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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是心疼這一筆錢罷了。

晏亭猶豫了半晌,又摸了摸戒指,明明仍舊是麵無表情的,卻能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他的肉/痛:“我來出錢。”

最多不過是幾千兩,那有多貴呢?

追命詫異地看他:“沒事的,我們的俸祿其實……也還行。”

能買得起酒,攢得下錢……隻是吧,他們幾個其實都很麵冷心熱,這使得他們的手頭總是沒什麼錢,全用去補貼普通百姓了。

所以,他們這些走南闖北的官員,反倒是更加希望北方平定,有空閒去處理更多的事情,也能多給賑災那邊一點注意力。

畢竟他們的心力是有限的。

遊龍生的藏劍山莊也不是十分富裕,在武林勢力越發多了的現在,他們一家能保住那塊不大的地界已然很是不容易,便是仆從都遣散了不少,所以這筆錢,他如今還真出不起。

少年心高氣傲,不免生出了幾分頹唐——他本覺得自己的條件已經很好,現在看來,完全不知曉好在哪裡——除了一個身份和容貌還有年輕,他還有什麼彆的嗎?

可在武林中,年輕並不代表擁有足夠的實力能守住自己的容貌,他要是離開了晏亭,還能不能如此自由的活著都很難說了。

他的父親已然不再年輕了。

他歎了口氣:“這實在是很大一筆錢。”

晏亭:“無妨,便由我來付吧。”

便是心痛,可錢是死物,人是活的,錢還能再賺,這次沒有一同去見識見識那個石觀音,他也著實不甘。

他自然知道那石觀音不可能是他的機緣,因為他本人不說仇恨大惡之人,卻也不會有好臉色,若有機會,他甚至都會為民除害。

可不見見這個據說十分美麗的女人,再與自己比上那麼一比,他不能理解對方的美麗。

他,晏亭,是一隻有一點自戀的天狐。

石駝道:“姬老板大抵是沒想讓你們出錢的。”

晏亭:“當真?”真的假的?

青年震驚地看過來。方才與他討價還價的時候,沒見他這麼大方,怎的現在還能蹭幾頭昂貴的駱駝了?

石駝點頭:“確實如此。”

他與姬冰雁相伴多年,這位麵冷心熱的姬老板還一直在力所能及的地方照顧他,予他方便,他與他的默契,已是一個細微動作就能察覺的了。

他們買過駱駝,在攜帶好大量清水與乾糧的回程上。

“說起來,我們為何要與他們一同入沙漠?”遊龍生猛然意識到不對勁,停了下來。

追命因為皇帝的命令,總該跑著一趟,那對晏亭來說又是為何呢?他們本來跟來便隻是為了見一見大名鼎鼎的楚留香罷了。

追命也感到好奇,他摸了摸下巴,眼中閃起興味的光。

晏亭聞言呆愣住了。

來這個世界不過是找他的機緣,順便吃喝玩樂多走多看罷了,順便救幾個好人,賺一點錢,放鬆是放鬆的,可他沒想過在其他人眼中,他似乎是沒什麼目的地跟隨,或者說……是有不好目的地跟隨。

明明他所有的做法全都出自於自己的內心,可想與這位自覺美若天仙的石觀音比上那麼一比、他還有些自戀,這種緣由怎麼能說出來呢?

晏亭的腦子轉了又轉,憋了半天,最終義正言辭道:“不過是去會一會她罷了。”

遊龍生恍然大悟:“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追命眼中似乎多了些什麼,他鄭重地拱手道:“晏兄果真高義,不過恕我使命在身,怕是不能相讓。”

在兩人的眼中,青年似乎很是苦惱地微微皺起眉頭,仿佛是在猶豫要不要說與他們,哪怕沒有表情,都能令人覺察出他那溫柔的糾結。

然後,在短暫的猶豫之後,青年眉頭鬆開,隔著麵具看上去還是十分冰冷的麵容,他金色的眼眸卻猛然看過來,憑空生出幾分壓迫感,讓他們都為之一愣。

然而他口中的話語聽起來竟然那麼溫和,遠不像他平日裡給人的印象那樣冰冷。

他說,他要去會一會石觀音。

石觀音武功極高,心狠手辣,兩方相遇隻會有兩種結果,一是石觀音贏了,看上晏兄容貌,抓他回去;二是晏兄贏了,為民除害。

那既然他們都在,又怎會有第一種情況的發生?更彆說晏亭武功高深莫測,無人能夠探到底線,那他便是要殺了石觀音的意思啊!

晏亭這個人真是讓他們不知曉該如何說了。

這麼溫柔地避嫌他們的相處,又無法對惡者坐視不理,他總是會把不是理所應當的事情說得那麼理所當然,仿佛就該是他,就隻有他該來做!

“高義”的晏亭大腦一片空白。

總覺著在此刻他應該要說些什麼,可是他要說些什麼?好像說什麼都不是很對。

青年到底仍舊是什麼都未曾言明,隻是略微動了動眉毛,因為不是皺眉,眉毛沒有露在孔洞裡,倒顯得他把一切都看得明了,什麼都逃不過他的眼睛一樣。

罷了。

反正以往在修仙界的時候,他也不是沒有被誤解過,但他是劍修,他會懼怕什麼嗎?

他什麼都不怕,自然也不怕彆人的誤會。

不論是好的方向,還是壞的方向。

他如此反應,便更坐實彆人對他的猜測。

遊龍生隻覺得熱血沸騰,他立誌要愈發用功練習劍法,也多少有了要離開晏亭的心思;追命捧著那個他到底沒有放棄的酒葫蘆小心翼翼地嘬了一小口酒,垂眸掩住眼中情緒與下半張臉上的表情。

石駝本來一直安靜地聆聽——事實上他也的確習慣了十幾年如一日的安靜‘聆聽’——可就算是他,也仿佛撿回當年的熱血,他的臉還是很寡淡,有著在大漠蹉跎的粗糙,可他的那雙眼睛亮如星辰,整張臉立刻便生動了起來:“我很佩服你,晏先生。”

‘晏先生’:“……不敢不敢,談不上佩服,石兄是鼎鼎有名的江湖前輩,理應我佩服你才是。”

完全把那些烏七八糟的想法放在腦後的晏亭,被石駝一句話就哄好了,他可不管什麼高義,這一個‘佩服’能讓他感到高興,這才是重點!

表麵冷漠,可實際上又愛財又自戀又近距離社恐還是顏性戀的小狐狸在心裡把尾巴翹上了天。

因著有這麼一趟,回來的時候三個人走起來簡直是把晏亭捧在中間,仿佛眾星拱月一般,姬冰雁幾人看得分明,不過隻有胡鐵花一個人咋咋呼呼的提出來了。

晏亭盯了他好久,直到他發怵的眨了下眼睛,這才道:“不要站在我一劍範圍之內。”

不然,他便會:‘我和你們不同’‘多管閒事’‘彆碰我’‘離我遠點’……胡鐵花這個看起來耿直又憨傻的人,萬一因為他的下意識躲避或者‘惡言相向’傷到,又該如何是好?

自覺年紀很大,理應照顧後輩的晏亭暗自點頭,他今日也覺著自己是一個很冷漠的前輩形象!

可愛的白色狐狸真的覺得自己的話非常‘惡’,因為他罵人也隻能罵出一句‘你是笨蛋/呆瓜嗎’,然而在其他人眼裡,他早就被蓋上了怎麼樣都很厲害的戳,無論他說什麼,都是彆扭,或者是言不由衷。

可這江湖如此混亂,他這樣會在之前提醒彆人他有爆/點的類型反而是十分稀少的,能提前說明避免雙方衝突,這難道不反倒是一種很好相處的人嗎?

胡鐵花沒問為什麼,隻是在楚留香的手肘攻擊下點頭:“好吧。”^_^思^_^兔^_^文^_^檔^_^共^_^享^_^與^_^線^_^上^_^閱^_^讀^_^

他小聲嘟囔了一句:“這是什麼怪/癖嗎?”

在場都是習武之人,他知道這一點還‘小聲嘟囔’,這說得也屬實是光明正大,晏亭便說:“是你近身就會殺了你的怪/癖。”

胡鐵花一愣,忍不住爽朗的笑起來:“這個笑話不錯!”

進入一望無際沙漠的沉悶氣氛在霎時間便被活躍了起來,這一片都充斥著愉快與輕鬆。

滿目皆是黃沙,無邊無際,景色也都是一樣的,唯一的不同便是有的地方有些沙丘的起伏,有的地方沒有。

然而這並不能作為他們所在位置的判斷標準。

他們安靜地趕路,少說話保存體力,避免水分流失,一層來自駱駝的淺淺腳印落在他們身後,隨著時間的推移,腳印被時不時吹來的風沙掩蓋。

大漠如此之大,他們哪裡能一直用著武功?因而若不是有駱駝和石駝,他們已然失去了方向。

陽光十分毒辣,哪怕他們都披著遮陽的鬥篷,卻也宛若直麵它的暴曬,不大一會兒便汗流浹背。

“就好像是那案板上的魚!”胡鐵花喘了口氣,不滿道。

楚留香被逗得發笑:“怕是漁民人家掛在屋簷的魚乾。”

姬冰雁冷冷道:“還被撒上了防止腐壞的粗鹽。”

追命和遊龍生也忍不住笑出聲,晏亭假裝自己是人型冰山,心中的小狐狸卻已高興地搖起了尾巴。

石駝沒被鬥篷遮擋住的嘴角微微上揚,用沉默訴說他的溫柔與包容。

因著一開始楚留香他們沒想到追命居然會真的前來,還帶來了兩個人,又討價還價、治好石駝,買了駱駝準備乾糧和清水,這導致他們比預計的要晚一些進入沙漠,雖然耽擱了不久,但是他們也很明顯少走了一段路。

很快到了夜晚,他們隻能提前歇下,又因為溫差而凍得瑟瑟發抖,隻能一邊烤火一邊運轉內功暖和身體,防止凍僵。

而這個晚上注定不會平靜。

上半夜是石駝與晏亭守夜,下半夜是姬冰雁與楚留香,明日的守夜才會再換,如此輪班。也就在這個上半夜與下半夜的交接之時,閉目養神的晏亭睜開了眼睛,而石駝也隨之睜了眼。

晏亭自然知曉那群會提著刀劍來的人肯定不是善茬,既然不是好人,那便是惡人,他若是沒什麼反應,也不是不可以,但……既然是撞到臉上的,這因果他不接才怕是要被師父揍一頓。

至於本名皇甫高的石駝,本人更不是什麼好脾氣的,當年即使能在滅門時候心軟放過李琦,這也不能代表他沒做過滅門的事,隻不過他自覺所作所為皆為正道罷了——這也是晏亭隻是看了他一眼,出於對接下來旅途考慮才會醫治的緣由——他現在也的確是正道,早些年的那些浮躁早就沉澱下來了。

他以往來去沙漠,隻有觸?感,便會通過沙礫的顫動來判斷會不會有沙塵暴,而今發現了不算強烈的震動,卻也不能忽視,他提著之前在進沙漠前隨手買的普通刀劍,起了身:“你為醫者,乃大慈悲之人,便由我來料理吧。”

晏亭也起了身:“無需如此,你方才恢複,對方人數眾多,與人決生死,是你劣勢,我來助你。”

他這樣的醫者,才叫個不稱職,不過他這樣看心情挑著治療的,總要比那救一人殺一人有怪/癖的更強上一線吧?

……而且,不讓石駝參與也完全不可能,石駝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