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不了這樣烈性的疫病。我陪著她照顧她,她多少能好受一些。”
虞敏聽出虞瑤準備和寧寧共進退的決心。
倘若寧寧當真得了天花,這樣貼身照顧孩子是最容易被傳染的。
她想勸、想攔,不知怎麼開口。
虞敏焦急徘徊在房間門口,想著先等一等彆的大夫過來,好確認剛剛那名大夫的診斷是否有誤。
被留在房間裡的昭兒卻似覺察出今天的氣氛不同尋常。
他溜出來,摸到寧寧住的房間便想進去,被發現他的虞敏一把抱住。
昭兒被虞敏抱了起來。
他隔窗看見房間裡的虞瑤,立時在虞敏懷裡不安分撲騰著細胳膊細腿,口中喊著:“我要娘親,我要娘親。”
虞瑤也看見昭兒,站起身道:“敏敏,你還是先帶昭兒回去。”
“有什麼消息流螢會去知會你的。”又遠遠安撫昭兒幾句,哄著他聽話。
往日裡哄一哄便乖乖巧巧的人,今日一反常態的哭鬨。
昭兒哭得極傷心,一雙眼睛通紅通紅,大顆淚珠滾滾而落,伸長手臂扁著嘴巴念叨要娘親。
虞瑤聽著孩子撕心裂肺的哭聲一樣心疼難受。
可沒有法子,隻能隔著距離哄哄他,不敢隨意離開房間去抱他。
楚景玄是在這個時候帶上周太醫過來的。周太醫即刻進去為寧寧看診,楚景玄從虞敏手中抱過昭兒,低下頭看他淚痕滿麵的一張臉:“哭成這個樣子做什麼?”
昭兒扁著嘴巴掉眼淚。
楚景玄對他說:“你姐姐生病難受,你也要聽話,哭成這樣成何體統?”
昭兒仰麵去看楚景玄嚴肅的一張臉。
他不甚明白究竟發生什麼事,但聽說姐姐生病,忍下眼淚,倒是沒有繼續哭鬨著要娘親了。
楚景玄把昭兒交給虞敏,示意她把昭兒帶走。
之後沒有任何猶豫,他大步走進房間,惹得正守在床榻旁看周太醫為寧寧診斷的虞瑤心下一驚。
“陛下!”
虞瑤視線落在朝床榻方向走來的楚景玄身上。
想上前攔他,走得兩步,卻見楚景玄淡定疾步至她麵前握住她的手。
楚景玄看一看仍在昏睡中的寧寧,低聲安撫虞瑤道:“周太醫的醫術了得,相信他。”
虞瑤擰眉抽回手:“陛下不該進來的。”
“為何?”楚景玄反問一句,又不緊不慢說,“你在這裡,寧寧在這裡,瑤瑤,我怎麼能待在外麵不進來?”
虞瑤氣悶,不想和他多講道理或分析他是否該這麼做。
她隻伸手指一指房間門的方向:“快出去!”
楚景玄搖頭失笑,認真端詳過半晌虞瑤這幅氣呼呼的樣子便越是笑。
一麵笑一麵道:“瑤瑤,你關心我,我知道,可是我不會出去,我想和你待在一起。”
虞瑤覺得楚景玄這話說得嬉皮笑臉。
她深深皺眉,終於賭氣不理他,隻去看周太醫和寧寧。
周太醫為寧寧診脈、查看寧寧身上的紅疹,最後麵色凝重替寧寧掖好錦被。他站起身,語氣帶著兩分沉重,對楚景玄和虞瑤稟報道:“陛下,娘娘,是天花。”
連周太醫也這樣說……
虞瑤身形微晃,被楚景玄伸手扶住她,穩住身形,她上前一步:“周太醫,我們該要怎麼做?”
……
一場天花疫病來得十分的突然。
寧寧整日待在瑞王府,如同虞瑤所想她是被底下的人不小心傳染的。
確認是天花以後,念著沈碧珠和楚辰遠的孩子恒恒還小,千萬不能被傳染,虞瑤帶寧寧搬到彆院去養病。流螢跟著去彆院服侍他們,而昭兒被留在瑞王府,由虞敏照顧。此外,在虞瑤院子服侍的那些丫鬟婆子也一起被看管起來。
流螢跟著虞瑤和寧寧去,是因為需要有人照顧他們的飲食起居。
單說做飯送飯、煎藥送藥,也可以不與他們接觸,因而虞瑤才同意流螢跟著他們一道過去彆院。
去彆院的卻不止他們三個人,同樣有楚景玄。
以及周太醫。
虞瑤是不希望楚景玄跟著他們去的。
可她哪怕想攔也攔不住,到頭來隻能在進了房間以後,不等把寧寧放到床榻上便立刻閂門。
“陛下,不要跟進來了。”
讓寧寧趴在肩上,虞瑤隔門對楚景玄說,“你若染上天花,誰擔待得起?”
門外聽不見動靜。
虞瑤抿一抿唇,抱著寧寧走向提前鋪好的床。
她彎腰把寧寧小心放在床榻上,正當拉過錦被幫寧寧蓋好,忽然聽見窗戶的方向傳來一點動靜。
偏頭去看,隻見楚景玄從外麵跳窗進來。
虞瑤幫寧寧蓋被子的動作一僵。
楚景玄回身關上窗戶,虞瑤回過神也收回視線,替寧寧蓋好錦被便離開床榻走到桌邊坐下。
幾息時間,楚景玄信步走到她身邊。
虞瑤沒有看他,心裡有種莫名的惱怒和委屈,這些情緒不停翻湧著,化成一串串淚珠,砸在她的手背上。
“為什麼要跟過來?”
“這是天花,不是能開玩笑的,你不能等著我們平平安安回去嗎?”
她壓不住語氣裡的埋怨,一邊哭一邊止不住覺得生氣。
又因為帶著鼻音,少了氣勢,軟綿綿的。
下一刻便被攬進一個溫暖的懷抱。
楚景玄手臂擁住虞瑤,讓她靠在自己的身前,輕拍著她後背,柔聲說:“不會有事的,彆怕。”
指腹擦過虞瑤臉頰的淚水。
須臾,他寬大手掌捧起她的臉,楚景玄低頭去看虞瑤,俯身%e5%90%bb去她的淚。
“寧寧是你的女兒,便也是我的女兒。”
“瑤瑤,寧寧喊過我爹爹,你說哪有當爹爹的不管自己女兒死活?何況你在這裡,你在這裡,我便在這裡。”
第78章 心軟
一字一句落入虞瑤耳中卻惹得她眼淚更洶湧。
似乎不知何時壓抑在心底的那些情緒, 忽然之間擁有了宣泄的出口。
虞瑤將臉埋在楚景玄身前。
起初尚且有所克製,到後來終究沒有忍住,放聲痛哭。
哭過一場, 也發泄過一場, 待到逐漸止住眼淚,她情緒也恢複平和, 整個人恢複冷靜。
楚景玄拿著帕子幫她擦淚的時候, 外麵傳來敲門聲,是湯藥煎好了。
“我去取。”
低聲同虞瑤說得句, 收起帕子,楚景玄走到房間門口。
流螢將食盒放下便離開了。
食盒裡除去湯藥、蜜餞之外還有一碗肉糜粥:從清早起一直昏睡的寧寧到現在也不曾用過吃食。
楚景玄把肉糜粥端出來擱在床榻旁的小幾上。
虞瑤走過來, 他在床沿坐下,將寧寧抱在懷裡將寧寧喊醒, 又從虞瑤手中端過肉糜粥。
“你先歇一會兒, 我來喂寧寧。”
楚景玄對虞瑤輕聲說著,重新把粥碗擱回小幾上, 舀得一勺粥喂到寧寧嘴邊, 哄著迷迷糊糊的寧寧喝下。
寧寧此刻雖然意識不甚清醒, 但聞到肉粥的香味也乖乖張開嘴。
虞瑤在旁邊看著, 眼睛又變得濕漉漉的。
楚景玄這樣的態度和舉動,分明是打算把照顧寧寧的事情搶過去做。
而這是為什麼,原因再淺顯不過。
虞瑤隻覺得心口悶堵。
她緘默中也又一次把那碗肉糜粥端起來,捧到楚景玄的麵前,方便他舀粥喂給寧寧吃。
喂過粥便是喂藥。‖思‖兔‖網‖
藥汁苦澀, 寧寧小臉皺起, 好在她很聽虞瑤的話, 被哄著慢慢把藥喝完。
最後被喂了兩顆蜜餞去去嘴巴裡的苦味。
直到吃過粥、喝過藥, 依舊精神不濟的寧寧很快昏昏沉沉睡去。
虞瑤沉默把粥碗和藥碗收進食盒裡。
她提著食盒往外走,走得幾步,回過頭看一眼跟在她身後的楚景玄。
“陛下剛剛也已經瞧見了,寧寧需要我照顧,她生病的時候隻黏我也隻聽我的話。”虞瑤仍是想要勸一勸楚景玄,“寧寧得天花是被人傳染,興許這場疫病在闕州城中已經傳開了。寧寧有我照顧足夠,我和寧寧平日接觸也多,但陛下不應留在這裡,應當去和瑞王爺一起主持大局。”
這是虞瑤的真心話,雖然也藏著勸楚景玄離開的私心。
卻顯然撼動不了楚景玄的決定。
楚景玄一臉乖巧安靜聽罷虞瑤這番話,麵上流露些許無辜神色。
他說:“瑤瑤,在這裡也不耽誤這些事的。”
虞瑤咬唇,扭頭快步走到房間門口,打開房門走出去,將食盒放在廊下。
身後傳來關門的聲音,是楚景玄也跟著從房間出來了。
她轉身麵對楚景玄,正色道:“你不要再進去了,寧寧不用你照顧,這彆院房間很多,你去彆的房間待著。”
楚景玄維持著那副無辜的表情沒有接話。
虞瑤氣惱得暗暗跺一跺腳。
楚景玄反笑,見她扭頭要走,伸手拉住她胳膊,上前輕擁住她:“彆氣,我不會亂來的。”
“雖然寧寧隻是個孩子,但要你一個人照顧也辛苦。”他在虞瑤的耳邊輕聲說著,“我幫襯你一點兒,你也不會那麼累。總得有人守夜,看著點寧寧是不是?”
虞瑤垂首,沒有說話。
楚景玄又道:“你是不是想著自己和寧寧接觸得多,沒準兒早便染上了?”
“這些天我也沒有少陪寧寧玩,和你更沒有少接觸。”
“那我……”
楚景玄一句話被轉過身瞪他一眼的虞瑤截斷。
虞瑤看他許久,心知不可能趕走他,實在無可奈何,又懷疑他故意為之。
可倘若是故意……
難道他依然想著用這種法子逼她心軟嗎?
念頭浮現便又令虞瑤感到心口悶堵。
她一雙眸子望向楚景玄,往後退得兩步,同他多拉開一點距離。
“陛下是覺得這樣很有意思嗎?或是認為若自己不小心染上這樣的病,我必然心生歉疚,對陛下百依百順?即便沒有染上,這些日子,我也必定提心吊膽,陛下想要享受這樣的關心和在意?”
虞瑤語氣冷硬,話音落,咬了下唇,聲音低了點道:“不可能的。”
“倘若抱著這種心思,隻會讓人討厭罷了。”
“醜話”擺出來。
沒有去看楚景玄什麼表情,虞瑤埋著頭自顧自進去寧寧隔壁的房間休息。
楚景玄被虞瑤忽然幾句質疑鬨得僵立在廊下。
字字句句是對他真心的不相信,是懷疑他彆有所圖,有心算計。
但她不信他,分明是他自己造下的冤孽。
楚景玄唇邊漫上一抹苦笑,卻曉得怪不得誰,隻一時間沒有勇氣追進去那個房間繼續糾纏虞瑤。
他在廊下凝視緊閉的房間門好半晌。
直至暗衛前來稟話,楚景玄離開廊下去彆處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