份,足夠她平安活過這一世。
她聽見了有刀刃拔出的聲音, 那宮女的聲音抖得像個篩子, 隱有哭腔傳來。
倏地此時有貓竄了出來,又有宮人呼喊的聲音由遠及近, 正要行凶的兩個人一頓,宮中死人並非是小事,若是夜深人靜掩蓋了去倒不是什麼難事, 然而今日畢竟是國宴, 人多眼雜的, 本來這一帶人煙稀少,安華公主才敢如此放肆,人聲一至,她便慌亂了些。
即便是公主,與朝臣在國宴私通一事傳出去也不好聽,她不會如何,這位賀大人就不一定了。
那宮女似乎終於反應過來,趁亂便往其中一個方向逃去了,恰巧前方有一群宮女正要趕往殿中當值,她混入其中,衣飾相同,就是在夜裡,儘管燈火名亮,後麵兩人也失去了目標。
“該死的奴才!”
趙瑾聽見她這個外甥女罵了這麼一句。
而她自然也知道此時自己該躲了,皇宮秘辛一直不少,真真假假混跡其中。
趙瑾在這裡生活這麼久,她當然沒那麼單純。
那個宮女隻要想活命,她就不會將今夜發生的事情往外傳。
趙瑾剛走到燈火明亮處,忽然有人將手搭在她的肩上,熟悉的嗓音響起:“殿下。”
“你怎麼在這?”趙瑾抬眸,便對上唐韞修打量的目光。
“殿下出來這麼久,我不放心,所以來找你。”不曾想,唐韞修卻是垂下了眸子,那雙勾人的丹鳳眼也跟著會說話似的。
趙瑾一頓,“方才那動靜,你鬨出來的?”
“出來時碰見一隻鴛鴦眼的白貓,聽聞是宮中宋美人養的,宮人們忙著給主子尋貓,我猜殿下是想救人,便多此一舉,殿下不會怪我吧?”
唐韞修的嗓音極其溫和,趙瑾又偏偏是個心裡什麼都明白的人,這一句反問,更像是以退為進。
兩人此時已經走到了殿前,趙瑾問:“還聽見了什麼?”
這位新上任沒多久的駙馬聞言道:“沒什麼,隻不過是恰巧聽見高家的公子問殿下,當初為什麼不選他而選我罷了。”
趙瑾:“……”
唐韞修俯身側過來,貼著趙瑾的耳畔問:“所以是為什麼呀,殿下?”
氣息溫熱,聲音近到如此,趙瑾下意識往旁邊側了一下,唐韞修的唇擦過她的臉頰。
身後不知怎的,一位穿著官服的大人陡然從兩人身邊經過,就像是一陣風般吹過,但他從兩人經過時,留下了一句:“不知羞。”
趙瑾目光隨著那位大人望去。
“是杜少保。”唐韞修道。
是少保大人啊,那不出奇了。
說起來,趙瑾其實不止少傅一位老師,少保、少師還有太傅都曾有心在她這位公主身上浪費點時間,然而一個兩個後來都懷疑起自己的職業生涯。
杜少保,算是其中比較傳統的,但也是比較離譜的。
他居然妄想教會一個公主君臣之道,趙瑾一度懷疑是因為宮中無皇子,給這群本應該成為太子少傅、太子太傅的文官閒得,都開始拿公主練手。
趙瑾沒有辜負他們的期望,成功讓各位大人死心,放棄繼續對牛彈琴。
大概是因為不爭氣過頭了,以至於杜少保到現在看見趙瑾都來氣,恰巧又礙他眼了,不是顧及場合,趙瑾都有可能被他原地罵一頓。
文官的風骨真是奇怪,擁護各種君王之道,又敢於冒死上諫。
“殿下與杜大人有交情?”唐韞修問。
趙瑾又是頓了一下,心裡盤算著她與杜大人這段師生關係,杜大人是承認的嗎?
看他平日裡的表現,應該也是覺得丟人。
於是趙瑾一合算,道:“上過幾節杜大人的課。”
這話很含蓄,也很顧及杜大人的臉麵。
“宴席快要結束了,殿下隨我回去吧。”唐韞修道。
趙瑾點頭,兩人又一同回到宴會上。
這對年輕的夫妻在宴席上並不高調——除開一出場就揍使臣的舉止而言,他們確實低調,該吃吃該喝喝,也不愛同人聊天,有人過來結識就敬酒說兩句場麵話。
沒人不長眼來找一個受寵的公主的麻煩。
哪怕是宮妃。
安華公主在宴席尾聲同賀編修一前一後回到宴席上,她的駙馬也在席上。
趙瑾默默又乾了一杯酒,覺得這時候可以再來點花生米。
太精彩了。
這個宴席上觥籌交錯間到底有多少刀光劍影混雜其中,趙瑾倒不是看不明白,隻是這不是她一個公主該管的。
拋開男女不論,趙瑾自詡自己沒有什麼野心,她是學醫的又不是學政治的,當個混吃等死的公主很好,上麵的那個位置,目前她便宜大哥還能坐穩。
趙臻之後是誰,這種事不會趙瑾該想的。
隻是沒想到她那個外甥女有這種心思,趙瑾當然明白,趙沁不是想自己坐上那個位置,她是想自己的兒子坐。
反正儲君目前無人選,宮妃再有孕的可能性極低,那麼皇室子弟,皆有可能。
趙瑾這麼想著,還真認真考慮了一下皇室子弟裡,有哪些個可以繼承大統的。
就和她呆過上書房的那幾個而言,稍微有些心計的,估計隻有安承世子趙巍。
然而這個大侄子比趙瑾的年紀都要大,背後與家族的牽扯過深,絕不是儲君的最佳人選。
而皇帝的那些兄弟裡,如今活著且有野心的,同皇帝的關係大多也隻保持著這層表麵的君臣關係,當初登基前,這幾個王爺沒少給他添麻煩,若他這個太子再軟弱點,如今坐在龍椅上的人就得換了。
所以說,隻要皇帝腦子正常,都不可能讓他的哪個兄弟繼位,他們的兒子更沒可能了。
所以儲君的人選,還真隻有從三位公主的子嗣中挑選。
然而除了趙瑾,另外兩位公主成婚十年左右,僅有安華公主生了一個兒子。
如今小世子都已經被送去上書房由少傅教導。
安華生出這種心思,趙瑾倒也能理解。
她的觀念裡,男女平等,若這個外甥女真夠狠,未來自己登上那個位置,趙瑾都不會太驚訝。
宮宴結束,眾人各回各家。
外邦使臣由武朝官員護送至驛站,說是護送,倒不如說是另一種層麵上的監視。
使臣們自然是自由的,但自由也有一定限度,今夜兩國使臣提親都沒有結果,表麵和睦,但日後這會不會成為鬨事的借口也不得而知。
皇帝並沒有下班的權力,他被一眾大臣堵在了禦書房前,原因就是今夜所說的那句女將軍。
女子為將軍,日後難不成還要女子掛帥不成?
女子怎能領兵打仗?
夜深了,皇帝自然不願意同這群文官武官吵架,於是隻留下太傅一人,談了半個時辰,又派人將太傅送回府上,自己則跑去皇後宮中躲清淨了。
“陛下今夜怎來臣妾這裡了?”宮人來報時,皇後已經準備歇下。
今日不是初一十五,皇帝沒有非要來皇後宮中的道理,雖然是年少夫妻,皇後如今風韻猶存,也曾是名動京城的美人,然而如今畢竟許多年過去了,後宮進了不少新人,皇後這一身份,逐漸成了權威。
宮中的新妃反而更受寵。
皇後何嘗不知道,陛下是不甘心,不甘心自己在位三十載,竟然到最後要為他人做嫁衣。
他想要個皇子。
“皇後這宮裡,朕還來不得了?”皇帝直接在床榻邊坐下,再抬眸看向皇後。
宮人此時早已經識趣退下,隻留下帝後獨處。
卸了妝和著寢衣的皇後看著比白日時還要年輕上幾歲。
“阿宜,過來。”皇帝衝皇後伸出了手。
皇後閨名帶了個“宜”字,這是從前私下無人時,皇帝對皇後的愛稱。
隻是後來終究還是有些變數在其中。$$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他要考慮朝政,要考慮天下,而皇後這裡有後宮,也有身後不斷施壓的母族。
身為皇後,膝下無子,她擔不得母儀天下。
皇帝牽著皇後的手坐下,室內隻有微弱的燭火,皇帝輕聲道:“阿宜,就寢吧。”
然而就在皇帝要湊過來時,一雙素手擋在他%e8%83%b8`前。
“陛下,”皇後的語氣溫和,“如果陛下是想要孩子,寵幸年輕的妃子機會會更大,臣妾……不年輕了。”
原本還算溫情的氛圍,就這樣被一句話破壞了,皇帝手中用力,直接將人甩到床榻上,他俯身,咬牙切齒道:“那皇後讓朕看看,究竟是哪兒不年輕了。”
話裡似有隱意。
“朕的問題,同你有什麼關係?”皇帝眼神裡帶著狠意,“朕偏要從你肚子裡出來的皇子。”
“陛下何必呢?”
然身上的人道:“既然都是一樣的結果,一樣的事,那朕想宿在誰宮中便在誰宮中。”
不管說的話有沒有意思,起碼這夜皇後的寢殿,動靜到了三更半夜。
此後,皇帝更是三天兩頭跑皇後寢宮,皇後專寵的日子,似乎又回來了。
另一頭,使臣入京的第二日,京城裡就有彆的動靜了。
趙瑾看見有人急匆匆趕來時還沒什麼反應:“何事?”
“回稟殿下,咱悅娛樓出事了!”
第52章 掌摑
“何事?”趙瑾倒不是一驚一乍的性格。
她最近在帶孩子, 唐煜小朋友上了學堂,在識字,趙瑾和唐韞修兩個見習長輩在督促。
以他的歲數和身份, 按道理說再過兩年也能入宮當皇子伴讀, 然而冤種的是,沒有皇子。
趙瑾歎了口氣,也難怪那些大臣著急,江山後繼無人,皇帝在衰老, 鄰國和手足在蠢蠢欲動。
來稟報的人跪在地上, 看起來更像是腿軟的, “殿下, 那些外邦使臣今夜來咱悅娛樓, 看上了丹霜姑娘和菁菁姑娘, 硬要拉著她們二位作陪, 小人同他們說了咱樓裡的規矩,結果他們不僅不聽, 動手打起人來了!”
“咱們的人攔著他們,可那畢竟是使臣, 還請殿下去主持大局!”
這話聽得讓人上火。
趙瑾當即站了起來, “真是反了,把府上侍衛叫上, 跟本宮去看看!”
紫韻忙將人攔住:“殿下,駙馬還未回來,你一介弱女子, 萬一不小心受傷了怎麼辦?”
駙馬是不著調了些, 但也算武藝高強, 能護住趙瑾。
趙瑾聞言停頓了片刻,似在思索,紫韻以為自己將人勸住了,結果片刻後,她聽見自家公主道:“紫韻,拿上本宮的令牌入宮,找皇兄,就說他妹妹被人打了,跟他要謝統領過來。”
紫韻:“?”
殿下,欺君是大罪啊!
可惜趙瑾沒有明白紫韻的意思,她眼看著就要出門,腿被絆住了,低頭,一隻肉乎乎的孩子貼了上來,奶聲奶氣:“嬸母,煜兒也去,保護你。”
唐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