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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達官顯貴,金銀鋪地的富貴, 當晚行宮大火一片亂糟糟的, 有竊賊趁機作亂偷東西再正常不過了。

可仔細一審,衛沉就不敢大意了, 火急火燎地處理妥當, 趕緊進宮稟報。

“那幫人一共八個,說是結義兄弟,原本都是些跑江湖的小幫派, 說是幾日前有個自稱楚管事的中年男子找到他們為首的宋老大,出了二百兩銀子, 要他們把葉姑娘擄走交給他。這些人在郢山守了幾日都沒找到機會, 葉姑娘就沒出現, 那晚行宮走水,楚管事告訴他們說姑娘在宣平侯府彆院,連具體哪個院子都說了,那幫人尋思著宣平侯府除了幾個年老家仆,就隻有老夫人和韓小千金一個小孩子,便趁亂摸進韓府彆院,結果屋裡沒人,還被韓家家仆捉住一個。”

“臣如今已經把剩下七人全部抓捕歸案,隻是他們說的那位楚管事,查無此人,楚家的主仆男丁兩百餘人抄家後都下了大獄,臣昨日讓人帶著宋老大一個一個辨認過了,也沒找到這個楚管事。另外臣查到,葉姑娘在韓家彆院的住處應當是一個買菜的仆婦說出去的,那仆婦被人套了話,套話的人她根本不認識。”

謝澹臉色陰沉,冷聲道:“應當不是楚家的人,楚家連幾百名殺手都派了,就算想要擄走姑娘,也不必找這些人。”

“臣也這麼想。這背後之人十分狡猾,藏頭露尾,竟沒留下任何的線索,那個所謂的楚管事必定也是假的,如今隻怕是不好找到。”

衛沉道,“陛下且想想,姑娘來行宮之後可有遇到過什麼可疑之人。姑娘來行宮還不足一個月時間,極少與人接觸,應當也不會與人結什麼仇,所以臣懷疑,恐怕是有人見色起意,以為姑娘是一般人家的女子,色膽包天,便生了這種歹念……”

他一邊說,一邊覷著皇帝的臉色,皇帝臉色倒是沒什麼異樣,平靜淡漠依然,手中一支狼毫筆杆卻應聲而斷。

“查下去,”謝澹越發輕淡的聲音道,“給朕把這個人找出來,朕要把他五馬分屍!”

衛沉心下一凜:“是!”

“姑娘不喜生人,出門身邊都有暗衛,葉菱葉茴更是寸步不離,若是遇到什麼可疑之人,應當不會無人察覺,所以倒不像是為了劫色。”謝澹沉%e5%90%9f片刻,卻忽然說道,“去從忠王府入手查查。”

“遵旨。”

陳連江從殿外進來,吞吞吐吐笑道:“陛下,那個……姑娘身邊的下人來說,姑娘……遊湖去了。”

謝澹看了看外麵的天色,一場小雨帶走了這幾日的悶熱,空氣都涼爽多了,便不經意地說道:“姑娘要遊湖就遊,叫船工穩著些就是了,可有什麼不妥?”

“也沒什麼不妥,”陳連江遲疑了一下說道,“下人說,姑娘晌午前就去湖邊走走,遇到了衛妃娘娘,兩人一起釣魚說話,又叫了畫舫來一起遊湖,還在畫舫上一起用了午膳,似乎……還叫人備了酒……”

謝澹愕然一瞬,慢吞吞放下手中剛換的一支狼毫,問道:“早怎麼不來稟報?”

“人都在畫舫上,姑娘似乎玩得很開心……並且早也沒叫人拿酒,就是下雨後才叫人送了一壺女兒紅上去,下人們不敢擾姑娘的興致,剛才叫人拿酒送去,葉菱才趁機打發了人下船來稟……”

謝澹聽到女兒紅反倒放心了一些,應當是衛臨波喝的,女兒紅這種烈酒葉初彆說喝,嘗都不敢嘗一口。他將手上的事情隨口|交代幾句,便叫陳連江拿把傘來,瞥了衛沉一眼說道:“走吧。”

衛沉遲疑了一下,問道:“臣去後宮,合適嗎?”

謝澹嗤笑了一聲道:“朕又沒說你私會宮嬪,真以為朕看不出來,衛臨波是你找借口留下的,你自己去處理好。”

彆帶壞他妹妹。

謝澹自己撐傘出了門,兩個小內侍便也撐傘跟上,衛沉愣了愣,訕訕接過陳連江遞來的竹傘,匆匆跟上。

雨勢還漸漸大了些,謝澹一路找到湖邊時,果然瞧見湖麵上一艘不大的畫舫,船頭船尾各有一個戴鬥笠的船娘撐著長篙在雨中緩緩劃著,人都在裡麵也看不見,隱隱的似乎還有絲竹之聲,這衛臨波倒是很會及時行樂。

謝澹立在湖邊青石板路上看了看,吩咐身邊內侍:“把船叫過來。”

內侍手做成喇叭狀衝著船娘喊了幾聲,小雨嘩嘩,雨聲加上樂聲,離得遠船上怕是沒聽到,老半天也沒有反應。

小內侍覷著謝澹的臉色,索性放開了嗓門,連蹦帶跳帶招手,畫舫才終於有了反應,慢慢劃了過來。畫舫緩緩靠岸,衛臨波一伸頭,瞧見雨幕中皇帝撐傘立在岸邊,一張臉黑得都能滴出墨汁了。衛臨波立刻又縮了回去。

葉初從畫舫伸出頭來,瞧見謝澹高興地笑了下,等船靠岸,便被丫鬟扶著小心踩上踏板,謝澹把傘撐過去遮住她,伸手接住她過來。

葉初被謝澹扶著站穩,回頭笑道:“林姐姐,你明日還來玩嗎?”

“明日……”衛臨波故意落在丫鬟們最後,躲在畫舫就沒出來,含糊道,“明日再說吧,我不一定能脫開身。”

“那改日你來玩記得叫我。”

“好的。”

兩人一問一答,謝澹臉色不禁越發黑了,這才玩了一個下午,見了他都沒先叫哥哥,就隻惦記著哪門子姐姐了!

謝澹把傘往葉初手裡一塞,一手托著她腰%e8%87%80一手攬住她的背,抱起人來就走。

謝澹一口氣把葉初抱到岸邊水榭,把她放下來看了看,小姑娘出門時還穿著藕荷色綾絹的繡鞋,雨雖然不大,可這麼走回去一準要連裙子都濕了,他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蹲下|身來,葉初笑嘻嘻爬到他背上,謝澹背起她回去。

衛臨波從畫舫窗中悠然望著岸上,皇帝背著小姑娘,小姑娘兩手撐著傘,兩人就那麼在雨中悠然走遠了。衛臨波莞爾一笑。

“我說,你怎麼跟這位小祖宗玩到一起了?”衛沉跨進畫舫,揮手叫船娘都退下。

“不能跟她玩嗎?”衛臨波笑道,“這位小主子,還真是叫人沒法不喜歡。”

衛沉道:“容小的提醒您一句,那就是陛下的眼珠子,您可有點兒分寸。”

“衛大人眼中我就是個沒有分寸的人嗎?”衛臨波從容反駁道,“也容小女子提醒您一句,我可沒找姑娘玩兒,姑娘叫我陪她遊湖,我還敢拒絕不成?”

衛沉在衛臨波對麵坐下,默了默,一時卻不知要說什麼,衛臨波先開了口。

“衛大人,你們到底打算何時讓我傷重不治啊,我什麼時候可以離京?”

衛沉道:“陛下命三司審理楚家一案,總得些時日,便能為你父親平冤昭雪,昭告天下,再說宮裡一些事務也要你幫忙一陣子,你急著走做什麼?”

“這些事情我不在京城也無影響,我打算先回茂州祭奠父母家人,然後也就該入秋了,秋色宜人,我不用再東躲西藏隱姓埋名,就想四處走一走。”衛臨波宛然一笑,意有所指道,“衛大人,我並不太喜歡京城,不習慣這裡,不打算繼續留下。”

“你……你家人都不在了,你孤身一人,又能去哪兒?”衛沉默了默,沉%e5%90%9f片刻,一鼓作氣說道,“等你父親平反,你就可以恢複林薑的身份,陛下必定下旨安撫其家,你也能安定下來,京城並無幾個人見過衛妃娘娘,不必擔心有何妨礙,若是……若是我向林薑姑娘求親,你……可願意做衛家婦?”

“衛大人說什麼呢,你怕是喝醉了。”衛臨波搖搖晃晃站起來,笑道,“要麼就是我醉了,我方才喝了一壺女兒紅,姑娘誇我海量呢。”

“林薑!”衛沉緩緩說道,“不要回避。衛沉雖然浪蕩數載,卻難得開這個口,絕無妄言。”

“衛大人,你我其實都明白,我做不了衛國公府的宗婦,也不想困於內宅之中,衛大人還是不要錯付了。”

她大約真有些醉意了,搖搖晃晃踩上船板上岸,腳下不穩,衛沉忙扶了她一把,衛臨波便獨自拿著一柄傘,雨幕中青傘緋裙,翩然離去了。

衛沉獨自在船頭站立片刻,無聲一歎,打算走人時才發現衛臨波拿走的是他的傘。

這會兒船娘也讓他打發走了,四下無人,他竟沒有傘回去了。衛沉苦笑搖搖頭,在雨中漫步離開。-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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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澹背著葉初回到雨前齋,雨雖然不大,兩人身上還是濕了一些,尤其謝澹,鞋子和衣袍下擺都濕了,兩人便各自回房沐浴換衣,收拾停當,謝澹去後頭跟葉初一起用晚膳。

小雨清涼,雨絲一條一條掛在廊簷下,頗有意趣,屋裡光線卻很暗,已經早早掌了燈,丫鬟們擺好餐食便退了出去,兩人洗了手對坐用膳。

興許是聽說姑娘跑去釣魚了,廚房晚膳做了一道紅燒鱸魚,一道桃花蝦,謝澹給葉初剝著蝦,隨口問道:“怎麼跟衛臨波玩到一起去了?”

葉初道:“林姐姐好玩啊,她知道很多彆人不知道的事情。”

“嗯?”謝澹抬頭,示意她說說。

“比如林姐姐說,西域有一種甜瓜甜到粘手,像吃了蜂蜜似的,吃完了你得趕緊洗手,無法運輸就隻能在當地吃。當地白天特彆熱、夜間又特彆冷,當地人早穿棉襖午穿紗。”葉初認真的表情道,“她說我們在京城吃到的蜜瓜,其實都隻有五六分熟就摘了,才能長途運來,根本就不夠甜。”

“嗯。”謝澹點點頭道,“等以後有機會,哥哥就帶你遊遍山河。”

“你是皇帝,你能隨便出去玩?”葉初表示懷疑。

謝澹道:“說反了,我是皇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好吧。”葉初笑嘻嘻道,“北地我去的少,就沒去過,江南我倒是去過不少地方。那你以後若是有機會,先帶我去北地玩。”

兩人都沒有諸如“食不言寢不語”之類的習慣,尤其謝澹忙的時候,飯桌上大概是兩人聊天最多最清閒的地方,總有各種說不完的話。用完了膳,丫鬟捧上銅盆來漱了口,撤了桌子下去。

外麵雨竟下的更大了,嘩嘩的雨聲鋪天蓋地,隱隱還有雷聲,謝澹便牽著她的手去塌上坐。他隨意往塌上一靠,故意使喚葉初:“來幫哥哥捏捏肩膀。”

“背我背累了嗎?”葉初問。

“那倒沒有,你才多輕。”謝澹笑道,“你哥這兩日事情有點多,可辛苦了,好好捶捶。”

葉初便捏著小拳頭給他捶肩膀,謝澹受用地挪動肩膀讓她捶,問道:“衛臨波還跟你聊什麼了?”

“哥哥你彆老叫人家衛臨波,人家叫林薑。”

葉初欲言又止,頓了頓卻沒再說下去,謝澹發現小姑娘有事兒,便拍拍她的後腦笑道:“又琢磨什麼事情呢,跟哥哥說說。”

“沒什麼。”葉初頓了頓,還是問道,“哥哥,你會封我做公主嗎?”

“……”