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平日裡關心的都是國事,我這小店,何須勞煩您掛心呀?”
話說得是好聽,但落在皇帝耳中,他這本來應該尊貴的胞妹忽然多了一層商販的身份。
“真以為生意有這麼好做?”皇帝哼了一聲,“朕還不信你這隻賣藝的樂坊能鬨出什麼動靜來!”
皇帝自己也是男人,他是皇帝,能大方賞賜舞姬,他這後宮的妃子,大多也是勳貴人家的妃子,但其中有沒有宮中樂坊出來的,他自己都未必記得。
趙瑾:穩了。
華爍公主今日被擄進皇宮,然後大搖大擺地走了出去,全程可以說是十分悠然自處。
這世間,皇帝可以張口斷人生死,這樣的權勢讓人畏懼也讓人心之向往,天下所有人對坐在龍椅上的人都心生畏懼,包括他的生母。
太後及其母族傾其所有助皇帝登基,自然有所圖,皇帝的母後,與皇帝的妹妹,這兩者的身份對比之下,似乎隻有後者更加的純粹。
華爍公主自然是任性的,隻是的任性,並非是挑戰皇帝的權威,她將自己放在皇帝妹妹的位置上,不僅不怕他,甚至還能這樣自然而然地同皇帝談“你三我七”的生意。
皇家少溫情,與眾不同的人自然難能可貴。
而這份可貴,不是誰都能模仿而來的。
其他公主不行,皇帝的兄弟也不行。
華爍公主是特殊的一個。
有皇帝在背後,趙瑾這樂坊算是順順利利開了起來,那承諾好的三分利息,就當作是保護費了。
做生意人,總不能太摳。
趙瑾給樂坊起了比較顧名思義的名兒:叫悅娛樓。
這噱頭很快便又打了出去:名動京城了幾個名妓,不知道什麼時候都被贖了身,還來了這麼個悅娛樓。
最重要的是,這樂坊還是當朝公主開的,樂坊在眾人眼中,雖不完全與青樓掛鉤,但這台柱子既然都是青樓名妓,那又與青樓有何區彆?
華爍公主這一出,更像是自降身份。
消息一出,這回輪到眾多皇室女子炸了。
她們多麼尊貴的身份,竟然有人拿著這樣的身份去開一間青樓?
一時間,不說朝臣彈劾,幾個公主紛紛找上了太後,態度是恭敬的,語氣是溫和的,隻是話裡話外都隻有一個意思:望太後能管好自己的女兒。
太後雖然想給女兒說話,但奈何此事確實是趙瑾做得不夠妥當,那些個公主離開之後,太後便又馬不停蹄地將女兒宣進了宮。
這次來的人不止是趙瑾,駙馬也跟著來了。
“兒臣參見母後。”
趙瑾這膝蓋還沒屈下來,太後手中的茶杯突然重重磕在了紫木桌麵上。
“荒唐!”太後難得大聲怒斥女兒,“你自出嫁後行事愈發荒唐,今早你的母後被那些亂七八糟的人指著鼻子罵了一通,你如今可知悔改?”
趙瑾:“……”
她側眸,與旁邊的男人對視一眼,唐韞修收回目光,正欲開口,結果被氣在頭上的太後吼住:“唐韞修,還有你!哀家盼你能與公主互相扶持,便是指望你能讓她安心過日子,結果你不僅不攔著她,反而助紂為虐?”
唐韞修:“……”
這一出也不算是無差彆攻擊。
“你皇兄,哀家還有整個皇室的臉都要被你丟儘了!”
這帽子扣得實在大。
趙瑾向來是識時務者為俊傑的,她立刻就跪了下來,低著腦袋道:“啟稟母後,兒臣此舉……”
“舉什麼舉?趕緊將那樂坊關了!”太後當了半輩子世間最尊貴的女人,此時說話自然是不容置喙的,“也就你皇兄跟著你胡鬨!”
那可不能。
於是趙瑾腦袋磕得響了些:“母後,兒臣懇請母後與諸位姐姐隨兒臣去一趟悅娛樓看一眼再做決斷。”
太後沒想到她如此冥頑不靈,然而華爍公主早早料到她這母後的強硬,立刻跪著往前挪了幾步,隨後臉貼在太後膝蓋上,久違地撒了一下嬌。
“母後也許久沒有出宮了,此番去兒臣府上小住,領略一下京城繁華也好啊,”她這說著,又是一頓,“人家民間女子懷孕生子,或是其他,母親都可以到其婆家小住一段時日,母後貴為太後,去住一下兒臣的公主府又如何?”
不知是趙瑾話裡提到的“出宮”還是“懷孕生子”觸動了太後的心弦,她眸光微微垂下,落在自己女兒身上,她早已經過了花甲之年,但女兒卻還如此年輕。
“還懷孕生子?”不曾想,太後卻是冷著臉道,“哀家倒是希望有機會像尋常婦人般伺候女兒坐月子,你與駙馬成親也快一個月了,肚子有動靜了嗎?”
一個月能有什麼動靜啊?
趙瑾心裡腹誹,但卻從這話裡聽出了可以再商量的意思。
“母後,公主府上栽了不少名花,養得不比禦花園差,有些還是宮中沒有的品種,您去看看,肯定喜歡,”趙瑾趕緊乘勝追擊,“那樂坊之事,咱遲些再議如何?”
太後哪裡聽不出來女兒這番插科打諢的意思,隻是出宮這一提議,實在又是極易讓人心動。
太後這一遲疑,趙瑾立刻就抓住了機會:“母後,京城最近排的一些新戲本,宮中還沒有呢,您是不是都聽膩了?”
這時候,唐韞修忽然也跟著上前一步,輕聲道:“母後,殿下所言極是,京城的戲班子最近排了不少新本子,待您出宮,我們陪您一起去看。”
太後住在這仁壽宮二十年,從未出宮。
她是太後,是天底下最尊貴的女人,向來隻有彆人來朝拜她的份兒。
這麼多年來,確實也沒見過外麵的世界。
趙瑾和唐韞修這對夫妻,一人忽悠一句,很快就將原本興師問罪的太後忽悠出了宮。
久居深宮的母後突然提出想出宮看看,出於孝心,皇帝也說不出拒絕的話來,不僅說不出拒絕的話,他甚至還安排了嚴密的守衛,用以負責太後的安全。
趙瑾:免費保鏢嘿嘿。
趙瑾本來是想將皇後也拐出去的,隻是很可惜,相對比太後,皇後要顧慮的事似乎更多,她甚至都不願意同皇帝提出出宮的請求。
而且在聽聞妹妹不僅將太後拐出宮,甚至還有意將皇後也拐出去的皇帝,連夜修書一封去公主府罵妹妹。
趙瑾:“……”
她這便宜大哥,是雖遠必罵啊。
太後出宮,自然而然是住在女兒的府上,而公主府迎來這樣重量級的客人,陳管家可以說是如臨大敵,他將公主府上除卻如今趙瑾和唐韞修住的院子以外最好的院子裡裡外外收拾了一邊,並且從庫房裡將最名貴的擺飾都搬了出去。
趙瑾和唐韞修這兩個當主人反而十分平常,該吃吃該喝喝,早上起床去給太後她老人家請請安,完了帶太後去逛花園,之後出門領略京城風光。
趙瑾說的新戲絲毫不作假,將太後帶去看了兩日。
在此期間,其他皇室女子絲毫不知,她們盼著給主持大道的太後,已經被敵方蒙蔽了心神。
第三日,趙瑾說帶太後去看彆的戲。
同時給她那些多年來見麵次數還沒十個手指頭多的姐姐外甥女們送了請帖。
這番算是破天荒的第一回 。
華爍公主的請帖。
然而地點卻是悅娛樓,看到這裡時,她們本來一致打算忽視,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頭去唱她的獨角戲,不曾想,末尾卻有這樣一句:吾與太後靜候。
太後。
這兩個字不得不說又帶著某種讓人不得不屈服的魔力。
哪怕心中再嫌棄悅娛樓是個煙柳之地,她們也不得不赴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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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中秋快樂鴨!
若是說太後一開始還不明白她這古靈精怪的女兒在打什麼主意, 待從馬車下來,抬頭看到那牌匾時,涼涼地看了女兒一眼。
太後是什麼人, 她是老了, 不是傻了,趙瑾這一番算盤,她能看不出來?
趙瑾當然也知道自己瞞不了太後,當即露出了個乖巧的笑:“娘,來都來了。”
人在外麵, 稱呼也跟著換了。
太後被她這麼一聲膩歪的娘喊得頓住了片刻, 隨後語氣更涼了:“你今日是想乾什麼好事?”
趙瑾溫順道:“隻是想給娘親看一出女兒新排的戲罷了。”
京城近來是熱鬨的, 距離他國使臣來訪的日子越來越近, 京城的商販都卯足了勁兒想趁機賺一筆。
悅娛樓開在這時候, 有眾多青樓名妓作為噱頭, 更是有男女同接待的先例在, 最離譜的是,有開業前兩個月免收門票的一個條例。
眾所周知, 不管是什麼青樓,進去喝酒還是找姑娘, 不掏點錢出來是不可能的, 而這悅娛樓,在開業的這些天來, 還真有人除了酒水以外沒花一分錢,當然,這裡也沒姑娘陪。
隻有姑娘們的才藝作伴。
一開始, 這種生意模式, 自然是引起不滿的, 有個富貴公子哥直接砸了一袋銀子下去,點名要某個姑娘陪他一夜,然後就被悅娛樓的守衛們提著雙手雙腳扔了出門,連帶著他的那袋沉甸甸的銀子。
還有個行走江湖的刺頭直接將刀掏出來拍在桌麵上,然後……還是被悅娛樓的守衛攆了出去,還被揍了一頓。
悅娛樓的守衛,不少都是退伍下來的兵。
有些年紀雖然大了些,但在武力值方麵絕對碾壓那些平日裡隻知道花天酒地的公子哥們,若是能打的那些來找茬,自然有能打的去招呼他們。
今日,悅娛樓是關門謝客的。
平時白日裡的客人雖然不多,但也有三三兩兩,今日是直接不做生意了。
太後就這麼被自己的女兒女婿忽悠進了平日裡不屑一顧的地方,隻是一進來才發現這布置與想象中有所不同,室內一個高台,下麵是勻稱分布的桌椅,沒有那些紅的綠的紗布作為裝飾,顯得乾淨許多。
那些桌椅都是上好的紅木,椅子上配著軟墊,在時下的風格來說,算是十分有格調了。
太後在女兒的攙扶下坐到了靠近舞台的桌子前,這悅娛樓的婢女小廝也不少,一個個穿著統一的服裝在一旁兢兢業業地站著。
客人來到時,又恭恭敬敬地彎腰行禮。
太後享受了這樣的禮遇,而後一壺上好的碧螺春送了上來,唐韞修為太後和趙瑾都倒了茶後,安安靜靜地充當起了背景板。
“娘親請喝茶。”
“哀家人在此處了,有什麼就快說吧。”
趙瑾還沒來得及開口,外麵忽然又有了些動靜。
這閉門謝客一日的悅娛樓,忽然前後腳來了不少看著便華麗的馬車。
從馬車上下來的,都是打扮精致且雍容華貴的女子們,單單是從氣場上看,都足以看出她們身份的不同。
尋常老百姓興許不認得她們,但若是些勳貴人家的夫人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