沒來得及收拾。
“妾身見過公主,不知殿下前來,有失遠迎,還望殿下見諒。”
趙瑾忙伸手扶住宸王妃,“八嫂這說的什麼話,你我兩家住得這麼近,我早該上門拜訪,以後我們兩家應該多多來往才是。”
宸王妃:“……”
從前便聽聞這位公主總有一種讓人看著便害怕的能耐,如今看來,似乎是真的。
趙瑾餘光一瞥,瞥見了桌麵上的畫像,“這是——”
宸王妃眼睜睜看著這位公主的眼睛從好奇逐漸轉為興奮,“八嫂可是在替世子挑選世子妃?”
此時此刻,正因為年紀不小被親爹帶去曆練的靖允世子突然打了個噴嚏,一種背後生涼的感覺頓生。
宸王:“方才出門便讓你多穿些,現在知道冷了吧?”
靖允世子:“……”
宸王妃本來,確實在挑兒媳婦,正苦悶著,趙瑾此時上門,正好是送了個傾訴心事的人。
“殿下若是有空,也可以替妾身掌掌眼?”宸王妃試探性說了一句。
趙瑾露出了恭敬不如從命的笑:“八嫂,這是我應該做的,好歹靖允也算是我的侄子,咱都是一家人。”
宸王妃:“……”
從前倒不知這嫡長公主如此熱心腸。
“殿下如今身子重,先進來吧。”宸王妃生怕外麵的風將這位公主給吹壞了,立刻將人往裡麵迎。
趙瑾並不客氣,反而饒有興致地看起了畫像上的女子。
這一瞬間,仿佛又回到了她那日對著畫像挑選駙馬的時候,竟然就這麼半年過去了。
難得身邊有人可以做參謀,宸王妃看趙瑾也不像是來找麻煩的,於是她便將想法傾訴出來了。
宸王妃其實還是比較屬意娘家哥哥的小女兒,也就是她的外甥女,與靖允世子還算是青梅竹馬,娘家嫂嫂似乎也有意將女兒嫁來王府,雖然家世上比王府差些,但外甥女也是按照宗婦的模子培養起來了,日後定有當家的風範。
“殿下覺得妾身這位外甥女如何?”宸王妃問著,“殿下從前也算是與妾身那兒子有過同窗之宜,你覺得他可是會喜歡我那外甥女?”
不提宸王妃口中的外甥女如今芳齡十六,趙瑾一聽到這種表哥表妹的戲碼就立刻頭皮發麻。
“八嫂,你聽我說,”趙瑾乾咳一聲,“是這樣的,宮中徐太醫知道吧?他近些年來都在研究生孩子這件事……”
宸王妃一聽“徐太醫”這三個字,便下意識一頓,誰不知徐太醫是皇帝專用的禦醫,他研究生孩子的事,為誰研究,不言而喻。
陛下的事,可是她能聽的?
宸王都要開口製止趙瑾的話,便聽見她道:“徐太醫發現,有血親關係的男女成親,生出病兒的數比毫無瓜葛的二人要多,且親緣關係越近,病兒也越容易生出,甚至有些女子身體無礙,但就是懷不住孩子。”
宸王妃:“!”
子嗣一事,事關重大。
她原本還覺得趙瑾說的話荒唐,結果一回想,發現曾經與表哥結親的閨中好友,確實一度子嗣艱難,好不容易生下了個兒子,又偏偏是個病秧子。
反而其表哥與妾所生子健康許多。
那一刻,不管趙瑾的話是真是假,宸王妃都已經將娘家的姑娘們排除在外了。
第76章 私鑄銅錢
當晚靖允世子回到宸王府時, 他的母親笑得格外溫婉,“舟兒,母親想了想, 覺得書兒確實與你不太合適, 我們再看看其他姑娘吧。”
“!”
靖允世子名趙景舟。
他這些日子來算是不知說了多少回了,一想到舅父家的表妹不過二八年華,又想起曾經有個人在他耳邊說,讓十八歲以下的女子生孩子都是人渣。
每每想起都忍不住一陣惡寒。
終於,今日他母親想開了。
趙景舟:還有這樣的好事?
“母親為何改變主意了?”
結果, 宸王妃笑道:“今日你姑姑過來同我說了會兒話, 母親也覺得, 你同書兒本就是兄妹情分, 若是貿然便讓你們結親, 說不定日後徒增一對怨偶。”
趙景舟愣了一下:“姑姑?”
他姑姑還真不少, 但也沒聽說他母親與哪位公主交情好的啊?
“是華爍公主, ”宸王妃滿臉春風,“她看母親一人在家, 還特地送了許多東西過來,若不是她, 母親還不知道原來你喜歡的是那樣的姑娘。”
趙景舟:“?”
趙瑾?
等等, 她怎麼知道他喜歡什麼樣的姑娘?
這裡大概得回到白天,宸王妃愁眉苦臉看著畫像, 在否決掉自己的幾個侄女外甥女之後,她看著京城裡麵如今待字閨中的千金大小姐們,覺得自己抱孫無望。
這時候, 趙瑾看著畫像上的姑娘, 隨手拿出了幾張看著, 隨後沉%e5%90%9f片刻,道:“八嫂,下次要姑娘們的畫像,不如要個全身的?”
宸王妃:“?”
“據我所知,靖允應該喜歡豐滿些的女子,性子上活潑些。”
趙景舟,靖允世子本人聽完這話之後,他急了,他恨不得立刻跑去公主府找趙瑾大吵一架。
他趙景舟豈是如此膚淺之人?
“母親,您怎麼也聽她胡說啊?”趙景舟有口難言。
宸王妃此時此刻根本聽不進去兒子的話,她想到眾所周知的一點,身材豐滿些的女子在生養上也容易些,身為沒有女兒的婆婆,她當然是想抱孫子的啊。
兒子二十有幾依舊沒有成親生子這一點,就已經讓宸王妃在京城貴婦圈輸人一步了,娶個漂亮點的兒媳,總是應該的。
這豐滿些的女子,年紀上也會偏大些,十九二十歲也算在考慮範疇裡麵。
靖允世子:“……母親,您還是少些與趙瑾接觸吧。”
宸王妃下意識拒絕:“舟兒,你與你父親平日裡忙,都見不著人影,好不容易有人來看母親,你這是什麼意思?”
“……”
不是趙景舟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如今是什麼時候,多少人盯著趙瑾那肚子呢,怕她生了女兒,更怕她生了兒子。
趙瑾這時候來接近他母親,誰知道她是什麼心思?
趙景舟從小就知道趙瑾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就算是公主,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將上書房的其他世子公子玩弄鼓掌之間,這哪像是沒心眼的樣子?
不管怎麼說,趙瑾第二天又來宸王府做客了。
與此同時,皇宮裡皇帝也從暗衛口中聽說趙瑾這幾日的動靜,手上的筆一頓,眸色冷了些:“趙瑾這幾日都在宸王府走動?”
“是。”
禦書房的氣氛仿佛凝固了一般,皇帝隔了半晌才開口問:“她都乾了什麼?”
跪在地上的暗衛說:“她在忙著給靖允世子招攬親事。”
皇帝:“?”
“什麼意思?”@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公主給世子物色了好幾個世家千金,世子昨日同她大吵一架,今日告假了,世子都不敢回家了。”
趙瑾短短幾天時間,將人嚇到無家可歸。
皇帝:“……確實是她能乾出來的事。”
說著,皇帝又冷哼一聲:“朕還以為她如今出息了,有點野心,誰想還是這麼個鬼樣!”
他這話聽著又有些恨鐵不成鋼。
暗衛:“……”
這究竟是希望公主有野心還是希望她安分守己啊?
皇帝的心思還真是難猜。
趙瑾確實是因為無聊過頭去禍害了一下大侄子,但身為長輩,她的出發點畢竟還是好的,解決大侄子的婚姻大事,也算是她為自己積德了。
積德的後果就是:大侄子連夜離家出走。
趙瑾:失去了億點點快樂。
隻是這個問題不大,大的跑了,小的還在。
趙景舟還有個一母同胞的弟弟,才十歲,粉雕玉琢的模樣,看著就讓人想多給他找幾個老師。
與此同時需要好好學習的還有唐煜小朋友。
就這麼逮著人折騰,正月就這麼在風雪中過去了,趙瑾確確實實不得不注意起了自己的飲食與其他方麵的安全,公主府一個月內便處理了三個廚房的下人,像之前從宮裡帶出來的那位姓常的婦人,唐韞修依舊沒能從她嘴裡撬出什麼有用的信息,唯一知道的便是,確實是有人指使。
唐煜修在工部的日常想來也十分精彩,作為皇帝的妹夫,沒有人敢怎麼為難他一個駙馬,工部侍郎不是閒職,但因為上一位工部侍郎留下來的爛攤子還沒人收拾,唐韞修這個新人就處於一種可有可無的邊緣化地位,每日回來可以說的,是工部尚書今日又與禮部尚書吵了多久的趣事。
唐韞修沒有主動收拾爛攤子的意思,顯然,沒有哪位駙馬能擔任朝中要職的,年輕的駙馬顯然不想這麼快就失去自己的飯碗,於是含淚領了第一個月摸魚得來的俸祿。
也就是說,這麼一個月來,除了工部尚書沒有得到一個任勞任怨的下屬以外,其他人樂見其成。
但朝中局勢之變化並不小,皇帝隔幾日便能找到小事訓斥晉王一頓,在這種氛圍內,傻子都明白,皇帝這是在警告晉王。
在二十多年前,晉王也是皇位的得力競爭者,當時他還是先皇比較寵愛的兒子,生母是當時的皇貴妃。
先皇將這對母子捧到了極高的位置,結果在先帝彌留之際,沒有聖旨,也就是說,當時的太子順其自然瞪上皇位,這麼多年來,皇帝也成功將自己的龍椅坐穩,唯一美中不足,是因為無子。
一個月內,又有一個官員被貶斥,朝中人心惶惶,生怕這種厄運隨時降落到自己身上。
至此,此事與趙瑾,包括唐韞修都沒有任何關係。
他們身為皇親國戚,遊離在眾多朝臣之外,所有人都明白,嫡長公主勢必是站在陛下那一邊的,而唐韞修作為唐家後人,就算再%e8%83%b8無大誌,也絕不可能會招致陛下真正的厭棄。
三月份,在趙瑾懷胎四月時,出了一件大事。
淮北一帶的一個偏遠縣城裡麵竟然出現了私鑄銀錢。
眾所周知,私鑄銀錢乃是重罪。
就算是前幾十年,先皇還在世時處理這種事,皆是格殺勿論。
一個地方出現了私鑄銅錢,如果說與地方官毫無乾係,那必定是不可能的,隻是此事又有所不同,那個縣城的縣令新上任兩月不到,更重要的事,那人與趙瑾的駙馬有些關係,正是永平侯府的三公子宋韞澤。
永平侯在朝堂上聽見這奏折時,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