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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中皇後 寒花一夢 4448 字 6個月前

一張臉恬靜溫婉、純善無辜,卻心腸冷硬至此,將他的真心一次又一次踩在腳下。

楚景玄眸中慢慢浮現怒意。

那怒意不再克製,激起他內心深處嶄露過一角又被掩藏起來的偏執瘋狂。

“然後呢?”

他輕扯嘴角,一抹笑容在他俊朗的麵上透出森然詭譎。

“瑤瑤究竟想要同朕說什麼?你知不知那些大臣這些日子一直在彈劾你們虞家?一直在逼著朕廢後?朕同你商量要個孩子,是為了保護你。你不怕自己被廢?你也不管你們虞家上下的死活?”

楚景玄瞥見虞瑤下頜肌膚被捏紅了,收斂力氣,指腹輕輕摩挲那片紅痕。

他慢條斯理的話語此刻聽來也似磨刀霍霍,仿佛她再惹他不快,他便準備好將她生吞活剝。

“那陛下便將臣妾廢了罷。”

虞瑤似破罐子破摔,頹然閉上一雙眼睛。

楚景玄微怔。

這般反應不在他的預期,他本以為自己搬出虞家,她隻有低頭妥協的份。

微怔過後,怒意更甚。

想到她隻怕心裡認定他要舍不得她吃苦受罪,故而這般不將他放在眼裡,楚景玄不覺冷笑。

“瑤瑤,朕怎從來不知你這樣有骨氣?”

他視線往下,冷冷盯著虞瑤白皙的脖頸,那麼脆弱,那麼纖細。

楚景玄手指移到虞瑤頸間,屈指蹭著她脖頸膩滑雪肌。他借著最後一點耐心,在虞瑤耳邊歎息道:“瑤瑤,你想要的,朕可以給你,但不是讓你這樣對待朕。”

虞瑤聞言重新睜開眼。

她抬手拽住楚景玄的手腕推開他的手臂。

“臣妾想要的陛下都可以給?”

虞瑤看著楚景玄,眼中帶笑,笑裡又帶著若有似無的譏諷。

“臣妾最想要的是自己的夫君有乾乾淨淨的身子和對臣妾乾乾淨淨的心。”

“陛下,有嗎?”

膽大妄為的話令側間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虞瑤緊抿著唇,彆開眼。

一字一句清晰落在楚景玄的耳中,他眼底爬上失落,喉結上下滾動兩下,卻驀地又笑一聲。

“你覺得朕臟?”

話音落,楚景玄嗬笑兩聲,冷冷盯一眼虞瑤。

“好,很好。”

“既然你不要朕給你的這些,那朕便乾脆成全了你。”

楚景玄拂袖往外走,又揚聲命常祿擬旨。

這道旨意雖未明明白白說與虞瑤聽,但可以想見是廢後的旨意。

他走得不快不慢。

也在等,隻要虞瑤肯服軟,他便不計較,便依然全心護她。

直至從側間出來,楚景玄住步。

因虞瑤的聲音在這一刻自側間傳出,她對流螢吩咐道:“即刻去鳳鸞宮為陛下取鳳印來!”

驚心動魄之言讓常祿不禁一個激靈。

他謹慎小心去看皇帝的臉色,隻見楚景玄麵色陰鬱駭人至扭曲,眸光銳利冷涼,是至今從未有過的滔天怒意。

楚景玄垂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手指捏得咯咯作響。

終是沒有回頭,沒有折回去,大步離開。

……

廢後的旨意一下,朝堂之上,朝臣滿意,六宮之中,人人驚訝。

雖然私下裡猜測過皇後會有這一日的人不在少數,但當這件事真的變成事實,仍叫人訝然唏噓。

唏噓之餘,一麵是有兩分看好戲的心態。

另一麵想著皇後護駕有功照樣落得這麼個下場,倒真變成六宮的笑話了。

淑妃趙晴柔隻覺大快人心。

若非皇後南苑護駕有功,下獄的虞三爺豈能被隨隨便便放過?她哥哥又何須受此委屈?

“由來廢後便從來沒有半個能翻身的。”

“奴婢提前恭喜娘娘了。”

大宮女的話,淑妃趙晴柔聽得十分舒心,麵上卻端著。

“陛下被虞氏惹惱至此,我甚心疼,你莫名其妙提前恭喜我什麼?”

大宮女壓低聲音笑道:“請娘娘莫要怪罪奴婢失言,隻是奴婢想到而今後位空懸,德妃娘娘前些日子大病一場,至今未愈,身體每況愈下,賢妃又遠不如淑妃娘娘得寵……心直口快,方才失言。”

趙晴柔愈發受用。

畢竟,這一句一句全是實話呀。

後位既空懸,遲早重立後。

德妃的身體往後能撐幾日尚不可知,賢妃終究不夠受寵,她近來又因虞氏受過那麼多委屈。

趙晴柔彎一彎唇,斜睨一眼自己的大宮女:“放肆!”

“這種話往後不許再說,冊立皇後乃是大事,陛下自有定奪。”

大宮女連忙福身請罪。

“奴婢知罪,往後再也不敢口無遮攔。”

趙晴柔不緊不慢理了下衣袖:“罷了,起來吧。”

又伸出手去,讓大宮女扶她起身,“今日的天氣不錯,陪我出去走走。”

這一走便不知不覺走到冷宮來了。

隻是見冷宮外幾名侍衛正看守著這個地方,淑妃微擰了下眉,往前走得幾步,竟又被攔下。

“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對淑妃娘娘這般放肆無禮?”

淑妃身邊大宮女一聲斥責。

攔下他們的侍衛聽言隻眉眼不動,肅然冷漠道:“陛下有旨,任何人不得靠近冷宮半步。”

“淑妃娘娘請回罷。”

陛下的旨意?

趙晴柔皺眉,不懂皇帝陛下為何派侍衛看守。

轉念想,大約是陛下想禁足虞氏,不許她與旁人有接觸,故而如此。

淑妃便壓下那份趕來看虞瑤笑話的心思,很快離開了。

沈碧珠幾乎日日進宮求見楚景玄。

然而想得到她是要為虞瑤求情,兼之為當初的事遷怒,楚景玄懶得見她。

另一邊,被打入冷宮的虞瑤卻終於身心鬆散。

唯一跟著她來冷宮的流螢環顧一圈灰撲撲的房間,心下戚戚然。

“讓你陪我受苦了。”

虞瑤也知冷宮日子辛苦,歉然說著,握一握流螢的手。

流螢忙反握住虞瑤的手:“娘娘怎這樣說?奴婢本便是娘娘的貼身婢子,自與娘娘榮辱與共。陛下能讓奴婢跟來,奴婢反而安心呢,好歹娘娘身邊有人照顧。”

虞瑤莞爾道:“往後我也不是什麼娘娘了。”

流螢眨一眨眼睛,也笑:“即便往後不是娘娘,也照樣是奴婢的小姐。”

流螢不知虞瑤的有心籌謀。

隻是見她不悲不戚,跟著心情和緩,認為該振作起來。

沉%e5%90%9f片刻,流螢說:“小姐自入宮以後,除去最初的那會兒,身上很久沒有過輕鬆的感覺了。”

虞瑤便道:“若終有這一日,早死早超生到底好過提心吊膽。”

“往後日子艱難,我們互相照顧。”

“你也不必再想著怎麼費心思如過去那樣伺候我,好嗎?”

流螢隻笑不說話。

虞瑤欲再開口,她卻岔開話:“這屋子得先打掃一番才能住人,奴婢這便去找一找掃帚。”

最終是兩個人合力把屋子收拾乾淨。

幸得目下天氣不算冷,被褥哪怕單薄一些不至於受凍。

吃食自有小宮人送來。

好在虞瑤這兩年間不曾苛待底下的人,雖說送不來美味佳肴,但起碼不是餿飯餿菜,尚能裹腹。

冷宮裡麵原本也有彆的宮人在。

隻是虞瑤和流螢住進來前,那些宮人被調走了,現下唯有她們兩個。

有侍衛負責把守,虞瑤和流螢自出不去。

而其他人同樣進不來。

無人打擾,也無掛心的事情,不由演變成難得的清淨。

有沒有錦衣華服、有沒有八珍玉食,對於此時此刻的虞瑤而言,實在統統都不值一提。

她在冷宮夜裡睡覺從未有過的安穩。

睡不安穩的另有其人。·思·兔·網·

從那天夜裡被虞瑤那些話惹怒起,楚景玄再也沒有一刻的痛快。

虞瑤的話反複回蕩在他腦海,連夢裡亦不肯放過他,每每令他夢中驚醒,額間已冷汗涔涔。

他是該晾她一些日子。

楚景玄想,讓她在冷宮裡吃一吃苦頭,興許她會想明白,也知道惹怒他的日子不好過。

“皇後在做什麼?”

冷寂的宣執殿正殿內,響起坐在龍案後楚景玄的聲音。

廢後旨意下來,皇後被打入冷宮,皇帝陛下一天恨不得問二十遍皇後在做什麼,常祿早習以為常,對答如流:“目下已是亥時,半個時辰之前,娘娘歇下了。”

那些被楚景玄派去冷宮的侍衛,既為讓後宮妃嬪無法靠近冷宮,也為隨時知曉虞瑤的情況。

因每個時辰皆有人來回稟,常祿幾乎時時曉得冷宮的動靜。

這幾日,虞瑤夜裡比他更早歇下、翌日又比他起身得晚,懶散異常。

楚景玄瞧不出她有討饒的心思。

“她為何不慌?”

抬手抵在額前,楚景玄目中幾分不解幾分惱意,“為何至今仍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樣?”

每一日送到冷宮去的吃食皆須經過重重查驗。

以確保不會有人暗中下毒。

單憑這一件,常祿知道,皇帝陛下存著讓冷宮那位低頭求饒的心思。

是希望冷宮那位低頭而不是希望她有事。

是以常祿斟酌著開口。

“大約娘娘在那裡無半點兒消遣,才不得不靠睡覺消磨時辰。”

“粗布素衣、粗茶淡飯的日子終究是難熬。”

“隻怕娘娘這兩日其實正在想著怎麼向陛下賠罪呢。”

“嗬。”

楚景玄冷笑一聲,以那日虞瑤的膽大肆意,怕是正指望他哪天去對她低頭,向她賠罪才對。

端起手邊的一盞冷茶,喝得口茶水,他將茶盞摔回龍案上:“隨她吧。”

楚景玄站起身,去浴間沐浴梳洗。

……

然又過得一些時日,楚景玄遲遲沒有能等到虞瑤求饒。

哪怕將虞家包括她父親在內的眾人因牽扯進舊時案件而下獄的消息透露到她耳中,也不見她有任何反應。

楚景玄感到奇怪。

儘管奇怪,可若主動去向虞瑤低頭,真真臉麵無存,從今往後,他的話在她麵前更無效用。

“把冷宮的侍衛全撤走。”

心覺這麼將她護在冷宮裡也無用,楚景玄終狠一狠心下了道令。

常安領命去辦,常祿領著個小太監端來湯藥。

楚景玄冷冷瞥一眼,不待常祿開口便不耐煩道:“端走。”

常祿未出口的話被迫咽了回去。

但作為皇帝近侍,他依舊小心勸說:“陛下這些日子身體不適,若不服湯藥,萬一病得嚴重,便更麻煩了。”

“出去。”

楚景玄說罷,一時手握成拳,抵在唇邊掩唇咳嗽起來。

常祿不得不退下。

在廊下聽候吩咐期間,他琢磨著皇帝心思,想起冷宮那一位,暗暗歎氣。

要讓陛下喝藥,又有何難?

隻消冷宮裡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