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的佛經抄得如何了。淑妃娘娘這般關心,不若問一問葉采女。”像無意多聊。
趙晴柔問:“葉采女在何處?”
作為采女的葉秀瑩每次來鳳鸞宮請安,隻能坐在幾乎最末尾的位置。
離得太遠,難以回話。
葉秀瑩垂眉斂目上前與趙晴柔見過禮以後道:“回淑妃娘娘的話,貴妃娘娘這幾日精神尚可。”
馮汐嵐瞥向葉秀瑩,挑了下眉。
趙晴柔又笑,望向虞瑤:“聽來貴妃娘娘近日正在認真自省。”
“這般皇後娘娘也可以放心了。”
麵色平靜的虞瑤端坐上首聽妃嬪們間的談話。
六宮之中暗地裡的那些揣測與流言,有一個流月在她身邊服侍,她很難不知道得一清二楚。
雖被誤解前些日子的種種是有心針對和故意敲打霍雪桐,但虞瑤想一想,誤解便誤解,也不壞,總歸比被輕視來得好。她自不會笨到想著與妃嬪們解釋,此時聽罷淑妃的話,隻不過淡淡一笑:“霍貴妃的性子磨一磨也是好的。”
當下聊得幾句彆的,便讓妃嬪們退下了。
在葉秀瑩行禮告退之時,虞瑤有心朝她手腕多看一眼。
這一眼令虞瑤確認葉秀瑩手腕紅腫並非錯覺。
沉%e5%90%9f中,跟在一眾妃嬪後麵將要離開鳳鸞宮的葉秀瑩自己先一步折回來。
“皇後娘娘,妾有一事想……”
葉秀瑩衝仍坐在上首處的虞瑤深福下去,語氣誠惶誠恐說,“妾有一事,想求皇後娘娘。”
她說得十分直接。
是“求”,有事相求,則多半要添麻煩。
虞瑤直覺葉秀瑩未出口的事與她手腕紅腫有一些關聯。
麵上不顯心思,令流螢上前扶起葉秀瑩,虞瑤道:“有什麼話,葉采女坐下慢慢說。”
葉秀瑩似遲疑過一瞬方謝恩入座。
之後,虞瑤從葉秀瑩口中聽見一番哀哀哭訴。
霍雪桐被禁足被迫困在昭熙殿抄寫佛經,便讓馮汐嵐和葉秀瑩去為她研墨。研墨的姿勢不對不行,研出來的墨她不喜歡不行,可謂百般折騰。馮汐嵐隻忍受半日,翻臉不去,葉秀瑩卻成了被捏的軟柿子,日日被請去昭熙殿,以致身體承受不住,手腕變得紅腫。
葉秀瑩是采女。
采女論分位乃是從七品,而貴妃身居正一品四妃之首。
與霍雪桐相比,葉秀瑩同她的地位天差地彆。
更不提在皇帝跟前的情麵。
“皇後娘娘,妾無用,不敢忤逆貴妃娘娘,卻又承受不得這般……”
葉秀瑩哭訴中離座朝虞瑤跪拜下去,她跪伏於地哀求道,“隻能盼皇後娘娘憐憫,救一救妾。”
“葉采女,快起來。”
虞瑤又一次示意流螢上前將跪伏在地的葉秀瑩扶起來。
至於葉秀瑩方才所說所求之事……
縱然地位懸殊,然擺脫霍雪桐刁難的法子不是隻有求到鳳鸞宮。
再則,皇帝是否知情?
倘若知情,無非喜歡便事事寬容,不喜歡才萬般皆是錯。
另外霍雪桐當真不知收斂抑或有意為之,單憑葉秀瑩的話難以判斷。
乍聽起來這無非一樁小事,貴妃娘娘欺壓小采女罷了。
但出頭容易,卻可能因此落入圈套。
她不能不謹慎些。
虞瑤想著輕抿唇角,她和皇帝前些日子再昭熙殿鬨得那樣不愉快,兩個人不歡而散,這幾日自未見麵。即便霍貴妃欺負人是真,她也得想個周全的法子處理,以免被重新拖進那一樁事的泥沼之中。
思忖間,虞瑤正當考慮如何回複葉秀瑩,流月從外麵進來。
流月福身稟報道:“皇後娘娘,陛下派了小太監來傳話,說請娘娘即刻過去一趟宣執殿。”
“即刻”過去不是小太監傳的話。
流月稟報時添上這兩個字,乃有意讓虞瑤借著此事暫且打發葉采女。
“知道了,你先回那小公公,我這便過去。”
虞瑤對流月一點頭,轉而對葉秀瑩道,“你說的事我已曉得,隻陛下召見,須得先去宣執殿。”
葉秀瑩忙福身說:“不敢耽誤陛下與皇後娘娘的正經事。”
“妾先行告退。”
虞瑤自不留葉秀瑩,讓流螢代她送一送。
待葉秀瑩退下,她問折回來殿內的流月:“陛下尋我,所為何事?”
“小公公未曾透露。”
流月回答著,轉而提醒虞瑤,“娘娘,葉采女的話不可儘信。”
她一麵上前扶虞瑤進去梳妝更衣一麵低聲道:“陛下已罰霍貴妃禁足兩個月,所謂窮寇莫追,逼急了,沒得娘娘討不到好處不說,反因葉采女那點子事吃虧。”
虞瑤想一想:“若葉采女所說句句屬實呢?”
“滿後宮再找不出比娘娘更善良的。”流月輕笑,“葉采女即便句句屬實,也不過想著投靠娘娘罷了。”
虞瑤朝流月看去。
流月扶著虞瑤在梳妝台前坐下,取過象牙白玉花鳥梳幫她梳頭。
“若不願去為霍貴妃研墨,身體抱恙便可作為借口。即便身體抱恙霍貴妃仍逼著去,索性在霍貴妃麵前暈倒兩回,難道霍貴妃那般膽大,不怕鬨出人命?”
流月說:“葉采女不得陛下寵愛,出身低微,攀附霍貴妃無望,轉而想要攀附娘娘也屬尋常。但陛下派人來請娘娘去宣執殿,無論與何事有關,皆是娘娘與陛下重修舊好的機會,娘娘待會不應在陛下麵前提起霍貴妃與葉采女。”
“何況陛下不知情便罷。”
“若陛下知情,娘娘提起來能撈著什麼好?”
虞瑤認真聽著流月的分析,不由道:“你在我身邊當個宮女,實在可惜。”
流月不以為意:“奴婢的這條命,是太後娘娘給的。”
梳妝妥當,換過衣裙,虞瑤乘轎輦至宣執殿。
楚景玄正坐在龍案後批閱奏折。
聽見玉階下傳來虞瑤行禮請安的動靜,他未抬頭,手指似隨意點一點龍案的一角,硬邦邦開口:“你的信。”
第13章 羞怒
虞瑤本是螓首低垂,規矩與楚景玄福身行禮,聞言微訝中抬起頭來。
她一雙眸子望向龍案一角,站在玉階之下卻什麼也看不見。
殿內無宮人聽候吩咐。
那封信不可能自個從龍案飛到她手中,虞瑤略遲疑一瞬,便眉眼不動走向玉階,提裙而上。
靠近龍案,定睛一看,辨清楚信封上的字跡,不覺驚喜浮於麵。
又顧忌楚景玄便坐在龍案後,她壓下心底油然而生的歡欣,淡然拿起被擱在龍案一角的那封信。
“瑞王妃都在信中寫了什麼?”
虞瑤才又看得兩眼信封上寫的字,仍埋首看奏折的楚景玄已沉聲問。
這封信來自瑞王妃沈碧珠。
虞瑤和沈碧珠自幼相識,她比沈碧珠略長一個月,兩個人的關係當得起一句手帕之交。
她們同一年出閣。
她入宮為後,沈碧珠嫁入瑞王府,做瑞王妃。
沈碧珠在與瑞王大婚之後不久便隨瑞王去往封地,這幾年一直幽居闕州。
瑞王無詔不得回京,她和沈碧珠自然也沒有機會見麵。
不說見麵,山長水遠,兩人身份又與往日不同,收到來自於沈碧珠的書信亦頭一回,是以虞瑤險些難抑歡喜。這會兒聽楚景玄問起信中內容,她悄悄輕抬眼簾看他一眼,隨即低頭不緊不慢拆開信。
虞瑤展開信箋,一字一句看過去。
將信中內容細細看罷的她一時心底驚訝愈盛。
沈碧珠在信中提及不日將隨瑞王奉詔回京,她們兩個屆時可以相聚。
而詔書無疑是楚景玄下的。
楚景玄早知瑞王與瑞王妃要回京城。
並且按照沈碧珠在信中提及的回京時日認真推算一番,大約要不了多久他們便能抵達。
虞瑤又抬眸看楚景玄。㊣思㊣兔㊣在㊣線㊣閱㊣讀㊣
她不想費心去揣測楚景玄此前為何不曾提過瑞王與瑞王妃回京之事。
然他命人將她專程請來宣執殿,當麵交於她這封信……
前幾日,他們兩個人鬨得不歡而散。
而今楚景玄想借著沈碧珠的這封信借坡下驢,她若繼續在他麵前橫眉冷目,便定然要被認為不識好歹了。
她又招惹不起他。
流月今日的話卻說得很對,她沒必要再惹惱楚景玄,自找麻煩。
“瑞王妃在信中說不日將隨瑞王奉詔回京。”
念頭轉動,心下謀定,虞瑤溫聲問,“可要派宮人先去瑞王府將裡外仔細打掃出來?”
心不在焉盯著麵前奏折的楚景玄聽清楚虞瑤的話,幾不可察緩下一口氣。
他淡淡道:“皇後看著安排便是。”
那日在昭熙殿,怒中質問虞瑤,見她目中淚光微閃攔下他,執意說自己不知情,他雖不甚相信,但夜裡憶起她起初被質問得呆愣在原地,後又追上來執拗向他辯解的模樣,心下已然隱隱後悔。
可是她不該狂妄搬虞太後出來壓他。
真當他是任由他們虞家一生擺布的木偶不成?
楚景玄想起此事心中依然有氣。
他合上奏折,終於抬頭瞥向立在龍案旁正把信箋塞回信封裡的虞瑤。
薄施粉黛的一張臉看起來氣色不錯。
細細辨認,也分毫瞧不出眼角眉梢何處藏著憔悴倦怠。
她這幾日似乎過得很不錯。
看來在昭熙殿那些事情,沒有怎麼影響到她。
楚景玄唇邊的哂笑一閃而過,眸光逐漸變得冷涼,卻不知自己今時今日為何仍要為這種事不快。
不是早知她不喜他、不願意嫁他麼?
他當年親耳聽見她對沈碧珠說的,不想入宮,不想做他的皇後。
她和沈碧珠關係確實好,私下裡這樣的話兩人也說得。
下詔讓瑞王和瑞王妃回京的人自然是他。
曉得她們閨中密友,自然不會早早告訴她這個消息,讓她為此高興。
不過,這封信卻來得正是時候。
虞瑤整理好沈碧珠寫給她的書信塞進袖中妥帖放起來。
隱約覺察楚景玄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抬眼卻瞧見楚景玄麵容有些許的憔悴,眼底一片烏青之色。
是這幾日休息得不好?
微抿了下唇,虞瑤默一默,關心他一句:“陛下左手的傷可是好些了?”
楚景玄的左手一直垂放在龍案下。
虞瑤問起,他驀地嗤笑:“皇後這般在意朕,當真令朕心中寬慰。”
聽來話中藏著譏諷,卻幾乎辨不出怒意。
無心與楚景玄又起些口舌之爭,虞瑤不與他計較,但說:“陛下朝事繁忙,臣妾不便多擾,先行告退。”
楚景玄一口氣哽在心口,額頭青筋隱隱一跳。
虞瑤渾然不覺,一福身後步下玉階,隔著衣袖摸一摸那封信,嘴角微彎。
楚景玄冷冷盯著虞瑤背影。
他正又要尋個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