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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中皇後 寒花一夢 4467 字 6個月前

想要忘卻前塵,主動吃下會忘記過去一切的斷情散。

把他和同他有關的記憶拋棄個徹徹底底。

沒有意外,沒有被逼無奈。

是清醒的、冷靜的做出這般選擇,選擇餘生將他當成一個陌路之人。

在他因她痛苦因她折磨的三年時間裡,她已不記得他。

不會因他悲傷不會因他痛苦也不會記起往昔舊事,她甚至連懷傷也不願意分給他半分。

手中信紙因為手指太過用力而變得扭曲。

無法控製%e8%83%b8腔裡怒意翻滾,楚景玄麵色陰沉,眉眼間儘顯森然戾氣,揮手掃落桌上的茶盞。

“她當真是好大的本事!”

茶盞摔落,碎裂一地。

見狀常祿便知隻怕最糟糕的那種情況發生了。

“流螢,你和娘娘怎會在此地?”

他連忙開口又用眼神示意流螢配合,讓她坦白這些年虞瑤在宮外的生活。

“奴婢老家正是靈河縣。”流螢低垂著腦袋,也垂下眼,按照虞瑤當初教過她的慢慢道,“娘娘說,想找個清淨的地方安頓下來,便讓奴婢帶娘娘過來這裡。”

常祿再問:“那個瞧著剛兩三歲的小娘子又是怎麼回事?”

“她是娘娘收養的女兒。”流螢解釋,“在來靈河縣的路上,娘娘見到被遺棄在路邊的寧寧。”

“那個孩子小名叫寧寧。”

流螢補上一句,“也是娘娘幫她取的名字。”

“娘娘那陣子原本日日心傷惆悵,收養寧寧以後,娘娘逐漸振作起來。”

“因而吃了斷情散……自那之後重新開始新的生活。”

“娘娘在靈河縣安家,置辦宅院和酒樓。這些年平日裡除去照顧孩子,時不時也會去縣上的書院教課,有的時候也會去教小娘子們做珠花、發簪這些東西,讓她們能賺些銀錢補貼家用。”

楚景玄沉默聽流螢說虞瑤在宮外的生活。

寥寥數語,稀鬆平常之下有遠離是是非非的安寧和樂。

瑤瑤喜歡這樣的生活?

翻騰的怒意被澆淋一大盆冷水,楚景玄蹙眉問:“可是她專程來寺廟為她娘親妹妹吃齋祈福?”

流螢默一默:“娘娘給自己也留過一封信。”

信裡自然是想要記得的事。

楚景玄眸光閃爍:“日子也不對。”

“本該前些日子來,隻是孩子生病了,娘娘不得不推遲這事。”流螢說。

楚景玄記起從酒樓裡走出來迎接虞瑤的那個年輕男人。

他斜睨流螢:“你家娘娘莫不是還想改嫁?”

“沒有的事情。”

怕皇帝陛下誤會之後不知做出什麼,流螢連忙否認道,“娘娘曾經說過,此生不會再嫁。”

楚景玄便說不出心裡何種滋味了。

瑤瑤離開他之後確實如他所想過得很好,卻又不是他以為的那種過得好。

枯坐半晌,楚景玄懨懨讓侍衛送流螢回縣城。

在流螢離開以前,他不忘警告:“你若讓你家娘娘曉得朕在這裡,朕便立刻將她擄回宮裡去!”

流螢自然一副絕不敢在虞瑤的麵前多嘴半個字的模樣。

但其實,她本也不準備提。

同樣是虞瑤在服下斷情散之前做的安排。

那時不知會否被發現依然活著,也不知會否被找到,隻仍做最壞的打算。

流螢始終記得虞瑤的話——

即便被皇帝陛下找到,隻要不會傷及他們的性命、不會將她強擄回去,日子便如常那麼過。

她們主仆心裡皆十分清楚,若被找到,若皇帝震怒,她們毫無招架之力。

故而虞瑤選擇劃出那麼一條底線,好過終日提心吊膽。

侍衛送走了流螢。

留在廂房內的楚景玄直覺得心口悶堵得厲害。

放任她餘生留在這個小縣城是不可能的。

可他現下麵對的局麵,是瑤瑤不記得以前的事,他的懺悔與歉疚在這個前提下將全無意義。

仿佛……

她不怨他,不恨他,卻也不愛他。

但他們原本是互相喜歡的,他們兩個人原本明明是互相喜歡的。

瑤瑤怎麼能拋下他一個人?

這幾個月時間,他期盼又期待那麼久的重逢似變成一場空。

仿佛她已經走出去很長一段路,而他像傻子一樣停在原地,以為能等到一個無意回頭的人。

楚景玄是生氣的。

但即使衝到她麵前發怒,恐怕她也隻會茫然看著他,不明白他為何如此。

斷情散解藥難得卻非不能得。

隻這般情況下,讓她回想起來舊事意義何在?

他此時也看出來了,她在這裡紮根以後根本沒有打算再逃。

大約是她說過的“喜歡是喜歡,不喜歡是不喜歡”,哪怕他是皇帝,在她眼裡一樣沒有辦法操控她的心。

於是她便輕易令他什麼也做不了。

“陛下,奴才聽流螢方才說過的那些話,總覺得娘娘是願意和陛下重新來過的。”常祿壓低聲音,躬身道,“娘娘能心悅陛下一次,定然也能心悅陛下兩次。”

“待陛下將二小姐尋回來,自變成娘娘眼中的恩人。”

“娘娘豈會待陛下不好?”

楚景玄垂眸,暗忖間道:“不能把虞敏直接送來靈河縣。”

常祿聽著這話語氣不對,悄悄抬眼,隻見楚景玄慘然一笑,“但朕和瑤瑤,是要重新來過了。”

……

夜漸深。

住進縣城中客棧的楚景玄趁著夜色穿著一身玄色衣袍從客棧裡出來。

在一刻鐘後,他平生第二次翻牆。

依舊是翻虞瑤的院牆。

虞瑤在靈河縣置辦的酒樓與宅院,實則為前院和後院。

借著清冷月色,楚景玄打量得幾眼這座小院。

院中栽種幾棵夜裡難以辨認品種的果樹,院落一角有一座葡萄架,另一角則以竹為屏,有一座薔薇花架。

小小院落,隨意瞧一瞧也覺出溫馨。

清涼夜風送來淡淡的花香。

楚景玄循著房間窗戶透出的光亮,悄然靠近窗下,聽見房中傳出那道實則陌生的聲音。

唯有語氣溫柔異常,誘哄般說:“昭兒乖乖睡覺明早才有羊%e4%b9%b3羹吃哦。”

又一道乖巧的聲音軟軟道:“娘親一起睡。”

房間裡的人仍在繼續辯論睡覺事宜。

本也是溫馨一幕,躲在外麵聽壁角的楚景玄偏擰了眉。

他聽出來房間裡的像是一個男孩,而他清早見過的那個是女孩。

流螢在他麵前也隻明白提起過一個叫“寧寧”的女孩,這個孩子叫“昭兒”,他們無疑是兩個不同的人。

這個孩子又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總不會也是收養?

剛弄清楚一個,馬上冒出來第二個。

楚景玄想起他和虞瑤至今沒有孩子,一時間甚為心煩。

當下又回想流螢白天說過的話。

“娘娘見到被遺棄在路邊的寧寧”與“隻是孩子生病,不得不推遲……”

暗自咂摸一番流螢當時在他麵前說出這幾句話的語氣與用詞,楚景玄隱約感覺觸及到什麼。

那個生病的孩子,不是“寧寧”,而是這個“昭兒”?

即便如此,又有什麼不能直說?

楚景玄倒也不信流螢敢隨便拿話糊弄他,隱瞞虞瑤和彆人有染之類的事。

他對這個叫“昭兒”的孩子忽地生出些好奇。

耐心在暗處蟄伏許久,直到虞瑤離開,楚景玄聽她腳步聲走遠,尋機身形輕巧從窗戶掠入黯滅燭火的房間裡。

疾步至床榻旁,悄然掀開帳幔一角。

楚景玄自袖中摸出顆夜明珠,往床榻上陷入沉睡的那個孩子麵上照去,幾息時間,他倏然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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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後怕

此刻榻上熟睡的孩童眉眼與他頗有幾分相像。

楚景玄看著這張稚嫩臉孔, 愣怔之間,一顆心無可抑製軟下去。

瑤瑤在這裡。

這個與他眉眼相像的孩子能是誰的?

隻能是他們的孩子了。

回過神後,一種含著悵然與激動的情緒在楚景玄心底激蕩。

他覺得自己應該高興卻又莫名難過。

一刻間, 楚景玄記起三年前冷宮走水那天夜裡, 他稀裡糊塗做過的美夢。

唯有那天夜裡的記憶至今仍舊有些含含糊糊。

但倘若他隱約記得的那些並非夢境,倘若當時瑤瑤來看過他, 哄過他喝藥, 也被他緊擁在懷……

隻消那些全都不是夢,是真真切切發生過的, 眼前種種便有了解釋。

楚景玄靜靜凝視這個叫“昭兒”的孩子。

一想到這是他和虞瑤的孩子,想到這個孩子會叫娘親也會叫爹爹, 他便舍不得移開眼。

然廊下有腳步聲響起。

收起夜明珠,將帳幔放下, 楚景玄如進來時那樣又從窗戶敏捷一躍而出。

隱在暗處待這座院子重新歸於沉寂, 他暫收斂心思,回去客棧。

而他甫一回到客棧, 便將常祿喊至跟前問話。

冷宮走水那夜, 虞瑤有沒有去過宣執殿, 旁人或不清楚, 作為近侍的常祿卻必然十分清楚。

當常祿跪伏在地請罪,楚景玄已明白自己被隱瞞至今。

“常祿,朕當真是小看你了!”

他太過著惱,又覺得荒謬,怒指常祿, “這麼大的事你竟瞞著朕這麼多年!朕看你是活膩了!”

光想一想虞瑤獨自承受懷孕生產的辛苦, 楚景玄便難受得厲害。

女子生產由來不易, 他的母妃當年艱難產下他, 血崩而亡,他甚至沒有機會見上母妃一麵。

瑤瑤懷孕生產,他卻什麼也不知道。

若早些曉得那一夜的事情,他自能覺察出其中的異樣,怎麼可能會放任她一個人在外麵這麼多年的時間?

楚景玄深想幾分又是後怕。

在宮裡,有最好的禦醫和穩婆,在這座小縣城,能有什麼?

她受過傷、中過毒,身體本便比常人虛弱些。

一旦有個三長兩短……

楚景玄怒氣難消。

恨不得立刻將常祿打入慎刑司去拷問,偏偏他們在靈河縣。

常祿覺出楚景玄出去之後定撞破過什麼。

否則,不至於忽然間覺察出三年之前那天夜裡的異樣。

思來想去,最大的可能,是白日瞧見娘娘抱著個孩子時想過的那種情況。

隻怕,娘娘當真和陛下有個孩子呢。

“奴才死罪難逃,不敢求饒。”常祿腦海中諸般念頭飛快轉動著,他埋首跪伏在地,一磕頭道,“唯望陛下讓奴才臨死之前道上一聲喜,祝賀陛下喜得龍嗣。”

楚景玄嗬笑。

常祿卻知自己小命保住了,對於這些年的隱瞞,不畫蛇添足去辯解。

楚景玄覷得他兩眼,沉著臉至窗邊,遙望虞瑤那座院子的方向。

常祿跟著略調轉個方向,仍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