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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中皇後 寒花一夢 4393 字 6個月前

暗的光影在他周身靜靜流轉,在夜深的寂靜裡,伴著雨聲,勾畫出一種消沉的森涼。

此時的虞瑤辨不清他心中所想。

隻是看他心懷憂思,念及他被瑞王夫婦勾起對她的不滿,又多少不明所以。

他們兩個人怎麼可能和瑞王、碧珠一樣?

他是皇帝陛下,他的後宮有那麼多的妃嬪,往後許會變得更多。

一生一世一雙人與他們大抵無緣。

為著這個跑來鳳鸞宮質問起她,問他們算哪門子夫妻,當真不講一點道理。

還是趕緊伺候他休息吧……

虞瑤想著,掩唇小小打了個哈欠又聽宮人說備下熱水,方才走上前。

隻即便睡醒過一覺,在服侍楚景玄沐浴時,一浪一浪困意襲來,虞瑤依然困倦得厲害,甚至控製不住偷偷打了許多個哈欠,眼皮也直打架。楚景玄背對她,本看不見,卻覺察她動作時而頓住,漸漸覺出她疲憊,草草從浴池出來。

虞瑤沒多想。

以為白天太累又未曾休息好以致於如此。

後來從浴間出來,兩個人歇下。

強撐到這會兒的虞瑤沾枕頭後不消片刻便已沉沉睡去。

未曾醉酒的楚景玄凝視半晌虞瑤的恬靜睡顏,眉心微攏,伸手試一試她額頭溫度,卻不燙。

收回手,他終於也輕擁著她閉上眼。

翌日,直到楚景玄洗漱梳洗妥當準備去上朝的時候,虞瑤依舊在睡。

他又試一回虞瑤額頭溫度,亦如昨夜那般無生病跡象。

楚景玄從鳳鸞宮出來。

上得禦輦,他吩咐常祿:“晚些讓周太醫來請個平安脈。”

那之後楚景玄便如常去上早朝。

從早朝上下來,待與大臣商議過諸般事宜,他留在宣執殿批閱奏折。

埋頭批閱過許久奏折,楚景玄把常祿喊進來問:“周太醫可去過鳳鸞宮為皇後看診?”

常祿躬身道:“回陛下的話,周太醫已請去鳳鸞宮。”

“方才奴才打發人去問,道皇後娘娘未起身,周太醫也唯有耐心恭候。”

“可要再派人去一趟鳳鸞宮?”

楚景玄擱下朱批禦筆:“什麼時辰了?”

常祿又稟:“回陛下,現下約莫巳時三刻,快到晌午了。”

昨夜虞瑤在他麵前那副疲態,楚景玄覺出些許不對。醒來到他去上早朝前,虞瑤始終在睡著也頗反常,更不必提遲遲未起身。放在往日,即使夜裡睡得遲,她也會惦記著該服侍他起身,不敢多睡。

思忖間,正欲吩咐擺駕鳳鸞宮,底下的人稟報周太醫前來回話。

楚景玄便命把人傳進殿內。

周太醫入得正殿。

行至玉階下,躬身垂首與楚景玄行過禮,他向楚景玄回稟一件事:“陛下,皇後娘娘,恐有中毒跡象。”

如是一句話使得楚景玄心神一凜:“皇後怎麼了?!”

周太醫道:“微臣為皇後娘娘診脈,不曾發現娘娘身體有其他病症,然細細詢問,知娘娘近來隱約有些嗜睡,微臣又為娘娘施針,於是發現些許的異樣。據微臣推斷,皇後娘娘應是中毒,隻現下毒性不強,除去輕微的嗜睡外,未曾有其他表象,兼之娘娘近來本便較往日操勞,故不甚明顯。”

“皇後娘娘平日裡入口一應吃食均有宮人重重把關,近來又不曾用藥。”

“是以微臣鬥膽猜測,那毒恐下在沐浴所用的水中。”

楚景玄一雙眸子幽邃如寒潭,眼底戾氣儘顯。

“說下去。”

周太醫又道:“近來天熱,沐浴本便相較其他時節更為頻繁,藥若下在水中,既可有藥浴之效,又不易引人覺察,或也是目下毒性甚微的因由。然若長此以往,恐對皇後娘娘的身體大有損傷……”

楚景玄問:“皇後可知此事?”

“不曾令皇後娘娘知曉。”周太醫回,“微臣隻與皇後娘娘說無甚大礙,藥方也隻道是用來調理身體。”

楚景玄頷首,麵色沉沉對在一旁聽候吩咐的常安道:“此事交由你去辦。”

“太後這幾日身體欠恙,皇後多半會去清寧宮侍疾。”

“你便趁此機會去查探。”

“但不可引發動靜,不可叫旁人窺知內情。”

常安便領命應是。

楚景玄讓他們暫退下去,卻兀自久久坐在龍案前,一聲不響、一動不動,宛若一尊精致的石雕。

……

周太醫來鳳鸞宮請平安脈,虞瑤未往心裡去。

這也是個宮中慣例,且往日周太醫也為她請過平安脈。

從周太醫口中得知自己沒有大礙,嗜睡應與近日操勞多、思慮重有關,本便揣著一肚子心事的虞瑤不疑有他。周太醫開了藥方調理,她喝過藥歇息過小半個時辰,人精神一些,又去清寧宮服侍虞太後。

前兩日虞太後忽嘔血昏迷。

雖勉強撐過去醒來了,但這幾日一直不分白天黑夜昏昏沉沉在睡著。

原本有所好轉的身體再一次垮下去。

虞瑤看著這般躺在床榻上須得有人日夜服侍的虞太後,隻覺往日多少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風光也凋零了。

她在清寧宮侍疾,不知鳳鸞宮發生些什麼事。

待暮色四合、天色漸晚,她帶著流螢和流月從清寧宮回到鳳鸞宮,鳳鸞宮已看似一切如常。

命宮人準備熱水以伺候虞瑤沐浴時,流螢發現有個小宮女一直不見蹤影。

那名小宮女向來負責沐浴梳洗有關的事宜,此時不見她,不免要問,問起都道小宮女生病告假。

流螢未多想,關心過兩句便罷。

將那名小宮女帶走大半日的常安卻已去向楚景玄複命。

“從這小宮女的住處搜出一點未用完的毒藥,一番審問過後,她承認自己在皇後娘娘沐浴所用熱水中下藥。因那毒藥溶於水中便無法覺察,又有花香遮掩些許氣息,便未叫旁人也發現不對。”

常安躬身與楚景玄回稟從那小宮女嘴巴裡撬出來的話。

楚景玄眉眼微沉:“受何人指使?”

“此前昭熙殿有一名小宮女被皇後娘娘在禦花園的湖中發現屍體。”

“後來事情查下來,牽扯到一名小太監,那小太監被送到慎刑司後認罪伏誅,這小宮女與那小太監有舊情。”

“小宮女稱,因那件事心懷怨恨,是以對皇後娘娘下藥。”

“再問,隻道受霍貴嬪指使。”

常安便又說了自從被禁足又被貶貴嬪以後,霍雪桐時常在毓秀宮中咒罵皇後娘娘一事。

楚景玄冷冷瞥去一眼:“此事為何從不曾稟報?”

聞言,常安當即跪伏於地,一磕頭道:“奴才疏忽,請陛下恕罪。”

楚景玄不語,手指不緊不慢輕敲過兩下龍案。

“這次便算你將功折罪。”

他隨即站起身,吩咐,“擺駕毓秀宮。”

毓秀宮,庭蘭軒。

被從貴妃降為貴嬪以後,霍雪桐被迫從雕梁繡柱的昭熙殿搬出來,搬進同在毓秀宮的庭蘭軒住。

即便搬出來,禁足之令猶在,她被困在毓秀宮中,不得不每日抄寫佛經。

霍雪桐心裡是恨的,抄寫佛經不能讓她心靜,反將她幾乎逼瘋。

“賤人!賤人!”

“都是你害的!全都是你害的!”

霍雪桐一手捏著一根銀針,一手攥著一個布偶小人,手中銀針反複紮在那個布偶小人身上。

她口中念念有詞,眸子裡藏不住的怨毒之色。

直至耳邊忽傳來一道熟悉的低沉的聲音:“你在做什麼?”

霍雪桐一個激靈連忙藏起手中那些東西。

她猛然抬頭,看見身穿明黃龍袍的楚景玄邁步而入,一怔之下,恍然記起要行禮請安。慌亂無措中,霍雪桐手忙腳亂把東西藏進榻桌下,欲起身,複聽楚景玄冷冷一句:“東西交出來。”

“陛、陛下……”\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霍雪桐支支吾吾,不敢動,又不敢不動,想辯解,偏不知從何處開始辯解。

卻不待她為自己分辨,常安已快步上前:“貴嬪娘娘,得罪。”

跟著將霍雪桐胡亂藏進榻桌下麵的布偶小人翻找出來。

“陛下,臣妾隻是太想念陛下。”霍雪桐終於回神,幾乎滾下羅漢床,跪倒在楚景玄麵前,手指扯住他的衣擺,淚眼盈盈哭訴,“臣妾隻是不甘心有人蓄意挑撥臣妾與陛下的關係,陛下千萬相信臣妾,臣妾對陛下赤誠之心……”

楚景玄未理會霍雪桐。

他目光落在常安找出來的那個布偶小人上,赫然見上麵寫著的生辰八字……

是虞瑤的。

第21章 在乎

庭蘭軒裡外被楚景玄的人把守。

連霍雪桐的大宮女丹夏也被攔在外麵,不得靠近,不知裡麵發生什麼事。

同住在毓秀宮的馮嬪和葉采女遠遠看得幾眼,無端覺出一種不甚尋常的氛圍,便相繼回到住處。馮汐嵐本欲派個小宮女去打聽消息,被身邊大宮女勸住,歇了心思,這一夜再無旁的動作。

而庭蘭軒裡,常安帶著人把庭蘭軒仔細搜查兩遍。

未發現其他異樣。

霍雪桐戰戰兢兢跪伏於地,身體止不住發顫。

她自曉得宮中最為忌諱巫蠱之術,隻心中有怨、無處發泄,以為不會被發現,顧不上許多。

陛下怎麼會突然過來?

是來看她的?結果被她弄砸了?

霍雪桐腦袋嗡嗡作響,心底又怕又悔,又怨又慌,從未如這般五味雜陳。忐忑不安中,頭頂再一次傳來楚景玄的聲音:“有宮女招供說你指使她給皇後下毒。”

一字一句落在霍雪桐的耳中,她驀地抬起頭來,瞪大眼睛。

“沒有,妾從未指使誰去給皇後娘娘下毒!”

霍雪桐冷汗涔涔。

好端端的怎麼冒出來皇後娘娘中毒之事?她在庭蘭軒,什麼也不曾聽說!

是有人……設計要陷害她?

思及此,否認過的霍雪桐又抬眼,望見楚景玄冷若冰霜淡漠至極的一張臉,忙又一次否認。

“妾絕不曾對皇後娘娘做過這樣的事!”

“請陛下明察!”

楚景玄盯著手裡那個巫蠱小人:“朕知道不是你。”霍雪桐一愣又一喜,以為有轉機,正欲開口謝恩,望見那個巫蠱小人,瞳孔微縮,果然聽楚景玄冷聲道,“但你以巫蠱之術詛咒皇後,罪無可恕。”

霍雪桐止不住地顫唞著,抬眸間不經意觸及楚景玄的目光。

那般似欲將她生吞活剝的眼神,讓她一顆心徹底被恐懼與絕望一分分淹沒。

“陛下……”

霍雪桐艱難張一張嘴,想為自己求饒卻不知能說什麼。

她更後悔,悔自己為何要沾染這些東西。

倘若、倘若她沒有詛咒皇後……

便在這一刻,電光石火之間,她恍惚抓住皇帝今夜震怒的關竅。

不單單因巫蠱之術,更因——皇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