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1 / 1)

掌中皇後 寒花一夢 4404 字 6個月前

細梳理下心緒,那股煩悶便漸漸消散。

虞瑤在廊下停下腳步,見流螢眼淚將落未落,反倒忍俊不禁:“好啦,多大點事。你哭喪著個臉,待會兒讓敏敏瞧見,還得我替你遮掩,這不是給我裹亂嗎?”

流螢被她說得當真落了淚,又連忙抬手拿手背迅速擦去。

虞瑤笑一笑,抬腳入得殿內看妹妹去了。

……

和虞敏一起用過午膳,虞瑤小憩得一陣,留下流螢照顧虞敏,帶上流月去往毓秀宮昭熙殿。

目下已經惹得皇帝不高興,該查的自然要查。

但霍雪桐不在昭熙殿。

同住在毓秀宮的馮嬪馮汐嵐和采女葉秀瑩見虞瑤來了,迎出來同她請安。

“馮嬪和葉采女都免禮。”

虞瑤看著她們問,“霍貴妃去了何處?”

葉采女比馮嬪性子內斂,也更老實規矩,便輕聲說:“回皇後娘娘的話,妾身也不知貴妃娘娘去了何處。隻瞧見晌午貴妃娘娘匆匆出去,似有什麼急事。”

晌午出去,直到午後仍不曾回來……

虞瑤心裡冒出個猜測,卻正當此時,霍雪桐從外麵回來了。

霍雪桐沒有乘坐轎輦。

日頭毒辣,她被曬得臉頰通紅,發鬢也微微淩亂,乍看之下有兩分狼狽。

往常出現在人前的霍雪桐時時光鮮亮麗。

從未有過這般儀容不整的模樣。

馮嬪暗暗打量霍雪桐幾眼,葉采女則低下頭去,似不敢直視她。

而霍雪桐的眼裡隻有虞瑤。

瞧見虞瑤在毓秀宮,霍雪桐眸光閃一閃,恨恨盯她一眼,上前胡亂與虞瑤行了個禮便說要告退。

也懶理會福身向她行禮請安的馮嬪和葉采女。

“霍貴妃留步。”

虞瑤出聲喊住霍雪桐,不多繞彎子。

“前幾日在禦花園的湖中發現一具女屍,慎刑司確認過身份,那小宮女名叫小蘭,生前在昭熙殿當差。後來慎刑司驗過屍,確認小蘭乃是被人敲昏後扔水裡才溺水而亡的,可見有人蓄意謀害。故而本宮前來提審昭熙殿的宮人。”

虞瑤不希望鬨得太難看,客客氣氣說明情況。

霍雪桐卻一聽就炸,她一雙美目迸出近乎可以稱之為惡毒的光。

“皇後娘娘在這裝什麼菩薩心腸?”

“陛下受傷,皇後娘娘不關心,倒有心情跑來昭熙殿管這些瑣事!”

霍雪桐話一出,在場的人無不吃驚。

馮嬪下意識追問:“陛下受傷了?好端端的怎麼會受傷?”

連葉采女也悄悄抬頭看霍雪桐。

霍雪桐想起此事又咬牙,眼神如刀瞪向虞瑤:“誰知道為何?偏皇後娘娘去見過陛下,陛下便受傷了!”

她得知消息,趕去宣執殿。

然陛下卻不見她!任由她在殿外曬得大半日依然不肯見她!

怎麼會這麼趕巧?

偏偏皇後去過宣執殿,陛下便受傷。偏偏皇後去過宣執殿,陛下便不見她。

隻怕是皇後沒有少借機在陛下麵前肆意詆毀。

否則,怎會變成現下這樣?

虞瑤清楚霍雪桐不可能拿這樣的事亂說,那麼楚景玄是當真受傷了。

她去宣執殿見他的時候,他分明……

“霍貴妃豈可血口噴人?”流月不怵霍雪桐,聽過她的話,當即道,“如此隨意汙蔑皇後娘娘,霍貴妃這是不把皇後娘娘放在眼裡嗎?”

“你是個什麼東西也配教訓我?!”

被頂嘴,霍雪桐愈發怒火中燒,上前兩步,揚起巴掌便要去打流月。

流月也未站在原地任由她打,一個閃身避開。

霍雪桐猝不及防,揚起的手掌落了個空,又腳下不穩,當著眾人的麵跌倒在地,發鬢被這一摔鬨得徹底亂了。一跤跌得狼狽不堪,哪裡有身為貴妃的光彩?

馮嬪和葉采女難得看一回霍雪桐的笑話,隻強忍笑意。

虞瑤看霍雪桐這幅模樣,蹙眉命呆傻立在一旁的小宮女趕緊把人扶起來。

被宮女從地上扶起來的霍雪桐頭昏眼花。

虞瑤見她渾身虛軟,熱汗涔涔,懷疑她中暑,便讓宮女趕緊把她先扶回昭熙殿去,又命人去請太醫為她看診。

霍雪桐猶想掙紮著斥責流月,卻身上無力,說出的話軟綿綿,毫無威懾。她覺出自己身體不適,不得不暫且放過流月,任由宮女扶她回殿內。

虞瑤想提審昭熙殿宮人的事也被迫擱置。

左右已經知會過霍雪桐,略晚上兩個時辰沒有大礙,一時便離開了。

從毓秀宮出來,虞瑤對流月道:“你又這般得罪於她,她是不見得記恨你,隻算到我的頭上。”

“皇後娘娘往日太縱著她了。”流月不喜虞瑤的軟弱可欺,更不喜霍雪桐的囂張做派,“您是皇後娘娘,她縱為貴妃,也無資格在皇後娘娘的麵前作威作福。”

話不投機半句多,虞瑤懶得與流月辯論。

流月是姑母倚重的人,由來不怎麼願意乖乖聽她的話。

要想法子把流月弄走不難。

但走了流月,姑母照樣會安排其他人放在她身邊。以姑母的性子,隻怕換一個人來會比流月更令她頭疼。

虞瑤不說話。

流月卻沒有就此住口。

“霍貴妃方才道陛下受了傷。”

“皇後娘娘是否該如霍貴妃一般去宣執殿探望陛下?”

坐進軟轎的虞瑤看一眼正站在軟轎旁的流月。

她接過流月遞來的一柄碧葉清蓮羅扇,沉默一瞬道:“去吧。”

皇帝受傷因由不明,本不該宣揚。

可霍雪桐已當著許多人的麵將此事宣之於口,知道的人定然會越來越多。

去一趟也好,虞瑤想。

但倘若當真如霍雪桐方才所言,與她惹得皇帝發怒有關……

皇帝此時隻怕未必肯見她。

隻候在殿外的常祿見虞瑤過來宣執殿,直接請她入內。

虞瑤順利入得宣執殿。

常祿說楚景玄在側間,她便獨自穿過正殿,往側間的方向走去。

殿內異常安靜,虞瑤放輕腳步,走到側間附近,望見楚景玄閉目半靠半躺在一張逍遙椅上。他搭在逍遙椅扶手上的左手纏著一圈圈白布,大約是受傷的那隻手,身上彆處則一時瞧不出來問題。

不知是否覺察虞瑤目光,楚景玄緩緩睜開眼。

他凝視著站在不遠處卻不再靠近的虞瑤,豐神俊朗的一張臉辨不出情緒。

“虞瑤,你痛苦嗎?”

楚景玄的話仿佛從齒縫中擠出來的。

虞瑤一怔,沒有回答,也無從回答這個問題。

再痛苦也是不能說的。

楚景玄卻似乎不需要她的答案,嘴角的笑透出涼薄,說出口的話殘忍而真實:“可惜,一日做了朕的皇後,這輩子你便隻能被困在這皇宮裡,永遠和朕作伴。”

第9章 包紮

流光容易把人拋。

短短幾年時間,一切已變了樣。

虞瑤回想起來那些情竇初開、暗生情愫的日子,竟覺遙遠。

甚至清楚感知自己從前的過分天真。

直到十五歲那年,書房一場寥寥數語的談話令她如夢初醒。

少女心事無聲無息化為齏粉,伴著苦鹹的淚水,湮沒在無人知曉的深夜。

痛苦嗎?

即便痛苦,痛苦的人卻不會隻有她一個。◆思◆兔◆在◆線◆閱◆讀◆

驟然聽見楚景玄的話,虞瑤下意識以為那句話是問她,細品才覺得楚景玄分明在問他自己。

誠如她輕易無法逃脫深宮束縛,他再不願意,不也得認她這個皇後?

有那麼一個瞬間,虞瑤恍然覺得她和楚景玄同病相憐。

但這個念頭僅有那麼一瞬而已。

他是皇帝,萬人叩首。

他的手裡握著至高無上、生殺予奪於心的權利,怎麼可能真與她一個弱女子同病相憐?

哪怕同樣被這段孽緣束縛,對於楚景玄,大約痛苦的日子是看得到頭的。

而在那之前,他們兩個人唯有一起忍耐。

虞瑤站在側間外,一時腳下不動,靜靜看重新閉上眼的楚景玄。

回想不過在三兩日之前,因久違和妹妹相見,她滿心歡喜。本以為妹妹在宮裡這些天必日日也都歡喜,誰知撞上那麼一樁事情,妹妹受驚生病,她又與陛下一通爭吵……鬨得現下所有人都不開心。

虞瑤卻也大致清楚為何會變成這樣。

無外乎事情牽扯到霍雪桐,惹得他不高興,才叫他言語上如此不留情麵。

兼之她衝動之下,在他麵前逞了回口舌之快。

徹底點燃他一腔怒火。

但,總不能一天之內吵上兩次。

靜靜看得楚景玄半晌,虞瑤抬腳走上前,在逍遙椅旁蹲下。

想起方才葉秀瑩說過霍雪桐晌午離開昭熙殿,而霍雪桐直到午後才回去,又似中暑,虞瑤心下有計較。她垂眸看著楚景玄受傷的那一隻手,主動放低姿態,溫聲問:“陛下可曾用午膳?”

楚景玄沒有回答。

虞瑤又問:“禦醫來過,可開了藥方?”

她溫聲軟語的關心,陷在逍遙椅裡的人似不怎麼買賬。

楚景玄仍是之前那樣淡漠冷然的語氣:“這兒沒彆人,你不必委屈自己做這樣的戲。”

虞瑤看他一眼,沒有接話,徑自起身出去了。

閉著眼的楚景玄聽見腳步聲遠去,睜開眼見側間空空蕩蕩,沉默一瞬,眼底掠過一絲陰鬱之色。

“祿公公,禦醫可曾為陛下開過藥方?”

楚景玄沒辦法好好說話,虞瑤乾脆從殿內出來找常祿。

左右楚景玄是否用膳、用藥這些事,負責貼身服侍的常祿定然一清二楚。

常祿與虞瑤見了個禮,方躬身道:“回皇後娘娘的話,陛下午間不曾用膳,也尚未喝藥。”

虞瑤頷首,吩咐說:“讓禦膳房準備些吃食,把湯藥也送來。”

常祿應一聲“是”,即刻去辦。

準備吃食到底需要時間,虞瑤也暫且不回側間以免惹楚景玄不痛快。

記得宣執殿附近的一處小花園種著梔子花,正值花開時節,虞瑤索性去小花園轉一轉。拿捏著分寸,折回來時,吃食和湯藥一道送來了,她從常祿的手中接過食盒,重新入得殿內,回去側間。

一腳踏入側間,便見楚景玄目光幽幽望著她。

虞瑤忽視楚景玄眸子裡透出的古怪,語氣溫和道:“不管怎麼樣,陛下總歸得用膳喝藥。”

楚景玄隻是盯著她看。

虞瑤便自顧自將手中那小捧梔子花放進博古架上的一個花觚裡,又走到桌邊放好食盒。

去淨過手,她回到逍遙椅旁,本想問楚景玄在何處用膳,卻在靠近之後先發現他左手纏著的白布染上血跡。她記得之前過來側間見到他的時候,他左手纏著的白布乾乾淨淨,並無血染的情況。

虞瑤深深皺眉,終於忍不住抓過楚景玄的手。

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