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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公主 喜福 4297 字 6個月前

批口罩和防護服運來——連林知府都不知道,這位公主殿下是如何做到在這麼短時間內弄來這些東西的。

條件有限,口罩與防護服的樣式都與趙瑾過去用的有所不同。

誰也想不到,這位一直養在京城的公主在江南一帶也有產業。

人命關天,趙瑾懶得計較太多,隨便找了個由頭,這一批物資,算是江南一帶的富商捐贈的。

而何大人他們,也不得不接受這樣一個事實:他們眼中一無是處的公主,竟然真的懂醫術,甚至不是那種一知半解的程度,就連京城來的那群醫師也對她為首是瞻。

即便如此,每次看見公主親自步入病人群中,諸位大人總是忍不住心驚膽戰,若陛下知道他們竟然讓公主乾這種事,他們項上人頭都保不住,更彆提這頂烏紗帽了。

駙馬爺也想跟著進去,結果公主罵了兩句,委委屈屈地蹲守在警戒線外,套著並不好看的防護服,乖巧又可憐地等著,一雙好看的丹鳳眼簡直望眼欲穿,活生生成了一尊望妻石。

因為這瘟疫,公主甚至與駙馬分房。

即便這樣,在糧食與衣物並不缺少的情況下,□□還是發生了,起因是趙瑾下令焚燒所有屍體。

痛不欲生的親人自然攔著,有人不知從何處聽聞是公主下的令,不管不顧跑到衙門抗議。

嘴裡喊著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如今怎能一把火便了卻?

駝背發白的老人抱著兒子的屍體在衙門哭喊,垂髫小兒同披麻戴孝的年輕婦人跪在死去的男人麵前啜泣,幼兒的屍體被母親抱在懷裡,始終不願意承認他們的親人就此離世。

趙瑾被眾多怨恨的目光盯著,仿佛她才是這場災難的源頭。

這裡山高水遠,洪災之後是瘟疫,被死亡與絕望籠罩著的城內,哪怕她是皇親國戚,她是尊貴的公主,在這種時候都無用。

這些屍體,是他們拉過來像衙門示威的,

“我兒屍骨未寒,你們怎麼能一把火燒了他?你看他好好的,染病的是活生生的人,我兒已死,你們怎麼能將責任推給一個死人!”頭發花白的老嫗惡狠狠地盯著衙門前麵的衙役和官員,“你們這些當官的解決不了問題便要如此推卸責任麼?”

一個男人直接開口嚷道:“這麼多大夫和官兒,為何獨獨聽她一屆婦人之言?是公主便能如此草芥人命嗎?”

草芥人命,仿佛燒的不是屍體,而是活生生的人一般。

衙門上的華爍公主看著眾多的百姓和屍體,一言不發了許久。

旁邊的林知府抹著腦袋上的冷汗,“殿下,刁民無禮,您千萬不要同他們一般見識。”

最怕就是這位主兒暴走,到時候賑災未果,反而惹其百姓與官兵的對立,後果不堪設想。

多少起義便是在這種天災人禍中爆發。

要知道,臨嶽城雖然死了不少人,但活著的人更多,即便每日要麵對那些觸目驚心的數字,剩下的人裡麵,隻要有一個人想反,就會有第二個、第三個……

趙瑾絕對不能成為動亂的源頭,這是何大人和林大人一致的看法。

要知道,華爍公主與陛下一母同胞,華爍公主某種意義上代表著陛下,儘管她本人也許沒意識到這點。

眼下,他們如何證明這死人必須燒呢?

何大人看著麵無表情的趙瑾,正想開口,被她抬手止住。

麵對著那些怨恨的目光,趙瑾緩緩開口道:“諸位怕死嗎?”

沒等眾人反應過來,這位長相明豔的公主又繼續道:“我怕死,我是公主,若是能安然無恙離開此地,回到京城必然是榮華富貴過完這一生,我何須理會你們的死活?”

她沒有自稱本宮。

“可諸位看看自己身邊的父母孩子,他們還活著,你們確定要讓他們承擔這個風險嗎?”趙瑾冷冷盯著他們看,“若是你們不怕這瘟疫,或者抱有僥幸之心,覺得自己不會染病,自己的父母孩子不會染病,那便儘管一試。”

正當眾人不知這位公主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時,趙瑾又道:“大家去看看染上疫病的人是什麼症狀,再來想想自己究竟怕不怕死?”

趙瑾說著,轉身對旁邊的侍衛使了個眼色,侍衛應聲走上前去。

高大魁梧的侍衛走到跟前,原本叫嚷著趙瑾乃一介女子的男人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侍衛卻道:“請諸位隨我來。”

眾人不明所以,直到他們當中有人走到了那個前幾日還收留著各種雜七雜八的人的屋子外邊——這裡已經被封了。

那日發現疫病之後,這裡染上病的人留下,沒染病的人被轉移到另外一處進行隔離。

洪水退後,山上的人也有一部分下來尋親,有人尋到的親人,活著的喜極而泣,死去聲嘶力竭,如果是從這屋子裡蓋著白布抬出去的,即便是自己的親人,卻連見最後一麵的機會都沒有。

有人驚恐地止住了腳步,可連那侍衛都敢站在前麵,他們也似乎也沒什麼好怕的,裡麵有人被抬了出來,蓋著白布,就放在那門口處,全身蒙得嚴嚴實實的醫師將白布掀起,就在那一瞬間,婦人下意識將孩子的眼睛蒙住。

他們看到了疫病之人的死狀,該如何去形容呢?

臉部瘦削蒼白得可怕,手臂和腿部%e8%a3%b8露的地方潰爛一大片,幾乎沒有一處好的皮膚,即便隔著一段距離,他們也能聞到那股腐爛的味道般,這味道愁到,就好像是人還沒死便開始腐爛了般。

有人受不住第一時間就要吐了。

另一道侍衛的聲音從他們身後響起:“瘟疫若是沒能研製出對應的藥,我們所有人都得困在此處等死,你們若是不怕死,便摟著親人的屍體過完頭七吧。”

至此,沒有任何當官的強製要求焚燒屍體。

趙瑾這個當公主的,也沒再理會原本將她當做仇人的百姓,幾位大人走在後麵念叨著就應該強製執行。

“殿下,這些刁民能懂什麼,不如就讓何大人下令,直接將所有屍體聚在一起,燒了算了。”

其中一個縣令出謀劃策道。

然而他心裡想的卻是另外一回事,他心想女人果然沒有魄力,那些百姓一鬨便不敢說話了。

趙瑾陡然停住了腳步,回頭看對方,輕笑了一聲:“急什麼?”

那位縣令沒能看懂趙瑾的這個表情,也沒能聽懂她的話。

然而反轉很快就來了,原本死活不願意將親人進行火葬的百姓,到了夜裡,竟然有多數人倒戈了,他們將親人的屍體交出來,含淚同意將其火葬。

不僅如此,他們甚至還自發呼籲其他人將親人的屍體也交出來,焦慮是會傳染的,當一個群體裡有人開始進行某一項舉動並且引得旁人跟風時,就會帶動更多的人參與到這一項活動中,隻要有人當了領頭人,隻要有了第二個做出相同決定的人,逐漸就會有更多人將這一觀點發散成更大眾的東西。

隻需要一點點的心裡暗示和小小的推波助瀾,甚至不用廢一兵一卒就能達到目的。

有人還想著堅持,其他人就會自顧自地加入到勸說的行列裡麵,他們都將親人交出去了,怎麼其他人可以不用?

白日的那一幕成為許多人的噩夢,怕死也是人之常情,死得體麵與否也很重要,何況就算埋到地下,數十年後也不過是一抔塵土。

種種心理暗示以及自我攻略的心理下,導致了現在的結果。

那些官員幾乎是目瞪口呆地看著神態自若的公主,趙瑾輕輕吹去茶上的熱氣,對著他們道:“諸位大人,本宮說過了,沒有人想死,隻是很多時候,硬來解決不了什麼問題。”

堵不如疏,便是這個道理。

趙瑾的話讓人一知半解,幾位大人想不明白,趙瑾在其中究竟擔任了什麼角色。

究竟是哪一環導致了現在的局麵?⑤思⑤兔⑤網⑤文⑤檔⑤共⑤享⑤與⑤在⑤線⑤閱⑤讀⑤

第63章 謀算

原本應該得到眾多百姓抗議的舉動, 居然就這麼順利進行了。

自然,還有小部分人抱有僥幸之心,想要藏匿家裡的屍體, 等頭七過後下葬, 可如今的臨嶽城,不是那麼容易藏東西的,就算是他們想要藏,周圍人也不會就這麼算了。

他們的親人都已經交出去了,憑什麼你的能安然下葬?

這種心理作用之下, 隻會讓輿論壓力從官府那, 均勻地轉移所有想要讓親人土葬的人身上。

人心, 從古至今向來是一個值得鑽研的學問, 隻是趙瑾在這一點上, 受過喧囂輿論環境的熏陶, 隻要她有心, 她就能利用人心達到自己的目的,領先數千年的傳播心理學, 不是白研究的。

趙瑾的表現實在太過於運籌帷幄,以至於何大人都忍不住懷疑, 陛下是不是早有今日這番預料, 特地派公主來幫他的。

一個公主,浸%e6%b7%ab在皇宮的爾虞我詐, 懂得玩弄些權術尚且可以理解,可是這一身醫術呢?

一個人的才華和氣質可以裝出來,可是在治病救人這一件事上, 怎麼裝?

趙瑾絲毫不在意彆人的揣測, 隻要不是皇帝在這裡, 麵對所有人,她都不心虛。

而且,臨嶽城危急一事,千真萬確,容不得趙瑾花費更多的精力在百姓的抗議上,這種事應該由當官的去解決。

即便是在醫學發展繁榮的現代,每每碰上大規模的突發傳染性都要死上不少人,更何況是在古代。

趙瑾在這種時候顧不上藏拙,生死時刻,誰也不想將自己的生命停在這一刻。

同行近百名大夫裡麵,自然不是誰都是像鄭舟這樣的天才,但行醫這方麵很多時候又是經驗取勝,因此趙瑾一開始要著手治病救人時,隊伍裡還是有人頗有微詞。

直到跟著華爍公主前前後後好幾日的鄭舟承認,對方醫術遠勝於他時,眾人看向趙瑾的目光才真真正正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焚屍一事的後續處理得很好,趙瑾吩咐人在城裡弄了一個臨時的焚屍爐,一具具屍體焚燒殆儘之後會剩下骨灰,她命人從城裡搜刮來了一批瓷罐,弄成了骨灰盒,再讓親人拿著骨灰回去安葬。

這一舉動又帶上了一絲難得的人情味,以至於這件事之後在這一處推廣得更加順利。

在這段時間裡,一開始趙瑾派人接去衙門的那位婦人生了,生了個男孩兒,因為在娘胎裡營養不良以及早產的原因格外瘦弱,但幸運的是還算健康。

至於其他的事,就沒那麼幸運了,在瘟疫爆發的第七天,隨行的大夫裡有個染上了,從發作到重病臥床不到兩日時間,就這麼沒了。

救不回來。

趙瑾和其他人研究了一個個藥方,雖然不至於死馬當活馬醫,但某種程度上也差不多了。

死的人數和染病的人數在持續上升。

趙瑾作為直接接觸病患的人之一,已經有幾天沒有見到唐韞修了,她不許唐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